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一晃而過,小心翼翼的打開暗格,緩緩爬到牀底下,透過牀沿看了看緊閉的房門以及空無一人的房間,小尾巴輕輕的舒了口氣。
爬出牀底之後,小尾巴便伸出了右手,向着房間頂部的一塊木板輕輕揮了一揮,頓時一聲輕響,一個方形的大洞顯現了出來。
將耳朵對着樓頂的大洞,靜靜的聽了一會,在沒有聽到人聲的情況下,小尾巴縱身一躍跳上了頂部的大洞。
透過大洞,小尾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然後輕輕的蓋好了地板。
做完這一切之後,小尾巴並未就此放鬆警惕,而是小心翼翼的透過自己半開的窗子望了望客棧的門口。在確定帝國的搜查軍隊已經撤離之後,小尾巴深深的舒了口氣,坐到了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沉思了起來。
他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如果公主順利通過了叛軍領地還好,若是公主死了,那些陰謀家一定會給他坐實兇徒之名,全國通緝,那些帝國軍人根本不會給他辯解的機會!那時,他的青丘之行將化爲泡影!甚至,連家都不能回!
想到這裡,小尾巴煩躁的抓了抓頭上銀白的亂髮。
本來只是想賺點趕路的盤纏,卻不想卻捲入了一場兇險無比的帝國內部紛爭,人生際遇之無常,可見一斑。
輕輕的搖了搖頭,拋開了青丘之行的問題,小尾巴緩緩的打開了房門,左右望了望之後小心翼翼的走下了樓。他的當務之急不是考慮前往青丘的問題,而是如何度過眼前這段危險的時期!
小心望了望門外,然後對望了一眼,老闆和小草兒深深的舒了口氣。然而他們的一口氣還沒有舒盡,便聽到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自樓上傳了下來!
老闆和小草兒原本已放下的一顆心再次提了起來,他們屏着息,留着冷汗,眼神閃爍的望着樓梯口。
(難道樓上還有軍士沒有離開?)
小尾巴小心的停在了樓梯口,已經九轉玄功第三轉的他早已擁有了一種強烈的本能靈覺,在強烈的本能靈覺感應之下,一股被人死死注視的感覺油然而生,他知道,有人正注視着樓梯口!在沒弄清楚對方身份之前,他可不敢貿然現身。
緊張的自胸口取下了自己的妖俠協會徽章,小尾巴輕輕地將反光的一面向外露出了一絲,他想通過徽章的反射看清外面的情況。
同樣緊張的注視着樓梯口的老闆和小草兒,在看到那露出的半截妖俠協會徽章之後,徹底的鬆了口氣,苦澀的對視了一下,然後緩緩的關上了客棧的大門。
看清了樓下的情形之後,小尾巴也是苦澀的一笑,收起了徽章,緩緩的走下了樓。
“客官請跟我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阻止了想要開口的小尾巴,老闆嚴肅的望了望四周,然後向着一樓的裡間走了過去。
小尾巴默不作聲的跟着老闆,七彎八拐的便來到了一處柴房所在。老闆和小草兒小心的關上了柴房的大門,然後熟練的掀開了一堆稻草,再然後又移開了數層雜亂的木柴,最後掀開了三道石板,一個七尺長寬的黑洞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老闆向着小尾巴示意了一下,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顆微微發亮的白色珠子,順着黑洞的石階走了下去。
沉默的跟着老闆踏上黑暗的石階,沒過多久,小尾巴便深處一座狹小的密室之中了。仔細的打量着四周,小尾巴好奇不已。
這是一間窄小但是設備齊全的密室,密室的左右牆邊各有一張吊牀,正中間是一張大大的方形桌子,桌子上擺着一個大大的水壺以及三四個杯子,桌子邊則是四把小小的凳子。除此之外,密室的一角一個大大的水缸靜靜的矗立着。其餘的三個角落則是擺放着各式各樣罈子和滿滿的袋子。在密室的頂部,更是掛滿了各種燻肉乾果。
“這些都是小老兒存儲起來的糧食,以作不時之需的。”彷彿解釋一樣,老闆給小尾巴倒上了一杯茶道。
輕輕的點了點頭,小尾巴笑道,“呵呵,老闆還真是謹慎啊!”
“呵呵,這年頭,兵荒馬亂的,不謹慎點怎麼活下去?”老闆輕輕一笑說道,只是卻透露着一股無法掩飾的悲涼。
(兵荒馬亂麼?)
聽了老闆的話,小尾巴沉默了,他想到了很多很多...
一年前,他還是個不通世事的禿尾妖狐,那時,狐族還很團結。至少,在大耳狐部落,沒有叛軍。在聖子學堂的一年,他學會了很多,他懂得了世道的險惡,他了解到了強者的生殺大權,他學會了謹慎。然後,更加沉穩的他離開了聖子學堂。
然而,當他真真正正的踏入狐族社會,他卻發現世道變了,短短一年的時間,原本相對祥和的狐族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到處都是陰謀,到處都有叛軍,到處都有帝國軍士的影子!這樣的狐族,讓他陌生的同時,又有些害怕...
