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愛成婚172 大結局
時顏從原先的工作室,搬到市中心的繁華地段。辦公區的面積比之前足足擴大五倍,員工從十位數,一躍成爲百位數。
辦公室四面,都是通透的玻璃牆。光線良好,設施一應俱全。
扣扣扣——
蘇黎神色匆匆而來。
“進來。”
楚喬擡起頭,見她眼神恍惚,“怎麼了?”
“公司剛到一筆賬。”蘇黎抿起脣,把對賬單遞給她。她的語氣和神態都不對勁,楚喬接過東西看了看,明亮的黑眸閃過一抹驚詫。
“他這是……”蘇黎撇撇嘴,在她對面坐下,“還沒找到合適的配型嗎?”
“還沒有。”楚喬視線透過玻璃窗,落向遠處漂浮的白雲。公司賬面多出一筆鉅款,她看到那筆數字就明白。
季司梵劃賬過來這筆錢,與之前他從楚樂媛手裡拿走的股份等同。
昨天早上,季司梵宣佈季氏破產,並且以最快的速度清算所有資產。他把自己欠下的債,都還了。
“他的資料,咱們已經都發散到世界各地,我想總會有消息的。”蘇黎嘆了口氣,眼神也透着惋惜。雖說季司梵一度讓她厭惡,但畢竟曾是自己暗戀的對象。無論怎麼樣,她都不希望季司梵下場太慘淡!
“去忙吧。”楚喬收回目光,語氣平靜。
蘇黎點點頭,轉身前叮囑她,“喬喬,有事你要及時告訴我,咱們同學都挺惦記季學長的。”
“我知道。”楚喬看到蘇黎離開,嘴角的笑容才沉下來。
世人都在苦苦追求名利錢財,可到頭來,名或利,哪樣能挽救性命?在疾病面前,縱然你家產萬貫,身份顯赫,也同樣無濟於事。
等死,是這個世上,最悲哀的事情。
下了班,楚喬開車去醫院看望季司梵。她上去的時候,護士剛從病房出來,告訴她病人剛吃過藥睡着。
現在季司梵的精神越來越不好,藥物能夠幫他維持的生命,已經岌岌可危。
楚喬推門進去,躺在病牀上的人合上眼睛,臉色蒼白的讓人心疼。他睡着很安靜,呼吸極輕,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從這個世界消失。
眼角酸酸的難受,楚喬擡手給他掖好被子,悄無聲息的退出來。她又在門外站了站,見他依舊睡的很踏實,然後才轉身離開。
開車回到家,權晏拓正站在廚房裡加熱飯菜。最近楚喬事情很多,沒時間做飯,每天的飯菜都是鐘點工阿姨提前做好,等他們回家自己加熱。
換好拖鞋走過去,楚喬伸手穿過他的腋下,兩手扣在他的小腹上,“老公。”
她的聲音軟糯糯的,帶着幾分撒嬌的味道。權晏拓將她拉到身前,掌心貼向她的纖腰,“肚子餓了是不是?馬上就能吃飯。”
微波爐昏黃的光線透出來,影影綽綽落在楚喬尖細的下巴上。權晏拓看的心動,張嘴輕咬上去,語氣透着火熱與呢喃:“媳婦兒,週末跟我去參加婚禮。”
“婚禮?”楚喬挑眉看他,揉着下巴落下的齒印,問道:“夏嫣然的婚禮?”
“嗯。”權晏拓應了聲,眼神坦然,“我們要去嗎?”
楚喬將加熱好的飯菜端出來,一一擺上桌,而後將碗筷遞給身邊的男人,總算開了金口:“去!我們結婚展鵬給那麼多禮金,咱們總要還回去。”
“好!”
權晏拓捧着飯碗點頭,不停的給她夾菜。他美滋滋的吃着飯,心想他媳婦兒真是高端大氣上檔次!
市中心一棟高級住宅中,夜晚的景觀燈錯落有致。書房中,亮着一盞檯燈。黑色轉椅裡,仰躺着一個人,她似乎睡着了,懷裡還抱着一本書。
夜晚的熱浪不斷,燥熱的天氣讓人覺得不舒服。
微風順着白色紗簾,吹拂進來。
“司梵!”
昏睡的人忽然驚醒,楚樂媛雙手覆在小腹上,大口喘着粗氣。她努力調整呼吸,試圖從那個噩夢中擺脫出來。
原本俏麗的臉蛋憔悴黯然,楚樂媛擡手抹了把冷汗,只覺得小腹一陣聳動。她伸手摸了摸抖動的地方,語氣盡量溫柔,“寶寶不要怕,媽媽只是做夢了。”
小腹規律的顫動逐漸消失,楚樂媛掌心輕撫在腹部,眼角含着的淚水幾欲滾落。
“太太。”
蔡阿姨敲門進來,猶豫着問她:“我要去給季先生送飯,您……要不要一起去?”
“我不去了。”楚樂媛往後靠進轉椅裡,語氣瞬間漠然。
蔡阿姨臉色一僵,又追問道:“那您有什麼話要跟季先生說嗎?”
“沒有。”楚樂媛抿起脣,伸手托起懷裡的書本,目光垂下去。
眼見她這副態度,蔡阿姨失望的搖搖頭,轉身拿起東西出門。先前楚樂媛每天都搶着去醫院,可最近這段日子,她不但一趟醫院都不去,甚至連季司梵的病情都不問。
老話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蔡阿姨手裡提着袋子走進電梯,眼神惋惜。季先生這人平時還是不錯的,對人客氣,出手也大方。只可惜,年紀輕輕竟生那樣的絕症。季太太還這樣年輕漂亮,如果她爲自己打算也是有的。
只是,可憐那還未出世的孩子。
蔡阿姨搖着頭走進電梯,不禁爲這家人的命運擔憂。
關門聲清晰的響起,屋子裡重又恢復寂靜。楚樂媛手裡捧着一本書,她只翻開封面,眼睛直勾勾落在扉頁上。手指輕覆上去,她指尖觸摸的那一串黑色數字,早已刻入她的骨血。
緩緩合上眼睛,楚樂媛放空思緒,眼前出現的那張俊臉,亦如初見般讓她心動。
那一年的午後,男人嘴角隱約的笑容,擄獲她的芳心。雖然明知他的笑裡,藏着毒藥,可她還是一股腦的喝下去。
爲什麼?因爲她不捨得。
即便喝下的,是他釀成的毒,她也已經中毒至深。此去經年,她的心,從未有片刻的改變。
往昔不變,現在不變,未來也不會變。
小腹再度傳來一陣抖動,楚樂媛撫着肚子蹙起眉,看到桌上的時鐘後才鬆了口氣。這個時間,寶寶一定是餓了。
將書本小心的放好,楚樂媛拉開餐桌的椅子,掃了眼桌上的飯菜,脣邊勾起幾許笑意,“寶寶,今天的晚飯很豐盛哦,告訴媽媽,你想吃什麼?”
“想吃蝦是不是?”楚樂媛夾起一個蝦放進碗裡,用手剝掉皮,咬了口鮮嫩的蝦肉,“嗯,味道不錯。”
“還想吃魚?”她又把筷子伸向清蒸鱸魚,挑刺最少的部位放到碗裡。她將白色魚肉放進嘴裡,微微笑道:“多吃魚寶寶會很聰明。”
“寶寶想吃什麼?”
“我們吃點青菜好不好?油菜?還是菠菜?”
“原來寶寶喜歡吃豬肝啊……”
寬敞的餐廳裡,楚樂媛一個人坐在桌前,面前的食碟裡,食物越堆越多。
吧嗒——
靜謐的空間裡,有淚水滾落的聲音。
楚樂媛緊緊咬着脣,烏黑的眼眸中染滿腥紅。她哽咽着,終於丟下筷子,顫抖的用雙手環抱住隆起的腹部。
“寶寶。”楚樂媛低聲喃喃,淚如雨下,“媽媽對不起你,可是媽媽不能看着爸爸去死!”
肚子裡的那個小生命,似乎有感應般,在聽到媽媽的話後,驀然安靜下來。他安靜的不動,莫名的傳遞出一股深深的哀慼。
“寶寶……”
楚樂媛幾乎絕望的擁着肚子,可她能觸摸到的只有那隔着肌膚的輪廓。她是多麼想看着孩子出生,親親他稚嫩的小臉蛋,看着他一天天長大,能夠親耳聽見他叫一聲媽媽。
可這所有的一切,終究都只能成空。
脣瓣上深深嵌下一排齒痕,楚樂媛絕望的仰起頭,整個人不停的發抖,身體猶如飄落的秋葉,一季凋零。
報應!
媽媽,倘若當年你能心存善念,如今何至於殃及子孫?!
手術室的無影燈仰面照射下來,楚樂媛眼睛直勾勾盯着上方,並無焦距。護士正要爲她進行麻醉,卻被楚樂媛一把推開,“我不要麻醉。”
“啊?”護士愣愣的瞅着她,道:“如果不麻醉,你會很痛苦的。”
楚樂媛緊繃着臉,堅定的搖搖頭,“我不要麻醉!”
病人堅持不肯麻醉,護士沒有辦法,只好把醫生叫進來。
不多時候,醫生穿着墨綠色防菌服進來,雙手向上豎起。他掃了眼病人的臉色,皺眉道:“季太太,你確定不要麻醉?”
“不要。”楚樂媛咬着脣,眼睛裡佈滿血絲,“我不能連對寶寶最後的感覺都失去!”
醫生眼神暗了暗,沒有再勸。他對着護士點點頭,同意不給病人麻醉。
周圍沒有交談聲,只有器具碰撞時發出的叮叮聲。楚樂媛雙手緊緊攥住牀沿,臉上的血色竟比蓋在她身上的白布還要恐怖。
“不要害怕,我儘量減輕你的痛苦!”醫生戴上口罩,語氣溫和的同她說話。
“不要減輕我的痛苦。”
楚樂媛哽咽着,無助的看向醫生,眼角不斷滑下淚水,“醫生,求你一定要減輕寶寶的痛苦!不要讓他難過,不要弄疼他!”
醫生能夠體會她此時的心情,急忙安撫,“季太太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
當手術刀劃下的那一刻,楚樂媛只覺得有股撕裂的痛傳來。她嘴巴驀然長大,可喉嚨卡着聲音卻發不出來。
原來真的疼,是喊不出來的。
手術正常進行,有護士站在牀前,不斷用毛巾給楚樂媛擦汗。她死死咬着脣,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她的身體裡被剝落,消失。
“寶寶……”楚樂媛虛弱的低喃,那一陣大力的扯動,終於讓她明白,她的孩子沒有了。
“出來了!”護士發出一陣嘆息,動作極快的收拾好。
楚樂媛偏過頭,瞥見一團血色的東西。她擡了擡手,想要看看孩子,可這話沒出口,人就昏厥過去。
無邊無際的黑暗襲來,將她早已疲憊不堪的身體,徹底吞噬。
……
在聿灃市,展家算不上名門望族,但這些年展家父子從政,倒也積累不少的人脈。
週日清早,楚喬睜開眼睛,權晏拓已經跑步回來。聽着浴室的水聲,她撇撇嘴,從被子裡滑出來,光着腳推開浴室的門。
浴室的花灑下,男人精壯的胸膛淌着水珠。溫熱的水流,順着他壁壘分明結實肌肉流過,楚喬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某處看。
看到牆角立着一道影子,權晏拓驚詫的轉過身,看清身後的人,緊蹙的眉頭瞬間舒展開,“在看什麼?”
“看大小。”楚喬回答的有模有樣。
“哦?”
權晏拓關掉出水開關,面對面盯着她,壞笑着問:“是不是特自豪,你老公是大號的。”
楚喬撇撇嘴,上下打量他後,不確定的低喃,“反正我也沒見過別人的,沒有可比性!”
操!
權晏拓一把將她拉到身前,俊臉陰霾下去,“你還想看別人的?還想比較?!”
“呵呵……”
楚喬討好的笑,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無辜又狡黠的盯着他。她手指輕擡,落在他的胸前畫圈圈,語氣嬌柔,道:“老公,你弄疼我了。”
嘶——
這他媽的,該死的勾魂啊!
權晏拓從來都沒見過主動求歡的楚喬,此時她媚態橫生靠在他的懷裡,他只覺得額頭兩邊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啊!”
男人腥紅着眼睛壓下來,將楚喬抵在牆上。他有力的雙臂托起她的腰,早已顧不上會不會弄傷她,動作沒輕沒重。
浴室裡很快傳出男人的喘息,與女人的嬌吟。那曖昧的聲響,伴隨着濃濃的愛意,熨暖滿室。
良久,男人單手撐在牀邊,盯着站在衣櫃前挑揀的女人。楚喬皺眉,手指順着衣架撥來撥去,眉頭越蹙越緊。
“哪件好看?”楚喬挑選禮服,舉棋不定。
權晏拓眼睛壓根沒看衣服,一雙凜冽的眸子都落在她裹着浴巾的嬌軀上。他勾起脣,輕聲笑道:“哪件都好看,不穿更好看!”
楚喬狠狠剜了他一眼,咬脣選出一套黑色禮服。還是選平時穿慣的吧,這樣保險點兒!她又給權晏拓選出同品牌,同顏色的黑色西裝,反手遞給他,道:“你穿這套。”
“哦。”權晏拓動作未變,依舊支在牀上看她。
“快去啊!”眼見他不動,楚喬終於發飆。
男人不情不願的站起身,站在牀邊換衣服。楚喬掃了他一眼,抱着禮服打開房門出去。
半響,權晏拓換好西裝下來,見到站在客廳中的人後,眼前頓時大亮。
“怎麼樣?”
楚喬原地轉了個圈,笑着問他:“好看嗎?”
“好看。”權晏拓腳下的步子絆了下,差點摔倒在地。好久都沒見楚喬這麼打扮,該死的好看!
突然間,他有點兒不想帶她出門了。不想把這麼美的楚喬,分給任何人看。
“走吧。”楚喬伸手給他撫平衣領,挽起他的胳膊。
權晏拓反手拉住她,笑問:“我還需要點兒什麼嗎?”
他下意識的低頭掃了眼自己,覺得從頭到腳這一身太過普通,完全失去他平時的華貴。怎麼說也是參加婚禮,總要穿的正式點兒吧!
“不用了。”楚喬視線從他臉上掠過,語氣很淡。哼,他初戀結婚,還想讓自己給他打扮那麼帥,想得美!
“好吧。”權晏拓無奈的輕嘆,拉着她的手出門。
開車來到酒店外,將車停好後,權晏拓攬着楚喬往酒店裡走。
“等等。”臨近大門前,楚喬突然停住腳步。她從皮包裡掏出一面化妝鏡,對着自己的臉照了照,隨後又問身邊的男人,“怎麼樣?沒有脫妝吧?”
“很好。”
權晏拓薄脣微勾,道:“媳婦兒,你今天好美。”
“嗯哼!”楚喬滿意的點點頭,紅脣溢出一絲笑意:“那當然,今天我絕對不能被比下去。”
比下去?
權晏拓劍眉輕佻,終於明白她的心思。難怪從早上起來她性情就反常,原來是因爲這個?!
男人笑着握緊她的手,放在脣邊親了親,俊臉埋在她的耳邊,曖昧低語:“放心,就算是天仙下凡,你老公都不會動心的。”
楚喬眨了眨眼,表示對他的話不信。男人的花言巧語,最不可靠!雖說不信,但她挽着權晏拓走進酒店時,嘴角的笑容還是不自覺的綻放。
婚禮現場在酒店最頂層,圓形的拱門處,擺放着巨大的婚紗照片。照片中,新郎俊逸的外表迷人,新娘精緻的五官嬌媚。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楚喬走出電梯,迎面就見到這八個大字。她挽着權晏拓的臂彎往裡走,在入口處簽名後將禮金送上。
主家道了謝,有人專門過來,將權晏拓請進去。
“好些年都沒見到你了。”走過來的男人,看着和權晏拓差不多年紀。說話的口吻與他似乎很熟悉,並沒有用敬語。
“你們不都嫌棄爺一身銅臭嗎?”權晏拓微微一笑,同那人玩笑起來。
楚喬只在邊上聽着,大概猜到這個男人應該也是權晏拓兒時的鄰居,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
“權爺,這是埋汰我啊!”男人打趣,轉頭看到權晏拓身邊的人,立刻笑起來,“這是嫂子吧!”
“楚喬。”權晏拓擋開他伸過來的手,覆耳在楚喬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你好。”楚喬禮貌的笑了笑,沒主動同他握手。
男人有些尷尬的收回手,徑自帶着他們往裡走。
“噓——”
權晏拓牽着楚喬的手剛出現,周圍就響起一片口哨聲。緊接着起鬨的聲音不斷,“嫂子來了!”
楚喬不自然的笑了笑,臉頰染上一抹緋紅。這些人說話口沒遮攔,肆無忌憚的讓人難堪!
權晏拓一個凌冽的眼神飛過去,那意思讓他們都安分點,不許惹事!
今天能來的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從小一個院裡長大的。如今各奔東西,但那份感情還在,關係也都不錯。關於權晏拓跟夏嫣然的那段往事,這些人都裝在心裡,沒人敢多嘴找不痛快!
畢竟權爺發脾氣,那是要命的事情!
權晏拓拉着楚喬坐在身邊,端茶倒水的瑣事立刻有人上前。尤其對待楚喬,那真叫一個熱情,讓她覺得全身不自在,有些招架不住。
這些人平時也難得聚齊,此時坐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聊天。可聊着聊着,權晏拓就發現大家的眼神,都往他身上瞄,那一雙雙眼裡含着驚詫。
權晏拓低頭掃了眼身上的西裝,轉過頭看着身邊飲茶的人,壓低聲音問:“媳婦兒,他們都笑話我的衣服不好看。”也是啊,平時權晏拓出現都穿的光鮮亮眼。他對衣着很挑剔,什麼時候穿過這樣的樸素?!
楚喬將茶水輕輕吹涼,然後遞到他的手裡,笑道:“是嗎?!可我覺得你這樣穿,很好看,很帥。”
媳婦兒說好看,那就是好看。
權晏拓笑吟吟接過她遞來的茶碗,抿脣輕啜。他知道了,那些人是嫉妒,嫉妒他跟媳婦兒穿情侶裝!
大家見到這兩人的互動,俱都默默低下頭,連驚詫的眼神也收斂起來。
都說紅顏禍水,權爺這也是昏君的節奏啊!
上午十點十分,婚禮儀式正式開始。隨着一陣禮花爆響,婚禮進行曲奏起。穿着潔白婚紗的新娘,挽着新郎的臂彎,緩緩出現。
嘩嘩譁——
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衆人都跟着起立。
人羣中,夏嫣然微微垂着頭,俏臉隱藏在頭紗後面,看不出清楚她的表情。她腳下的步履緩慢,每踏出一步,都會有繽紛的花瓣落下。
經過最前面這桌的時候,夏嫣然腳步不自覺的放慢。她擡起頭,目光隔着眼前的白紗,精準的落在權晏拓身上。
那目光停留駐足,即便只是短暫的,但楚喬還是看得分明。
楚喬紅脣輕抿,黑眸中的神色沉寂。她不喜歡夏嫣然那樣的眼神,帶着濃濃的留戀。
留戀個屁!權晏拓現在是我老公,跟你半點關係也沒有!
楚喬握緊拳頭,忍住不惹事。怎麼說她現在也是權家的兒媳婦,一言一行要顧及權家的顏面,今天這場和不能給權家丟臉!
不就是看兩眼嗎?看就看吧,反正無論怎麼看,她都沒戲了!
這樣想着,楚喬心裡的不爽漸漸平息。
大廳的主臺上,一對新人站在司儀面前,側面並排坐着雙方的家長。
展鵬的媽媽臉色一直淡淡的,看不出怎麼歡喜,想來她對這個兒媳婦並不算滿意。但是兒子非要喜歡,不聽她的擺佈,也是件莫可奈何的事情!
