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陳專家滔滔不絕地噴了一通,但那攤主也沒受到致命的打擊,馬上換上一副笑臉,看來這變臉還真是中國人的專長呀!
“呵呵!我看老闆你也是喜歡這紫砂壺,而且看你面慈臉善,一看就知道是個大善人,我老吳今天也不賺錢,這紫砂壺一萬你拿走便是。”攤主似乎十分慷概地大手一揮,好像不在乎金錢,一副爽快的摸樣。
一萬顯然不是陳專家的心儀價格,他輕手將紫砂壺放下來,然後站起來說道:“我還是先走走看。”
攤主聽陳專家這樣一說,頓時慌了。客人要是真的感興趣的話,一定會討價還價的,但眼前這人,至始至終沒有還價,話還沒兩句就再次要走。他連忙說道:“老闆你也給個價呀!你這樣令老哥很難做的,這生意不就是談出來的嗎?”
洪天寶暗道稱絕,好一招欲擒先縱。這樣一來,陳專家就完全捉住主動權了。
陳專家稍微遲疑了一下,矛盾猶豫了一會,直將攤主再次逼出汗來,這才伸出一根手指說道:“一千!行的話,我就領走。不行的話,我就先到後面走走。”
攤主一張老臉都打了結,心臟一抽搐,暗道:這人也太狠了吧?有這樣講價的嗎?一砍就往死裡砍,這個紫砂壺他用了五百收進來,就賺五百實在有些不甘心。
“算了,算了!今天我老吳賠錢吧!八千,八千拿走!”
陳專家轉身就走,後面的攤主稍微發愣,隨後快速拿起地上的那個紫砂壺追上來。
“得!得!我老吳就做一回虧本生意,一千就一千吧!”老吳馬上將東西往陳專家手裡塞,生怕這人又走一樣。
陳專家這才滿意地數出一千,遞給那攤主,然後拿着紫砂壺繼續往前逛。
洪天寶暗歎高手,他也漫無精心地走上來。那攤主早就發現洪天寶了,好不容易逮住一個年輕的,說什麼都得大賺一筆才行。
“喲!小哥!隨便看,我這裡的全都是上了年頭的寶貝,放心購買。”攤主熱情如火地招呼道。
這鬼話洪天寶當然自動略過,那個做生意的不是靠一張嘴皮?他們的話你信一分就好。洪天寶沒有理會攤主的自賣自誇,自顧翻看上面的東西,最後纔拿起那塊銅精。感覺還真比一般的銅塊重了不少,顏色也純淨無比。
“咦!這是什麼玩意?老闆你不會直接從銅礦裡面搬出來的吧?”洪天寶故意說道。
那個攤主見洪天寶拿起這塊銅塊,眼裡先是閃過一絲失望,隨後微喜。這塊銅塊撿來的,擺上來都半年過了,愣是沒人過問過,要不是洪天寶提及,他都快忘記了。眼看這丟貨有人關顧,他立即悠忽道:“小哥好眼光!我這裡最好就是這塊寶貝了,禹王九鼎聽說過吧?”
這話聽得洪天寶直抽搐,暗道這老闆真是睜大眼睛說大話。剛纔還跟陳專家說那件紫砂壺是最好的寶貝,這回音都還沒傳出來,怎麼口風就變了。
“禹王九鼎倒是聽說過,但你這快銅疙瘩跟人家禹王九鼎有何瓜葛?”洪天寶鬱悶了,將手中的銅精放下來,擦了擦手,這個老闆真是越吹越離譜了。
誰知道這攤主偷偷地左右看了兩眼,隨後湊到洪天寶耳邊小聲說道:“小哥,我也不騙你,這塊銅正是當初澆鑄禹王九鼎所留下的一塊,你說寶不寶貝?”
“咳咳!”洪天寶被雷得不輕,暗罵攤主吹牛也要有個限度呀!真當我是無知孩子?這樣的大話說出來還要那麼認真?嚇唬人嗎?還堂堂皇皇地跟人家保證不騙人?
“怎麼?你不信?”攤主一瞪眼睛。
洪天寶心裡暗罵:信你纔有鬼!這傢伙根本就是閻王出公告,鬼話連篇!
“既然這是澆灌禹王九鼎遺留下來的,那我可不敢要,這東西拿回家去不遭天譴纔怪。”洪天寶也學陳專家那套,馬上站起身來,換上一副恐懼不敢要的摸樣。
攤主一看,暗道糟糕!效果弄反了,趕緊開口彌補道:“小哥你會錯意了,這銅塊雖然是遺留下來的一塊,但跟禹王九鼎沒有直接關聯,不礙事的。而且禹王九鼎是德功神器,說不定還會沾上九鼎的功德,那你就功德無量了。”
洪天寶一撇嘴,這攤主的話實在矛盾,前一句說沒有直接關聯,後一句又稱沾上功德,這話委實讓人不放心。
攤主再次開口道:“這東西挺沉,老哥我搬來搬去也麻煩,你要的話,我就賤賣了吧!”
“那要多少?”洪天寶問道,心想這纔是主題嘛!說那麼多虛的幹嘛?
