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光學院的學生宿舍裡,每天晚上例行的臥談會正在舉行着。
“還有多長時間期末?”恩斯問了一句。
“兩個月。”薩薩里安回到,隨後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還有兩個月就畢業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魯伯特感慨了一句,道出了大家的心聲。畢竟四年了,從入學時的黑暗之門十年,到現在,黑暗之門十四年,他們一起共同度過了四年的時光啊!
“是啊,馬上就要畢業了。”恩斯也順着說了一句,隨後沒了下文。
“恩斯,你準備以後去幹什麼?”魯伯特轉了個身,在黑夜裡瞪大了眼睛,問道。
“還能幹什麼,子承父業,跟着家裡做生意唄。”恩斯如是回答道。
“話說,恩斯,現在生意不好做了吧,我聽說現在……”然而魯伯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恩斯給打斷了:“瞎說,現在才正是掙錢的時候!”
在談到掙錢的事情上,這位商人的兒子變得喋喋不休起來:“我跟你講,自從火車承包給私人了,做生意的賺錢比以前厲害多了。基本上沿着東部線跑一圈,回來之後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有這麼賺錢嗎?我聽說火車出境的關稅很高啊,好像有百分之四十多……”魯伯特感覺很是驚奇。
“百分之四十五。”恩斯答道。
“哇,這麼高,那還有什麼賺的?”魯伯特似乎被嚇了一跳。
“事實上就是因爲賺得太狠了,關稅才一調再調。”恩斯解釋道,“去年冬天貨車承包政策剛下來那會兒,才百分之二十的稅。結果有個傢伙買了六個金幣的棉衣服,用火車拉到斯坦索姆,你猜賣了多少錢?”
“多少?二十個金幣?”
“半個冬天就賣完了,五十四個金幣!”
“我的天啊,這麼多?!”聽到這個數字,魯伯特幾乎尖叫出來。要知道,他在洛丹倫求學,只要節省一點,加上學費之後一年的花銷也就五到六個金幣而已!
“對啊,扣掉稅,扣掉成本,再扣掉工人工資什麼的,那個傢伙還留下三十多個金幣呢。”明明是吹着和自己毫不相關的牛皮,恩斯的聲音卻帶着洋洋得意,“洛丹倫的商人聽說了這個,都瘋了,現在每天火車站那邊的辦事處,一大羣人搬着帳篷就住在那兒了,都是去租火車皮的!”
“可怕……”魯伯特喃喃了一句。
“唉,恩斯!”這個時候,另一張牀上的麥爾溫翻了個身,叫了他一聲,“一車棉衣能賣出五十四金幣?你可別騙我。”
“我怕騙你幹什麼?”恩斯的聲音顯得有點惱火,“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話說現在,斯坦索姆那邊棉衣服還那麼貴啊?”
“不是,之前貴而已。去年的時候斯坦索姆那邊又沒有紗廠和紡織廠,棉衣服自然貴得多了。”恩斯的聲音顯得很牛氣,隨後嘆了口氣,“不過現在不行了,一大幫人聽說了這個,爭先恐後地往那邊運衣服,導致洛丹倫的衣服價格上升,而那邊暴跌一通,最後就什麼賺頭都沒有了……”
“我聽說是因爲紗廠的原因,洛丹倫的棉衣價格纔會變得那麼低的。”魯伯特插了一句沒啥水平的嘴。
“確實是這個。”麥爾溫點了點頭,“之前因爲開了兩家紡紗廠和紡織廠,整個洛丹倫的棉衣價格都暴跌了。只是我沒想到,斯坦索姆那邊價格還那麼高。”
“真,我弟和我說了,他們老師帶他們去參觀紗廠,他們的紡車一次能紡出三根紗來,還不用人在那裡操控!”恩斯的語氣裡帶着讚歎,“我記得小時候我爸還和我說,除非長着兩個腦袋,不然別想同時紡出兩根紗。結果現在看,嘖嘖……”
“是啊,真強……”魯伯特啥都聽不懂,也不知道紡三根紗意味着什麼,只是含混地跟着說了一句。
“對了,你以後打算幹什麼?”恩斯翻了個身,提出了一個問題。
“誰?我?”麥爾溫一怔。
“不,我問魯伯特。”
“哦,我啊,我準備留校繼續攻讀,以後留校當老師,或者考公務員。”魯伯特嘿嘿笑笑,如是說道。他的父親是個普通的農夫,希望兒子能夠在政府部門裡找個穩定的工作,就足夠了。
“留學校有什麼好的,不如去當官。”恩斯略帶羨慕地說,“現在洛丹倫都能考試當官了,……說真的,要不是我成績不好,不然我也想弄個個官噹噹……”
“是啊,不如去當官啊。”魯伯特說着,露出了一個微笑,“說不定還能混個封疆大使什麼的……”
“不過現在那些官員水平都好低啊。”恩斯說着這個,聲音似乎有點憤怒,“我和我爹去交申請,那些人就認識幾個字而已,加減法都能算錯!”
