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alth is the test of a man’s character.財富是對一個人品格的試金石。
綠光朝我這邊飛來, 要是現在有一面鏡子,我一定能看到自己因恐懼而扭曲的臉,腦袋裡混亂一片, 只有一個逃跑的意識, 可偏偏手腳都動不了, 僵硬的指頭仍然沒有感受到魔杖的觸感。
那一瞬間我發現自己根本不配當個戰士, 因爲求生的願望是那麼迫切以至於我其他什麼都沒想, 不管是正義戰爭還是親友,抑或者是德拉科,都不曾在我的腦海裡顯現。
發現自己賭輸了, 我來不及痛恨自己的魯莽,就被呼嘯着的索命咒語嚇地魂飛魄散。
事後, 每次看到報紙上做戰爭宣傳‘在那生死攸關的一刻, 我想到了……’就會破口大罵, 任何人在眼睜睜看着死神逼近的時候都不會有多餘時間想其他的事情。
親情友情愛情,要在我還有命的時候才能去想。坦白說, 要是我不幸死了,我並不希望德拉科很輕易地忘掉我,因爲活着的人永遠比死掉的堅強,總有一天他能找到新的愛情,我們的記憶會被他和其他人的一點一點取代。只是我自私地希望那一天來得晚一些, 活着要佔據他的身心, 死了已經失去觸碰他身體的權利, 難道還要丟掉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感情嗎?
也許是梅林聽到了我的不甘心, 又或許是德拉科被我的大膽舉動嚇壞了出手阻止, 更或許是老蝙蝠還記得我死了救世主也不會放過他……總之,那道綠光沒有打到我身上。
“納西莎——!! ”我剛從死亡的恐懼裡掙脫出來, 就聽到女食死徒淒厲的尖叫,她一臉驚異地捂着自己的右手,魔杖因爲突然的襲擊摔落在地上。
誰也沒料到這樣的異變,我癡呆地盯着納西莎·馬爾福手上握着自己的魔杖,難怪我剛在怎麼用無聲咒它都不聽使喚——馬爾福家的女主人並沒有立刻收手,反而前進了一步,魔杖尖端射出幽綠的暗光。
貝拉特里克斯應聲倒了下去。
整個過程不超過三秒的時間,我恍恍惚惚地被人漂浮起來,平放到另一個房間裡的牀上,德拉科走到我面前,冷着臉皺眉,揮舞魔杖除去嘔吐時身上沾染的穢物。
“怎麼……回事?”我咳嗽了幾聲,聲音沒志氣地依舊沙啞聽不清,緊接着魔藥教授充滿鄙夷厭棄的黑臉進入我的視野,手腕一擡一翻,我的味蕾終於不堪藥劑的荼毒和我說再見了。
“我先和你母親談談。”魔藥教授的聲音雖然依舊冷硬,卻親切了很多——當然,不是對我的。
面對我渴望答案的眼睛,德拉科置若罔聞,背對着我坐在牀沿上。
“貝拉特里克斯在旁邊,我不能和母親詳談,你又陷入危險,我只好見機行事。剛纔我藉着安慰母親的機會才能偷偷地在她耳邊說……可剛說了一句,你這蠢貨就眼巴巴地湊到貝拉特里克斯的魔杖上去!該死的!!你到底長沒長腦子?!我特地給了你眼色讓你安分點別動,讓我來解決麻煩……”
我只能用沙子和鞋底摩擦般的聲音爲自己辯解:“我們只看了一眼,我哪裡能從你的眼睛裡看出什麼來?相反,我以爲你對你母親沒辦法,不想讓你夾在兩邊爲難,才幹脆自己想辦法的。”
“你信不過我?”他抿着嘴,受到侮辱一樣。
“我倒是敢……”我嘆息,他看我疲憊的臉色也沒有過於糾纏,只冷冷地念了兩個治癒咒,讓我舒服一些。
室內沉默得讓人不適,我找了個話題:“我很意外,你母親居然會對她姐姐下手。”
他用魔杖戳我:“你在冷嘲熱諷馬爾福家天生冷血嗎?”
“你就不能好好地回答我的問題?”我有氣無力地反問。
“我已經回答了,”他挑眉,表達對我理解能力不足的不屑,“母親也是個馬爾福,在她知道貝拉特里克斯把罪名推到我父親身上的時候就已經動了那樣的念頭了,我只是讓她下定決心。”
“哦,”我有些好奇,“你和你母親說了什麼?”
他因爲我緊張又期待的目光惱羞成怒,頂着我腦袋的魔杖更是前進了幾分。
他哼哼:“做夢!我只是說用你換回父親而已。貝拉特里克斯想要殺了你,不僅僅因爲你礙了她的眼,還因爲她以爲自己看破了我的意圖,想要絕了馬爾福的其他念頭。”
我就像所有後知後覺的配角一樣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彷彿是那種只爲了凸顯馬爾福有多麼機警聰明的背景。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說?”
