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如刀,刮地而起,雲依然低,陰沉如墨。
張一諾和墨陽趴匐於桌上,打碎的菸灰缸在地上蹦跳,屋內靜的可怕,沒人說話,沒有人動,連喘氣都比以往小聲許多。
咔啦咔啦
破碎的菸灰缸遠遠的滾了出去。
消瘦男子緊緊盯着二人,貪婪戰勝了理智。
他的大腦在告訴他:這兩個人惹不起,他是進化人,殺你如宰雞。但他的心卻在告訴他:快把他們綁起來,連夜送去鐵皮城,準能賣個好價錢,以後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再也不用留在這鬼地方吃灰了。
癡肥老闆娘似是有些不耐煩起來,她推搡着道:你還等什麼呢等他倆變成**大姑娘呢趕緊動手,別磨磨蹭蹭的。
她屁股一緊,打了個嗝,繼續說道:當初我怎麼看上了你要本事沒本事,要膽量沒膽量,根本就是個窩囊廢。如果不是世道變了,我就算跟頭豬也不會跟你。
哼哼。消瘦男子冷笑道:那頭豬真幸運,沒被你纏上。
肥女老闆娘像炸了毛的貓,跳着腳叫道:你說什麼你在說一遍難道跟我睡覺還屈了你要不是當初我救了你的狗命,你早不知道被哪個癆病鬼給生吞活剝了。
消瘦男子眼神似乎有些黯淡,沉聲說道:別吵了,正事要緊。
說着就要上前捆綁二人。
這藥勁兒來的極快,暈眩感非常強烈,張一諾睡的很沉。
但來的快,去的也快。
張一諾的身體極其強韌,進化得來的好處就是抵抗力比普通人強上不知多少倍,要不然他也不能在重度輻射區內自由活動。
他昏睡了不到一分鐘便已清醒,男子與癡肥女的對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心中不免有些好笑。
他剛要擡起頭。
蒼啷
突然一聲比寒風還要冷的聲音傳出。
張一諾心中一緊,急忙擡頭觀望。
只見墨陽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他端着破碗,大口喝酒,背上長劍依然插在劍鞘裡,只有劍穗在輕微搖晃。
而身邊站着的兩個人卻已無法在繼續爭吵。
因爲他們的腦袋已經搬了家。
消瘦男子手握繩索,還伸着胳膊向墨陽套去,但他的腦袋此時已經騰空而起,緊接着,光禿禿的脖子裡猛然噴出一道鮮血,鮮血衝力強勁,將空中的腦袋頂得又翻了兩個跟頭才咚得一聲砸了下來。
癡肥女跟他的男人如出一轍,愣愣的站在那,脖子裡激射出血水。
血在空中散開,點點飛濺,落得張一諾滿頭滿臉都是。
將他身上厚厚的泥巴沖洗乾淨
這些鮮紅的血水帶走了張一諾身上的泥垢,似乎也帶走了一些別的東西
張一諾盯着墨陽,像看着從地獄而來的惡魔一般。他說動手就動手,說殺人就殺人,竟是沒有一絲猶豫。
墨陽將碗中酒水一飲而盡,輕聲道:你不做,我做。
什麼
張一諾還有點發愣,沒弄清楚他的意思。墨陽就已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向角落中的四人走去。
要殺癡肥女,就一定要殺消瘦男子,如果要殺他們倆,那屋內的其他四人也一併活不成。
張一諾明白了墨陽在做什麼,急忙跟了過去。
墨陽走的很慢,他似是在散步,但每一步都踩在那四人的心裡,踩得他們發抖,發疼,發慌。
他們知道墨陽的來意,但他們卻無法逃走。
他們在這灰漠中摸爬滾打十數年,早就將規矩摸得清清楚楚。
殺人滅口,古往今來,無不例外。
而且這四人誰也沒看見墨陽是怎麼出手的,但那兩個威爾公司的人已經死的不能再死,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出手如此之快。
如果有的話,只有一個可能,進化人。
他們知道,面對進化人,只能等死。
墨陽來到近前,目光從他們臉上一一掃過,但每個人都覺得他是在盯着自己。
麻面男子深吸一口氣,哆哆嗦嗦的道:都都都爲了混口飯吃,留條命,行行不行。