反觀夏嫣然的母親,倒是神情歡喜。她坐在輪椅裡,看着女兒披上嫁衣,終於找到歸屬,不禁滿心欣慰,也算是了卻她的一樁心事。
“新郎,請問你願意娶面前的這位女士,成爲你的妻子嗎?無論疾病困苦,貧窮或者富有,都會一生愛護她嗎?”
司儀的提問聲響起,雖然這問題老套,卻是每場婚姻不能錯過的主旋律。
“我願意。”展鵬回答的擲地有聲,臺下立刻響起掌聲。
“新娘,請問你願意嫁給面前的這位男士,成爲你的丈夫嗎?無論疾病困苦,貧窮或者富有,都會一生愛護他嗎?”
夏嫣然仰起頭,明亮的雙眸偏向權晏拓,剎那的目光交匯,她看到男人眼底的祝福與笑意,神色黯然的低喃:“我願意。”
譁——
在親朋好友祝福的掌聲裡,展鵬牽起夏嫣然的無名指,將結婚鑽戒套進去,低頭在她臉頰邊輕吻:“老婆,我愛你。”
夏嫣然同樣拿起婚戒,套在他的無名指中。
那一刻,她終於明白,這輩子陪她走到老的人,再也不可能是那年揹她回家,爲她爬許願樹的男子。
有些人,註定要錯過。
夏嫣然仰起頭望着面前的男人,紅脣勾起的笑容明媚,“展鵬,從今天開始,我也會學着愛你。也許我學的很慢,你願意等我嗎?”
“我已經等了很久,不是嗎?”展鵬笑睨着她,緊緊扣住她的指尖,道:“沒關係,我們還有一輩子那麼長,你慢慢學,我願意等。”
在愛情裡,再也沒有比我願意等,更讓人動容的。
男人的聲音低沉磁性,夏嫣然輕笑起來,眼底漸漸溢出幸福的淚花。
一片掌聲裡,楚喬嘴角勾起的笑容,含着最真摯的祝福。
她希望,他們能夠幸福,永遠到老。
“親一個!”
臺下又響起起鬨聲,好事之徒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展鵬溫柔的笑了笑,見到懷裡的嬌妻首肯,這才把脣落在她的嘴角。這一吻,就此天荒地老,此心不變。
婚禮舉辦的很圓滿,回去的路上,楚喬來時的陰霾盡掃。她靠着座椅,將車窗降下去,任由炙熱的暖風撲面。
“想什麼呢?”楚喬撇撇嘴,壞笑道:“再想人家去哪裡度蜜月。”
度蜜月?
權晏拓聽她說起這個,劍眉蹙了蹙,道:“咱們也去吧。”
楚喬眼底閃過一抹黯然,現在與季司梵匹配的腎臟還沒找到,父親的身體也不好,時顏需要她掌管,這麼多事情壓下來,她哪有時間去度蜜月。
見她耷拉着腦袋,權晏拓薄脣微勾,對於她的擔憂心如明鏡。他牽過楚喬的手握在掌心,道:“上次你出事,晉臣過來幫忙。聽說他在那邊新開了一家娛樂城,邀請咱們過去玩玩。”
傅晉臣,傅家老四。
楚喬聳聳肩,語氣嘲弄,“他開的娛樂城,是不是低俗的那種?”
“呵呵……”權晏拓笑着搖搖頭,輕聲嗤笑,“老四在你眼裡,是低俗的人?”
楚喬抿起脣,在她眼裡,傅晉臣比低俗還要低俗!
參加完婚禮回家,時間還很充裕。楚喬換上家居服,鑽進廚房烤蛋糕,好久沒有弄,動作都有些生疏,她準備了兩種口味的。巧克力的權晏拓喜歡,草莓的她喜歡。
權晏拓回到書房工作,等他揉着眉心走出來時,就已經聞到濃濃的奶油香氣。腳下的步子頓時快了兩倍,邊走邊喊道:“今晚有蛋糕吃?”
楚喬從廚房探出頭來,對着他眨了眨眼,“快去洗手。”
權晏拓二話沒說,直接洗乾淨過來,拉開椅子坐下。楚喬已經把蛋糕擺上桌,並且分成小塊,方便食用。雖說做飯不咋樣,不過楚喬烤蛋糕的手藝確實不錯。權晏拓連着吃了兩塊,滿足的眯起眼睛,“好吃。”
他吃東西的樣子很好看,楚喬食量很小,早已吃飽。她雙手托腮盯着他,忽然擡手捏了捏他的俊臉,幽怨道:“老公對不起,我把你養瘦了。”
當初剛結婚的時候,他比現在胖的,可現在,他的體重似乎有所下降。她做的飯味道咋樣,楚喬自己非常瞭解。
“哪有?”權晏拓低頭在她嘴角親了親,笑道:“我要保持身材,萬一哪天你嫌棄我怎麼辦?”
楚喬伸手環住他的腰,心底暖暖的。
第二天早上,楚喬剛從臥室出來,就見到權晏拓神色凝重的掛斷電話,朝她看過來。
“怎麼了?”楚喬心頭一動,還以爲是季司梵出事。
權晏拓拉着她出門,邊走邊給她說事情的經過。開車來到墓園,楚喬剛走到喬婉的墓碑前,便看到周圍都是警察。穿着白大褂的法醫從人羣中走出來,緊跟着有兩人擡着一個黑色塑膠袋。
早上權晏拓接到警察局的電話,說是在墓地發現季蘊的屍體。最近都在通緝他,沒想到找到他的人,竟然在這裡。
有人報案,發現墓園有不知名的死者。經過法醫鑑定,死者猝死,死亡原因是心臟病發作,死亡時間大概在三天前。
季蘊倒在墓碑前,懷裡緊緊抱着那本日記。
楚喬別開目光,擡着擔架的工作人員從她身邊經過。
那黑色塑膠袋裡,裝的就是季蘊的屍體。
“權少!”
有人過來打招呼,在他身邊道:“既然人已經找到,那我們就回去銷案了。”
權晏拓薄脣輕抿,點了點頭。須臾,大部分人都撤離,只有少許工作人員還在取證。
楚喬走到墓碑前,掏出手帕將喬婉的照片擦拭乾淨。她知道媽媽喜歡乾淨,不想有人弄髒媽媽的墓碑。
“媽媽,一切都結束了。”
楚喬蹲在她的照片前,輕聲呢喃。
隨着季蘊的死亡,這場悲劇,終於可以劃下句號。
尋找合適配型的工作仍在繼續,隨着時間的流逝,留給季司梵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病房的陽光充足,中央空調的溫度恆溫。
“季先生,您的所有財產已經清算出來。”律師打開文件夾,將資產彙總表給他。
季司梵穿着病號服,坐在牀上。他擡手接過去,蒼白的俊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律師拿出他之前要求的遺囑,將不妥之處告訴他:“季先生,根據遺產繼承法規定,繼承人需要年滿十八週歲才能行使權利,那麼在您的孩子成年之前,那麼大筆的財產,需要有人監管。”
季司梵薄脣輕抿,深邃的雙眸動了動。
“您想要選定誰來監管?”律師挑眉看向他,試探的問道:“是您的太太嗎?”
孩子跟在親生父母身邊,纔是最幸福的。季司梵黯然的眼底沉了沉,低低應了聲,“嗯。”
律師見他應允,便將楚樂媛的名字添加上去。
“我名下的所有不動產,兩棟房子還有三間商鋪,也都歸於我太太的名下。”季司梵仰起頭,薄脣勾起的弧度凜冽。
律師怔了下,按照他的要求記錄下來,準備重新擬定遺囑。
窗外的陽光明媚,季司梵似乎還記得,也是這樣一個午後,他處心積慮靠近楚樂媛,然後看着她泥足深陷。
如果可以選擇,他絕不會與她有任何的糾纏。可命運沒給他這樣的幸運,他選擇復仇,同時又給他身上加諸一道罪孽。
他從她手裡無情的拿走全部,如今理應把他奪走的,還給她。
楚樂媛,我能給你的,只有這麼多。
再多的,他真的給不起。因爲他早已把生命中的全部,交給那笑起來,臉頰邊有淺淺梨渦的人。
楚喬推門進去的時候,季司梵正對着窗外發呆,聽到她的腳步聲,他才緩緩轉過頭。
陽光暈染開的光暈,灑落在楚喬的肩頭。她迎着那抹絢爛,勾脣淺笑的模樣,一瞬間讓季司梵彷彿回到校園的樹下。
他手執鉛筆,在素描本上賣弄。楚喬看得專心致志,完全沒有發覺他眼角的餘光一直偷瞥着她,他薄脣一點點兒上揚,目光落在她臉頰邊泛起的梨渦,再也移不開眼睛。
“季蘊死了。”楚喬站在病牀前,沉聲道。
季司梵收斂起心底的涌動,內斂的雙眸幽暗。他已經接到警方的電話,心情異常平靜。
動了動嘴,楚喬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她瞧着季司梵日漸消瘦的臉,難過的別開目光。
扣扣扣——
病房的門叩響。
季司梵挑眉掃過去,“進來。”
病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走進來的人穿着一件白色長裙,黑色的長髮垂在腰間。
看到病房裡站着的人,楚樂媛先是愣了愣,隨後便坦然面對。
“你終於來了。”楚喬蹙起眉,語氣陰霾。季司梵病情這麼重,可她卻連探望都沒有。
頓了下,楚喬眼波微動,視線順着她的臉下滑,見到她平坦的小腹後,大驚失色,道:“你,你的孩子呢?”
隨着她的驚歎,季司梵也將目光落在楚樂媛的小腹上。當他看到白裙下的平坦後,臉色刷的一變。
“沒有了。”
楚樂媛擡手落在腹部,回答的很平靜,“我把他打掉了。”
打掉了?!
楚喬只覺得腦袋一炸,完全不敢置信。
“爲什麼?”男人平靜而顫抖的聲音響起,帶着絕望的逼問。
“爲什麼?!”楚樂媛笑着反問,看向季司梵的目光冷冰冰的:“季司梵,你真以爲我會給你生孩子嗎?真是笑話!在你對我做過哪些事情後,還指望我爲你生兒育女嗎?你做夢!”
“楚樂媛!”季司梵額上的青筋凸起,眼底深處一片腥紅,“這個孩子是無辜的。”
“孩子當然是無辜的。”楚樂媛嘲弄的笑着,“可他是你的孩子,我恨你,自然也不會要他!”
“你——”季司梵咬着脣,俊臉痛苦的垂下。
“司梵。”楚喬急忙伸手扶住他,想要把醫生叫來,但被他攔住。
望着他煞白的臉,楚樂媛眼眶漸漸酸澀,她咬緊脣,補上最恨的一刀:“季司梵,你都是快死的人了,誰會那麼傻給你生孩子!我還年輕,我可不想爲你守寡一輩子……”
啪——
楚樂媛的臉被煽偏過去,楚喬掌心震的發麻,心底的怒火翻涌。
“滾出去!”
反手擦了擦嘴角,楚樂媛笑吟吟的盯着楚喬,問:“你這麼激動做什麼?難道還想跟他再續前緣嗎?”
打開皮包,楚樂媛從裡面掏出離婚協議書,反手丟在病牀上,漠然道:“請你儘快簽好字,讓律師通知我。還有,你必須支付我一定的贍養費,如果數目我不滿意,我會讓律師起訴你!”
楚喬臉色鐵青,擡手指着大門口,吼道:“楚樂媛,你怎麼不去死?!”如果不是顧及到季司梵的病情,楚喬真要抽她!抽死她!
轉過身,楚樂媛笑着走出病房。背對過臉的那一刻,她含在眼眶中的淚水,倏然滾落。
“醫生!醫生!”病房裡傳來楚喬的驚呼聲,醫生護士快步往這邊趕過來。
楚樂媛怔怔停住腳步,眼見醫生指揮護士,爲昏厥的季司梵進行檢查。眼前的景物全都模糊起來,氤氳的水霧迷濛着她的雙眼。
司梵,如果恨也是一種感情,那我願意讓你恨我。
至少這樣,你還能永遠都記得我,不會把我忘記。
三天後,季司梵的情況平穩下來。同時醫生也告訴他們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與他相匹配的腎臟已經找到。大約一週後,就可以進行手術。
人們都說絕處逢生,楚喬聽着這個消息,欣然落淚。
這幾天,楚喬忙着安排季司梵手術的事情,多半都是下午才能去時顏。
送走權晏拓,楚喬站在廚房裡煮粥。醫生特別叮囑,病人在手術前不能感冒,各項指標都要在合格範圍內,才能進行手術。
楚喬幫他請了個看護,人很細心,照顧的還算周到。煮好粥,她要親自送過去。
叮咚——
家裡的門鈴響。楚喬關掉火,走到監視電話前,看到大門外站着人,眼神霎時一沉。
原本不想搭理她,可轉念一想,楚喬又抿着脣走出去。打開側門,楚喬從裡面走出來,臉色厭惡的盯着她。
楚樂媛並沒有生氣,反而一張笑臉,“還以爲你不在家。”
這麼沒營養的話,楚喬懶得回答,眼睛盯着腳尖。
“這件裙子,是我媽媽留給我的。”楚樂媛將手裡的袋子擡起來,道:“我看這衣服,我是沒機會穿的,所以拿來還給你。”
楚喬認識那件連衣裙。她媽媽有一件,江雪茵也有一件。按理說應該丟掉,但裙子是媽媽最喜歡的,她勉強接過去。
“楚樂媛。”
楚喬挑眉盯着她,眼神陰霾,“我原本以爲,你對季司梵的感情總是真的。可我現在才知道,你們這種人根本就不會有感情!你知道什麼是愛嗎?你知道什麼叫夫妻嗎?”
“他好的時候,你就死抓住他不放。他生病了,你就一腳把他踢開?!楚樂媛,你跟你媽媽一樣惡毒,你也會有報應的!”
楚喬盯着她空蕩蕩的小腹,眼神越發晦暗:“有多少人想要孩子都沒有,可是你竟然忍心把他打掉?楚樂媛,你怎麼能這麼狠毒?那麼一條無辜的小生命,你怎麼下的去手?!”
楚喬罵的不解氣,眼神透着詛咒。
“罵的好。”楚樂媛低低一笑,眼神裡不帶半點怒氣,“我就是這樣的人,你今天才知道嗎?”
“死不悔改!”
楚喬俏臉生寒,惡狠狠的瞪着她,“楚樂媛,你千算萬算,也算不到季司梵,已經找到匹配的捐獻者了吧?”
聞言,楚樂媛似乎微微驚訝了下,而後笑道:“是嗎?那我還真是……沒想到。”
她說話的語氣有些奇怪,楚喬抿起脣,銳利的眸子掃向她。
楚樂媛躲開她探究的目光,嘴角的笑容恰到好處,“麻煩你跟他說一聲,就說我祝他長命百歲。”
這話聽不出好壞,楚喬提着袋子,不想再跟她浪費半句話。
“姐姐——”
楚喬轉過身,卻聽身後的人忽然開口。她怔了怔,並沒有回頭。
“我知道,關於我媽媽做過的那些事情,不是道歉就能贖罪的。可我還是想跟你一句,對不起!還有以前,我曾經對你的那些傷害,對不起!”
“這二十幾年,我們從來都沒有親近過。”楚樂媛盯着她的背影,眼眶逐漸溼潤起來,“無論我們之前發生過什麼,但此時我對你說的話,都是發自真心的。”
她用力吸吸鼻子,將眼眶中的淚水逼回去,道:“姐,我祝你,從此後心想事成。”
楚樂媛緩緩彎下腰,對着她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姐姐,對不起。
楚喬秀氣的眉頭緊鎖,等她轉過身,身後的人已經走遠。方纔那一刻的錯覺,爲什麼她好像聽到類似心碎的聲音。
楚喬打消這個可笑的念頭,帶着東西回到屋裡。隨後,她將煮好的粥裝好,開車趕去醫院。
病房裡開着窗戶,季司梵穿着寬大的病號服站在窗口,深邃的眸子望向遠方的某一處,許久都沒有移動過視線。
楚喬將東西放下,站在他身後良久,可他看得入神,並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
醫生特別交代過病人不能感冒,楚喬走過去,將敞開的窗戶關上。
“這裡風大,容易着涼。”楚喬關上窗,挑眉看向他。
季司梵菲薄的脣瓣透着青白,他斂下眉,沉聲道:“你說,人死後會有靈魂嗎?”
楚喬怔了怔,秀眉緊鎖:“也許有吧。”
老人常說人死後靈魂並不散去,會徘徊在這世間的某個地方。
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陰曹地府。
“楚喬,如果我被打入地獄怎麼辦?”季司梵勾起脣,俊臉透着迷茫。
他的語氣含着幾許懼怕,楚喬心尖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她盯着季司梵泛白的俊臉,玩笑道:“放心,地府裡裝的壞人太多,像你這種的恐怕不會收。”
季司梵臉上沒什麼表情,似乎還在爲這種事情思考。
牽起他的手握在掌心,楚喬烏黑的雙眸清澈豁亮,“司梵,你不用擔心,手術成功的機率很高。”
她伸手覆在季司梵的肩頭,語氣篤定道:“老天對你已經很殘酷了,我相信這一次,你肯定能夠轉危爲安。”
季司梵漠然的低下頭,語氣漸沉,“楚喬,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我知道。”楚喬打斷他,道:“如果真有萬一,你父母的墳,我每年都會去祭拜。”
男人深邃的雙眸閃過淺淺的笑意,他欣慰這份懂得,也感恩這份懂得。
“謝謝。”季司梵輕輕握住她的手。
楚喬卻並不接受,厲聲道:“等你健健康康站在我的面前,在對我說這聲謝謝。”
如果說他和她之間,哪種結局最好,此時此刻,這份難得的平靜最好。
傍晚,楚喬吃過晚飯,將碗筷清洗乾淨。她擦乾手出來,就見權晏拓坐在茶几邊的地毯上,拿着筆寫寫畫畫。
“幹什麼呢?”她端着洗好的葡萄,在他身邊坐下。
權晏拓將寫好的單子遞給她看,“看看我的行程安排,滿意嗎?”
楚喬大致掃了幾眼,紅脣微撅,“司梵下週就要手術了,我們不能離開。”
“怎麼不能?”權晏拓皺眉,語氣不悅道:“晉臣昨天又給我打電話,催咱們過去呢。”
將葡萄剝皮後,楚喬捻起一顆放進他的嘴裡,道:“我不放心。”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權晏拓吃掉她遞來的葡萄,劍眉微蹙。這些發酸的東西,他都不愛吃。
“看護我請了兩個,醫生也都安排好。”權晏拓摟住她的肩膀,將她納入懷裡,“咱們就去三天,下週三之前趕回來,不會耽誤季司梵做手術。”
“這樣啊……”楚喬猶豫起來,捻起葡萄放進嘴裡,勉強點點頭。
權晏拓黑曜石般的雙眸輕眯,嘴角閃過一絲得逞的壞笑。
清早起來,權晏拓開車從別墅出來,沿高速公路一路往東,直奔比鄰聿灃市的淮海市。兩座城市相距兩百多公里,驅車需要三個小時車程。
黑色悍馬經過收費口,權晏拓將車減速。楚喬透過開敞的車窗往外看了看,脣邊頓生一抹笑意。
雖說兩座城市距離不算遠,但淮海市是典型的沿海城市。環境好,氣候宜人,竟連種植的樹木都要比起其他地方茂盛粗壯。
果然是個好地方。
權晏拓見她看得有滋有味,不禁笑道:“怎麼樣?”
“挺好的。”楚喬目不轉睛的盯着外面,應了聲。
過了高速收費站,路邊停着一輛黑色轎車。司機站在車前張望,看到權晏拓的車牌號,立刻小跑着過來。
權晏拓也見到那人,將車開到路邊。
“權少!”
