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武做了一個怪夢,夢到他在一個孤島中,森森的夜色下,兩個看不清容貌的人將他捆綁起來。他想反抗,但是被酒色掏空了身體之後,他的力氣再不如往昔般強大。
他打不過那兩個人,最後還是被綁在了一棵樹上,而其中一個人不停地在對他說着什麼,聲音很大,但是風武一個字都沒聽清楚。
也許是對他的反應感到生氣,那個人拿出了一把刀,對着他不停地比劃,似乎在研究從哪裡下刀比較合適。
“不要啊,不要!”風武嚇得亡魂皆冒,他不想死,真的不想。他纔剛剛成爲風家的家主,他纔剛剛得知自己最恨的哥哥只有一個月的壽命,他的輝煌纔剛剛開始,花花世界在等着他,金銀珠寶和美女都在等着他……
“我不要死,你要什麼,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可是面前那人似乎對一切財勢都不感興趣,只對他的性命感興趣。
“我要你……我要你還我命來!”
風武突然聽懂了對方在說什麼,只是這個聲音怎麼那麼熟悉,難道這個人他認識?
就在風武疑惑萬分的時候,一道閃電突然到來,瞬間將天地照得明亮無比。
那個人舉起刀朝風武砍來,風武也看清楚了對方了臉,竟然是被他陷害得癡呆的親大哥!站在其身邊的,是他大哥失蹤兩年的兒子:風雷!
風武猛地睜開眼睛。
原來是噩夢……他還沒有來得及鬆一口氣,卻發現自己不在牀上躺着,而是被繩子綁在了一張椅子上。難道噩夢還沒醒來?風武大駭。
“嗚嗚嗚……”
他想大聲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嘴巴也被塞住,根本發不住很大的聲響。兩個人從他身後轉到了他的面前,待風武看清其中一人的面容時,他徹底呆住了。
“二叔,好久不見啊。”
……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難道你不愛我了嗎,難道我們以前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嗎,難道……我們的感情,真的那麼經不起考驗嗎?”
花轎輕搖,隊伍遠去,男人站在路人中央,默默地承受着身遭嘲笑譏諷的目光。大雨突然瓢潑,人人逃散,唯有那男人一動不動。
“丫兒,丫兒,你爲什麼要離開我,爲什麼……”
男人渾身被雨淋溼,就連心都被鎖進了一窖冰寒。青天變烏空,男人的眼底塞滿了突如其來的灰暗之色。
“我恨你!周丫兒,我恨你!我恨你……”
男人在喃喃聲中,右手緩緩從懷中掏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旋即狠狠地插向了自己的心口。
鮮血噴涌,混着雨水,沾染了污泥。
“風雷,不要,你不要這樣,對不起,對不起……”
張府內,就在風三少和郭慕正打算審訊其二叔風武的時候,如今已經貴爲少夫人的周丫兒,也滿頭大汗地自噩夢中驚醒。她的臉色慘白,淚珠晶瑩,眼球裡滿是疲憊不堪的血絲。
如今的周丫兒,哪有從前活潑可愛,天真愛笑的模樣。
現在的張少夫人,每隔幾天,都會做着同樣一個噩夢。夢裡,她最愛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對天怒吼着“我恨你,周丫兒”,又一次又一次地在街道中自殺……
她每次醒來,就會發現,自己從一個噩夢,掉進了另一個噩夢裡。
現實的這個噩夢,
她和她最不喜歡的人生活,生活在最不喜歡的地方,而她最喜歡的人,卻不知道埋屍何處。
她現在的老公,張家少爺張戈告訴她,風雷已經在外地因爲和人鬥嘴,已經被殺了。
周丫兒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但漸漸地,她還是相信了風雷已經死去這個說法。
“對不起……風雷。”
周丫兒看了看身邊依舊側身熟睡的張戈,輕輕嘆了一口氣,將後者睡夢中踢開的被子往他身上捋了捋,然後躺下身子,繼續睡覺。
可是她卻不知道,就在她躺下後不久,原來“熟睡”的張戈,卻是突然睜開眼睛,目光裡滿是嫉恨和殺意。
……
“二叔,你……”風三少突然心口一痛,一種不安的感覺涌上心頭。他愣了愣,旋即將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驅散掉:“你只管點頭或者搖頭,我來問問題。”
風武猜到了風三少是爲何而來,忙點頭不止,但同時,他也在不斷地挪動身體,想要弄出一些響動,好把住在隔壁的武師給吵醒。
郭慕察覺到了他的企圖,死死地按住了椅子。
“我問你,你是不是曾經因爲想分裂風家,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風武猛搖頭。
郭慕和風三少對視一眼,明明醜事已經宣而天下知,卻還要假裝沒有做過,這人啊……真是虛僞的動物。
風武對待第一個問題就不肯說真話,這讓風三少難以繼續詢問其他,因爲,不管他問什麼,都別想從風武嘴裡得到最真實的答案。
風武又不是傻子,在這種情況下,是不會說真話來激怒自己下殺手的。
那這種情況下,如何逼迫風武說出真話呢?
