第四十章

什麼事情最好都能直截了當地說個清楚,這是柳迴風的一貫作風,但是沒有想到就在今天,這個才認識不久的蔣新就給他上了一課,真是叫人情何以堪!

柳迴風也只是微微有些驚訝而已,但是另外兩人的心中卻是起了極大的波瀾,雪兒沒有想到的是,蔣新怎麼會有膽量說出這樣的話的來,他是知道自己喜歡宇文瑤光的事情,他怎麼就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而宇文瑤光完全是沒有準備,這算什麼,告白嗎?從小到大,這樣的場景宇文瑤光並不是沒有經歷過,相反這樣的事情她經歷的次數就連她自己也記不清了,不過像蔣新這樣當面鄭重提出的還是第一次。因爲以前向她表白的大都是其他家族的年輕男子,受了家中長輩的指引來向她表示自己的意思,大多比較隱晦,而她自己的眼光挑剔也是出了名的,所以那些人在開口之時就有着告白不成失敗的心理準備。

宇文瑤光聽到蔣新的這句話之後,鬼使神差的,就朝柳迴風這邊看了一眼,卻見到柳迴風還是那幅永遠一切皆在心中,老神在在的表情,不由恨得咬牙切齒,這個傢伙,就不能有一點反應嗎?有那麼一瞬間,她都想答應蔣新看看柳迴風會不會還是這副淡定的模樣,不過還是剋制住了這種想法。

“蔣大哥,你是開玩笑的嗎?”宇文瑤光自然知道蔣新不是在開玩笑,哪有人用這種事情開玩笑,更何況她和蔣新也沒有熟到能開這種玩笑的份上,不過她還是希望能憑這句話打消蔣新的決心,畢竟以前這種情況並不是沒有發生過。只要她說出你是開玩笑的這句話,那些信心不堅決的人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就勢而下,而她現在就是希望蔣新也是這樣想得。

哪知她顯然是低估了蔣新的決心,蔣新這次既然能開口說出這句話,下的決心一點也不低,“宇文姑娘,我沒有開玩笑,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請你相信我,只要你答應我,我一定會給你幸福的!”

蔣新說得鏗鏘有力,讓柳迴風都不由側目相看,差點忍不住就相信他……不對!爲什麼自己會覺得他說得好像是真的一般?就算是他誠心誠意地說出這句話,自己都不應該有這種感覺纔對,難道是……惑心術!柳迴風突然醒悟,蔣新這個傢伙居然在這句話中用上了惑心術,這是和晚香玉的銷魂吟有着異曲同工之妙的法術,只有注重精神修煉的人修煉的特殊法術。

他連忙向宇文瑤光望去,果然見到她一陣意亂神迷,似乎就要脫口而出。柳迴風心中這下可急了,他正待開口,卻見到宇文瑤光的臉色突然恢復了清明,朝自己這邊看了一眼,奇怪,你看我幹什麼?沒等柳迴風反應過來,宇文瑤光接着說道,“對不起,蔣大哥,你是一個好人,但是我不能答應你。”

“好人嗎?”柳迴風感覺到蔣新整個繃緊的身子突然一鬆弛,但與此同時,他卻感覺到周圍的空氣忽然膠着了起來。怎麼會有這種感覺?柳迴風越來覺得情況越不妙,但是卻感覺不出一絲的異狀來,這反而讓他更加擔心。

“如果我猜得不錯,宇文姑娘是爲了他吧?”蔣新說着一指柳迴風,剛纔宇文瑤光兩次朝柳迴風望去,並沒有逃過他的眼睛,結合他認識宇文瑤光的種種,他便做出了一個猜想:宇文瑤光喜歡柳迴風!

“沒,沒有……蔣大哥你不要亂想,我和迴風只是好朋友而已。”宇文瑤光吞吞吐吐地說道。

看到宇文瑤光的神情,蔣新的心中更是確定了三分,他嘆了一口氣,搖頭道,“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意戀落花”,他的語氣裡有着濃濃的惆悵,就連柳迴風這個局外人都能感覺的到,不過蔣新很快就話鋒一轉,“不過已經不要緊了,宇文姑娘若是能夠答應我自然是更好,但是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蔣新這話說得莫名其妙,宇文瑤光還以爲是因爲自己拒絕了他,讓他有些神智不清,正待勸他兩句,卻聽到雪兒突然開口,語氣森冷,“蔣新,你說夠了沒有,說夠了的話就給我閉嘴!”