司機穿着深色西裝,語氣恭敬道:“四少吩咐我在這裡等您。”
“有事?”權晏拓挑眉,問了句。
“四少說,讓我在前面帶路,沿路帶您看看風景。”說話間,那人瞥了眼副駕駛的楚喬。
權晏拓心領神會,薄脣勾起的弧度上揚。傅晉臣這人看着挺冷,其實心思很細膩。他知道楚喬是頭一次來玩,特別安排人帶着她看看特色風景。
權晏拓點點頭,道:“你帶路吧。”
“是!”司機簡單交代幾句,立刻轉身回到車上,將車開走。
前面的車速保持良好,權晏拓單手握着方向盤,牽過楚喬的手握在掌心,笑道:“晉臣不錯吧,不是你想的那樣。”
“誰知道。”楚喬撇撇嘴,眼睛只顧着看周圍的風景。
權晏拓並沒多解釋,跟着司機的車一路行駛,遇見特別好玩的地方就會停一停,讓楚喬下車去感受一下。
這邊的海灘特別乾淨,海水蔚藍。沙灘是白沙,踩上去腳感細膩,不會覺得紮腳。
楚喬拖下涼鞋,光着腳跑起來。她把裙子提起來,讓海浪漫過她的腳面。
“好涼!”
她尖叫着笑出聲,轉頭對着權晏拓招招手,道:“老公你快來啊,這裡有很多小魚。”
權晏拓走過去瞄了幾眼,暗自唏噓。這丫頭是多久沒出來玩了啊,看到一條不怎麼樣的魚都高興成這副模樣?
“好玩嗎?”權晏拓忍住笑,圈住她的腰問。
楚喬急忙點點頭,腳丫不住的踢踏水面,“好玩。”
雖是盛夏,但早上的海水還是很冷。權晏拓生怕楚喬着涼,並不讓她多玩,帶着她重新上車,繼續往淮海市裡開。
不多時候,黑色悍馬停在一座金碧輝煌的建築前。楚喬站在車門前望過去,硬生生被驚呆住。這哪裡是吃飯的地方,簡直就是皇宮!
“阿拓。”
一道磁性的聲音傳來,傅晉臣雙手插兜,嘴角含笑幾分笑意,“我還以爲你掉海里了,速度真慢。”
“滾!”
權晏拓一點兒好臉子也不給他,罵道:“我媳婦兒喜歡海,帶她玩玩。”
“喜歡海?”傅晉臣挑眉看過去,“那還不簡單,等下帶你們去個好地方。”
他的眼神帶着侵略性,楚喬尷尬的笑了笑,主動打招呼,“傅先生,你好。”
“客氣什麼?”傅晉臣薄脣微勾,道:“我和阿拓同年,你用不着跟我這麼客氣。”
“還是客氣點兒好。”楚喬無心的嘟囔一句,卻見傅晉臣咻的轉過臉,目光直射向她。
與剛纔的溫和戲虐比起來,此時傅晉臣眼底的光猶如淬毒的劍。楚喬下意識的拉住權晏拓,往他身邊靠過去。
“操!你丫什麼眼神!”
權晏拓擡手往他臉上拍過去,吼道:“嚇着我媳婦兒。”
聽到他的話,傅晉臣眼底的厲色才收斂起來。不過眨眼的功夫,他又換上那副漫不經心的邪魅笑意,“小氣樣子!”
楚喬盯着他神情的變化,暗自心驚。這男人變臉太快,肯定心機深沉,不容易相處。
踏進這座金碧輝煌的酒店,楚喬真是看的兩眼發直。她以前覺得,藍調已經夠奢侈,但如果和這裡比,那簡直被比下去不知道多少倍!
地上鋪的都是青石地磚,那是古代皇宮裡纔會鋪砌的東西。四周屹立的鎏金圓柱,直通到頂。
楚喬仰頭望去,只見中央的圓頂呈層疊式,盤旋而下,一層層錯落有致,足有九層。
額滴神啊!
拽住權晏拓,楚喬往他耳邊湊過去,問道:“這間酒店,是他開的嗎?”
權晏拓抿脣笑了笑,剛要張嘴,卻被身邊的男人搶白。
“我只有部分股份。”傅晉臣手中夾着一根香菸,嘴角勾起的笑意迷人。
楚喬撇撇嘴,心想她又沒問他,這人真不懂禮貌,竟然偷聽別人說話?!
“你老公也有股份。”她的臉色透着不悅,傅晉臣挑起眉,適時的補充一句。
聞言,楚喬驚訝的睜大眼,盯着身邊男人問,“你什麼時候投資的?”
“前段時間。”權晏拓環住她的腰,將她圈在懷裡,“大家都認識,我就跟着湊個熱鬧,玩玩罷了。”
湊熱鬧?還玩玩罷了?
雖然她是學設計,不是學建築的,但這些年經過見過也不少。修建如此大手筆的酒店,星級指數咱先別提,但看這精緻與檔次,那絕對是用真金白銀搭建起來的。
土豪!
楚喬暗自腹誹,仰頭覆在權晏拓的耳邊,道:“土豪,跟我做朋友吧?”
權晏拓哭笑不得瞅着她,神情寵溺道:“你老公要是土豪,你就是地主婆。”
“……”
楚喬自知說不過他,識相的閉嘴。
一行人說說笑笑走進包廂。推門那扇硃紅色的大門,楚喬算是徹底見識到什麼叫檔次!
九龍壁、雕龍的軟塌、金絲楠木的書桌,最上面還有一把龍椅。
呃,真是龍椅。
那把椅子金燦燦的,四周都雕刻着飛龍,就和電視裡那些皇上坐的椅子一模一樣。
“不是吧?”楚喬抿起脣,訝然道:“要是這樣的話,這裡的女人是不是應該穿着滿清的服飾,頭上帶着旗頭,腳下踩着花盤底?”
她的話音剛剛落下,從門外走進來清一色的服務員,個個皇宮裡宮女的打扮。
“噗——”
楚喬一口茶噴出來,咳嗽的臉色發紅。
權晏拓幫她輕撫着後背,叮囑道:“慢點。”
緩過那口氣,楚喬按耐不住的吐槽,“這也太誇張了吧。”
“晉臣就喜歡這調調。”權晏拓讓人又給她換了杯茶,語氣溫柔,“你習慣就好。”
她纔不要習慣。這種生活,她敬謝不敏。
“上菜吧。”傅晉臣手指輕叩在桌面,低聲吩咐。
服務員擡起手,將手帕搭在肩上行李,清一色的強調:“是。”
楚喬惡寒,又被那陣語調弄的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淮海市楚喬第一次來,對於這邊的環境陌生。她並不熟悉權晏拓兒時的朋友圈子,所以今天中午這頓飯,權晏拓特別叮囑過,不讓安排很多人。
尤其那些個心術不正的,權晏拓都不讓傅晉臣安排出現,生怕楚喬看着噁心。
八仙桌前,楚喬盯着那一個個鎏金的盤子,半點食慾也沒有。這頓飯要是吃下去,那要吃掉多少金片片啊?
到處都是金燦燦的,晃的她眼睛生疼。整頓午飯,基本上都是那兩個男人說話。
楚喬不插嘴,一雙黑亮的眼睛到處看,只覺得新奇。要說紫禁城,她上大學旅遊的時候也去過。不過都是遠觀,沒有機會近距離觸摸。如今瞅着這仿若皇宮般的地方,楚喬心裡不住的泛起癢癢。
尤其那把龍椅,雖然金光燦燦很刺眼,但每個人見到,都會忍不住想要坐坐。
爲什麼這樣呢?答案很簡單,君臨天下的皇權,任何人都沒有抵抗力。
眼見他們兩人說的正高興,楚喬起身往邊上退開。她目標明確,直奔那把龍椅走過去,邁上九層臺階後,煞有介事的坐了下去。
“喂!”傅晉臣一眼瞥見,嘴裡的聲音還沒出口,便被權晏拓攔住。
“別嚇着她。”權晏拓挑眉看過去,楚喬正在摸扶手,嘴巴動來動去,似乎正在數着上面究竟雕刻着多少條龍。
“女人坐龍椅,不吉利!”傅晉臣狹長的桃花眼輕眯,臉色似有不悅。
此刻的傅晉臣,不過隨口一說。可誰知道,當日後有另外一個女人坐上去的時候,他今日的戲言,卻一語成讖。
權晏拓嗤笑一聲,怒道:“滾你丫的!還真當自己是皇帝啊!”
“在淮海,爺就是皇帝!”傅晉臣仰起頭,深邃的眸子裡閃爍着點點精光,那副桀驁不遜的模樣,簡直欠抽!
“嘖嘖!”
權晏拓瞥着嘴,無奈道:“成,明年聿灃市新開發的那片山,算你一股。”
“一股?”傅晉臣蜷起手指,對這個數字不滿意。
要不怎麼說無奸不商,從小光着屁股一起長大的,都越來越無情了!
“只要你別招惹我媳婦兒,明年肯定少不了你的好處。”權晏拓瞪着他,沒好氣道。
傅晉臣滿意的笑了笑,眼神溫和下來,“成交。”
權晏拓懶得看他得逞的嘴臉,站起身朝着楚喬走過去,“坐上面的感覺怎麼樣?”
楚喬眨了眨眼睛,如實道:“這個椅子好硬,不好玩。”
“切!”
那邊桌前,傅晉臣不屑的輕笑。不過看到權晏拓撇來的狠厲眼神,他也只能閉嘴。
“不好玩,我們玩別的去。”權晏拓上去將楚喬帶下來,擁着她往外走。
既然來到淮海市,吃喝玩樂,一條龍服務自然都是傅晉臣包攬。須臾,他開車帶着他們夫妻,來到一傢俬人俱樂部。
俱樂部的裝修風格,一改方纔的奢華。周圍的佈景,包括配飾都是日系風格。
“這傢俬人俱樂部,還沒正式對外營業。”傅晉臣在前面帶路,邊走邊給他們介紹。
“還沒營業?”權晏拓蹙眉,下意識的問了問,“不是去年就建好了嗎?”
傅晉臣嘴角一沉,內斂的雙眸閃過微微的波動,“我願意!新裝修有甲醛,爺放放味道行嗎?”
楚喬差點笑噴,心想這男人會有這麼好心?誰信啊!
權晏拓大致掃了眼,對這些東西並沒有太多的感覺。他眼光毒辣,一眼瞥見大廳右側有樓梯,直通到頂層的。
“那是什麼?”
傅晉臣臉色微微一變,立刻回絕道:“那是給我自己留的,你丫別瞎惦記。”
“藏女人的?”權晏拓輕笑,語氣銳利。
傅晉臣擡手打過去,卻被權晏拓閃身躲開,“急什麼,隨便說說。”
雖說這裡沒有對外營業,但服務人員可一個都不少。每天燈光大亮,卻又不納客,這花費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楚喬用生意人的眼光打量,心裡立刻有了答案。傅晉臣不會做買賣!
將他們帶到一間日式的包間外,傅晉臣停下腳步,偏過頭看向權晏拓,“這裡給你們準備的,好好玩吧。”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立時有穿着制服的服務員上前,將拉門打開。
眼前豁亮的那刻,楚喬再度震驚。一個巨大的圓形泳池出現在眼前,碧藍的海水波光粼粼,屋頂的設計爲通透式,仰起頭就能看到藍天白雲。
楚喬下意識的往裡走,嘴角漸漸上揚。這地方看着就讓人心舒暢,是個好地方。
“阿拓,不用太感激我,咱們兄弟好說。”傅晉臣笑着拍拍權晏拓的肩膀,眼角閃過的神情邪魅,尤其他話裡的韻味,更是讓人遐想。
“滾吧。”權晏拓還算滿意,笑着賞他兩個字。
傅晉臣是什麼人?他見權晏拓滿意,立刻見好就收。
離開前,傅晉臣特別交代服務員,這間包廂要好好伺候,但不許靠近,除非裡面的人有需要,其他時間誰也不許擅自闖入。
權晏拓勾脣,心想這丫還挺上道。看他表現不錯的份上,他一定要找個下巴尖細的女人給他送來。
楚喬只顧着東瞅西看,壓根沒發覺身邊已經沒了人。而她身後的男人,正在危險靠近。
“喜歡嗎?”權晏拓伸將她置於身前。
懷裡的人一個勁點頭,目光含笑。權晏拓低下頭,薄脣覆在她的耳邊,道:“咱們游泳吧。”
游泳?楚喬驀然回過神,從他懷裡退開身,“在這裡游泳?”
“對啊,”權晏拓抿脣輕笑,道:“這裡不就是游泳的嗎?”
蹙起眉,楚喬仰頭掃了眼周圍的環境,立刻搖頭,回絕道:“不要。”
這裡屋頂上是透明的,楚喬會有種被人偷窺的錯覺。
“我要!”權晏拓挑起眉,薄脣緊繃,“這裡的泳池恆溫,還有衝浪效果的。”
“衝浪?”楚喬咬着脣,有點小心動。
“可是……”她挑眉,努力尋找藉口,“沒有泳衣。”
這話正中男人下懷,權晏拓邁步走到牆邊的櫃子前,對她招招手,“過來。”
楚喬走過去一看,那櫃子裡好幾十套泳衣,男款女款都有,而且那些尺碼都是她能穿的。
“你……”楚喬含怒指着他,臉色很難看。
權晏拓握住她的手,將楚喬摟在懷裡,語氣溫柔道:“我帶你出來就是爲補度蜜月的,既然來了,當然要好好玩嘛。”
這話倒也不錯。
楚喬從裡面選出一件還算比較保守的泳衣,可她看了看周圍的佈置,再度蹙眉:“這裡沒有換衣服的地方。”
“還需要那個嗎?”權晏拓嗤笑,道:“這裡就你和我。”
就算這裡只有他們倆,但畢竟不是私密空間,楚喬還是覺得難爲情。她抱着泳衣,猶豫的盯着對面的男人,那眼神分明在哀求。
可男人並不搭理她,反而在她面前寬衣解帶,很快將身上的襯衫褲子脫掉,全無顧忌的換上泳褲。
“你看,多方便。”換好衣服,權晏拓笑着聳聳肩,轉身躍入水中。
呸!不要臉的男人!
楚喬腹誹,卻又不敢罵出聲。
撲通——
男人躍入水中,瞬間游出幾米遠。他從水裡探出頭,對着岸上的笑道:“水溫正好,快點下來。”他嘴角那抹該死的笑惹眼,楚喬看得七竅生煙。
人家都已經游上了,她一個人傻兮兮的抱着泳衣站在原地,還真是可笑。
一咬牙一跺腳,楚喬伸手開始接衣服釦子。
“這就對了嘛。”權晏拓裂開嘴笑,露出的牙齒潔白。他盯着楚喬一件件衣服褪下去,眼底的眸色逐漸深沉起來。
褪下身上全部的束縛,楚喬緊提着的心終於放下。這裡防衛措施不錯,應該不會有別的什麼人進來,她的膽子也漸漸大起來。
楚喬這個性格,最討厭別人挑釁。權晏拓在水裡氣她,她就一定要找到什麼辦法還擊!那套泳衣根本沒有幾塊布,楚喬把心一橫,將泳衣丟在邊上,直接滑進泳池。
裸泳!
眼見她光溜溜的下水,權晏拓滿臉驚愕。
操!她這是故意的吧!
嘩啦——
一片水花浮動,轉眼間楚喬就泳到他的身邊。她擡起雙臂圈住他的脖子,挺起胸往他懷裡磨蹭,“老公,我遊的好嗎?”
權晏拓直勾勾盯着懷裡的人,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他只覺得小腹裡騰起一股火,瞬間燒向他的四肢百骸。
他媽的,這個小妖精!
他眼底的眸色滾動着深切的慾望,楚喬嘴角勾起笑,一個轉身遊向岸邊。她雙手攀住扶手,挑眉望過去,心情頓時舒暢。
游泳池正前方是面玻璃牆。外面是寬廣的海面,白軟的細沙,一波波海浪襲向岸邊,捲起的白色浪花細碎。這裡的泳池引用外面的海水,過濾後投放進泳池,所以海水有澀澀的鹹味。
倏地,泳池平靜的水面滾起波浪。楚喬還沒來得及回頭,身後便貼上一具炙熱的胸膛。
“老公……”楚喬心虛的喊了聲,腰間緊了緊,男人將她扣在懷裡,動彈不得。
權晏拓俯下臉,修長的手指拂開她溼潤的長髮,笑道:“這是衝浪效果,咱們嘗試下。”
水波逐漸翻涌,楚喬有些吃不住,轉身摟住他的脖子,雙腿本能的踩上他的腰。可她一動才發覺不對勁,男人腰間滑溜溜的,什麼遮掩都沒有。
剛纔他下水的時候,明明是穿了泳褲的啊?!
“你?”楚喬驚懼的擡頭,卻見水面上漂浮過來一條黑色男士泳褲。
權晏拓神情絲毫沒有變化,嘴角的笑容溫柔:“你裸泳,老公當然陪你。”
滾!誰要你陪!
楚喬心裡這麼罵,但俏臉卻染滿討好的笑,聲音甜膩,“老公,我錯了。”
錯了?現在才知道認錯,晚了點吧!
“過來。”
“不要!”
男人步步緊逼,女人寸寸後退。
可這是在水裡,退又能退去哪裡?楚喬很快就發現無路可退,身前的男人俯身壓下來。
他一手托住楚喬的腰,健碩的胸膛緊貼在她的胸前,“嘶!”
肌膚磨蹭產生的刺激,讓男人閉上眼睛,享受的低喃一聲。
流氓!
楚喬咬牙,屈腿想要反抗,但腳裸被男人輕鬆鉗制住,“不許動。”
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不動?權晏拓將她整個人拉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兩人面對面。
男人炙熱的呼吸噴灑在臉上,楚喬往後縮了縮,後背抵上冰冷的泳池邊沿。那寒氣與身前的火熱交織,她咬着脣,忍不住嚶嚀一聲。
“想要嗎?”
權晏拓修長的手指輕擡,準確按壓在她的敏感點上,他並不深入,頗有耐心的磨蹭。那似有若無的挑逗,讓楚喬平穩的呼吸漸漸急促。
“老公……”
她臉頰飄紅,聲音媚人,“會不會有人看見?”
男人勾脣淺笑,薄脣壓下來,或輕或重吻在她的脣邊,道:“我已經檢查過了,肯定沒有人。”
他頓了下,託着她柔軟的身體輕蹭,脣角泛起的笑容邪惡,“前後五十米內,一個人都沒有,你叫的大聲點兒,也不會有人聽見。”
楚喬咬着脣,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水。
泳池裡的水被加熱過,溫度適合體溫。陽光透過玻璃屋頂照射下來,暖融的光線落在身上,更是帶起一片熱潮。
男人的眼神肆無忌憚遊移,被他撫摸過的地方慢慢變的火熱。楚喬意志開始鬆懈,全身心不自覺的隨着他的親吻放軟,而後沉淪。
身體契合的那個瞬間,楚喬並沒覺得痛。也許是在水裡的緣故,她反而覺得很舒服。
“唔!”
男人忽然加重的動作,讓她手足無措。楚喬擡起一雙溼漉漉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嬌嗔道:“慢點兒,疼……”
她紅着臉蛋求饒的模樣,分外勾人。權晏拓額上的青筋緊繃,眼底的溫柔轉瞬化作兇狠。他咬着牙大力,泳池裡飛濺起來的水花四溢。
楚喬往後仰起頭,喉嚨裡擠出的聲音破碎。她眼睛盯着那天空漂浮的白雲,身體倏然迎來一陣顫慄,她無助圈緊他的脖頸,大口的喘着粗氣。
她的體力很不好,權晏拓見她哭着求饒的模樣,只能偃旗息鼓。他根本沒盡興,俊臉陰沉沉的,明顯給她看臉色。
楚喬也不生氣,只要能從他的身下逃脫,看臉子算什麼?
從俱樂部出來,太陽已經落山。俱樂部外面早有司機等着,見他們出來急忙跑過去,開車帶着回到下榻的酒店。
酒店也是傅晉臣安排好的,亦如他的風格,就兩個字,奢華。
楚喬已經見過不少,此時神情淡定下來。她站在浴室的花灑下,用着鎏金的淋浴器,臉色出奇的平靜。
見過先前的那些,如今這點兒排場,那都不叫個事!