“主要是現在幹部空缺太嚴重了,所以在胡亂提拔人才。”麥爾溫解釋道,“殿下弄出來的新東西太多了,官員不夠用的,所以很多時候基本上就是隻要認字就能上。”
“那這些肯定是給咱們留着的。”魯伯特笑道,“別忘了,咱們可是第一屆學生。我敢說,咱這些人畢業之後,肯定很多人都是一路高升!”
“那魯伯特這樣的,當了也是個貪官。”恩斯開玩笑道,“唉,官老爺,以後別忘了照顧我們啊!”
“也別太放肆,王子查的很嚴的。”麥爾溫潑了一盆冷水,“這兩年被遊街砍頭的貪官還少嗎?”
“是啊。”魯伯特一聲長嘆,“能明目張膽地斂財,還不怕被看透,只有貴族了。”
“你以爲貴族就不怕?”麥爾溫斜了他一眼,“消息落伍了吧?”
“啊?”兩個人同時發出了疑問的聲音。
“就去年一年的時間裡,已經兩個貴族被處死了。”麥爾溫冷靜地說,“一個伯爵,一個子爵。”
“真的假的?”魯伯特明顯不信。
“不信?”麥爾溫斜了他一眼,“不信你等下一屆的《時政》教材下來,看看那幾個現任的大家族族長有沒有變化!”
《時政》全名是《時事政治與貴族常識》,是聖光學院一年級學生的必修課。
“可怕啊。”恩斯喃喃道,隨後神情有點激動,“唉,麥爾溫,這是誰幹的啊?”
“還能有誰?”麥爾溫反問道,“阿爾薩斯殿下唄。除了他,誰還有這個魄力?泰納瑞斯陛下都沒有。”
“阿爾薩斯殿下……”魯伯特唸了一遍這個名字,隨後讚歎道,“真是大快人心啊!”
“不說這個了,莫議貴族,會被殺頭的。”恩斯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隨後又把話題移向了麥爾溫,“麥爾溫,你畢業了準備去幹什麼?”
“知道‘洛丹米爾號’嗎?”麥爾溫沒有急着回答,反而先問了一句。
“廢話,這誰不知道。”魯伯特說。
“那你知道‘新大陸’嗎?”他又問了一句。
“這個……還真不知道。”魯伯特回了一句,隨後語氣變得不耐煩起來,“趕緊的,別賣關子了。”
“這個我知道。”麥爾溫還沒開口,恩斯就已經把話頭搶過去了,“史學家們根據古籍的記載,確定在西部海洋的彼岸有一塊神秘未知的大陸,甚至那裡還有可能是一切生命的起源之地。”
說到這裡,恩斯的聲音裡充滿了憧憬:“據說那裡有着無窮的寶藏和永生的力量。那裡遍地黃金,那裡每棵樹上都長滿了長生果,聞一聞能活三百六十歲,吃一口能活七百二十歲……”
“切,不靠譜的瞎扯而已,我都不信,你還當真了。”魯伯特撇了撇嘴,接着繼續問麥爾溫,“說到現在,你還沒說你打算以後幹什麼呢。”
“聯盟準備派出五艘巨大戰艦和十五艘小型戰船一起去尋找傳說中的新大陸。”麥爾溫說,“我已經在名單上了。”
“這個月的殺頭名單嗎?”恩斯吐槽了一句。
“不是,是遠征軍的名單。”麥爾溫表現得似乎毫無幽默感。
“哇,這麼強麼?”這一下子,連同一直沒說話的薩薩里安在內都驚訝了,而魯伯特的聲音最爲誇張:“不對啊,我一直沒聽說過這個事啊,你是怎麼參加的?”