柳迴風和宇文瑤光都是心中一驚,儘管雪兒一直就沒有給過蔣新好臉色,但好歹一直叫着一聲師兄,最多也就是用“你”來稱呼,這次不但直呼其名,而且說話的語氣如此冰冷,簡直一點情面都沒有留給他。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雪兒這幅冷冰冰的模樣,加上她那一頭長長的銀髮,柳迴風反而覺得這種情形下的雪兒比起她平時那副可愛的模樣更加有魅力。

若是在平日,雪兒一旦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就代表着她是真正的生氣了,蔣新自然就會乖乖聽話,但是今天……

蔣新冷冷的叱了雪兒一眼,“師妹,師兄的事情,你還是少插手爲妙,有道是長兄如父,乖乖聽話,你就還是師兄的好師妹。”

“你說什麼?”雪兒聽到蔣新這話,不怒反笑,“蔣新,你今天是吃了豹子膽了,居然敢和我說話,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雪兒雖然有些奇怪蔣新今天的變現爲什麼會這麼反常,但是並沒有太多的放在心上,畢竟數十年來她早就習慣了一直屈服於她,忍讓着她的蔣新。

“在和我的師妹,慕容雪兒說話,怎麼了,有問題嗎?”蔣新聽到雪兒的這句話,轉過身來,腰挺得筆直,凝視着對方的雙目說道。

多少年了,記得上一次像今天這般挺起腰桿在這位比自己小上兩歲的師妹面前說話是什麼時候來着?對了,是他七歲,師妹慕容雪兒五歲的那一年,那一年,自己用竹子做得抓蟈蟈的籠子被眼前的這個人弄壞了。那一夜,他理直氣壯地站在慕容雪兒的面前,讓她向自己道歉,那一夜,他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那一夜……

“我一直相信我是你是師兄,直到我的膝蓋上中了一箭。”蔣新悠悠地說道。

慕容雪兒聽到蔣新叫出自己的全名,先是一驚,他已經多少年沒有這樣稱呼過自己了,他都是親暱地叫着自己雪兒,雖然當自己覺得噁心時他會馬上換回師妹的稱呼,但接着就是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他居然膽敢這樣和自己說話?不過當聽到他說得最後一句話,“我一直相信自己是你的師兄,直到我的膝蓋上中了一箭”的時候,突然腦海中一閃,回想起了一段往事。

那一年,她五歲,蔣新七歲,那一夜,一個竹子編織成的蟈蟈籠子引發了一段血案。

她現在還清楚地記得,她自己是怎麼趁着師兄蔣新不在,把他親手編織的竹蟈蟈籠放在腳下踩壞的,因爲她知道,那個蟈蟈籠子是他編織來送給她們的師姐,那年正好十一歲的張傾城。現在想來,那時的自己,竟然是出於嫉妒才毀壞那個籠子,“爲什麼,爲什麼他不送給我,而要送給師姐!”

張傾城無論在慕容雪兒,還是在蔣新的眼中都是一個各方面都完美無缺的大姐姐,兩人都很傾慕這位大師姐,但就是這種傾慕,也是有區別的。慕容雪兒就是見不得師姐對師兄好,也見不得師兄對師姐好,所以當師兄炫耀似的拿着那個自己編織的蟈蟈籠子在她面前說是要送給張傾城作生日禮物的時候,她便下定了決心。

接着她就趁着蔣新不在的時候,把那個蟈蟈籠子偷了出來,放在腳下,一腳,一腳,又一腳,使勁的把它一步,一步的踩壞,碾成了渣渣,直到再也看不出來這是一個完整的蟈蟈籠子!

於是當蔣新興高采烈的準備拿着這個蟈蟈籠子送給張傾城的時候,就看到了滿地的渣渣,還有……就像今天的這般情況,站在蔣新面前,高傲的像一隻小公雞似的慕容雪兒。

那一夜,蔣新還相信自己是慕容雪兒的師兄,所以他理直氣壯地拉着慕容雪兒把這件事情告到了他心目中永遠公正的師姐和師傅的頭上,然而……

就在那個時候,慕容雪兒也是心中忐忑,因爲她自己也很清楚她做錯了,但是讓蔣新和慕容雪兒都沒有想到的是,張傾城固然沒有責怪慕容雪兒,而蔣新……

“我一直相信自己是你的師兄,直到我的膝蓋上中了一箭。”三人的師傅,抖手便是一箭,射到了蔣新的膝蓋上。“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這句話從那天起就深深的烙在了蔣新的心上。

從那一天,三個同門師兄姐妹的關係就發生了變化,張傾城依舊是那個和藹可親的大師姐,只是蔣新再也沒有送過她任何一件東西,而慕容雪兒則是越來越頤指氣使,蔣新更是再也沒有對他的這位師妹直起過腰桿說話,倒弄得他反而像是師弟一樣。而他們三人的師傅,似乎反而對這種變化覺得理所當然,覺得很滿意,而從那一天起,蔣新就成了三人中學藝最刻苦的一個,他的嘴甜,就算經常被訓斥,卻依舊是鍥而不捨。

“想起來了嗎?”蔣新看到慕容雪兒的表情,就知道她陷入了回憶中,這段回憶,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個痛,直到今天,今天他終於可以洗清這份恥辱了!

柳迴風自然不明白他們正在黑歷史,不過可以預見的是,這一對師兄妹之前絕對是有着什麼不尋常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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