洗好澡,楚喬換上自己帶來的睡衣。她不喜歡穿酒店提供的,神經質的覺得不乾淨。
下午在泳池泡了幾個小時,現在她就覺得很累。權晏拓也洗澡出來,問她要去哪裡吃飯。
楚喬搖搖頭,倒在牀上不想起來。她不怎麼餓,只想睡覺。
她的臉色透着憔悴,權晏拓想起她最近的忙碌,便給服務檯電話,在酒店訂餐吃。很快的功夫,服務生推着餐車進來,恭敬的把熱騰騰的食物送上來。
“想吃什麼?”掀開蓋子,權晏拓掃了眼送來的食物,頗爲滿意。
楚喬靠着牀頭,興趣缺缺。她挑眉看了看,對那些油膩的食物一點兒食慾也沒有,道:“我要沙拉。”
“要不要嚐嚐龍蝦?”權晏拓把沙拉遞給她,語氣溫柔:“這家酒店的龍蝦做得很好。”
楚喬吃了幾口沙拉,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錯。權晏拓把龍蝦肉剔出來,往她嘴邊餵過來,“張嘴。”
原本不想吃,可看到他含笑的眼睛,楚喬勉爲其難的張開嘴。蝦肉剛進嘴裡,那陣腥味立刻讓她反胃。
楚喬捂着嘴巴跑進浴室。
“嘔——”楚喬趴在馬桶邊上,吐的一塌糊塗。
“怎麼了?”權晏拓追過來,蹲在她的身後,幫她撫着後背。
胃裡翻江倒海一樣的難受,楚喬吐的直流眼淚,到最後連膽汁都吐出來,嘴巴里苦苦的難受。
“哪裡不舒服?”
看她吐成這樣,權晏拓徹底嚇壞了。他倒了杯溫水給她,伸手將她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腿上,生怕她着涼。
漱口後,楚喬總算順了口氣。她全身無力的靠在他肩頭,道:“我難受。”
“怎麼難受?”權晏拓盯着她,只見她整張臉蒼白無色。
楚喬搖搖頭,“全身都難受。”
一聽這話,權晏拓更是嚇壞了。想起把她壓在游泳池做的那些事,他不禁白了臉,攔腰抱起她要去醫院。
不是真的做壞了吧?!
“不要去醫院。”楚喬在他懷裡掙扎,低聲道:“我要睡覺。”
“乖,我們去檢查一下。”權晏拓輕聲哄她。
“不要!”楚喬瞥着嘴,眼眶瞬間發紅,“我就要睡覺。”
好吧!
權晏拓拿她沒轍,將她放到牀上躺好,將被子給她掖好,“睡吧,老公陪着你,哪裡不舒服要說話。”
“嗯。”楚喬勾住他的手指,乖巧的閉上眼睛。讓她這麼一鬧,權晏拓也沒了食慾。他脫掉鞋子上牀,靠在她的身邊。
倏然,楚喬咻的睜開眼睛,“今天幾號?”
權晏拓怔住,隨口道:“17號。”
17號?
楚喬掀開被子跳下牀,從皮包裡翻出個東西,又急匆匆跑進衛生間。前後動作不過五秒,等到權晏拓反應過來追上去。
可她把浴室的門,反鎖上了。
“喬喬——”權晏拓伸手敲門,完全摸不着頭腦,以爲她身體又難受。
扣扣扣——
楚喬不耐煩,回道:“別吵,等一下。”聽她的聲音還好,權晏拓稍微鬆了鬆心,乖乖站在門外等。
“啊——”
浴室裡忽然響起一陣尖叫,權晏拓眼角一沉,來不及想別的,擡腳就把門踹開。
“怎麼了?”他闖進去,只見楚喬直立立站在盥洗臺前,目光呆滯。
“媳婦兒,你別嚇我啊。”
楚喬顫巍巍擡起手,指了指盥洗臺上,道:“那個,那個……”
“那個什麼?”權晏拓心急,將她指着的東西拿起來。手裡攥着一個白色細長條的東西,看着有點像試紙,那上面隱約有兩道紅線。
“這什麼?”權晏拓劍眉緊蹙,質問道。
“驗孕棒。”楚喬喘了口氣,回答他。
權晏拓深邃的眸子閃了閃,好像明白過來,“那現在這個,究竟是什麼意思?”
面前的人咬着脣,眼眶瞬間發紅。權晏拓看到她的表情,似乎有些明白,立即將她擁在懷裡,安慰道:“沒事沒事,我們下個月繼續努力。”
楚喬抿起脣,將眼淚鼻涕抹在他的胸前,道:“不用努力了。”
“嗯?”權晏拓盯着懷裡的人,目光不解。
拿過他手裡的驗孕棒,楚喬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眼眶溼潤,“老公,我懷孕了。”
懷孕了?!
權晏拓腦袋嗡的一聲響,有什麼東西在心底轟然爆炸。半響,他一把抱起楚喬,笑道:“媳婦兒,你真的懷孕了嗎?”
楚喬被他轉的頭暈,將臉靠在他的肩頭,道:“應該是,不過還要去醫院檢查下。”
聽到這話,權晏拓二話沒說,立刻給她換好衣服,兩人去醫院檢查。檢查結果很快出來,當楚喬手裡握着醫院的診斷證明,激動的淚如雨下。
從這一刻起,她便榮升爲準媽媽。九個月後,屬於他們的寶寶即將出世。
興高采烈回到酒店,每走一步,楚喬都分外小心謹慎。呼吸變的異常緊張,到處透着甜蜜。
回到酒店房間,權晏拓把她抱上牀。剛纔檢查的時候,醫生嚴重警告,懷孕初期不許同房。
想來是下午他乾的壞事,被醫生檢查出來。所以此時的權晏拓真是後怕的要死,如果下午他多糾纏一會兒,沒準就會傷到他們的寶寶。
“害怕了吧?”楚喬盯着他後悔的表情,故意逗弄他。
權晏拓點點頭,態度誠懇,“爺長這麼大,還從來沒這麼害怕過。”
楚喬忍住笑,整個人往他懷裡依偎進去。
這樣的好消息,必須有人分享。
權晏拓馬上給家裡撥電話,這個時間,大家都在吃飯。電話是範培儀接的,聽到這個消息後,她愣是傻了半分鐘沒反應,而後開口的第一聲竟然哭出來。
“媽!”權晏拓叫她,道:“你哭什麼啊?我早就說過,你兒子兒媳婦都很厲害的,肯定能給你生個孫子抱。”
“嗯嗯……”範培儀捧着電話一個勁的流淚,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權老太太一把將電話奪過去,聲音也隱隱顫抖,“去醫院檢查過了嗎?醫生怎麼說的?”
“……”
權晏拓扶額,表情無奈。完蛋了,他家最英明睿智的奶奶也亂了,竟然問這麼幼稚的問題。
“小子,你別帶楚喬玩,別把他累着。”電話又過度到他老爹手裡,權正巖的聲音倒是沒什麼變化,不過這話也沒啥營養。
“唉,讓我說兩句,媽您別跟我搶啊!”
“搶什麼搶!這家裡我說了算!”
“我還沒教訓完呢,你們別打斷我……”
隔着電話,家裡那邊已經亂成一鍋粥。楚喬雙手落在小腹上,滿心甜蜜。
“阿拓!”
電話裡突然傳來一道女聲,權晏拓捧着電話笑起來:“姐,你也在家。”
“如果你不想一天電話不斷,就早點把你媳婦兒帶回家。”權初若握着電話,冷傲的臉上漸漸涌起一絲笑來,“祝賀你們。”
嘖嘖!關鍵時刻,還是他老姐啊,絕對的頭腦冷靜。
“謝謝姐,我們後天回去。”權晏拓掛斷電話,俊臉帶笑。
電話斷掉,範培儀立刻動怒,吼道:“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媽媽還有好多話沒說呢?”
“等他們回來再說。”權初若摟着她的肩膀往餐廳走,擡起腕錶指了指,道:“這個時間,您孫子應該餓了。”
“哦,對對。”範培儀連忙點頭,可又想起什麼,反手就要拿起電話,“我要叮囑他們,什麼東西要忌口……”
“媽,”權初若巧妙檔開她的手,烏黑的雙眸眨了眨,道:“阿拓他們後天回來,咱家那燕窩,要提前燉出來才滋補吧,你要是現在準備,應該還來得及。”
“對!”範培儀一拍大腿,道:“我現在就去弄。”
末了,她又補充一句:“媽也給你準備一份。”
“給我準備幹嗎?”
聞言,權初若皺眉,嘴角的笑容冷下來,“我又不生孩子。”
“呸呸呸——”範培儀沉下臉,呵斥道:“不許胡說八道。”
這邊範培儀忙着去準備燕窩,權老太太也沒閒着,她把蘭姨叫過來,叮囑道:“後天咱們午飯要多準備點,孕婦口味刁鑽……”
權初若捧着飯碗,撇撇嘴,“爸,你幹嘛去?”
“查字典。”權正巖放下筷子,美滋滋往書房走。
長長的嘆了口氣,權初若用筷子戳着碗裡的米飯,神情悶悶的。這些人,真是有孫子忘記女兒!哼,這都什麼人嘛?難道沒人看出她心情不好嗎?!
在酒店休息一晚上,楚喬身體的不適緩解好多。睜開眼睛,窗外陽光明媚,她躺在被子裡,掌心輕輕貼在小腹上,眼底閃過的笑意溫柔。
寶寶,早安。
她低聲呢喃,連帶着呼吸都泛着甜。
身邊的男人動了動,黑曜石般的雙眸緩緩睜開。早上起來,他的眼睛特別明亮。
當然,早上起來,明亮的不只是眼睛。
權晏拓習慣性的把楚喬拉進懷裡,側身壓到她的身上。他俊臉埋在她的頸肩,健碩有力的腰部,正在模仿某種動作,咬牙切齒的低吼,“小妖精,乾死你!”
“唔!”
小腹一陣戳痛,楚喬狠狠拍在他的後背,吼道:“不許撞我的肚子。”
肚子那兩個字飄入男人的耳朵裡。他動作頓了頓,似乎想到什麼,整個人彈跳而起,滿臉的情慾瞬間消散,“有沒有壓到你?肚子疼不疼?”
楚喬瞪着他,故意擺出一副痛苦的模樣,道:“好疼。”
男人心頭大駭,掀開被子跳下牀,開始扒拉衣服往身上穿,“我們去醫院。”
噗——
眼見他驚慌失措的模樣,楚喬終於忍不住笑噴。她捂着肚子,笑的肆無忌憚,“你上當了吧,哈哈哈……讓你欺負我!”
“……”
權晏拓怔住,望着她那副模樣,心頭一陣火燒。操!老子嚇得要死,敢情她還謊報軍情!
該打!
男人丟開手裡的褲子,重新跳上牀,一巴掌朝着她的小屁屁招呼過去。不過下手的那個瞬間,他卻根本沒有用力,落在楚喬身上只能算是撓癢癢。
“喬喬。”權晏拓雙手撐在她的身體兩側,深邃的雙眸一片璀璨。他薄脣勾起的笑溫柔,那眼眸深處的柔情,讓她怦然心動,“我們有孩子了。”
望着他明亮的黑眸,楚喬眼角酸酸的,拉過他的手掌落在小腹上,笑道:“嗯,我們有孩子了,是屬於你和我的寶寶,是我們的愛。”
是我們的愛。
權晏拓喜歡她這麼說,他笑着俯下臉,輕輕吻在她的嘴角,愛意纏綿。
因爲檢查出楚喬懷孕,所以他們要提前回去。臨行前一晚,傅晉臣特意安排在酒吧聚聚,要不然那麼多人也沒法交代。
楚喬一出場,口哨聲四起。
“權爺,您這速度行啊!果然是槍裡彈藥充足!”
“哈哈哈——”
這幫人說話陰損,權晏拓擡腳踹過去,一人一腳,絕不腳軟。
傅晉臣坐在圓形沙發裡,瞧着二郎腿,他看到楚喬捂着鼻子皺眉,立刻將手裡的煙掐滅,“都他媽把煙給爺掐了,不許嗆着我乾兒子!”
衆人得令,吩咐將菸蒂掐滅。
這兩天楚喬都沒給過傅晉臣好臉色,此時他說的這句話,算是最順耳的。她挑眉看過去,竟然對他笑了笑,道:“謝謝啊。”
艾瑪,這話把傅晉臣驚的,立刻站起身,對她笑道:“嫂子你千萬別說謝,我要是哪裡做的不好,你直說!”
仔細論起來,權晏拓比他大兩個月。雖然平時這兩人都你我相稱,但到底有個大小之分。
傅晉臣隨手抄起一瓶紅酒給楚喬倒了半杯,卻被權晏拓一巴掌拍回去。
“滾!我媳婦兒能喝酒嗎?”
“我給忘了。”傅晉臣急忙換了個杯子,倒出一杯果汁給她,“這個應該可以。”
楚喬笑着接過去,並沒有難爲他。這幫人圍繞楚喬懷孕的話題,開始沒遮沒欄的胡說。
楚喬坐在沙發裡,喝着果汁,還算愜意。不過聽着聽着,她就開始咂嘴。寶寶纔剛四十天,這些人已經把寶寶五歲以後的東西都包攬了。
這也太熱情了吧?!楚喬暗暗咂舌,心想這些人果然都大手筆,燒包!
有孕婦在坐,權爺護媳婦兒護的緊,大家都放不開玩。權晏拓不想讓大家掃興,正巧楚喬也呆的累了,仰起頭在他耳邊輕問,“咱們能不能先走?”
“可以。”權晏拓放下酒杯,笑的特別溫柔。現在她最大,一切都以她的意願爲先。
楚喬點點頭,道:“我先去趟洗手間。”剛纔喝果汁有點多,她站起身拉開門往外走。
“慢點啊。”此時人多,權晏拓也不好意思站起來跟她去。主要是楚喬臉皮薄,要是他跟着去,恐怕她當場就能發飆。
“哇,好肉麻!”
邊上的人不斷起鬨,楚喬低着頭走出包廂。
她前腳出去,權晏拓後腳就站起身,一腳踩在茶几上,吼道:“你們這幫孫子,要不是怕嚇着我媳婦兒,爺今晚上一個個廢了你們!”
說話間,他拳腳招呼過去,包廂裡響起一片慘叫聲。
楚喬洗乾淨手,拉開衛生間的門出來。她小步往回走,還是有點兒迷路。幸好她出來時記着包廂號,只要找到1001號包廂就行。
走廊兩邊鑲嵌着水晶壁燈,一盞盞散發出昏黃的光線。楚喬盯着牆上的指示牌,錯身的功夫,從她身邊經過一個人。
那抹身影與她的身高差不多,高挑清瘦,楚喬挑眉看過去,不禁怔了怔。外面的人,平時都說她長得漂亮,靚麗。
可眼前這個女孩子,如果讓楚喬來形容,她只能想到兩個字,美人。
那個女孩子似乎也看到她,友善的瞅過來,菱脣微勾,勾起的笑容瀲灩。她長着一張瓜子臉,纖細的下頜最爲突出,宛如雕琢出來的。
四目相對,楚喬也對她輕輕的笑,眼神溫和。側身而過,那個女孩子收回目光,墨黑的長髮齊腰,已經漸行漸遠。
推開包廂的門,楚喬走到權晏拓身邊坐下,神情如常。
不多時候,有服務員敲門,端着托盤來送酒。
開門的瞬間,大家都沒看到是怎麼回事,只見原本坐在沙發裡的傅晉臣,忽然一腳踏在茶几上,踩着碎裂的酒瓶邁出去。
“啊——”
服務員嚇得尖叫,卻被他一把撥開,奪門而出。
包廂裡的人都看傻了,心想老四這是怎麼了?喝的好好的,這是唱哪出?
楚喬好奇的張望過去,隱約看到傅晉臣追過去的方向,似乎閃過一道清瘦的身影。那抹身影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楚喬蹙眉,盯着大門的方向發呆。
“想什麼呢?”權晏拓偏過頭,盯着她問。
楚喬聳聳肩,並沒搭話,“咱們走吧。”
權晏拓拉着她的手站起身,與衆人打過招呼後往外走。
剛出酒吧大門,只見傅晉臣沉着臉站在街口,對着前方漆黑的某個方向,若有所思。
楚喬驚訝的撇撇嘴,“他怎麼了?”
男人似乎早就見慣他那副模樣,習以爲常道:“別理他,估計又看上什麼人了!”
“哦。”楚喬也沒多問。
司機將車門打開,她彎腰坐進車後座。權晏拓走過去,傅晉臣好像說了句什麼。
坐在車後座,楚喬盯着他們倆嘀嘀咕咕的說話,無奈的聳聳肩。須臾,她猛然想起剛纔看到的那個背影,終於記起來什麼時候見過。
那人不就是她從洗手間出來,迎面撞見的那個女孩子嗎?
從淮海市開車回來,一路上權晏拓用了比平時慢兩拍的車速。沒辦法,家裡人千叮嚀萬囑咐,不許他開快車。
早上出來,到家都已經是中午。楚喬倒是沒怎麼樣,把權晏拓累的不輕。性能卓越的悍馬,愣是讓他開六十脈,權爺怎能不吐血?!
車子剛進大門,範培儀就迎出來,那叫一個高興,“喬喬啊,累不累?有沒有暈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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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楚喬拉着她的手,道:“媽,我沒事。”
權老太太還是站在屋檐下,見到他們回來,笑吟吟道:“丫頭,氣色不錯。”
“奶奶。”楚喬乖巧的喊人,伸手挽着奶奶的胳膊往裡走。
“媽,我暈車。”權晏拓後面跟上來,低聲道。
範培儀瞥了他一眼,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你一個大小夥子,暈什麼車?!”
她快步上前,對着楚喬喊道:“喬喬,媽媽讓蘭姨燉好了燕窩,你趁熱吃。”
“奶奶,我暈車。”
權老太太壓根就沒搭理他,直接拉着楚喬進屋,噓寒問暖。
權晏拓怔怔站在原地,委屈的撅起嘴。這變化也太大了吧!
“少爺,蘭姨給你準備了紅燒肉。”蘭姨伸手拉過他,笑道。
權晏拓感激涕零,立刻環住蘭姨的肩膀,“蘭姨,這家裡還是你最疼我。”
蘭姨笑了笑,似乎想到什麼,忽然轉身小跑着往廚房去,“天哪,我的燕窩呀!”
“……”
“原來你也被無視了。”權初若雙手環胸站在邊上,語氣聽不出喜怒。
權晏拓耷拉着腦袋,往姐姐身邊湊過去,俊臉低下來,靠在她的肩頭,道:“姐,還是你對我好。”
擡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權初若紅脣微勾,眼角閃過一抹精光,“也許有一天,我也能有這樣的待遇。不過你嘛……”
她頓了下,眼神上下打量弟弟,輕笑道:“你這輩子都沒希望了。”
“……”聽着姐姐尖酸刻薄的話,權晏拓徹底黑了臉!
男人仰天長袖,默默的在心底吼道:姐夫,快來收了這妖女!
第二天早起,權晏拓親自把楚喬送到醫院,他才安心離開。現在她是全家照顧對象,竟連不拘言笑的權正巖都對楚喬噓寒問暖,語氣溫柔。
“爸爸。”楚喬提着早餐來到病房,見護士正攙扶他下地。這段日子堅持康復鍛鍊,楚宏笙已經能夠下地走路。
雖然這個過程很辛苦,但他都堅持下來。楚喬心裡明白,爸爸是不想拖累她。
“玩的怎麼樣?”楚宏笙坐在椅子裡,語氣溫柔。護士見到家屬來,便拿着東西離開。
“挺好的。”楚喬拉開椅子在他身邊坐下,道:“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楚宏笙仰起頭,笑問:“什麼?”
楚喬不緊不慢的開口:“我懷孕了,你很快就能當外公了。”
楚宏笙手裡端着豆漿,整個人僵硬住,甚至都表情都沒有。
“爸爸?”楚喬伸手推他,道:“你沒事吧?”
“呵呵——”楚宏笙喜極而泣,擡手摸了摸眼角,哽咽道:“怎麼會有事?爸爸高興都來不及。”
他緊緊拉住楚喬的手,問東問西,嘮叨起來沒完。
自從楚樂媛流產後,他的精神一直都不好。雖然他嘴上不說,但楚喬還是知道他很傷心,很難過,有時候一個人看着遠處,怔怔出神良久。
是啊,那個孩子再有幾個月就能呱呱墜地,卻被無情的扼殺。楚喬每次想起來,整顆心都還在顫抖,都在心疼!