他瞪我,很有把握地反問:“你呢?”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爸爸媽媽還處於我和蘇珊定親的錯覺之中,隱瞞得越久揭破時就越倒黴,我幾乎可以想象陋居在媽媽的哭泣裡轟然倒塌的場景。
德拉科停止了用魔杖在我腦門上戳個窟窿出來的行爲,放低了聲音:“我會說服母親和你們合作的,就像之前我的審訊室裡說的那樣。牆倒衆人推,失敗者的下場你最清楚不過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剛纔被當成俘虜的事情,實際上,要不是貝拉特里克斯的虐/待和殺意,我並不能完全體會那種淪爲戰利品的感覺。
尊嚴、自由不說,單單是身體上的折磨就讓我痛苦無比。
命脈被人拿捏在手裡,生死只在一念之間,那種無助又絕望的感覺,沒人願意經歷第二次。體內的暴虐因子在戰爭的序曲裡醒來,我或多或少對敵人產生了不符合人權和公正的欺壓情緒。畢竟,造反的是他們,被俘的也是他們,怨不得別人狠心。但漸漸的,我多少能夠體會德拉科的立場和用意,作爲少數清醒——亦或是識相?——的斯萊特林之一,他看到了食死徒的短暫未來,知道再不轉舵馬爾福這艘大船就要觸礁沉沒了,這才選擇和鳳凰社合作,認爲於情於理都該站在我這一邊。
回憶起過去幾年所有巫師對老馬爾福的風評,除了嫉妒、畏懼以外,更多是鄙夷,遭了災的食死徒嫉恨他能逃脫,其他巫師哪怕知道他權勢滔天,最多也是在人前屈膝,背後照樣換上不屑的嘴臉。德拉科向來都是個清醒又精明的小混蛋,他需要的不是一個瘋狂的十幾年沒聯繫的姑姑,而是我這個和救世主、鳳凰社和傲羅司有着密切關聯的戀人。
所以,爲了保證戰後作爲勝利者一方享受權利,在戰局明朗化之前透露一下間諜的關係是有好處的。現在,有了消滅貝拉特里克斯這頭號食死徒大將的功績,任何攻擊馬爾福抱韋斯萊大腿的陰謀言論都會不攻自破。
門外有他的教父和母親……對了,還有蟲尾巴,我不敢太過放肆,利用他能夠擋住門口大部分視線的身體,我用恢復了力氣的手攀上他的大腿。
手掌下的皮膚僵硬了一下,然後帶着縱容意味地任由我佔便宜。
天可憐見,我這個血氣方剛的有爲(?)青年幾個月都沒嘗過肉/欲的滋味,每天對着的不是食死徒的冰冷麪具就是鳳凰社礙於道德和美學無法欣賞的臉孔。實際上,我不是沒有被雙胞胎邀請參加戰爭期間的減壓活動,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一是邁不過道德那道坎,二是在和馬爾福這種極其精緻細膩的高等血統攜帶者有/染之後,我很難對其他低俗的美/色產生興趣,這和胃口養刁了再難講究乾麪包是一個道理。
又過了一會,不待見的魔藥教授開門進來,捲進一陣淒冷的陰風。
他擰眉定了我的手一會兒,直到它灰溜溜地鑽回被子裡。
“有個壞消息,蟲尾巴不見了,他很有可能發現貝拉特里克斯已經死了,要知道,老鼠的嗅覺特別靈敏。”
“什麼時候的事?”德拉科驚跳起來,我們剛纔的對話根本就沒有設防。
斯內普還沒有回答,納西莎·馬爾福就跑了進來,她的眼淚順着她蒼白的面頰滾落:“西弗勒斯,我的兒子……我惟一的兒子……我必須帶他走,可是,我的丈夫……梅林,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走?去哪?國外並不見得會很安全。”斯內普冷冷地說道。
“我們不能走,”德拉科站起來,挺直了脊背,他走過去,抱住她的母親,看向旁邊那個冷硬的黑色陰影,“教父,小矮星彼得有沒有聽到你們的對話?”我知道他想問的實際是‘蟲尾巴有沒有可能知道了我和那個紅頭髮的關係’。
蛇王緩慢地搖頭:“我們發現那隻老鼠的時候它已經偷聽了好一會了,不知道它之前去過哪。以防萬一,你們暫時不要回莊園。”
“我們還能去哪?”
這時,納西莎·馬爾福就像最後一根神經被壓斷一樣,發出傷心的啜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