嚴刑拷打?不可能,因爲現在的環境不適合,他們沒有多少時間拖下去。
“是你逼我的!”風三少一咬牙,下了決定:“郭慕,我們把他帶走!”
兩人的計劃中也曾經預想到了這樣的結果,所以郭慕並沒有遲疑,而是點了點頭,一個手刀砍在風武的後腦處,將其打昏。
……
黑暗角落裡,葉安一直緊張不已,時不時地將目光投向圍牆,希望看到風三少和郭慕的出現,又時不時地瞟向周圍,觀察着有沒有官兵巡邏到此。
“少爺……郭慕公子,你們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不一會,牆上冒出一個黑點,正是風三少。葉安大喜,忙自角落裡跑出,搬起雜物準備壘成臺階讓風三少順利下來。
風三少沒有馬上下來,而是將一個東西先扔了下來,葉安低頭,認出了這人可憎的面目,正是風家二老爺風武。
“走!”
風三少和郭慕順利出來後,兩人一前一後擡起昏迷過去的風武,葉安則繼續承擔着放哨的任務,三人按照之前設計好的逃跑路線走着。
待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街道轉角,突然有一道人影自圍牆裡跳出來。這人身型魁梧,雙手抱住一柄普通的鐵劍,目光冷冷地投向三人消失的方向。
他的聲音就像脖子裡卡着一塊異物:“居然敢在我白水的面前劫人,我看你們是活膩味了。”
原來這人就是風武重金聘請的武師,而郭慕和風三少劫走風武的時候,武師已經醒來,並且一直饒有興趣地跟隨着,想看看郭慕和風三少到底打算做什麼。
而這一切,郭慕和風三少並不知曉。他們還以爲,自己等人所做的事情,並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人啊,不管做了什麼,好事、壞事,是光明正大做的,還是揹着人做的。不管做的事,傷害了別人,還是反過來傷害了自己。
老天爺總會看到的吧。
周丫兒一直心中有愧,她覺得,要不是自己當初沒在母親的哀求下堅持下來,要不是她放棄了這段愛情,那麼就不會發生後來那麼多的事情。
風三少也不會離家出走,而葬身異鄉了吧。
周丫兒輾轉難眠,下了牀走到窗邊,輕輕地將窗戶打開,然後望着半空忽明忽暗的月亮怔怔出神。
“風雷,你現在在天上過得好嗎?”
黑夜始終多相思,尤其在所思之人與自己相隔陰陽的時候,那份揪心的疼痛,是無論如何也驅散不去的。
周丫兒的淚眼婆娑,一邊急急擦拭,一邊暗怪自己,都多少次了,還是控制不住眼淚。
可能……她對風三少的愛,即便時間過去兩年,即便她已經成爲人婦,也生了小孩。但那份愛,始終埋在心底,仍時光流轉,非但不曾磨滅,反而越來越清晰。
周丫兒輕輕地哼唱着以前和風三少在一起時的歌,不敢面對現實的女人,彷彿在這一刻,回到了舊時光中。
“我像蝴蝶一般飛呀,你在後面追,我像水裡魚兒遊啊,你在後面追……”
周丫兒漸漸失去了站立的力氣,蹲下身子,哽咽起來。
……
深夜安歇時,誰家燈火明,又是誰家女,哼唱舊情歌。
張家和風武所選擇的宅院相隔並不遠,就在周丫兒蹲下去的一瞬間,風三少也正好看向了這一邊。似乎心有所感,他停下了腳步。
郭慕疑惑道:“怎麼啦?”
葉安也停下腳步,看了看自己的少主人,又看了看不遠處在夜裡獨自明亮的房間,心知這是張家的房子,於是便猜到了少主人在想什麼。一時間,他也感覺心情沉重起來,想勸少主人不要想那個女人了,可是又自忖身份低微,有些話,不好出口。
“沒事。”風三少的聲音很輕,鬼才相信他沒事。
“那走吧。”
郭慕的心中也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四周太安靜了,一般在安靜的環境裡,人都會胡思亂想。
彷彿會有什麼野獸或者不想看到的意外,突然從四面八方跳出來,打他個措手不及。
不管如何,不能這種地方逗留太久,不然難保不會碰上巡邏的官兵。
儘快離開纔是良策!
三人繼續啓程,周丫兒停止哭泣,站起身來,準備關上窗戶睡覺。只是突然,她看到了下方不遠處,三個賊頭賊腦的傢伙,正扛着一個活人或者屍體在走着。
而這三個人的背後一百米左右,還有另外一個人鬼鬼祟祟地跟着。
一看就都不是好人,說不定是黑吃黑。
嫁到張家來之後,周丫兒對流氓地痞之類的人處事風格也瞭解了不少,當下斷定,下面的那幾人俱是幹壞事的人。
不管那幾人在做什麼,各自是什麼身份,她身爲張家少夫人,是絕對不會插手這種黑暗下的勾當的。
所以,她便毫不遲疑地將窗戶給合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