如今她終於體會到一個母親的感覺,所以她更加痛恨楚樂媛!她怎麼能恨得下心?!
眼角的餘光瞥見什麼,楚喬挑眉掃向房門,但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楚喬轉過頭,將早餐遞給父親,兩人一邊吃一邊笑。
病房門外,楚樂媛背靠着牆,嘴角隱隱掛着笑意。
爸爸,祝你身體健康。
姐姐,願你永遠幸福。
這是她最後的心願,她用一顆最真摯的心,爲他們祈禱。
三天後,季司梵的手術如期進行。楚喬和權晏拓守在手術外,兩人神情都有些緊張。
手術室的紅燈一直亮着,六個小時後,醫生才疲憊的走出來。
“手術很成功。”醫生摘下口罩,告訴他們的是一個好消息。
楚喬長嘆一口氣,緊提着的心終於放下來。
護士將季司梵推進加護病房,醫生觀察了下,叮囑他們,“如果這幾天都沒有排斥現象,病人就能度過危險期。”
楚喬把醫生拉到邊上,追問道:“醫生,那位捐獻者在哪裡?我們想要感謝一下。”
“這個……”醫生面色爲難,藉口道:“對方不讓透露資料,我們院方也只能遵從捐獻者的意願,所以不能多說。”
楚喬失落的嘆了口氣,心想這世上還是有好人的。一週後,季司梵終於從監護病房出來。他並沒有出現排斥現象,一切指標良好。
“感覺怎麼樣?”楚喬帶着午飯來看他,季司梵靠在窗前,眼神專注的捧着書看。
聽到她的聲音,季司梵笑了笑,道:“我想出院。”
“不能着急。”楚喬將碗筷擺好,把熬好的粥倒進碗裡,“醫生說,還要繼續觀察。如果下週你的情況很穩定,就可以出院了。”
季司梵接過她遞來的筷子,抿脣輕笑。他眼神動了動,開口道:“恭喜你。”
楚喬一愣,隨後見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不禁笑起來,“謝謝。”
雖然她的小腹還很平旦,但那裡已經孕育着一個鮮活的生命。季司梵眼神咻的黯然下去,握着筷子的手指收緊。
他的孩子,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時候到來,又在他力所不及的情況下離開。
原來他的人生,從頭至尾就是一場悲劇。
楚喬看到他失神的模樣,心裡也不是滋味。她掌心輕輕落在他的肩頭,安慰道:“別傷心,我相信好人有好報。”
季司梵悽然一笑,眼角有淚光閃過。他手指動了動,似乎還能感覺到他曾經觸摸到的胎動。他一直都以爲,無論怎麼樣,楚樂媛都是愛那個孩子的,可事實總是這麼殘忍。
他人生中僅有的那絲曙光,終於還是無情的遠離他。
如果問,他恨嗎?恨楚樂媛嗎?季司梵心裡的答案模棱兩可。
也許,這就是對他當初處心積慮的一種報應!
離開醫院回到家,楚喬一路上都沒有說話。權晏拓不時的盯着她看,擔憂的問:“怎麼不開心?”
楚喬低下頭,忽然傷感起來,“司梵很可憐。”
確實挺可憐的。
權晏拓蹙起眉,道:“我們以後可以幫他。”
聞言,楚喬搖搖頭,語氣黯然,“沒有那樣的機會,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最瞭解。”
這話權晏拓不愛聽,心想她最瞭解的人,不應該是自己嗎?!但是人家現在是孕婦,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他就是有怨氣也不敢撒!
手術後,季司梵的情況一直都很好。醫生說這個週末就能出院。
楚喬很開心,忙着幫他跑前跑後。權晏拓不高興他們接觸過密,自然很多事情都親歷親爲。
早上起來,楚喬眉頭緊鎖,臉上半點笑意也沒有。
“誰惹你了?”權晏拓扶着她坐下,問道。
楚喬咬着脣,烏黑的雙眸直勾勾盯着他,“老公,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
“哪裡?”權晏拓將小籠包吹涼,夾到她的碗裡。
“楚樂媛最近什麼動靜?她出國了沒有?”楚喬拿起筷子,問道。
好端端提起她多掃興。權晏拓一臉厭惡,道:“不知道。”
“你查查看,”楚喬拉着他的手,“看她什麼時候出國的?”
權晏拓拗不過她,只好拿起手機讓人去查,“先吃飯,別餓壞我寶寶。”
楚喬撅起嘴,怒聲道:“那寶寶媽呢?”
“嘿嘿……”男人討好的笑,解釋道:“寶寶媽更不能餓着了!來,寶貝,張嘴。”
楚喬抖落一身雞皮疙瘩,低頭將小籠包吃掉。她這幾天始終都在琢磨給季司梵捐腎的那個人,醫院那邊消息特別嚴,半點風聲也不露。
早間新聞正在播報,主持人的聲音清亮:“據本社最新消息,昨晚有一位愛心人士,爲殘疾兒童捐款五百萬……”
“哎喲,最近好心人還真多。”權晏拓喝了口粥,隨口笑道。
聽到這則消息,楚喬只覺得心裡咯噔一下。她記得,季司梵跟楚樂媛離婚的時候,曾經分給她贍養費有五百萬。
心臟的位置咚咚亂跳,楚喬咬着脣,再也吃不下東西。
桌上的手機響起來,權晏拓接聽後,神色詫異的掛斷電話。
“楚樂媛沒有出境記錄。”權晏拓放下手機,面帶不解。當初她不是嚷嚷着,離婚後拿着錢出國嗎?怎麼這麼久都沒離開呢?還是又在尋思什麼壞主意?!
不對!
楚喬雙手緊握,一把拉住權晏拓的手,道:“老公,你給醫院打個電話,一定要查出來是誰給季司梵捐腎的?”
“別急別急。”見到她臉色不對勁,權晏拓忙的安慰她,同時拿起手機給醫院那邊撥過去。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連權晏拓打探消息都很困難。最後院方支支吾吾,只肯告訴說捐獻人是爲女性,姓楚。
轟——
楚喬咻的站起身,臉色一片蒼白,“壞了!”她提着包就往外面走,權晏拓急忙跟她出來,突然間也意識到什麼。
開車趕到季司梵的公寓,蔡阿姨將門打開,見到他們都很陌生,“你們是?”
“我是楚樂媛的姐姐。”楚喬推開門進來,直接找人:“她人呢?”
蔡阿姨倒是知道楚樂媛有個姐姐,她也沒阻攔,讓他們進屋,“太太剛出門。”
楚喬直接推開臥室的門,卻見滿屋子裡貼的都是寶寶的圖片。那一張張稚嫩的臉孔,霎時刺痛楚喬的心。
她咬着脣,心裡幾乎已經可以肯定什麼。
“她什麼時候走的?去了哪裡?”權晏拓劍眉緊蹙,追問道。
蔡阿姨見他們神情不對,忙的回答:“太太出門有半個多小時了,她今天心情很好,出門時穿的很漂亮!”
“老公——”楚喬紅着眼眶,轉頭看向權晏拓。他們兩人眼底,同時閃過一種肯定。
“別急!”權晏拓伸手攬住她的腰,道:“我馬上讓人去找。”
出門前,他又叮囑蔡阿姨,只要楚樂媛回來,無論用什麼辦法都要留住她。
望着他們心急的表情,蔡阿姨好像隱隱猜測到什麼,忙不迭的點頭。
一輛出租車行駛向海邊,司機是位五十來歲的大叔,人很熱情,特別喜歡與乘客聊天。這一路上,基本上都是他在說話。
“姑娘,你一個人來海邊玩嗎?”
楚樂媛搖搖頭,看着逐漸清晰的大海,笑道:“我來找個歸宿。”
“找歸宿?”大叔抿脣笑起來,“現在相親的人還真多,不過海邊約會挺浪漫的。”
“您就在前面停車吧。”
“好嘞!”
大叔將車停穩,楚樂媛打開車門下來,從包裡掏出錢夾。她想了想,隨手將錢夾都交給那個大叔,“大叔,謝謝你。”
“姑娘,這錢也太多了。”大叔不敢要,想給她退回來。
楚樂媛一把按住他的手,語氣溫和,“大叔,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謝謝你一直陪我說話。”
她直起身,站在車邊笑道:“祝您生意興隆,全家幸福。”
“謝謝啊。”大叔憨憨的笑,只覺得這小姑娘看起來有點兒奇怪。
等她往前走遠,出租車司機多留了個心眼,悄悄開車跟着她。他原以爲,這小姑娘一定是富家子弟,單純又漂亮,很容易被人欺騙。
大叔有些擔心,在後面跟着她,害怕她相親遇見壞人。可跟她來到海邊許久,也沒見有人來,海灘上孤零零的,只有她一個人。
擡起腕錶看了看,楚樂媛眼角滾出淚來。一個月前的這個時間,她親手把寶寶送上手術檯,今天她終於能夠去陪伴她的孩子。
“寶寶,媽媽來陪你了。”楚樂媛丟開皮包,一個人邁步朝着海里走。
“喂!姑娘,危險!”
出租車司機見她一個勁的往水裡走,那水都已經淹過她的腰,忙的下車追趕過來。可惜大叔不會游泳,只能扯着嗓子喊她。
“危險啊姑娘,你不能再走了,再走會淹死的!”
那海水裡的人,並沒有理會身後的聲音,自顧走向海水的最深處。
面前一片波光粼粼,隨着水壓越來越大,楚樂媛嘴角溢出一抹單純的笑,“寶寶,一定要等媽媽,媽媽馬上就來陪你!”
大叔見她一心求死,急忙掏出手機,報警。
權晏拓開車在市裡各處尋找,但始終都沒有楚樂媛的身影。家裡沒有,商場沒有,就連江雪茵的墓地,他們都去找過,並無任何跡象。
“到底在哪?”楚喬喘了口氣,面色焦急。
權晏拓將車停在路邊,正在等派出去的人回信。手機鈴聲響起來,他沉着臉接聽,而後俊臉的神情漸漸陰霾下來。
“出了什麼事?”看到他神情變化,楚喬就意識到有事發生。
掛斷電話,權晏拓劍眉緊蹙,將她的手握在掌心,“楚樂媛,跳海自殺。”
“……”
楚喬張了張嘴,可喉嚨裡半點聲音也沒發出來。
“排排坐,吃果果,你一個,我一個……”
“姐姐不要搶我的,嗚嗚……姐姐欺負我……”
“愛哭鬼!你再敢哭,信不信我揍你!”
“嗚嗚嗚……,嬌嬌不哭,姐姐跟我一起玩。”
兒時的童謠縈繞耳邊,楚喬咬緊脣,眼角滾出淚來。
……
半個月後,楚宏笙康復運動結束,可以出院。清早起來,權晏拓開車來接他,楚喬也跟着一起。
“爸爸。”楚喬走到窗口,伸手扶住他,“我們回家吧。”
楚宏笙挑起眉,朝着病房外的方向看了看。楚喬見到他的眼神,低聲道:“楚樂媛出國了,據說她移民去法國。”
“移民?”楚宏笙挑眉,恨聲道:“沒良心的東西,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
楚喬斂下眉,垂在身側的五指收緊。
“爸,我們走了。”權晏拓立刻提起行李,上前扶着楚宏笙往樓下走。
別開視線的那刻,楚喬眼角閃過一抹水霧,神情黯然。
三個月後,季司梵身體徹底康復。他決然離開聿灃市,踏上前往英國的行程。
他離開的那天,權晏拓帶着楚喬去機場送行。楚喬懷孕已經五個月,小腹隆起,整個人看起來也比之前要胖了一些。
她身上穿着一件孕婦裝,但打扮依舊時尚,符合她的品位。
“孩子出生告訴我,我會準備一份大禮。”季司梵手裡拿着機票,眼神溫和。
權晏拓不怎麼高興,佔有性的將楚喬樓在懷裡。
“好啊。”楚喬倒是點點頭,爽快道:“到時候一定通知你。”
“嗯。”季司梵笑了笑,朝着她伸出手,想要一個離別的擁抱。
楚喬邁步就要過去,卻被身邊的男人狠狠摟在懷裡,威脅道:“你敢?!”
其實就是單純的擁抱嘛,並不具備任何意義。楚喬盯着身邊小氣的男人,尷尬的臉頰飄紅。
季司梵勾起脣,伸手同她握了握,道:“只要心意是一樣的,形式都無所謂。”
他媽的,這話說的真讓權爺鬱悶!
眼前的人再度變回那個意氣風發的季司梵,他笑起來,眼底的神色溫柔。楚喬心頭微動,握緊他的手,道:“季司梵,你要加油!”
“好。”
季司梵含笑望向她,眼底的神情莫辯。他薄脣微勾,在心底低喃:喬喬,祝你幸福,連同我的幸福一起。
從機場回去的路上,楚喬一直都在抹眼淚。她最近情緒很容易波動,經常因爲一點兒小事就哭鬧。
權晏拓特別去問過醫生,說是孕婦都這樣,身體激素分泌不平衡造成的。
“媳婦兒,咱不哭了。”權晏拓抽出紙巾給她擦眼淚,道:“媽可說了,懷孕經常哭,將來寶寶也愛哭的。”
聽到這話,楚喬立馬將眼淚收回去,強迫自己笑。瞥見她又哭又笑的模樣,權晏拓忍不住低下頭,在她嘴角親了親,“乖,老公晚上獎勵你。”
“呸!”
他的話內藏玄機,楚喬羞怯的低下頭。
回去的路上,權晏拓接到家裡的電話。電話是權正宜家裡的管家打過來的,說是池鈞良又去家裡糾纏,怎麼趕都不走。
權晏拓劍眉緊蹙,沉着臉將車開去姑姑家。楚喬一路都在勸他,生怕他鬧出什麼事情。
別墅的客廳裡,權正宜正襟危坐,臉色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正宜,看在我們二十幾年夫妻的情份上,你就原諒我一次吧!我真的知道錯了!”
“老婆,我真的知道錯了!當初我就是走火入魔!我良心讓狗給吃了!”
“那個女人是個騙子,她捲走了我所有的錢!那個野種也不知道是誰的!”
“老婆,咱們還有越越啊,你看在兒子的面子上,饒了我一次吧!我發誓,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沾花惹草,我這輩子最愛的人,一直都是你!”
樓上的臥室門敞開,池越站在窗口,手中夾着一根香菸。他並沒有吸,目光凜冽的看着它漸漸燃燒成灰燼。
“你說完了嗎?”權正宜攏起肩上的披肩,看向跪在她面前的池鈞良。這個男人,她曾經深愛過。如今回頭去看,卻只覺得可笑。
“老婆!”池鈞良跪着爬到她的身邊,哭求道:“我真的愛你,愛我們的兒子,愛我們的家啊……”
“愛我們的家?”
權正宜冷冷笑起來,恥笑道:“池鈞良,你當初跟別人上牀的時候,怎麼沒想到要愛我,愛兒子,愛我們的家呢?”
池鈞良臉色一僵,霎時噎住。
庭院裡開進來一輛黑色悍馬,權晏拓推開車門,大步往裡走。
“老公。”楚喬後面追上來,叮囑他:“不要鬧大。”
這件事情,好不容易已經平息下去,權家人誰都不想再提起。
“正宜!”
池鈞良仰起頭,眼角滾出淚來,“這麼多年,我們一直都過得很好!我承認,因爲你的強勢和家世,讓我很自卑。我始終都覺得擡不起頭來,總覺得你處處壓我一頭,讓我在這個家裡,找不到作爲丈夫的尊嚴,可是經過現在的事情我才明白,這個世上真正對我好的人,真正心疼我的人,只有你啊!”
“你現在才知道嗎?可惜啊,太晚了。”權正宜拂開他的手,眼底的神情平靜,早已沒有一絲波瀾,“池鈞良,如果你還記得越越是你的兒子,那就請你給孩子留點臉面,不要再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正宜!正宜!”池鈞良驚慌失措的拉着她,問道:“你說吧,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
“原諒你?”
權正宜搖搖頭,眼神輕蔑,“我早就原諒你了。那個曾經跟我生活過二十幾年的池鈞良,早就已經死了!”
“……”
池鈞良臉色大變,眼神瞬間黯然。
“池鈞良!”
權晏拓大步走過去,伸手將他揪起來,推搡着往門外哄,“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踏進這裡半步,我就打斷你的腿!”
權晏拓修長的手指輕擡,狠狠戳在他的臉上,“你是知道的,我說到做到!”
碰——
權晏拓反手將他丟出去,俊臉的神情陰霾。
池鈞良畢竟上了年紀,怎麼可能抗的過權晏拓的拳腳。他顫巍巍站起來,哭喊道:“越越啊,爸爸想看看你!兒子,你出來讓爸爸看看!”
二樓的窗口,池越臉色漠然的倚在窗邊,緩緩將手裡的菸蒂掐滅。家裡的傭人出來,幾個人七手八腳,終於把池鈞良趕走。
楚喬望着他一瘸一拐走遠的身影,無聲嘆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姑姑,以後這個混蛋還敢來,你馬上給我打電話。”權晏拓攬住權正宜的肩膀,語氣狠厲。
權正宜並不想讓他摻和這些事情,“好了,你都是要當爸爸的人了,做事要穩重些!”
“我不穩重嗎?”權晏拓挑眉看向楚喬,問道:“媳婦兒,你說我穩重嗎?”
楚喬抿脣偷笑,並不回答。
“喬喬想吃什麼?”權正宜伸手將她拉過來,低頭看看她的肚子,眼底的笑容溫柔。
楚喬撇撇嘴,也沒客氣,“姑姑的紅燒兔腿最好吃。”
“好,晚上在這兒吃飯,姑姑給你做。”權正宜拉開椅子坐下,拉着她的手聊天。
倏地,池越從樓上風風火火跑下來,捏起車鑰匙就往外跑。
“臭小子,你這是去哪?”權正宜蹙眉喊他。
池越跳上車,敷衍道:“有事,出去一趟。”
“有什麼事情啊?”權正宜沉下臉,心想今天週末公司都休息,他這是要去哪?
“別管他了。”權晏拓笑了笑,看向姑姑笑道:“我聽說,馮天真今天要出國。”
擡起腕錶掃了眼,他薄脣輕抿,“應該是兩個小時後的班機。”
聽到這話,權正宜神色暗了暗。雖然她一直都希望馮天真能做自己的兒媳婦,可池越不爭氣,她也怨不了任何人!
只希望,這一次池越能夠幡然醒悟,也許還有最後的機會?!
傭人將行李裝上車。馮家父母正摟着女兒,眼淚汪汪的送行。
“爸媽,你們要注意身體,我到了馬上給你們打電話。”馮天真流着淚,哽咽道。
馮媽媽愛女心切,眼淚流個不停,心疼的叮囑她,“天真啊,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要是呆的不喜歡就回家。”
“媽!”馮天真撅起嘴巴,不悅道:“你女兒是去進修學習,又不是去觀光旅遊。”
馮爸爸急忙從中間勸和,“好了,不是還有少恆陪着天真嗎?那孩子很穩重。”
“天真,”馮媽媽拉着女兒,不忘問她:“媽媽覺得少恆這孩子不錯,對你也上心,你到底怎麼想的?”
“我只想好好上學。”馮天真斂下眉,沉聲道:“媽媽,這三年我都不想考慮這些事情。”
“你這孩子……”
馮爸爸攔住妻子,對她使了個眼色。馮媽媽無奈的嘆氣,大概猜到女兒的心思。
提起女兒和池越的事情,她也有責任。當初如果不是她一味的撮合,也不至於讓天真那麼傷心!
嘎吱——
院前停下一輛車,池越來不及熄火,跳下車朝着別墅跑進來。
“馮天真!”
池越氣喘吁吁,俊臉透着汗水,“馮天真,我有話對你說!”
