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繼忠轉身一看,果然一隻像黑猩猩一樣的怪物,鑽出叢林直立着朝這裡走過來,它兩手好像還分別拿着一隻野果。
與黑猩猩不同的是它四肢粗大如圓柱,龔繼忠記起是在哪本歷史書上看過,這怪物像是巨足猿,就姑且稱它爲“巨足猿”吧!
龔繼忠料想這下完蛋了,我們倆沒有死於空難,馬上將會被“巨足猿”吃掉。
這時候,他下意識地再次稱念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乾脆坐在地上,微閉着眼睛,心裡僥倖地想:到底是死神降臨,還是救星降臨呢?
繼忠,我跑不動,你快跑呀。那怪獸就要靠近了。吳傳寶一邊嚷,一邊移動身子。
只見“巨足猿”繞開龔繼忠,卻衝着他緩步走來。吳傳寶知道跑不動了,便學着龔繼忠的樣子把眼睛閉着,心想這下可能就會成爲“巨足猿”的裹腹之物了。
未料“巨足猿”走過來,並未傷害他,卻將一隻野果朝他嘴裡塞,又立馬繞開他,將另一隻野果朝龔繼忠嘴裡塞,然後像完成了一項任務,調頭就走進了叢林,直至消失得無影無蹤。
吳傳寶開始嚇得身子一個彈跳,這會兒依然誠惶誠恐,他把嘴裡的野果抓在手裡尚不敢吃。
龔繼忠卻顯得很平靜,並且把野果拿着吃起來,邊吃邊說,這果子又脆又甜。
吳傳寶正值飢渴難耐,他也拿着野果大快朵頤,笑眯眯地說,繼忠,飛機失事,我們倖存下來;怪獸來了,不但不傷害我們,還送野果我們吃,真是太幸運了。
龔繼忠說,這要感謝觀世音菩薩的神力救助,飛機冒煙起火之際,我默唸觀世音菩薩的名號,我倆得救了;怪獸來了,我再次默唸觀世音菩薩的名號,我倆不但受到護佑,還得到了食物。
吳傳寶聽了這話,覺得不可思議,他有些激動地說,既然念觀世音菩薩名號可得這麼大的利益,我也要發心念。他即刻面朝西方,合掌念起觀世音菩薩名號。
龔繼忠也隨喜助念直到日落時分。吳傳寶忽然拍着左腿說,繼忠,我感覺這條傷腿不再怎麼痛了。龔繼忠說,那一定是觀世音菩薩在加持你,恭喜!你的傷腿很快就會痊癒。
第二天,“巨足猿”又從林子裡鑽出來走近他們。由於見它形貌醜陋,吳傳寶還是有些害怕,他像昨天一樣把眼睛閉着,只眯一條細細的縫兒。
這時“巨足猿”已然站在面前,那麼友善地把帶來的野果塞到他的手裡。吳傳寶不再驚恐而是平靜地看着它掉頭,一步步走到龔繼忠面前,同樣給他野果。
龔繼忠還向“巨足猿”點點頭,表示謝意。“巨足猿”會意地將前肢舉起,舉起毛蓬蓬的人一樣的手掌搖一搖,彷彿說,不用謝!
就這樣,和外界完全失去聯繫的兩名異國地質博士生連續七天吃到這隻“巨足猿”送來的食物,無不感恩戴德,卻不明白“巨足猿”爲什麼要幫助他們。
第八天,天空的陰霾散盡,天色蔚藍深邃、遼闊無垠。一直期待和外界聯繫的龔繼忠、吳傳寶想出了一個辦法,爬到高高聳立的山崖上,將脫下的衣衫拿在手裡。每當發現飛機途經安第斯山脈的上空時,他們就把手裡的衣衫當旗幟一樣揮動,不停地揮動。
當天黃昏時分,他們就得救了,一架直升飛機從高空緩緩地下降到適度的位置後,便伸出一架梯子垂下來,讓他倆攀着進入機艙。
他倆得救回國後,將飛機失事而能奇蹟生還和在安第斯山的奇遇告訴同事和家人,大家都說,他倆命大,必定福大。
尤其龔繼忠的父母聽了兒子講述辛酸而傳奇的經歷後,都深信不疑地認爲,那是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在護佑他。遂買來香燭,催兒子到附近的香山寺拜謝菩薩。
但是誰都不明白,那“巨足猿”又不是菩薩,爲什麼也要援手救助落難的龔繼忠和吳傳寶呢?
帶着這個疑問,龔繼忠拜請香山寺一位有神通的法師予以解釋。那法師朝他打量一番,伸出一隻右手,張開掌心說,這是現在。
只見那掌心彷彿開播的電視屏,將龔繼忠和吳傳寶乘坐飛機途經安第斯山的遭遇乃至得到那“巨足猿”幫助的情景歷歷在目地映現出來。
龔繼忠說,這是我和吳傳寶最近經歷的事兒我們都清楚,我只想問那“巨足猿”爲什麼要幫助我們?
施主,別心急呀!那法師收回右手,又伸出一隻左手,張開掌心接道:這是過去。
話猶未了,只見那掌心仍然呈現電視熒屏狀,繼而閃現出兩個熟悉的人影,好像來到一處殯儀館的地方,爲一具髒兮兮的屍體弔喪。
那法師表情肅然,尚未說話,龔繼忠卻問道,你掌心裡現出的兩個人不就是我和吳傳寶嗎?那死人是個乞丐,由於當時喪葬費沒有及時到位,乞丐的屍體就一直放着,是我們出資殯儀館纔給火化的。這與“巨足猿”救助我們有什麼關係呢?
你問得好。法師收回左手,雙手合掌稱念南無觀世觀菩薩的名號數聲,然後說出因果:
你倆與“巨足猿”結了善緣,“巨足猿”就是那個死了的乞丐投生的。
那次飛機失事你倆處在魂飛魄散之際,幸好你默唸菩薩名號,菩薩聞聲救助你倆才倖免一場空難。而“巨足猿”在你倆困於山谷飢餓難耐時前來施救,正是出於一種感恩,你倆曾經義捐了一筆喪葬費,將“巨足猿”前世爲乞丐的遺體在殯儀館順利火化,使其靈魂得到安息。說穿了,“巨足猿”就是來報答你倆妥善處理其後事的大恩大德。
數十年後,生活在安第斯山的那隻“巨足猿”老死在山洞裡。臨終前,感覺身上有一隻蝨子在爬,“巨足猿”發慈悲心,沒有弄死它,而且努力移動身子,將藏在洞壁石縫裡的一塊還巴了些碎肉的骨頭取出來,施捨給那隻蝨子。
“巨足猿”歸陰後,其魂魄被地氣吸入地府。地府司畜神念其在生時摘野果施與困陷於山谷的兩位地質考察人員有功,陪送它到轉輪王殿,由轉輪王發帖到太平洋西岸的東土大陸轉生爲人。它在長江南岸馬家莊的一戶人家降生,並且是個男嬰。
奇怪的是,生出來渾身長滿淺黃色的毛,像個動物,但是眼睛鼻子等五官和人一般無二,父親馬虎威便給他取名馬黃毛。
馬黃毛略大,身上的黃毛多而密,上學時,同學都不敢和他說話,把他當異類看,他也侷促不安,甚至極度自悲。
他想:自己和其他人一樣,就是不應該渾身長滿黃毛,有一次他將父親給他買本子的錢,節省一塊錢下來買一個打火機,避着人打燃,用那淡黃色的火苗燒自己手臂上淺黃色的長毛,燒到毛髮根部時就有一種灼痛感,他難以忍受地放聲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