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葉如是生平最討厭麻煩, 現在這種情況不用想都知道麻煩得要死。於是頂着冷酷面癱外殼的葉如是果斷地選擇了偷懶不解釋這一選項。
要說葉如是的懶,那可是天庭和陰間共有的認識。
絕大部分時候,葉如是的懶還屬於可接受的範圍。懶得收拾房間懶得刷碗懶得送快遞, 這大概也是X豐延遲這麼久的原因。要只是這種程度, 羣衆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畢竟人家長得辣麼帥, 帥哥自帶懶屬性不覺得好萌好萌嗎?
但有一點讓羣衆沸騰了, 激動了, 不淡定到流鼻血了,或者說羣衆再也不能閉上眼了。那就是葉如是有時候居然會懶得穿衣服!這一做法實在有礙陰間觀瞻,經常被天庭下來的風紀組逮到然後通報批評。莫名其妙被罰款的閻羅每次都去天庭叫屈, 說一切都是那個遛鳥俠的錯怎麼能剋扣我的工資。昊天通明宮玉皇大帝臉一板,說那是你轄區的事情你怎麼脫得了干係呢?身爲公務猿要有責任意識啊, 爲了激勵你, 再扣你兩萬年工資好啦。
結果總是閻羅哭天搶地, 耶摩在旁安慰,而葉如是沒事兒人一樣仍然我的地盤我做主。
好在葉如是不穿衣服的習慣很快就被改掉。據說是因爲女妖精們總是用色彩斑斕的指甲在他身上劃來劃去, 或者用腳和肥得像五花肉一樣的胸在他身上磨蹭。葉如是覺得這樣很不衛生,爲了避免自己染上皮膚病,只能每次出門都穿得整整齊齊。
註定孤獨一生啊有木有?!多少宅男求都求不來每天晚上哭溼枕頭啊有木有?!而原本應該被列爲女性公敵的葉如是卻因爲長得帥,反而被衆多女妖精女神仙腦補成外表冷酷內心狂野的邪魅男神。求男神壁咚,求和男神啪啪啪, 求合體!所以說地球是個看臉的社會, 長相對不起母星的我們收拾收拾行李回火星算了。
前因後果省略三萬字, 讓我們用前面推出的結論來解釋現在的情況好了。
第一句是:所有神仙都以爲葉如是已經擺脫了裸奔的階段, 袁非影也不例外。
第二句是:直到他的膝蓋狠狠中了一箭。
沒錯, 就是那麼簡單粗暴。
推開門並且稱呼葉如是師叔的人,他的名字是袁非影。括弧是個長得帥帥噠神仙。袁非影身着一身紫色繡有鬱羅簫臺的天仙洞衣, 足下是一雙雲頭高履,頭上並未佩戴道巾,只用一支後端雕刻成八卦圖案的黃楊木簪起來。再看人,膚色白皙,瞳仁漆黑,秀骨清像,風神卓然。嗚呼哀哉,這妥妥的是來自天上的美男子啊!
另一邊何小北正哭得傷心,被那一聲“師叔”驚得呆住了動作。而出聲的人還是一個透露出耽美漫畫里美型受氣息的傢伙,何小北一時看直了眼睛。怒摔啊!爲什麼老子死後見到的人都是超S級的大帥哥,女媧娘娘捏我的時候到底是多不走心!強烈要求回爐重造,至少也要把我捏出金X武那種水平噠!
何小北眼看着美型受往朝自己走過來,抽了兩下鼻子,哇塞聞起來還香香的咧!腿好長好羨慕,離近了看更帥了好嗎?這種行爲好癡漢啊要臉紅了呢。咦,他要做什麼?話說這個人到底是誰啊老闆你不要裝死啊我說。等等老闆他好像要動腳了快阻止……我勒個去真的動腳了啊!
重要的話要說三遍:他動腳了他動腳了他動腳了啊喂!第一次見面就這麼兇殘真的好嗎?!
袁非影收回自己的腳,嘲諷地看着何小北:“你是什麼資格,也敢在這裡撒野?”低頭髮現葉如是毫無反應地躺在地上,袁非影心裡懷疑有人動了手腳。於是語氣不由得更冷了一些:“齷齪之輩,師叔是你這種人可以高攀的嗎?趕緊滾!”
何小北在地上咕嚕嚕地轉了幾圈,以後背重重磕在了沙發牀腳上爲結束。他閉着眼,感覺到背上一片鈍痛。冷汗順着額角往下流,何小北的聲音裡委委屈屈:“老闆,我……”
話未落音,袁非影一個輕移站到何小北面前,頭頂的燈光投射下一片陰影,房間裡安靜地詭異。袁非影用腳尖踩住何小北的背,緩慢卻用力地一點點碾壓,口中輕蔑而尖刻:“還不快滾?嫌我剛纔那一腳踢得不夠重嗎?”一邊說着一邊腳下加深力道,耳邊是何小北殺豬一樣的哀嚎。區區一個下界小鬼死不足惜,只要不被師傅知道,一千個小鬼又有什麼大不了。
殺心一起就很難打消,袁非影慢慢聚氣,意圖置何小北於魂飛魄散之地。
電光火石的瞬間,袁非影感覺到背後傳來的強勁氣道,甩袖化解正欲回身,卻不想又一道肅殺之氣快速接近。不待思考,袁非影起身閃開,於是躺在地上的何小北大喇喇地暴露在氣刀之下。
不是吧!何小北心裡罵娘,想要躲開,但嘴裡涌出一股甜腥,一張嘴就吐出一口血來。這種三級電視劇苦情男主的橋段爲什麼會出現在自己身上這不科學!而且我壓根就不是複姓,也承包不起魚塘,劇本拿錯啦混蛋!