說話間,他高大的身軀一站,立刻把出口擋住。
“你來幹什麼?”馮天真看到他,臉色變了變。
馮媽媽想要趕人,卻被丈夫拉進屋子裡。
“天真啊,到機場給我們來個電話。”馮爸爸對她笑了笑,很有眼色的拉着妻子進屋。
馮天真的應了聲,傭人們也都相繼離開。
庭院裡只有他和她,兩人面對面的站着。
“你想說什麼?”馮天真掃了眼腕錶,警告道:“只有二十分鐘。”
池越嚥了咽口水,原本準備好的那些話都卡在喉嚨裡,忽然就說不出來了。
“沒話說?”馮天真撇撇嘴,轉身就要上車。
“等等!”
池越反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面前。
“你真要走?真要離開我?”池越劍眉緊鎖,盯着她問。
馮天真輕笑出聲,“跟你有關係嗎?”
“當然有。”池越厲目,神情坦然道:“你說過,這輩子要嫁給我的。”
聽到這話,馮天真立刻沉下臉,怒聲道:“對不起,那些話我早就忘了。
她推開池越的手,轉身邁步,卻聽池越吼道,”可我沒忘。“
池越狹長的桃花眼眯了眯,盯着她的背影,艱難的開口,”天真,以前的池越真的很混蛋!我輕視你,欺負你,傷害你,甚至利用你,這些都是我的錯!“
他往前一步,越過馮天真,站在她的面前,”因爲這些年你一直都對我很好,所以我習慣肆無忌憚接受你的好,接受你的愛,從來也沒想過回報給你,完全沒有顧忌過你的感受!天真,對不起,是我很壞!“
馮天真紅脣輕抿,緩緩低下頭,並不看他。
”可是現在,我知道錯了。“池越想要伸手拉她的手,但卻見馮天真驚懼的躲閃開。
他俊臉一沉,心口悶悶的難受。
”你有理由恨我!“池越薄脣輕抿,沉聲道:”是我先揮霍了你的愛。“
馮天真垂下頭,眼睛盯着腳尖,”池越,現在說這些都沒什麼意義,我們不是挺好的嗎?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日子,就讓我們永遠都像朋友一樣。“
”不要!“
池越突然伸手將她擁在懷裡,拒絕道:”馮天真,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懷裡的人一陣掙扎,馮天真雙手推抵着他的胸膛,語氣震怒,”池越,你放開我!“
她的眼眶含着淚水,池越心尖一軟,驀然鬆開手。
馮天真氣哼哼的瞪着他,心口不住的起伏。
”天真,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常玩的遊戲嗎?“
池越變了臉,嘴角透着笑意。他微微彎下腰,對着馮天真笑道:”上來,我揹你。“
揉了揉被他捏痛的手腕,馮天真一臉戒備,”不,我要去機場。“
”不會耽誤你的航班。“池越勾起脣,狹長的桃花眼眯起來,”快點上來。“
馮天真嘆了口氣,只想快點把他打發走。她無奈的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整個人爬到他的背上。
”走嘍!“
池越輕鬆將她背起來,只覺得背後的人,比起他記憶中的,似乎重了些。
”馮天真,你應該減肥了吧?“池越揹着她繞院子走,恥笑道。
馮天真臉色一沉,擡手就朝着他後背打過去,”閉嘴。“
小時候在大院裡,他們這些孩子常湊在一起玩。那時,馮天真最喜歡讓池越揹着,跟他玩豬八戒背媳婦兒的遊戲。每次池越揹着她,周圍一大羣孩子都跟着起鬨。後來再大一些,池越漸漸懂得這裡面的含義,再也沒有背過馮天真。
”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嗎?“池越揹着她走,輕聲問。
馮天真眼神暗了暗,嘴角勾起的笑容慘淡,”忘記了。“
”呵呵……“
池越低低一笑,顯然並不在意她的話。他把馮天真往背上託了託,道:”天真,從小到大你都圍繞在我身邊,每天一起吃,一起玩,一起睡,所以我習慣你的存在,心底總是默認,你就是應該圍着我轉,隨便我高興或者不高興,反正你是不捨得離開我。後來我們長大了,你還是天天圍在我身邊,我就會覺得很反感,討厭整天被你包圍的壓迫感。我想要自由,想要刺激,甚至想要不同的女人。“
覆在他背上的馮天真,眉眼低垂,視線透過他的肩膀,落在不知名的某一處。
”我沒想過要結婚,也沒想過要只專情一個女人。“池越腳下的步子慢下來,狹長的桃花眼輕眯,”直到我爸有外遇,當我看見我媽每天以淚洗面,看到他爲了那個女人竟然要跟我媽離婚,竟然敢不要這個家!“
”天真,你知道我當時怎麼想的嗎?“
”怎麼想的?“
馮天真吸了吸鼻子,輕聲問他。
”我就想,我這副德行,是不是遺傳池鈞良啊?“池越薄脣勾了勾,笑容譏諷。
馮天真狠狠瞪了他一眼,悶聲道:”真會給自己找藉口。“
”不是藉口,“池越託着她慢慢的走,語氣沉寂,”天真,我媽媽就跟我說過一句話:她說池越,媽媽是這個世上最心疼你的人,可馮天真是這個世上最愛你的人!如果放棄馮天真,這輩子到死,你都不可能再找到像她那樣愛你的女孩子!“
馮天真怔了怔,紅脣再度緊抿。
”要是以前我不會把我媽的話放在心上,可現在,我明白她話裡的含義。“池越腳步停了停,語氣認真:”當初見到楚喬,我一門心思想要把她搶過來。因爲她,我都跟我哥玩手段,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混帳?“
”你嘛,本來就那樣。“馮天真挑眉,目光犀利,”從小到大都那樣,別人的東西你看上了,搶不過來就難受,總會想盡辦法。“
”嗯,“池越點點頭,並沒有迴避,”還是你瞭解我。“
”……“
馮天真動動嘴,忽然開口,”池越,你現在對我也是這樣,因爲看到有人追求我,所以你就……“
”我不是!“
池越偏過頭,眼角的餘光瞥向身後的人,”對你不是。“
他頓了下,薄脣勾起的弧度凜冽,”馮天真,在我心裡,你跟楚喬是不一樣的。無論楚喬怎麼吸引我,那都是短暫的,她不可能跟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不可能跟我從小玩到大,也不可能任我欺負揉捏,所以你跟她,一點兒也不一樣!“
”池越!“馮天真怒極,俏臉一片寒意,”你他媽還能再欺負我嗎?!“
她蜷起五指,小拳頭紛紛落在他的背上,”欺人太甚!“
”喂!我不是那個意思……“池越雙手託着她,不敢使勁掙扎,俊臉扭曲在一起,喊道:”不許打小爺的臉!“就是要打他那張臉!
馮天真怒極,伸手朝着他的俊臉掐過去,手指狠狠用力。
”馮天真,你找死啊!“池越呲牙咧嘴的叫喚,疼的額頭直冒冷汗,”信不信我把你摔在地上?!“
他惡狠狠的恐嚇,馮天真完全氣炸了,暴戾道:”有種你就摔,姐不怕你!“
靠!
池越暗罵,心想要是以前他真摔,可現在不敢了。媽的,真是風水輪流轉。
果不其然,任憑馮天真怎麼扭捏他那張寶貝不得了的臉蛋,最後他都忍氣吞聲,雙臂緊緊託着身後的人,反倒怕她情緒太激動,自己摔下去。
半響,池越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他咂咂嘴,悶聲道:”掐夠了嗎?“
馮天真手指發酸,眼眶紅紅的難受。她咬着脣,語氣低沉:”讓我下去。“
伸手將她放下來,池越轉過身面對着她。馮天真看了眼,立刻瞪大雙眸。
見到她的眼神,池越心裡一慌,摸着口袋就要找鏡子,但被馮天真笑着拉着胳膊,”沒有毀容,最多紅腫兩天。“
”……“池越咬牙切齒的盯着她,拳頭攥的咯吱響。
他從小到大,最珍惜這張臉,馮天真暗叫一聲不好,下意識的抱住腦袋,”池越你冷靜點兒,真的沒毀容!“
須臾,池越笑着拉開她的手,道:”幹嗎?以爲我要打你?“
池越撇撇嘴,不屑道:”小爺從不打女人,放心吧。“
馮天真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就要離開,”你保重,我要去趕飛機了。“
”天真!“池越驀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雙手攀住馮天真的肩膀,狹長的眼眸輕眯起來,”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輕輕上前將她擁在懷裡,池越低下頭,薄脣覆在她的耳邊,道:”我知道,你對我還有感覺。“
”切!“
馮天真嗤笑,伸手推他:”你哪來的自信?“
”你剛纔哭了。“
池越低下頭,緊緊盯着懷裡的人。他擡手觸上她的眼角,那指尖還沾染着溼潤,”天真,我發誓,從今以後,我都不會再讓你傷心,不會再讓你流淚!“
”如果池越做不到,我願意去死……“
馮天真一把捂住他的嘴,吼道:”你要是死了,權媽媽也要哭死的。“
”那你哭不哭?“池越握緊她的手,放在脣邊親了親。
他的溫度落在手背,馮天真觸電般的往回縮,沒好氣道:”我爲什麼哭?你死了多好,人間少一個大禍害!“
”真的嗎?“池越抿起脣,神情透着失落。
他鬆開馮天真的手,”那我去死。“
”喂……“馮天真本能的伸手拽住他,卻被池越用力扣在懷裡。
男人的臉近在咫尺,雖然此時算不上俊朗,但是也很完美。馮天真咬着脣,語氣沉下來,”池越,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和你在一起。“
池越嘴角勾起笑,深邃的目光盯着她的眼睛,道:”豬八戒背媳婦兒,一輩子可就背過一次,你能說他不夠專一嗎?“
”馮天真,我也只背過你一個人。“池越伸手拂開她額前的碎髮,一字一句道:”這輩子,我的背上,只會有你一個人。“
眼眶含着的淚水,‘吧嗒’一聲滾落出來。馮天真咬着脣,心底的滋味複雜。
兒時那些交錯縈繞的畫面,她從未忘記過,那些記憶,永遠都是最美的。
她眼角滾落的淚水晶瑩,池越劍眉緊蹙,看着她哭,就覺得心裡悶悶的。從小到大,只要馮天真哭,他一直都是心裡悶悶的。
以前,他只以爲是嫌棄她。可現在,他終於知道,這種感覺意味着什麼。
池越往前一步,將她擁入懷裡最溫暖的那個地方,薄脣微勾,”不要哭,我不喜歡你哭。“
別墅裡,馮家父母看到這一幕,心頭也是五味雜成。馮媽媽流着淚別開視線,什麼話都沒有說。
胸前的襯衣暈染開大片水漬,池越見她哭的越來越兇,只覺手足無措。追女人他辦法是很多,可哄女人,他確實不在行。
”天真,咱不哭了行嗎?“池越笨手笨腳的給她擦眼淚,急得要命。
良久,馮天真才止住眼淚。她吸吸鼻子,紅彤彤的眼睛瞪着他,”池越,這三年我們不要聯繫。“
”啊?“池越一怔,俊臉徹底黑沉。
”我要去進修,想要專心學習。“馮天真抿着脣,聲音還有些抽噎,”如果三年後,我們都沒有找到想要在一起的那個人,我就給你一次機會。“
三年?!池越掰着手指頭算了算,三年就是一千多天,憑藉他的實力與魅力,他就不信馮天真能等到三年!
”一言爲定!“
池越伸出小指,與她拉勾。他嘴角泛起溫柔的笑,燦爛奪目,”你放心,我會很乖的等你回來。“
”嗯。“馮天真低低應了聲。
她轉過身,拽住池越走到車邊,”快點兒送我去機場,趕不上飛機我饒不了你。“
池越將車開出別墅,俊臉揚起的笑容依舊肆無忌憚,”放心,小爺不讓飛機起飛,誰敢飛?!“
”……“
馮天真無語的撇撇嘴,眼角悄然滑過一絲笑。
三年。
她告訴自己,如果三年後,他們都還在原地。那她就相信,這輩子他們的緣分剪不斷。
……
楚喬懷孕六個月,肚子已經很大。她低頭看下去,幾乎看不到腳。
”怎麼辦?“對着鏡子左右衡量,楚喬頹然的嘆了口氣,擡起手摸了摸小腹:”寶貝啊,你長得太大了,媽媽都沒有衣服可以穿嘍。“
”怎麼沒衣服?“推門進來的男人接話,語氣帶着幾絲不悅。他拉開衣櫃的門,從清一色的孕婦裝中選出一套,在楚喬身前比了比。
”多漂亮。“權晏拓仰着下巴,眼神寵溺,”媳婦兒,你現在最漂亮了。“
楚喬接過他挑的衣服,勉強算是滿意。她撅起嘴巴,不怎麼相信他的話,”真的嗎?“最近她食量很大,體重蹭蹭上漲。雙下巴已經都出來了,而且大腿也很粗。
”當然是真的。“權晏拓幫她換衣服,這是他現在最愛做的事情。每次換衣服,至少半個小時。
汗!換件衣服需要半個小時嗎?這要問權爺,他都在做什麼?!
楚喬臉頰緋紅的從他懷裡擡起頭,呼吸粗喘,”不要咬了,我今天要見客戶。“
男人不情不願拉起她,俊臉從她胸前離開,但眼神一直都盯着她。他給她將衣襟整理好,手指習慣性的捏了捏,道:”好像又長大了。“
楚喬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怒聲道:”流氓。“
權晏拓並不還嘴,這次真的把她衣服釦子扣好。伸手圈住她的腰,將她摟在懷裡:”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沒有之一。“
楚喬抿起脣,拉着他的手往樓下走,”老公,我要吃雞肉粥。“
”沒問題。“權晏拓扶着她的腰,基本寸步不離。現在照顧好她,就是他每天最重要的工作。
吃過早餐,權晏拓開車將楚喬送到時顏樓下。如今的時顏,已經租下十層的寫字樓,發展迅速。
按照這樣的速度下去,用不了多久,時顏便能擁有整座寫字樓。
”慢點。“權晏拓把楚喬送到樓上,護妻心切。
沿途有員工打招呼,眼裡都帶着羨慕:”喬總早。“
”早。“楚喬嘴角掛着微笑,語氣禮貌。
如今權晏拓早晚接送愛妻,大家早已司空見慣。公司上下,對於他們這種明目張膽的恩愛,也已經習慣。
比如現在,站在辦公室門外。楚喬擡手輕輕撫平男人的衣領,叮囑道:”路上小心開車,不用擔心我,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權晏拓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嘴角的笑容溫柔:”晚上我來接你,乖乖等我。“
”嗯。“楚喬踮起腳尖,在他臉頰親了下,滿含愛意的目送他離開。
”咳咳——“
蘇黎撇撇嘴,一臉的嫌棄,”你們兩個要不要這樣啊?注意點胎教行嗎?!“
”羨慕嫉妒恨啊?“楚喬瞥着她,轉身推開辦公室的門進去。蘇黎撅着嘴進來,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下。
”怎麼了?“楚喬笑了笑,問她:”早上起來就耷拉着臉,秋陽欺負你了嗎?“
蘇黎低着頭,手指一下下扣在桌面,神情失落。她支支吾吾半天,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見到她那副模樣,楚喬大概也猜到一些。她雙手托腮盯着蘇黎,嘴角勾起的笑容不懷好意:”親愛的,你們倆不就差一層窗戶紙嗎?捅破就OK了啊!“
蘇黎咬着脣,臉色尷尬的瞪着她,”怎麼捅?“
”噗——“
楚喬笑噴,眼神極度不純潔。也許跟權晏拓呆在一起久了,她的思想也變的那啥了,反正她聽到這個,很自然的聯想到某件事情。
看到她笑,蘇黎更加尷尬。抱着文件夾,灰溜溜的離開。
望着她那副糾結的模樣,楚喬搖搖頭,心裡琢磨着,是時候給這兩人加把火了!
楚喬懷孕九個月時,她才正式在家待產。公司裡的事情,基本都交給蘇黎掌管,有重大事情蘇黎就會到家裡來,一邊談事情,一邊探望準媽媽。
”喬喬,“蘇黎靠在沙發裡,聊完公事聊私事。她吃掉一個香蕉,轉頭盯着楚喬的肚子笑道:”你馬上就要生了,害怕嗎?“
楚喬正在啃蘋果,聽到她的話,又看看自己隆起的腹部,蹙眉道:”有點害怕。“
”上次婆婆跟我說,她生我老公的時候就足足生了十個小時。“楚喬提起這個話題,臉色都跟着變了,顯然是緊張。
蘇黎聽後也一個勁搖頭,道:”我的媽呀,十個小時,疼死了!“
她丟掉香蕉皮,往楚喬身邊湊過去,”不行你就剖腹產,反正現在很多人都手術生孩子,痛苦小嘛!“
”不要!“
楚喬搖搖頭,道:”我還想再生一個,還是順產比較好。“
”順產?“蘇黎眨了眨眼,一副奸笑,”聽說順產會讓那裡變的鬆弛,小心影響以後你和你老公性生活啊!“
楚喬皺眉,沒好氣道:”你現在懂得比我都多?說吧,你和寒秋陽到哪步了?“
聞言,蘇黎撓撓頭,躲閃開她的目光。
”你破處了啊。“楚喬好奇的問她。
蘇黎杏目圓瞪,怒視她,”胎教知道嗎?要是教壞我乾兒子怎麼辦?“
”是乾女兒!“楚喬瞥着嘴,伸手摸摸肚子,”寶貝,你乖乖睡覺,不要偷聽媽媽說話。“
”你怎麼知道是女兒?“
”做夢夢見的。“楚喬得意洋洋的聳聳肩,告訴她:”我最近做夢特准,你要是想求什麼,趕緊告訴我,沒準我今晚就能夢見哦。“
”真的假的?“蘇黎不信,但還是忍不住問。
”信不信隨你。“
須臾,蘇黎笑嘻嘻的拉着她的手,問:”那你給我夢夢,我啥時候能結婚唄。“
”這個啊,“楚喬挑眉,勾脣笑道,”這個我給你夢了,這個星期肯定有人跟你求婚。“
”不是吧?“蘇黎震驚,不敢置信的盯着她,”喬喬,你現在真有這功能嗎?“
”不信你等着。“楚喬丟給她一個絕對自信的眼神,然後扶着肚子站起身,去把烤好的蛋糕取出來。
昨晚上寒秋陽給她打電話,問蘇黎喜歡什麼樣式的鑽戒,這事情還能遠嗎?
情人節的早上,楚喬終於開始陣痛。權晏拓手忙腳亂把她送到醫院,一家老小全部趕到,紛紛等候在產房外。
”怎麼還沒動靜?“範培儀急的坐臥不安,一個勁的問護士。
護士只告訴他們,宮口開的不夠大,需要繼續等待。等到中午,還是沒什麼消息。權正巖讓司機把老太太送回家,而後安排人把楚宏笙也送回家,他身體不怎麼好,加上又擔心,害怕他犯病。
權晏拓在待產室陪着,楚喬忍過那陣收縮的痛楚,下腹又變的毫無動靜。她瞥着嘴,無奈的嘆息:”咱們寶貝這是什麼節奏啊,怎麼一會兒疼,一會兒不疼呢?“
”彆着急。“權晏拓將剝皮的香蕉遞給她,道:”一般大人物出場,都晚點!“
”噗——“
楚喬笑的眼睛眯起來,拉着他的手撒嬌:”老公,你一定要陪我進產房,我害怕。“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嗯。“
楚喬點點頭,忽然間眉頭一沉,緊接着痛苦的咬緊脣。
”好痛!“
陣痛來的突然,楚喬只覺得下身一陣溫熱,似乎有什麼東西流出來。
權晏拓急忙把醫生叫來,一看是羊水破了。楚喬被推進產房,臉色煞白,整個人痛的冷汗直流。
產房裡溫度很高,楚喬躺在產牀上,雙腿被架高。她大口喘着粗氣,俏臉慘白慘白的,看不出任何血色。
”媳婦兒,疼嗎?“權晏拓拉着她的手,劍眉緊蹙。
楚喬咬着脣,”疼死了!“
女人分娩,是這世上最痛的痛!