攤主猶豫了一下,隨後說道:“兩千,只要兩千!”老闆最後重複了一遍,假裝有些可惜不捨的語氣。
“什麼?你這塊銅應該沒摻入金子吧?”洪天寶故意將語氣增大一些,這攤主根本就不知道這塊銅精的身份,叫價兩千實在有些欺負人。
攤主眉頭一皺,故作不喜說道:“小哥哪裡話呢?要是金子做的,你二十萬都買不來,是不?”
“兩百,你直接開口行不行吧!”洪天寶伸出兩根手指說道。
“兩百,小哥你不是大發老哥嗎?這樣吧!一千你拿走吧!我看着心煩。”攤主翻了翻眼,暗道這個年輕的好像也不好悠忽,這砍價也跟前一個人一樣,直接就砍去九分。
洪天寶也學陳專家,轉身就走。攤主馬上追上來問道:“小哥你老實還個價呀!”
洪天寶停下來,想了片刻,然後說道:“再加一百,還不賣就算了,說實在的,你那銅疙瘩拿着不方便。”
攤主想也沒想就往回走,給洪天寶抱來那塊銅。他從剛纔洪天寶的神情中得知,三百已經是極限了,所以也就乾脆利落起來。
將銅精拿到手,洪天寶心情大好,再次往前面走去,心裡也有些期待起來了。他見沒人注意,馬上將手中的銅精扔到戒指裡面。
沒讓洪天寶失望,他沒走多遠,又發現一件寶貝了。那攤主比較少見,是一個肥胖的女人。天氣本來就熱,加上肥的人最怕熱了。只見她正拿着一把摺扇不停地扇着,頭上還是拼命流汗。
這人的攤上都是書籍,全是古老的線裝書。洪天寶看上的並不在攤上,而是那女人手中的摺扇。
只見那摺扇是柄青陽摺扇,又稱“九華摺扇”,九華山周邊鄉鎮生產。青陽摺扇,明代已躋身於國內名扇之林,由池州青陽縣九華工藝廠生產。清康熙、乾隆年間爲歲貢之物,用金粉在黑摺扇上繪九華全景曾轟動一時。?青陽摺扇選用材料,越選越精,極奇窮巧。
而眼前這柄正是清朝康熙年間的物件,扇骨是象牙做的,上面雕刻着各種動物,扇面一面是江山社稷圖,一面則是一首詩。
那首詩洪天寶也瞭解,是康熙曾作的一首顛倒詩。上面的內容是:翁仲如何作仲翁,想必筆下少夫功,從今不得爲林翰,貶到江南作判通。
說起這首詩,還有一個有意思的典故。
據說是有一次康熙皇帝帶着一幫文武大臣出遊,途中看見一尊叫翁仲的石人像,康熙問身邊的一位翰林院學士像塑何人?翰林答道:仲翁。康熙明知故問原是爲了活躍一下氣氛,結果沒想到大學士竟然緊張加慌張,把“翁仲”顛倒成了“仲翁”。
康熙皇帝一聽十分掃興,脫口而出一首打油詩:“翁仲如何作仲翁,想必筆下少夫功,從今不得爲林翰,貶到江南作判通”。這首詩非常巧妙地把“功夫”、“翰林”和“通判”都作了顛倒,反脣相譏,極盡揶揄諷刺之能事。
雖然是鬧作玩,可皇帝口裡出來的話都是法律,可憐那位翰林就此被逐出京城,發配到江南去做了幾年通判。
洪天寶看上面的畫風,以及書法的特點,就猜測這爲康熙親筆所爲。這凡是跟皇帝拉上關係,尤其是出自皇上之手的東西,基本上都是挺值錢的。
洪天寶慢慢走過去,故意在攤上翻了一會。那肥胖的女人任由洪天寶翻找,依舊搖着手上的摺扇。
等洪天寶翻了一會,見其眼中失望的眼神,不由問道:“怎麼?沒有你喜歡的?”
洪天寶兩手一攤,無奈地說道:“現在誠心如意的東西不好找呀!”
攤主笑着點頭道:“小兄弟說的不錯,想要找滿意的物件,自然得花心機找了。其實,我這一堆書裡面也有不少好東西,不過你不喜歡我也沒辦法。”
洪天寶笑了笑,這個老闆還真與衆不同。一路過來,那些老闆基本上都是拉客吹噓,而這個人不但沒有誇大自己的物件,連勸都沒勸客人幾句。這樣做生意,還夠特別的,能賺錢嗎?
“呵呵!天氣挺熱的,要不大姐你把這扇子賣給我扇扇?”洪天寶故作隨意地說道。
那女人明顯一怔,隨後笑道:“大姐這扇子現在作用挺大,小兄弟想要拿走可得出夠本錢哦!”
“咦!還真能賣?那好,現在正確這玩意。大姐你開個價吧!”洪天寶假裝驚訝一聲。
“這……”那女人猶豫了,說實在的,這扇子還真不想賣,這樣的天氣離開這把扇子,她都不知道一會能不能撐下去。但生意上門,也沒有不做的道理。她沉思片刻,最後試探着開價道:“五百,你要嗎?”
“呵呵!這扇子五百挺貴的,但現在這鬼氣溫實在難受,五百就五百吧!”洪天寶拿出五張一百,遞給攤主。
見洪天寶這麼爽快,攤主有些後悔了。但話已經說出去,收回來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將扇子合上,遞給洪天寶。洪天寶輕輕打開摺扇,隨後微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