這是頭一次,小尾巴感到了世事的無常...
“對了,客官,你是怎麼惹上官司的?我看你小小年紀,也不像是那種作惡之人啊!”見小尾巴陷入了沉默,老闆目光微閃,輕輕的問道。
(這位少俠不是義軍義士麼?老闆爲什麼這麼問?)
小草兒疑惑的望了望老闆,卻沒有出聲,老闆的精明他可是見識過的,在沒有弄清楚情況之前,還是莫要開口的好,免得誤了大事。
聽了老闆的話,小尾巴苦澀的笑了,當下便將自己的經歷講了一遍,在他看來,這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聽了小尾巴的話,小草兒恍然大悟——原來他不是義軍的義士啊!可是,既然如此,老闆爲何還要救他呢?
老闆琢磨着小尾巴的話,陷入了沉思。他之所以要救小尾巴,其實想法是極其單純的——他是站在義軍這邊的,所以必須和帝國軍隊作對,凡是帝國要抓的人,他都要想方設法的解救——更何況,所救之人還是這樣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客官的意思是,青丘有些人想讓公主死在叛軍領地,從而嫁禍給叛軍?”良久,老闆沉重的擡起了頭,望向了小尾巴。
小尾巴亦是沉重的點了點頭,然後又輕輕的搖了搖頭,“表面上是這個意思,但是我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據我所知,帝國那邊希望公主死在這裡的決心還不是一般的大呢!”
“哼!那幫利慾薰心之徒!”聽了小尾巴的話,老闆似乎想到了什麼,憤恨的冷哼了一聲。
聽了老闆的怒斥,小尾巴苦苦一笑,沒有接話。而是抿了一口茶,陷入了沉默。他現在的想法很單純——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其餘的事情他根本就不在意,他雖然以狐祖爲畢生目標,但他還沒有做好犧牲的準備...
良久,老闆平息了一下心情,望了望小尾巴淡淡的問道,“客官今後可有什麼打算?可是想託庇於鄙店?”
聽了老闆的話,小尾巴苦苦一笑道,“老闆果然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在下的想法。”
得到了小尾巴肯定的回答,老闆並不意外,小尾巴沒有藉着密道逃走就已經充分的說明了問題。於是,他輕輕的點了點頭,緩緩但是堅定的道,“客官想託庇於鄙店倒不是不可以,但在此之前,你必須和在下去一個地方!”
“叛軍大營?”小尾巴神色一動,微微笑道。先前他就有了幾分猜測,所以聽到老闆的話他並沒有任何遲疑。現在,對他來說,前往叛軍大營可比被帝國軍隊抓住要安全得多。
“是義軍!”眼神閃爍着懾人的神光,老闆嚴肅而又認真的糾正道。
看着一臉認真的老闆,小尾巴的笑臉緩緩的收了起來,然後鄭重的點了點頭。
......
靜靜的跟着老闆和小草兒,走在崎嶇的山路上,感受着四周若有似無的注視,小尾巴原本平靜的心微微緊張了起來。
不多時,一座座高大的瞭望塔陷入了小尾巴的眼簾。再然後,一個廣闊無邊的營地出現在了身前。這時,身後那若有若無的注視已悄然消失,小尾巴緩緩的舒了口氣。雖然知道對方並無惡意,但是這麼被人在背後盯着還是讓他頗爲難受。
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小尾巴低着頭,跟着老闆踏入了龐大的營地。
然而,下一刻,一股如芒在背的感覺乍然而生,將小尾巴平息的心境再次攪動得不安了起來!
緩緩的擡起了頭來,小尾巴嘴角抽搐着望向了四周,原本各自演練着各種妖技的先天狐妖們以及正相互撲殺的後天狐妖們已經紛紛的停下了手上活,一道道猶如實質的目光落在了小尾巴瘦弱的身軀上!但這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在這些目光的最深處,一股飄忽不定的危險氣機深深的刺激着小尾巴的神經!那道氣機鎖定着小尾巴,時而出現在前方,時而又出現在左方,時而又在右方,根本就捉摸不透!這——也是小尾巴的恐懼所在!
他不怕強大的敵人,但是卻非常忌諱這種詭秘的對手!
於是,他的額頭,冒起了一層層的細汗...
似乎感受到了小尾巴的緊張,老闆呵呵一笑,心道,“果然還是個孩子,先前倒還是蠻成熟的,一見到這種大場面就吃不消了。”
小草兒見小尾巴一副緊張的樣子,微微一笑,“我先前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也和你一樣。不用緊張,他們只是在記憶你的樣貌而已,這是義軍的規矩,聽說是爲了防止有人混進來。”說着,安慰似的拍了拍小尾巴的肩膀。
在他們看來,小尾巴其實也就是個半大的孩子,他們覺得小尾巴的緊張是理所當然的,因爲,他們在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曾因這樣類似的情形而忐忑緊張過。
弱小如他們,根本感受不到那股飄忽不定的氣機...
這一切,正是對“不知者無畏”的完美闡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