”用力!“
醫生站在楚喬身前,不時的教她用力的方法。但楚喬是第一次生孩子,緊張又疼痛,壓根沒掌握要領,白白浪費很多力氣。
”我說一二三,你再用力!“
醫生也急的不行,可越是着急,越不得要領。
”老公,我是不是快死了!“楚喬滿頭都是汗,脣瓣咬出一道血印子。她握着權晏拓的手,聲音有氣無力。
看女人生孩子,權晏拓絕對是第一次。他自己也冒出一身冷汗,尤其見到楚喬那副悽慘的模樣,更是心疼的不行。
”媳婦兒,你不會有事的。“權晏拓低頭吻着她的脣,眼神疼惜,”老公陪着你。“
醫生無奈的搖搖頭,安撫病人,”很快就要好了,你再用力一次!“
可楚喬全身都使不出半點力氣,她咬着脣,大口喘着粗氣。
權晏拓在邊上看的着急,但又幫不上忙。他用力扣緊楚喬的手,道:”媳婦兒,你用力啊!我看着都想用力了!“
”混蛋!“
楚喬憤然,怒道:”你怎麼知道我沒用力!“
她張嘴罵人,咬牙卯足一口氣,將最後僅有的一絲力氣全都爆發出來。下身一陣收縮,楚喬只覺得有什麼東西,滑落出去。
”出來了!“
醫生驚喜的聲音響起,雙手穩穩接住滑出的胎兒,將臍帶剪斷,並把孩子倒立着提起來,一巴掌朝着小屁屁打過去。
”哇——“嬰兒嘹亮的哭聲響徹整個醫院大樓。
這嗓音,將來不當歌唱家都可惜。
”生了!生了!“
產房外,範培儀激動的淚如雨下,竟連一直沉穩嚴肅的權正巖,神情都透着激動。
畢竟是權家第一個寶貝,那種感情,無語言表。
楚喬只來得及看了一眼孩子,見到真是一個漂亮的公主,隨後便昏睡過去。
見到她閉上眼睛,權晏拓上竄下跳把醫生揪過來。
結果人家醫生特別鄙視的盯着他,道:”這是累的,誰生完孩子不累啊?!“
”……“
權晏拓無語凝噎,默默的垂下頭。丟臉了有木有?!
護士將孩子包裹好,抱出去給家屬看。權正巖接過孩子的那刻,眼眶不禁微微溼潤。這是一種血脈的傳承,如論何時何地,這種血緣的親情,總也難以割捨。
”寶貝。“權正巖小心翼翼抱着孩子,動作很不標準。雖然他有一女一子,但年輕時候他忙着工作,帶孩子照顧家都是範培儀在料理,他很少有時間陪孩子們玩玩鬧鬧。
如今他老了,特別懷念這種感覺。尤其現在懷裡抱着孫女,真恨不得把他這一生的所有都給她。
”你抱的不好,小心揉着孩子。“範培儀硬是從他懷裡把孩子接過去,低頭親了親孩子紅撲撲的小臉蛋,笑道:”真是個美人坯子。“
”大人出來沒有?“權正巖望着產房,問護士。
”馬上就能送去病房。“
範培儀將孩子遞給護士,忙的帶着蘭姨先去病房準備東西。
須臾,有護士推着病牀將楚喬送去病房,權晏拓在後面跟着。回到病房後,他從護士手裡接過女兒,動作很是僵硬:”長得真醜。“
”胡說!“範培儀狠狠瞪着他,道:”你小時候生下來,還沒寶寶好看呢!“
權晏拓撇撇嘴,似乎並不相信母親的話。他長得這麼玉樹臨風,怎麼可能生下來很醜,”爸,我生下來難看嗎?“
權正巖微微一笑,從他懷裡把孩子接過去,道:”反正沒我孫女長得好看。“
”……“
靠!
權晏拓備受打擊,心想這還是他親爸親媽麼?怎麼一個個都打擊他呢?
範培儀擔心吵到楚喬休息,便讓護士把孩子抱去餵奶。新生兒需要觀察二十四小時,確認沒有任何異常後,纔會送來母嬰同牀。
護士抱着孩子出去,範培儀不放心,蘭姨陪着她也跟着去新生兒監護房。權正巖坐上司機的先回家,趕着給權老太太報喜去。
病房裡只剩下他們兩人,權晏拓拉過椅子坐在病牀邊,托起楚喬的手,靜靜等她醒過來。
兩個小時後,楚喬終於睜開眼睛。她掀開眼皮,第一句話就問:”寶寶呢?“
”寶寶很好。“權晏拓伸手按住她的肩,不讓她起牀,”護士把她抱去餵奶。“
楚喬松了口氣,嘴角染着幾許笑意,”真的是女兒。“
”嗯。“權晏拓點點頭,端起牀頭的溫水給她。
”女兒漂亮嗎?“楚喬剛纔只看過一眼,五官模樣壓根沒看清楚。
權晏拓撇撇嘴,把手機掏出來,將剛拍好的照片給她看,”還……行吧。“
楚喬託着手機看半天,俏臉的神情透着母愛的偉大,”好漂亮。“
權晏拓撓撓頭,覺得特別鬱悶。怎麼大家都說漂亮呢?難道是他眼睛有問題嗎?他怎麼看着,就是皺巴巴一張小臉,紅彤彤的身子。唯一算作好看的就是那小胎髮,又黑又亮,倒是不錯。
他也沒看出來孩子長得像誰,完全看不出輪廓嘛!不過這些話,他絲毫也沒敢說,都默默的藏在心裡。
”告訴我爸沒有?“楚喬摟着手機躺下,眼睛就沒離開過照片。
權晏拓幫她掖好被子,道:”告訴了,爸爸安排傭人燉湯,等會兒給你送來。“
”哦。“楚喬應了聲,隨後想起什麼,又問身邊的人,”老公,媽媽有沒有嫌棄我生的是女兒?“
”絕對沒有!“
權晏拓舉雙手發誓,道:”你是沒看到媽媽那臉,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那就好。“楚喬松了口氣,安心捧着女兒的照片在看。
出院後,需要坐月子。楚喬是頭一胎,處處都沒有經驗,而且她也沒有媽媽照顧,全家人都不放心他們小兩口回別墅。
最後還是權老太太做主,讓他們回到祖宅坐月子。這下子,家裡可熱鬧起來。孫女在祖宅,範培儀必到啊,最後權正巖也回來住,家裡瞬間人氣火爆。
早上起來,楚喬正在吃雞湯麪,她家小公主醒了,睜開眼睛就要吃,扯着嗓門大哭:”哇哇哇——“
孩子一哭,全家人的心都提起來。
老太太放下筷子,一把抱起重孫女,摟在懷裡心肝寶貝的哄。範培儀看着孫女哭,想要接手又怕老太太不高興,只能站在邊上乾着急。
”媽,朵朵肯定是餓了。“範培儀說了句,看到孫女哭,她都想跟着流淚。
楚喬迅速吃完麪,忙的跑過來去接孩子,”奶奶,我抱朵朵去餵奶。“
”你慢點兒吃,彆着急。“老太太把孩子交給楚喬,關心道。
楚喬笑着點點頭,忙的抱着女兒往樓上臥室跑。雖然她餵母乳,但還不習慣在大庭廣衆下餵奶,總覺得不好意思。
範培儀盯着她往樓上跑,叮囑道:”慢點兒,別忘了喂完奶給朵朵拍拍背。“
”知道了。“
回到臥室,朵朵小公主的哭聲依舊不減,楚喬急忙解開衣釦,讓她吃到奶。
剛纔還嘹亮的哭聲,瞬間安靜下來。楚喬坐在牀邊,溫柔的擡手摸摸她的小腦袋,眼神溫柔的不能再溫柔。
”朵朵乖,好好吃奶,不要吵醒爸爸。“楚喬託着女兒餵奶,眼神瞥見還在睡覺的男人,眼裡閃爍着疼惜。
這段時間,都是權晏拓晚上帶孩子。換尿布,喂水,哄睡覺,這些工作都是他來做。爲了不讓楚喬晚上起夜,朵朵晚上餵奶,他都給抱到牀上,不讓楚喬下地。
分娩的時候,楚喬受罪吃苦,現在帶孩子,權晏拓能多盡一份力就是一分。
最近,權晏拓都是下午去公司,然後五點準時下班,回家看他心愛的小公主。
朵朵已經二十多天,模樣開始展開,曾經的小紅臉,此時變的白白嫩嫩。原先皺巴巴的五官,此時也都開始伸展開。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幾乎都跟權晏拓一模一樣。如果說有像楚喬的地方,那就是笑起來臉頰邊淺淺的梨渦。
楚喬心裡嫉妒,可又透着濃濃的甜蜜。
小公主填飽肚子,咂着小嘴睡着了。楚喬伸手將她抱起來,讓孩子的頭枕在她的肩膀,然後她把右手攥成空拳,輕輕拍在她的後心。
聽到女兒打嗝,楚喬才把她放在小牀裡,讓她安安穩穩的睡。俯下身,在女兒的臉蛋上狠狠親了親,楚喬爲她蓋上被子,盯着她睡熟後,才轉身又回到牀上。
身邊的男人也在睡,這父女倆的睡姿都一樣。楚喬無奈的撇撇嘴,低頭在權晏拓的嘴角親了親。
睡夢中的男人動了動,本能的伸手圈住她的腰,將她納入懷裡,”陪我睡覺。“
大白天的,睡什麼覺?
楚喬無語,卻又不敢亂動,生怕吵醒他。她縮在男人溫熱的懷抱裡,一會兒看看俊男,一會兒看看小美女,只覺得她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人。
幸福,這兩個字的味道,她終於深刻的品嚐到。
三年後。
整個上午的例會,楚喬發了兩次脾氣。雖然她平時對員工很親切,可她真的動怒時,還是很可怕的!
因爲設計部的失誤,時顏應該拿下的一個時裝秀案子泡湯了。楚喬言語犀利,將設計部的負責人好好的教訓一通。
散會後,楚喬沉着臉往辦公室走。
秘書見到她來,恭敬的起身,道:”董事長,慕戀的寒總在裡面等您。“
楚喬點點頭,吩咐道:”兩杯咖啡。“
”讓你久等了。“楚喬坐進轉椅中,看向對面沙發裡的男人,神態抱歉。
”沒什麼。“寒秋陽從容的笑了笑,”你這裡環境不錯。“
今年年初,時顏再一次搬家。這次,楚喬大手筆買下市中心這棟寫字樓,將這裡作爲時顏的總部。她要從這裡開始,作爲成功的起點,把時顏發展成爲上市公司。
楚喬爲自己定下一個目標,兩年後,她要親手爲時顏掛牌上市。
這是她的夢想,也是她的追求與信念。
”法國那家公司的設計案,好像有些問題,所以國際時裝大賽,準備重新篩選。“寒秋陽端起咖啡喝了口,算是帶給她一個好消息。
”真的?“楚喬一驚,總算順了口氣。如果時顏能夠奪冠,將會在國外的時裝圈中迅速崛起。
楚喬眼角挑過去,似乎想到什麼,神情微微透着失落,”不過這麼好的機會,你肯定也不會放過。現在你能重新拿筆,我也沒把握贏你。“
”怎麼會?“寒秋陽搖搖頭,嘴角勾起的弧度溫柔下來:”有我老婆跟你裡應外合,我纔不是你們的對手!“
”蘇黎最近好嗎?“提起好友,楚喬也是一臉笑意。
寒秋陽勾脣淺笑,道:”還不錯,就是每天鬧着無聊。“
”女人懷孕都這樣的,你要多陪陪她。“楚喬直接給他支招。如今蘇黎專心在家待產,時顏少去這一員大將,楚喬萬分不捨。只盼望她生完孩子,早點回來工作。
針對孩子這個話題,寒秋陽與楚喬聊起來,兩人各自交換心得。
”對了,司梵下週回來。“寒秋陽想起正事,忙安排道:”老師也要回來,正好咱們幾個人聚聚!蘇黎昨晚上聽說有聚會,高興壞了。“
”好的。“楚喬爽快的答應,她也很想念老師和季司梵。
季司梵果然還是那個英明睿智的季司梵。不過三年的功夫,他用當初剩下的資產,創造出如今屬於他的王國。
季司梵親手創立的陶氏公司,已於三個月前正式成爲上市公司。他的成功,意味着,他已經徹底擺脫曾經的那些陰霾。
活在陽光下的季司梵,亦如當年的翩翩公子,溫潤如玉。
送走寒秋陽,楚喬一個人坐在椅子裡,眼神有些發空。想起季司梵,她就會連帶着想起某個人。
楚宏笙這幾年的身體並不算好,半年前他第二次突發腦溢血,雙腿徹底失去行走的能力。
最近父親的體檢報告,檢查結果都不算樂觀。
楚喬心裡一直有個秘密,她算計着是不是應該告訴他了?!
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楚喬看到號碼接通,只聽家裡阿姨的聲音傳來,”少奶奶,朵朵在樓下等您。“
這個時間,她怎麼跑來?
楚喬看了看腕錶,恰好是午休時間,她跟秘書打過招呼,坐電梯從樓上下來。
”媽媽!“
權嘉楠小朋友看到媽媽下來,邁着小短腿蹭蹭跑過去,抱住媽媽大腿:”朵朵好想媽媽。“
楚喬彎腰將她抱起來,不禁輕笑。這鬼丫頭每次這麼說,必然會有要求!
”說吧,這次想要什麼?“楚喬一語道破女兒的心事。
權嘉楠笑眯眯的揚起臉,對着媽媽一個勁的笑,”媽媽,朵朵下個月就要去幼兒園啦,可不可以買一件新裙子,好像兜兜姐姐那樣的裙子?“
楚喬平時並不嬌慣女兒,因爲家裡幾個老人,已經都把她寵上天。要星星不敢給月亮的寵,如果再驕縱孩子,對她的成長並沒有好處。
下個月權嘉楠正式三歲,要去幼兒園。女兒提出的這個要求,並不算過分,楚喬點點頭,答應下來。
”怎麼你一個人來的?“楚喬抱着女兒上車,隨口問她。
權嘉楠依偎在媽媽懷裡,撒嬌道:”我不要奶奶陪,她每次都會給朵朵買好多衣服。可是媽媽說過,朵朵每次只能要一件衣服。“
”真乖!“楚喬滿意的低下頭,在女兒臉蛋上親了親。
司機將車開到百貨公司,楚喬牽着女兒的小手下車,乘坐電梯來到三樓的童裝部。
女兒想要一件白色的公主裙,楚喬覺得每個女孩子都會有那樣的夢想。所以她親自爲女兒選了件很漂亮的白色紗裙。
買裙子的過程中,楚喬心思微動。如今童裝的發展前景也很好,時顏應該另闢一條童裝專線,過不了多久,她的女兒就能穿上她親手設計的衣服了。
給女兒買完裙子,楚喬又帶着她來到二樓的女裝部。蘇黎愛漂亮,懷孕後身材臃腫,每次打電話都跟她抱怨。
楚喬特意來爲她選幾件孕婦裝,打算去看看這個準媽媽。雖然寒秋陽早先收養了寒一諾,但她和蘇黎相處的很好,兩個人親熱的好像親生母女一樣。每次蘇黎出門,都大包小包的給她買東西,見到人就說,我女兒漂亮吧!而寒一諾也改口叫她媽媽,外人誰也看不出,她們沒有血緣關係。
楚喬選好衣服結帳,不過眨眼的功夫,身邊的女兒就不見了。
”朵朵——“楚喬大驚失色,忙的從店裡跑出來,心急如焚。
”阿姨,你身上的裙子很好看。“
身後響起一道稚嫩的童音,楚喬一眼看到女兒,急忙轉身過去。
正在試穿衣服的一位女士,見到這個小女孩子模樣可愛,忍不住同她講話:”小寶寶,你覺得阿姨穿這件好看嗎?“
”好看!“權嘉楠烏黑的眼睛閃閃發亮,一臉自豪,”阿姨穿很好看!而且這件裙子,是我媽媽設計的哦!“
”呵呵——“那位夫人露出笑臉,伸手摸摸的頭,道:”真可愛。“
她反手將裙子遞給服務員,”就要這件了。“
”朵朵!“
楚喬一把將女兒拉到身邊,怒聲道:”你怎麼能一個人亂跑。“
權嘉楠笑着擡手,只給楚喬看,”媽媽,那位阿姨買下你設計的裙子,而且還說你設計的裙子很好看呢!“
楚喬挑眉掃了眼,有些哭笑不得。她伸手將女兒摟在懷裡,道:”朵朵,以後不能離開媽媽,知道嗎?“
見她臉色不好,權嘉楠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行爲不對,立刻點點頭,”知道了,朵朵以後都不亂跑。“
伸手抱起女兒,楚喬轉頭看向那件長裙,嘴角閃過笑意。她曾經的理想,就是希望有一天,她設計的衣服,能夠讓大家喜歡。
如今,這個夢想變爲現實。
帶着女兒從百貨公司出來,司機開車回到祖宅。
”太奶奶,奶奶,朵朵回來了。“人未見,可權嘉楠的聲音已經飄進去。
範培儀快步迎出來,將孫女摟在懷裡,”奶奶的心肝寶貝,外面熱不熱呀?“
”不熱。“權嘉楠揚起笑臉,道:”媽媽給朵朵買了冰淇淋。“
楚喬跟着進去,聽着女兒這小嘴巴,一刻未停的唸叨。自從生了孩子後,楚喬和權晏拓大部分時間都住在祖宅。他們平時工作都忙,沒什麼時間帶孩子,所以家裡有老人幫着照看,他們也能安心。
只有週末時,楚喬和權晏拓纔會帶着女兒回到別墅,去過三口之家的生活。今天是週五,楚喬把女兒喜歡的玩具收拾好,開車帶着她從祖宅回到別墅。
權晏拓回到家,就聽見這對母女在臥室裡,討論給朵朵生弟弟的問題。
”媽媽,弟弟是怎麼跑進你肚子裡去的?“朵朵睜着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神,無知又懵懂的問。
楚喬蹙眉,琢磨着要怎麼跟孩子解釋,”朵朵喜歡小天使嗎?“
”喜歡。“
”弟弟就是小天使派到媽媽肚子裡的哦。“
”哇,好棒!“朵朵雙手拍着巴掌,滿臉欣喜,絲毫也沒有排斥。
楚喬高興的笑起來,心想女兒真是懂事。
”媽媽,“權嘉楠小盆友伸手,指着自己圓鼓鼓的小肚子,笑道:”朵朵也喜歡小天使,那朵朵的肚子裡是不是也可以裝進去很多小天使,好多好多的小天使!“
”……“
楚喬嘴角一僵,俏臉徹底黑沉。這孩子的理解能力,也太奇怪了吧!
權晏拓站在門外聽,薄脣忍不住滑過一絲笑。他推門進去,朵朵見到他來,立馬飛撲過去,”爸爸,朵朵肚子裡有天使哦!“
汗!楚喬扶額,這什麼情況啊?!
低下頭親了親女兒紅撲撲的小臉蛋,權晏拓眉眼溫柔的笑,道:”小天使不能去朵朵的肚子裡。“
”爲什麼?“
對於爸爸的話,權嘉楠小盆友表示很不開心。爲什麼小天使不能去她的肚肚裡?她的肚肚很大啊,應該可以裝下很多小天使呢!