“我老爸在海軍那邊有關係,所以託人把我塞進去,先實習。”麥爾溫說。他父親是個書記官,這事兒宿舍裡都知道。也因爲這樣,貴族朝政什麼的他懂的要更多一些。
“你們什麼時候出發?”一直沒發言的薩薩里安忽然問道。
“下個月。”麥爾溫回答道。
“下個月……你不參加畢業典禮了麼?”薩薩里安算了一下時間,發現根本來不及畢業了。
“對。”麥爾溫說,“事實上,我半個月之後就要走了,先熟悉熟悉船上的環境。”
話說到這裡,大家都有些沉默。畢竟,分開總是最讓人傷感的。
最後,還是魯伯特打破了這一寂靜。
“薩薩里安呢?”
這當然是問的他未來準備幹什麼。
“我要信仰聖光。”薩薩里安回答道。
宿舍裡又一次安靜了下來。
“因爲她?”魯伯特問了一句。
其他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都知道說的是伊瑞爾,那個德萊尼少女。畢竟在宿舍裡,很多事情都是瞞不住的。
薩薩里安沒有出聲。
“值得嗎。”魯伯特勸了一句,“你要想好了,你要做一個牧師的話,就意味着要終生清貧……”
“是啊,薩薩里安。”恩斯也在一邊幫腔道,“更何況,看人家那樣子,估計對你也沒意思。你也是慫,兩年了,連個表白的話都不敢說……”
“值得。”薩薩里安沉默了良久,才說了這麼一句話,“不是牧師,我要加入白銀之手。”
空氣再一次安靜。
“你說什麼?”麥爾溫翻了個身,用胳膊支起了半邊身子,“白銀之手?”
“對。”薩薩里安說,“我的父親曾是個士兵,他希望我能夠繼承他的意志。這四年我在學校裡學的夠多了,對聖光也有一些理解,我覺得我能加入白銀之手。”
“嗷,原是因爲這個你纔去學的戰錘啊。”魯伯特“嗷”了一聲。因爲白銀之手的聖騎士們的慣用武器都是戰錘,所以一般都人爲戰錘是他們的制式武器。
“白銀之手可是很難考的。”麥爾溫提醒道,“不僅要騎士之道8.0以上,還要過至少兩門武器的八級考試。最重要的是,你還要得到聖光的認可。”
“是啊,我聽說,每年都有一大半人,明明什麼都合格了,卻因爲得不到聖光的認可而被刷下來。”恩斯也補充了一句。
“我實戰課一直都是第一,四門武器都過了八級,四年的《聖概》都在95分以上。”薩薩里安說,《聖概》全名《聖光救世主義理論體系概論》,是他們的另一門必修。
這裡解釋一下,聖光學院的武器考覈是直接由職業者協會負責的,只不過在原有的基礎上更加細緻地劃分了一下,八級的水平大概相當於一箇中級的職業者了。
其實這一點算是薩薩里安佔了優勢,畢竟他父親生前就是一個十分優秀的軍人,從小就對他要求極爲嚴格。在入學之前,他的雙手劍、單手劍以及持盾水平就已經到達了初級職業者的水準。
“聖光呢?”魯伯特忽然問了一句。
薩薩里安不說話了。
“你可以找個人給你輔導。”麥爾溫建議道,“比如某個一直信仰聖光的異族少女……”
“哦~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啊。”聽到這裡,恩斯先是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可以可以,一舉多得嘛。”
薩薩里安沒再說話,腦海裡又浮現了那個藍色的身影。
就這樣,農民的兒子,商人的兒子,基層官員的兒子和烈士的兒子,都選擇了自己不同的道路。
3976……應該是按三千字收費的吧?我真是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