腦內小劇場雖然很熱鬧,但事實是何小北的胸口火辣辣地疼,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着氣刀接近。太近了,可以看見刀鋒與空氣邊緣銳利的切割線,甚至能感覺到刀身帶來的風的波動。
戰鬥值低就是不好。何小北努力讓自己睜着眼睛,因爲他知道這把刀一定不會傷害到自己。除非老闆覺得自己叨叨嘮嘮太麻煩,想要僞裝成過失殺鬼順便除掉自己。但……不可能的啦老闆剛纔還要把菊花貢獻給我呢!等等這股隱隱的自豪感是腫麼回事?
果不其然,就在氣刀快要刺穿身體的一剎那,何小北的周圍憑空豎起一道透明的氣牆。氣刀“叮”地一聲撞在何小北面前,在接觸的一瞬間,牆和刀因爲巨大的摩擦而產生灼熱的氣浪,灼燒着何小北的感官,下一秒兩者又都消散在空氣中。事情發展地太快,如果不是耳邊尚有餘音迴響,恐怕何小北會以爲自己在做夢。躲過一劫的倒黴蛋傻笑起來,正巧和葉如是注視自己的目光匯到了一起。
葉如是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肩膀。他的身上仍然只穿着一條大褲衩,不修邊幅又LOW又土,遲鈍冷感還懶成豬。他有那麼多缺點,但看在何小北現在的眼中,卻比任何一個西裝領帶的男人都要帥。他很高大,以前沒在意,只記得比自己高出一個頭。可是現在看起來似乎更高了。很可靠,很安全,讓人忍不住就會想相信他。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變成了這樣艱難地仰視他的呢?
這到底是爲什麼?
“何小北。”葉如是蹲下來,一手撫摸着何小北手上的背部,用鮮活的靈力爲他療傷,另一隻手攙着他坐起來:“你還要在地上趴到什麼時候?剛纔你吐的血都撒在地毯上了,要記得洗乾淨。”
……何小北翻了個白眼:“不就是前兩天你說要我洗地毯我沒答應嘛?至於這麼趁火打劫?而且要不是你裝死,我會被驢踢嗎?”
什麼時候開始艱難仰視?當然是剛剛被打趴下開始啦!
爲什麼會這樣?因爲你趴着啊笨蛋!
這真是一點都不浪漫!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帶着明顯的不滿意味:“師叔,這種人你何必救他?我記得師叔最討厭這種囉嗦無能的鼠輩,怎麼幾百年不見,師叔竟墮落到這種地步?”
葉如是沒說話,像沒聽到一樣,專注地爲何小北療傷。一陣溫暖輕柔的暖流滑過何小北的後背,像被一隻乾燥的大手一寸一寸地攻城略地,所到之處激起一陣酥麻。兩個人捱得很近,膝蓋輕觸着葉如是的胸膛,鼻尖縈繞着葉如是身上的味道,何小北簡直要醉死在裡面了。
好手藝!舒服地不要不要的,大保健都沒這麼爽!
何小北的手突然搭在了葉如是肩膀上,臉上已經殷紅一片:“老闆,再用力點。我受得住。”
葉如是面具一樣的面癱臉似乎爆出幾根青筋:“有閒心開玩笑,就說明好得差不多了。快起來,我蹲得腿都酸了。”那隻手收了回去,連同那讓人腿軟的感覺也隨之消失。何小北覺得有些可惜,轉念一想,要是能每天都被按摩,和老闆一起攪基好像也不錯呢。
呸!何小北在心裡把自己胖揍了一頓:你腫麼能這麼想,身爲直男的尊嚴都餵給狗了嗎!另一個何小北弱弱舉手:沒有妹紙的尊嚴要來何用?泡茶嗎?
被忽略已久的袁非影鄙夷地看着臉色變來變去的何小北:“師叔,他是誰?”沒有能力還出言輕佻,長得也就普普通通。自己哪一點不比他好?爲什麼師叔似乎對他不太一樣?
葉如是隨意抓過外衣套在身上,這次倒是沒有無視袁非影的問題:“這是何小北,我的員工。對他客氣點,有的事恐怕還輪不到你來管。”袁非影氣得臉上發白,一雙手握得咯咯作響。何小北挺直了腰和他對視,一點都不害怕。臉上的表情要多賤有多賤:反正老闆在這呢,你有本事打我呀笨蛋!
“那個是我師兄的徒弟,袁非影。”葉如是拍着何小北的肩膀:“別招他,你又打不過他,當心自己小命。”
謹遵老闆教誨!何小北立了個正步:“好的老闆,是的老闆!”
葉如是幾不可聞地嘆了聲氣,又對袁非影說道:“你這次來是爲了什麼?師兄有話要你帶給我?”
袁非影心裡想象着把何小北刺成篩子,嘴邊笑意讓人難以揣測:“師叔,師傅讓我來請你去他那裡小住幾日。他最近下屆雲遊,學了些新招式,說要你和他切磋切磋。還請師叔務必前來,莫讓師傅失望纔好。”
葉如是沉吟半晌,點頭答應:“你先自行回去。告訴師兄,我安排妥當後自去永安宮找他。至多三日,且讓師兄耐心等待好了。”
何小北第一反應:“啥?要出遠門?”
第二反應:“永安宮這個名字聽起來略耳熟啊。我們是不是在哪裡提起過?”
“永安宮你不熟。”袁非影聲音裡具是傲慢:“那鬥戰勝佛那個名號,你總該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