權晏拓抿脣輕笑,盯着女兒的眼睛解釋道:”如果小天使裝進朵朵的肚子裡,那以後朵朵的肚子就裝不下冰激淋,也不能裝奶油蛋糕了。“
想起冰淇淋,還有奶油蛋糕,美麗的小姑娘果然鼓起腮幫子。她從爸爸懷裡掙脫下來,再度跑回到楚喬身邊。
”媽媽。“權嘉楠笑嘻嘻的看着她,小肉手拍拍楚喬的肚子,道:”那朵朵不要小天使了,還是讓小天使去媽媽的肚肚裡吧。“
說完後,權嘉楠小盆友笑着轉身,蹬蹬蹬跑下樓,去找冰淇淋。
”唔……“
楚喬撇撇嘴,依偎進男人的懷抱裡,抱怨道:”朵朵真難教,她那小腦袋都比我好用。“
”你承認不如朵朵智商高了。“權晏拓圈住她的腰,盯着懷裡的人。從他的角度看下去,恰好能看到楚喬起伏的胸線。
自從生完孩子後,楚喬比起以前稍微胖了些,胸部也變大一個尺寸。
楚喬咬着脣,在他懷裡膩歪。
”媳婦兒,你想生小天使了嗎?“男人修長的手指輕擡,精準的朝着目標靠近。
楚喬把他落在胸前的手扒拉開,壓低聲音吼道:”門都沒關,朵朵隨時都能進來的。“
”我不管!“權晏拓沉下臉,俊臉磨蹭着往她脖頸處輕吻,”我餓了。“
餓你妹啊!
楚喬心想有他這個色胚,女兒也別想教好!她無奈的把男人已經伸進去的手拉出來,好言好語的哄他,”現在不行,晚上吧。“
”說話算話?“權晏拓眯起眸子,被她放過太多次鴿子,語氣充滿質疑。
楚喬仰頭在他嘴角親了下,打趣道:”今晚肯定翻你牌子。“她可是很有計劃的,一定要在時顏上市前,把第二個寶寶生出來。這樣以後,她才能全力以赴的投入工作!
因爲父母的偉大造人計劃,權嘉楠小盆友吃過晚飯,很不幸的被爸爸送回臥室睡覺。
權晏拓坐在牀邊,很有耐心的給女兒讀童話書。朵朵睜着眼睛,盯着爸爸俊美的臉龐,紅潤的小嘴脣抿起笑來,”爸爸是最好看的爸爸。“
聽到女兒的讚美,權晏拓得瑟的笑了笑。他俯下臉,在女兒額頭親了親,問道:”那爸爸和媽媽,誰長得最好看?“
爸爸和媽媽?
權嘉楠瞥着嘴,蹙起眉,糾結的回答:”媽媽。“
”爲什麼?“權晏拓氣悶,心想這個小沒良心的,從她出生開始,幾乎每天夜裡哭鬧,都是他第一時間過來抱着哄着,怎麼她還是說媽媽好看?
權嘉楠伸手拍拍小肚子,回答的有模有樣,”因爲媽媽把朵朵小天使從肚肚裡生出來,很辛苦很辛苦,所以媽媽永遠是最最漂亮的媽媽。“
權晏拓眼角一沉,俊臉漸漸涌起溫柔的笑意。女兒懂事又乖巧,是全家人的心肝寶貝。
他的聲音低沉磁性,朵朵很快禁不住爸爸的誘惑,合上眼睛進入夢鄉。
眼見女兒睡熟,權晏拓給她蓋好被子,又把牀頭燈調到最暗,然後才輕手輕腳的離開她的房間。
主臥裡沒有人,權晏拓進去找了半天,也沒看到楚喬的人影。他俊臉一沉,以爲她又放自己鴿子,卻不想聽到樓下有水聲。
走到窗口往下看,只見波光粼粼的泳池中,一抹身影站在水裡,正對着他招手。權晏拓薄脣微勾,眼神瞬間火熱起來。他飛速走進浴室沖涼,而後換上游泳褲跑下樓。
撲通——
男人入水的聲音清晰,楚喬回身想要躲開,可他轉眼間就游到自己身邊。
”老公。“
楚喬主動伸手圈住他的脖子,神情嫵媚,”你小點兒聲音,不要把朵朵吵醒。“
懷裡的人溫香軟玉,權晏拓心神一蕩,掌心貼在她的腰上往懷裡壓,”等下還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大?!“
因爲他的話,楚喬臉頰微微飄紅,忽然拉下他的脖子,將紅脣覆上去。
她也太主動了吧?!
權晏拓伸手扣住她的後腦,火熱的脣瘋狂的席捲下來。他靈巧的火舌探入,勾起楚喬的小舌吸允,啃咬。
楚喬吃痛的皺眉,覺得舌頭都要被他咬掉了。可他胸前的溫度火熱,透過相貼的肌膚傳來,漸漸讓她也臉紅心跳,想要的更多。
”老公……“楚喬斷斷續續的嬌吟,往後仰起頭。
男人薄脣順着她精緻的鎖骨流連,烙印下一個個紅色的吻痕。他俊臉緊繃,伸手沿着她的泳褲伸進去,想要把遮擋物都褪下。
”爸爸,媽媽!“
身後驀然響起一道童聲,權晏拓臉色大變,一把將楚喬扣在懷裡。
”朵朵?“權晏拓看向游泳池邊站着的女兒,俊臉黑沉,”你怎麼出來了?“
也不知道孩子什麼時候出來的?看到多少?
楚喬咬着脣,從他懷裡擡起頭,盯着女兒道:”朵朵,你怎麼不睡覺?“
”我不想睡。“
權嘉楠忽閃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失落道:”爲什麼爸爸和媽媽玩,不和朵朵玩?“
”爸爸和媽媽沒有玩,爸爸在教媽媽游泳。“權晏拓無奈,只能耐心解釋。
看到爸爸和媽媽都穿着泳衣,權嘉楠羨慕的撅起嘴,道:”朵朵也要學游泳。“
話落,權嘉楠小盆友穿着睡裙,靈活的跳入水中,嚇得權晏拓一個猛子扎過去,將女兒拖住。
”哇,爸爸好厲害!“女兒高興的拍手吶喊,權晏拓絕望的抱着她,默默心酸。
好好的激情浪漫夜,硬是被她攪和了,這是什麼情況啊?!
楚喬也無奈,但同時又心生警惕。朵朵已經長大了,以後她一定要注意,不能再被孩子撞到!
接到家庭醫生的電話,楚喬心情很沉重。醫生說,楚宏笙的心臟不太好,血糖也高,這都不是好現象。其實她心裡早有準備,有些事是無力迴天的。
開車帶着女兒回到家,家用的傭人將門打開:”大小姐回來了。“
楚喬點點頭,牽着女兒的手進門,”爸爸呢?“
”老爺在樓上。“
權嘉楠換好鞋,一溜煙往樓上跑,邊跑邊喊,”外公,朵朵來了。“
楚喬提着包,跟着女兒的身影上樓。
”外公!“
楚宏笙聽見外孫女的聲音,早就笑着轉過輪椅,只等她撲過來。
”想外公了嗎?“楚宏笙左手摟着孩子,語氣溫柔。
”嗯。“權嘉楠往他懷裡磨蹭過去,雙手攀住他的脖子,低聲跟他講話。
楚宏笙聽着聽着,不禁放聲大笑,”我們家朵朵真聰明!“
楚喬坐在邊上,並沒有打擾他們。這些年,她一直都想把父親接過去跟他們一起住,可他始終都不同意,非要一個人孤零零住在這裡。
縱然他不說,楚喬心中也明白。楚宏笙是在用這種方式懲罰自己,對於那些舊事,他這輩子都不可能釋懷。
”朵朵,外公有禮物送給你。“楚宏笙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紅色絲絨盒子,推到外孫女面前。
權嘉楠瞥了眼楚喬,見她應允後,才把盒蓋打開。
”好漂亮的珍珠項鍊。“孩子驚詫,瞪大了眼睛,”外公,這是送給朵朵的嗎?“
”當然是。“楚宏笙盯着朵朵看,見她笑起來臉頰邊淺淺的梨渦,不禁暗暗失神。楚喬的模樣並不怎麼像她的母親,倒是遺傳楚宏笙很多,像的只有笑起來的梨渦。而朵朵的五官,卻與喬婉很像。尤其她笑起來的模樣,簡直與喬婉一模一樣。
看到父親黯然的眼神,楚喬抿起脣,心中五味雜陳。
”這條項鍊,你媽媽和……“楚宏笙語氣頓了頓,道:”這是外公送給朵朵的嫁妝,等到將來朵朵結婚的時候,一定要帶着它。“
權嘉楠愛不釋手的摸着項鍊,目光不解的盯着他,問:”外公,什麼叫結婚啊?“
”結婚就是朵朵打扮最漂亮的日子。“楚宏笙望着朵朵天真無邪的眼睛,笑着解釋。
最漂亮的日子。
權嘉楠眨了眨眼,愛美的小姑娘很高興,”哦,那朵朵要結婚。“
”哈哈哈……“楚宏笙仰起頭笑,伸手將朵朵摟在懷裡。
張了張嘴,楚喬望着父親兩鬢的白髮,心底的某處艱難的掙扎。這三年,父親雖然一次都沒有問過楚樂媛的近況,但他總會拿着那張合照,一個人獨自發呆。
楚喬無聲的嘆了口氣。
清早起來,楚喬把女兒送去祖宅,開車回到家。她把楚宏笙從家裡接出來,說是帶他去個地方。
楚宏笙還以爲,楚喬是開車帶她出來散心,也沒多問。這幾年,楚喬忙着發展公司,要帶孩子做家務,對他也很孝順。
每次楚宏笙都在想,有這個女兒,真是他上輩子積讚的福氣。
”到了。“楚喬將車停下,將輪椅打開後,扶着父親坐進去。二次中風後,楚宏笙就不能走路,如今出入都需要輪椅。
”怎麼來這裡?“楚宏笙看到是家療養院,不解的問女兒。
推着父親往裡走,楚喬紅脣輕抿,沉聲道:”爸爸,我帶你來見一個人。“
一個人。
楚宏笙眼角倏然一沉,猛然間意識到什麼,臉色變了變。
”楚小姐,你來了。“沿路有護士同楚喬打招呼,顯然她經常過來。
楚喬抿脣輕笑,將楚宏笙推到一間病房外。隔着帶護欄的房門,透過玻璃,他能夠依稀看到站在窗口的那抹身影。
”她,她……“楚宏笙顫巍巍擡起手,語氣哽咽起來。
楚喬看向父親的眼神,緩慢的點點頭,”她沒有出國。“
當初楚樂媛跳海自殺,被營救上來後送去醫院搶救。楚喬趕到的時候,楚樂媛有片刻的清醒,只緊緊抓住她的手,叮囑道:不許告訴爸爸!不許告訴季司梵!
這是僅有的一次,楚喬答應她的要求。後來,楚樂媛陷入深度昏迷,她足足昏迷一年,就在醫生都覺得她永遠都不可能醒來的時候,她卻奇蹟般的睜開眼睛。
但是,甦醒過來的楚樂媛,因爲大腦缺氧嚴重,部分腦組織損傷,神經方面出現問題。她不會與人交流,不會哭鬧,只是一個人呆呆的坐着,從早上到夜晚。
在她嘴裡,唯一能夠聽到的,只有兩個字:寶寶。
楚喬明白,失去孩子是每個母親心尖永遠的疼。即使她已經這般模樣,卻還是無法忘記那份傷痛!無可奈何之下,楚喬只能把她送到療養院,希望康復治療對她能起作用。
不過醫生做出過結論,楚樂媛的這種情況,康復的機會幾乎爲零。
”爸爸,“楚喬看向父親,解釋道:”我不是有意瞞着你,只是她這個樣子……“
楚宏笙拍拍楚喬的手背,”爸爸明白。“他嘆了口氣,眼眶漸漸發紅,”這些年,真是難爲你了。“
”楚小姐來了。“
有護士端着藥盤過來,對着楚喬笑道:”你上次送來的洋娃娃,病人很喜歡,最近情緒好了很多。“
護士推門進去,走到窗前將楚樂媛扶過來坐好,哄着她把藥吃掉。
楚樂媛很乖,不吵不鬧,護士伸手她就接過去,把藥丸吞下去。只是那微微的苦澀讓她皺眉,急忙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表現不錯。“護士彎下腰,語氣溫柔。
楚樂媛抿脣笑了笑,緊緊抱着懷裡的洋娃娃,低聲道:”寶寶,媽媽哄你睡覺好不好?“
病房外,楚宏笙眼神黯然,神情更加憔悴。
”喬喬。“楚宏笙拉過楚喬的手,深邃的眼睛望向她,艱澀道:”能不能再答應爸爸一件事?“
”你說。“
”答應爸爸,照顧她。“
楚喬紅脣輕抿,臉上的神情鄭重其事,”爸你放心,我不會不管她。“
聽到女兒的保證,楚宏笙顫巍巍握緊她的手,淚流滿面。
父親的要求,楚喬早就已經做到。這幾年,她一直都在照顧楚樂媛。
轉頭看向病房內的人,楚喬暗自唏噓。她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因爲有些事情,她終究無法忘記。有些傷害,終究無法撫平。
楚喬能夠做到的,就是絕不讓怨恨,延續到下一代。
療養院的草地前,鬱鬱蔥蔥的梧桐樹枝繁葉茂。一羣人簇擁而來,將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包圍在圈子裡。
”季總,謝謝您爲療養院的捐款。“院長親自出來迎接,無比感激季司梵大手筆的捐贈。
這幾年下來,季司梵的身影遍佈全世界。所有他能去到的地方,都會留下一筆不小的捐款。他捐助的對象,多是孤兒院、學校、殘疾人士,還有這些專供殘障人士的療養院。
季司梵孑然一身的背影挺拔,他站在人羣中,舉手投足間,處處透着溫柔。
”這是應該的。“季司梵掃了眼這家療養院的設施,道:”我的家鄉在這裡,如今回來做點兒善事,也算有所回報。“
”是,是。“院長一個勁的點頭,對於他的樂善好施非常感激。而且他爲人親和,並不見有什麼架子。
季司梵常年出入這些地方,對各種殘障人士都很有愛心。他蹲下身,主動與腦癱的患者交流,甚至幫忙餵飯。
那邊樹蔭下,護士整理好病房,出來找人。楚樂媛乖乖的抱着洋娃娃,坐在樹下,動也沒有動。
”十六牀,我們回去啦。“護士對着她招招手,叫她進去。
樹蔭下的人緩緩擡起手,衝着護士笑了笑,隨後她抱着懷裡的洋娃娃,起身往裡走:”寶寶,我們回去睡覺。“
眼角倏然閃過一道身影,季司梵端着飯碗看過去,卻並沒有看到什麼。他勾起脣,深邃的雙眸閃了閃,隨後再度低下頭,認真餵飯。
等到季司梵喂完飯,守在邊上的助理忙的跑過來,道:”董事長,我們要回去了。“
鬆開挽起的袖子,季司梵薄脣輕抿,又與院長交談幾句後,便起身離開。
踏出療養院的大門,季司梵腳下的步子頓了頓,他再度回身挑眉看過去,總覺得似乎哪裡有什麼不對勁,可究竟是什麼,他又不知道。
”開車。“季司梵坐上車,吩咐司機。
司機應了聲,發動引擎將車開走。
公司的總部,季司梵設在聿灃市。雖然每年大多數的時間,他都在全世界的跑,但固定會有三個月留在這片土地。
這裡有他眷念的故土,有他牽掛的人。還有他永遠都無法忘記的,那年樹下他執起畫筆,親手鐫刻的永恆。
八個月後,楚宏笙病逝。
同年,楚喬順利產下一子。
權晏拓終於興奮的迎來,兒女雙全的美好時光。
清明時節,權晏拓帶着楚喬,還有一雙兒女去墓地祭拜。按照楚宏笙死前的遺願,在他去世後,楚喬將他與媽媽合葬。
楚喬跪在墓碑前,獻上一束白色的玫瑰,”爸媽,我們來看你們。“
朵朵很懂事,跟着跪在媽媽身邊。權晏拓抱着還在襁褓中的兒子,也跪在墓碑前。
”時顏馬上就要上市了,“楚喬掏出手帕,將墓碑周圍都擦拭乾淨,”我一定會好好打理公司,不會讓你們失望。“
楚喬紅脣輕抿,眼眶微微有些發酸。如今,她的人生已經很圓滿。若說還有什麼不足,那就是父母不能親眼見證她的成功!
從墓地出來,楚喬沒有坐車。全家人難得出來踏青,郊區的空氣很新鮮。
沿着林蔭小路,楚喬推着嬰兒車,盯着正在啃大拇指的兒子,眼底的神情溫柔。
朵朵圍着嬰兒車轉來轉去,道:”媽媽,讓我來推弟弟吧。“
楚喬低頭親了親女兒的臉蛋,將車把給她,”慢慢推,不要摔跤。“
”嗯。“
朵朵特別喜歡推車,她一邊推車,一邊還對着車裡的弟弟,笑道:”弟弟啊,姐姐給你唱歌好不好?昨天姐姐在幼兒園新學的一首歌,唱歌給你聽哦。“
權晏拓伸手圈住楚喬的腰,兩人相視而笑。
”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羣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嘎嘎嘎嘎,真多呀真多……“
朵朵扯着嗓門唱,雖然五音跑走不少,但卻異常賣力的表演。她先是清唱,後來乾脆停下推車,站在原地,對着弟弟又唱又跳。
楚喬和權晏拓兩人看着,努力憋住笑,生怕讓女兒失望。
”老公,天真回國了嗎?“楚喬將頭靠在他的肩上,目光落在身邊的女兒和兒子身上。
池越這個笨蛋,這些年都不知道在做什麼?
”好像快了。“權晏拓聳聳肩,恥笑道:”池越這小子太遜了,這麼久都沒搞定!“
楚喬挑眉,道:”那也是他活該,誰讓他當初欺負人家的。“
”欺負怎麼了?“權晏拓不認同的蹙眉,質問道:”我當初沒欺負過你嗎?可你看咱們倆現在,不還是好好的嗎?“
”你什麼意思?“楚喬怒了,眼神危險的眯起來,”按照你這麼說,那就是我活該被你欺負了?!“
”……“權晏拓撓撓頭,他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男人勾起脣,笑着將楚喬摟在懷裡,道:”媳婦兒,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
”我沒意思!“
”……“
楚喬瞪着他的臉,又想起他昨晚狠狠折磨自己的種種惡行,神情越來越難看。
眼見她那副模樣,權晏拓意識到不好,剛要張嘴,卻聽兒子放聲大哭。
”哇——“
權晏拓一驚,連忙把兒子抱起來。他皺着小鼻子,對姐姐的演唱滿臉嫌棄。摟着爸爸的大拇指,一個勁往嘴裡塞。
看到他那的動作,權晏拓就知道孩子是肚子餓了。他要把兒子交給楚喬,卻見她偏過頭,領着女兒的手往前走。
”媳婦兒,他餓了。“權晏拓可憐巴巴抱着兒子,從後面追上去。那父子倆人的悲催表情,完全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哇哇——“
兒子很給面子的又哭了兩聲,楚喬見到兒子瞥着小嘴的委屈模樣,立刻心軟了。她把兒子抱過去,權晏拓讓緊隨在後的黑色轎車開過來。
權晏拓命令司機把黑色擋板升起。
隔絕起來的空間,絕對隱秘。
權嘉楠看到弟弟用力的吸允,本能的咂咂嘴,也覺得很饞。她窩在爸爸懷裡,很快的功夫也吸允着大拇指睡着。
吃飽奶,小傢伙躺在媽媽溫暖的懷抱裡睡着。權晏拓抱着女兒湊過去,壓低聲音在楚喬耳邊,道:”我也餓了。“
”呸——“
楚喬狠狠瞪他,顧及到睡着的孩子們沒有發怒。朵朵睡着後,本能的尋覓着媽媽身上的味道爬過去。
沒有辦法,楚喬一手抱着小兒子,讓女兒躺在她的大腿上,把兩個孩子都摟在懷裡。
這種幸福,只有爲人母才能感覺。即使辛勞,楚喬甘之如飴。
Www ☢тt kΛn ☢¢ O 權晏拓見到他們三個人親密相擁,很嫉妒,很受傷。他菲薄的脣瓣輕抿,咬牙切齒的在楚喬耳邊,危險低語:”看爺今晚回家,怎麼收拾你?“”
楚喬仰起頭,明亮的雙眸落在他的臉上,紅脣勾起溫柔的笑意。
幸福是什麼?
不過是她最愛的人,與最愛她的人,整天廝守在一起。
她想,她要的幸福,就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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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更新池越與馮天真的番外,15號(週五)開始更新權初若與陸景亨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