墨陽搖了搖頭。
麻面男子心中更慌,急忙賠笑道:我保證,不不不,我發誓,我發誓,我們兄弟四個,要是有誰把今天的事情透露出去一個字,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輪迴。
墨陽又搖了搖頭。
那滿臉黑毛的男人也幫腔道:兄弟,不,大哥,不,大爺,大爺您大人有大量,現在這世界上能活着的人已經不多了,就算爲了人類,爲了祖宗,您也不能殺我們。
墨陽沒有沉默,他點了點頭,說道:確實。
黑毛男子臉露喜色,忙道:我們兄弟絕對是守信之人,保準把今天的事爛在肚子裡,帶進棺材板兒。
麻面男似乎也看到了希望,他哈着腰,試探的問道:您,高擡貴手
答案是失望的。
墨陽依舊搖了搖頭。
臉上長滿黑毛的男人沉吟片刻,說道:即然這樣,您要殺就殺我吧,我是他們的大哥,放了我兄弟吧。
墨陽又搖了搖頭,手已握住了劍柄,劍穗在空中晃動。
唉那麻面男子重重的嘆息一聲,似是看透了生死,正氣凜然的說道:即然你下了殺心,那就動手吧,我們兄弟四個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能死在您的手上,也不算屈。
那滿臉黑毛的男人好像也受到了鼓舞,沉聲道:兄弟能死在一起,下邊也能做個伴,這輩子,值了。
其他二人也一併點頭,準備着以死就義。
墨陽點了點頭,說道:好的。
但就在這時,那麻面男子突然眼角抽搐,臉上五官都扭在了一起,他連叫都沒叫出一聲,一頭倒了下去。
而在他背後,有一條長長的口子,由左腰窩一直劃到右腰窩,整個後腰都露了出來,兩顆腎臟像兩個皮球一樣骨碌滾了下來。
拿刀的人不是墨陽,而是臉長黑毛的男人。
他笑着說道:大爺,您放了我吧,他冥頑不靈,我幫您殺了他,我嘴嚴,嚴的很,保準不多話,不多
他話還沒說完,一條手臂由旁邊伸了過來,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直直地刺進了他的心裡。
滿臉黑毛的男人倒抽了一口涼氣,翻身倒在麻皮男旁邊。
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嘿聲說道:這兩個人總想當老大,也不知道是誰給他們的權利,偏偏想代表別人。爲了活命什麼事都乾的出來,喪盡天良的事他們幹多了,而且油嘴滑舌,沒一句實話,根本就是爲了想活命在騙你。
這人沒有說敬語,如同在跟鄰居拉家常。
哦墨陽依舊手握劍柄,劍卻未出鞘。
魁梧男子朗聲笑道:我和他們不一樣,我以前是法官,我的工作就是維護正義,對待這些惡徒從不手軟。
他喘了口氣,接着道:我一言九鼎,從不說謊,認識我的人都知道,只要我說的話,就保正守信。兄弟,放我一馬,這件事我就當從來沒發生過。
話說的好聽,說的漂亮,也說的清楚。
但是他眼角的笑紋還沒散開,就已經笑不出口了。
因爲他脖子上刀光一閃,整個氣管便被割斷了。
他喉嚨裡咯咯直響,血水箭射而出,一頭倒在另外二人身上。
一個身材瘦小,怕是還沒有一米五的人,一直躲在他們三人身後,此時才走了出來。
他冷冷的看着墨陽,寒聲說道:沒人能保守秘密,只有死人才能。他們都死了,這件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他咬了咬牙,繼續說道:我把舌頭割下來,從此便不能說話,放我一命,怎麼樣
說着,他真就伸出舌頭,手起刀落,將整根舌頭全部割了下來。
墨陽笑了,笑的很開心,他沒有看這個自殘的人,而是轉過頭盯着張一諾,聲音冰冷,寒氣逼人,莫名其妙的問道:如何
張一諾沒有說話,轉身走了出去,他已無話可說,他還能說什麼
世上本就沒有簡單的事,有時你只想喝口水,但最終你卻可能要挖一口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