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彩禮

陳棟是低着頭, 縮成一團地被帶到公安局會客室的。他心虛地瞟了姐姐和父親一眼,就再次盯着地板看個不停。

陳典的爸爸本來十分生氣,但是看到兒子後, 他立刻心軟了。陳棟是老陳家傳家的希望, 怎麼捨得責打。他拉過兒子上下打量, 見兒子毫髮無損, 一顆心總算放下。

宣亦煒對幫助了他們的警察再三感謝, 還承諾說有事到平安城找他一定幫忙。宣亦煒的表姐夫剛好是管這方面的,接待他們的負責人也非常好說話,陳典家順利地把陳棟接走了。

原本陳典希望她爸能跟她回平安城, 順便見見吳正華的母親。不過陳典的爸爸堅持立刻帶陳棟回帆城,他的工作不能再請假了。陳典知道, 自己和弟弟相比, 實在是太微不足道, 她父親是不願意多在她身上花時間和精力的。

宣亦煒很快就通過錦城的關係買好了臥鋪票,還開車把陳典爸爸和弟弟送到火車站。把家人送上火車後, 陳典和宣亦煒回到站臺上等待。陳典趕忙掏出火車票錢要還給宣亦煒,宣醫生幫的忙已經太多,實在不能再讓他出錢。她看到自己父親明顯沒有還錢給宣亦煒的打算,這筆賬肯定是要當女兒的來負擔。

這筆錢,宣亦煒是不會收的, 他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讓陳典欠他一個人情, 只要陳典不能還錢, 她就會一直惦記着自己。這是多麼以小搏大的投資。

見陳典急得臉都紅了, 宣亦煒微微一笑:“陳典, 不着急,這錢就當做是你將來結婚, 我送你的紅包錢。”陳典一聽這話,臉更紅了,但是她也不便再把錢強塞給宣亦煒,只得作罷。

火車還有5分鐘就要出發了,陳典的爸爸卻突然下了火車。他對陳典說:“家裡比較缺錢,你和吳正華結婚前,別忘了讓他給彩禮。現在在我單位,女方的彩禮一般都要10萬元起,你這麼優秀的孩子,我們家要個15萬吧。”

陳典的爸爸說完以後就乾脆地上了火車,陳典想要追上去讓爸爸改變主意,但是火車已經要開出,沒票的人已經不能再上去。陳典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15萬的彩禮!陳典爸爸說的話對陳典而言就像晴天霹靂一樣。陳典給她爸爸打手機,可是沒有人接。

在過去1年多的相處中,陳典對吳正華的家庭已經有所瞭解。吳正華的父親很好說話,但是吳正華的母親對自己卻不是完全滿意。如果對吳家提出要求15萬彩禮,估計和吳正華之間的關係會生出許多波瀾。

陳典一時心中愁腸百結,她知道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和弟弟沒法比,但是爸爸突然提出要彩禮,這又是怎麼回事?

宣亦煒站在一旁聽到了陳典爸爸說的話。之前,陳典和他說過自己家庭重男輕女的情況,但宣亦煒沒想到,陳典爸爸居然公然對女兒提出彩禮的事情,而且獅子大開口地要15萬。

在平安城,15萬大概是普通居民一家人不吃不喝一年的收入。這筆錢對吳正華家也不是隨時能拿得出的。況且,陳典的爸爸只提出彩禮,卻並沒有提出要給女兒嫁妝。

一般的家庭在結親家時候都講究門當戶對,結婚是兩家人結秦晉之好,從此兩家資源共享,互通有無。可是到了陳典爸爸這裡,則是一心想着索取。

可是吳家願不願意供給陳家呢?這是個問題。

滴滴兩聲電鈴想起,火車開出了站臺。陳典爸爸帶着引發一通忙亂的陳棟回家了。陳典呆呆地站在月臺上,她算了算,每月工資在吃住以及寄錢回家以後,要存下15萬大概需要8年。她實在忍不住,眼淚最終還是掉了下來。

“陳典,別哭了。你別亂想,錢的事情都好解決。”宣亦煒試圖安慰陳典。自從聽了她爸爸的話,陳典就沉浸在一種被拋棄的感情中,她哭着說:“宣醫生,我一直不知道我比弟弟差在哪裡。從他一出生,我就是他的保姆,換尿布,煮飯,照看他。他讀書了我要當他的家庭教師,他犯錯了我要被罵。後來,我去護校讀書時候都沒有用家裡錢,我申請了助學貸款,吃最便宜的食堂,買地攤上的衣服,每年都拿獎學金。工作以後,工資寄1/3回家。我真的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要15萬那麼多。”

宣亦煒嘆了口氣,人是無法選擇生長在什麼家庭的。陳典何其無辜。他拍拍陳典的肩膀:“陳典,別哭了。萬一吳正華因爲彩禮的事情不和你在一起,那我就出彩禮,你和我一起算了。”說畢,他哈哈大笑,做出一副開玩笑的樣子。

這話一出,陳典的眼淚都被嚇沒了:“宣醫生你可別嚇我,玩笑也不是這麼開的啊。” 她也意識到宣亦煒話裡的滑稽之處,忍不住破涕爲笑:“按宣醫生這樣說,我就成爲我爸賣的貨物了,價高者得。”話畢,她嘆口氣:“說不定我爸爸真是這麼想的。”

見陳典心情稍微好了點,宣亦煒把她拉去火車站內的小店吃了點早餐。肚子裡填了些東西以後,陳典漸漸鎮定下來,她決定下次放假回家再好好和家人商量一下彩禮的問題。她看着宣亦煒,誠懇地感謝他。

宣亦煒擺擺手:“別客氣,要表示誠意的話,這次早餐你請了吧。” 陳典知道,如果沒有宣醫生,現在的她估計只會處在更差的境地。以後只能更加認真工作來報答宣醫生了。她嚴肅地對宣亦煒說:“宣醫生,以後你叫我加班,千萬別客氣。我實在欠你太多人情不知怎麼還。” 宣亦煒高深莫測地一笑:“陳典,不着急,時間還長着呢。”

陳典回到平安城後,徐歡歡對她和宣亦煒在錦城的經歷事無鉅細地問了一次。當徐歡歡聽到陳父提出的15萬彩禮時,她也氣壞了。她想,陳父估計看出了宣亦煒也喜歡陳典,有了將女兒待價而沽的心思。這樣的父親,追求的根本不是女兒的幸福,而是自己的利益。不過陳典也是有福氣的,吳正華對她不錯,宣亦煒對她也很好,萬一吳正華家真的不同意婚事,宣亦煒也能給陳典提供一個歸宿。

接下來的半天,陳典在渾渾噩噩中度過。吳正華晚上來電話時,她只告訴他弟弟已經找到,並沒有說彩禮的事情。吳正華的報告似乎進行的很順利,他心情也不錯。還好,週日晚上吳正華就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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