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赤霄有些失望。
他已經是元嬰大圓滿,只差個機緣便能進階化神,可他這機緣他等了近千年也沒來,如今見到個非比尋常的人,自然想抓住。
不過既然那個姓沈的姑娘是楚天璇的姐姐,想來以後他也能見的着,千年都等了,還差這幾年嗎?
九姑娘自然不知道秦赤霄在想什麼,只是談到沈玉衡卻是面帶憂色。
她原以爲沈玉衡至多是個勇敢點的普通小姑娘,如今卻發現沈玉衡可能身份非凡,畢竟築基都能引來雷劫的人沈玉衡還是頭一份!
頭一份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麻煩!
若是他在便好了……
只可惜……
九姑娘嘆了一聲,看向沈玉衡暫住的院子。
瞧九姑娘這也問不出什麼,沈玉衡又未醒,秦赤霄身爲一峰之主,平素是沒有閒着的時候的,自然不能在這裡耗着,乾脆叫了個女修守在這裡,他便回了自己的住處。
沈玉衡昏了三天,藥無極才一臉疲憊的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他渾身都散發着一股汗臭味,頭髮亂蓬蓬的糾結在一起,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眼眶下面一片青色幾乎凝成烏黑,嘴脣也乾裂泛白,明明是救人,卻好像他纔是那個被救的人。
跟着藥無極前前後後打下手的楚天璇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下巴上都有了一小片淡青色的胡茬,不過好在他本就生的俊美,哪怕狼狽些也只是多了幾分另一般的韻味罷了。
咕嚕咕嚕的給自己灌了壺水,藥無極胡亂的拿袖子擦了擦流到下巴上的水跡,狠狠的吸了兩口氣。
“阿衡怎麼樣了?”聽到藥無極出來的消息,九姑娘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
她原本在外面守了一天,可見裡面遲遲沒有消息,她就乾脆在邊上的院子裡住下,又畫了鎮魂符,以防萬一。
“死不了,飯呢,飯呢,餓死小老兒了!”有氣無力的回了一句,藥無極不滿的朝着九姑娘嚷嚷。
用了三天把沈玉衡的狀況稍微穩定下來,藥無極就趕忙退了出來,他若是再不出來,怕是就要餓死渴死在裡面了!
“嗤,你們神農族難道窮的連辟穀丹都買不起了?”嗤笑一聲,九姑娘從乾坤袋裡翻出茶壺茶具,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慢悠悠的說道。
她和藥無極也算認識,只是絕對是不對付的,更何況知道如今沈玉衡死不了,她也就放寬了心。
“符九!”藥無極氣急敗壞的叫了一聲,鬍子似乎都翹了起來,不過他餓了三天,如今哪怕是叫喊也是有氣無力的,一點氣勢也沒有。
“怎麼?”九姑娘悠悠然的嚥下茶水,又把茶杯放好,拿天蠶絲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水跡,纔出了聲。
被九姑娘漫不經心的態度氣個半死,偏偏他還沒什麼能反駁的,哪怕是拿屋子裡的姑娘的性命來威脅九姑娘也是不可能的。
不說九姑娘會不會受他威脅,只說他自己這關就過不了!
好在不一會就有修士上來送了飯菜,才免了藥無極被九姑娘氣死。
狼吞虎嚥的吃了飯菜,藥無極抓着楚天璇就又進了屋子裡。
莫說拾掇自己了,他能吃上口飯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把沈玉衡從木桶裡撈出來,胡亂的替她罩了件外衫,藥無極心頭有些慶幸這個姓沈的姑娘還有些腦子,給自己配了件頂頂好的防禦法器,纔不至於讓他對着個不着寸縷的大姑娘醫治。
沈玉衡身上被天雷劈焦的血肉已經被剜去,如今已經長出肉粉色的新肉,她的經脈也被藥無極和楚天璇給一條一條的捋順,識海經過調養也已經不再混亂,只是她卻遲遲不能醒來,藥無極趴在沈玉衡身邊研究了半天。
試着探了探沈玉衡的經脈,藥無極甚至都能感覺到沈玉衡經脈內流動着的銀藍色靈氣。
“楚小子,你姐姐是什麼靈根?”
“火木啊,怎麼了?”
藥無極眼睛驀然一亮。
原來是因爲這個!
她是火木靈根,可如今她經脈裡流動着的卻是雷靈氣,與靈根不相符的靈氣無法吸收,甚至還堵塞了火木靈氣的路,沈玉衡自然就醒不來了!
想透這一層,藥無極自然也就有了應對的辦法,先將那雷靈氣全部驅逐,然後重新替她疏通經脈,設聚靈陣引火木靈氣,讓靈氣在她體內運轉起來,沈玉衡自然就能醒了!
***
外面分明是青天白日,大殿裡卻如同最寂靜的夜一般,伸手不見五指。
沙沙的聲響是衣服摩擦過地板,勝雪潔白的外衣劃過石質地板,硬底軟緞面的靴子踏在地上,發出沉重的悶哼。
白髮白衣,面目似乎被霧氣瀰漫,只能瞧見模糊的一團,遠遠瞧去,他就如同一抹幽魂。
可這抹幽魂無人敢小覷。
白皙的過分的手捂着胸口,哪怕面目朦朧,卻仍舊能感受到他是在皺着眉頭。
“歸。”聲音沙啞,好似幾百年沒張過口,明明只有一個字,他說起來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氣一般。
心臟撲通撲通的跳着,他恨不得立刻就能到那人的身邊!
無邊的黑暗頃刻間散去,石質地板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滿是黑土的土地。
還有一棵開了一樹梨花的梨樹。
一枝枝如雪的梨花裡,一顆青色的梨子尤爲突兀。
一陣風吹過,梨花紛紛揚揚落了一地,那梨子也顫顫巍巍的晃了幾下,驚的他的心都提了起來。
瞧見那顆梨子仍舊好好的掛在樹枝上,他鬆了口氣,似乎有些失望,又似乎有些其他的情緒。
半晌,他仰着臉盯着那枚青色的梨子,眼神空洞。
“若這裡長出一棵梨樹,那我們相見就不遠了。”
“若梨樹開了花,我已經入了仙門。”
“若梨樹結了果,我便是築基了。”
“若這梨子落了……”
“你就能見到我了。”
有梨花落在他的臉上,他也不拂去,任由梨花在他的臉上積了一層。
梨花掩蓋之下,他那空洞的過分的眸子仍舊盯着那顆梨子,眨也不肯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