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媛媛這下心中感慨 萬千,手裡卻依舊是拽着小侯爺的褲管。
誰知道這小侯爺現在是真的被這小動作氣到了,竟然是回身光明正大的拍開了羅媛媛的手,同時提了提褲子,喊道:“拉什麼拉,再拉褲子就掉了!”
啊嘞!羅媛媛看到郡主和劉釵姑姑的眼神都又瞟到她身上,不由得是又向小侯爺身旁移了兩下,彷彿要將整個人藏到他身後去,同時口中卻是對小侯爺悄悄說道:“侯爺有話好好說嘛!別生氣別生氣!淡定啊!嗯,淡定!”
小侯爺卻是音量不減,吼道:“你個死丫頭!淡定個頭!你一個奴才也敢來教訓本侯爺?少在這礙爺的眼!給我滾出去!”
羅媛媛當下一愣。
“幹嘛?本事這麼大?還想抗命了?”小侯爺見羅媛媛這樣,更是發了大火,只不過回頭看她的時候眼神卻是偷偷一眨。
羅媛媛多麼聰明,暗讚了一聲這小侯爺義氣,當下趕緊是說道:“奴婢該死!奴婢告退!”
見郡主也沒發話,趕緊是三步並作兩步跑出了內堂。
這邊剛出了門,便看到映月手裡託着茶盞正走了過來,羅媛媛連忙是將她攔住,小聲說道:“你想死就進去吧你!現在誰進去誰死!”
映月也不知道情況,只是端着茶問道:“裡頭出什麼事兒了?你這丫頭怎麼跟見鬼似的。”
羅媛媛咳嗽了兩聲,一整臉色,說道:“哎呀別問了!走吧走吧走吧!”
“別,我還得跟裡頭上茶呢!”
“先把你小命給上沒了。走吧!”
羅媛媛將映月一路連拖帶拉,帶到她的小耳房裡,然後纔將那內堂裡的情景跟映月說了明白,只不過是將自己省去了。
映月聽完嘆了口氣,卻也是嚇了一跳,喊道:“這侯爺和郡主,真吵起來了?”
羅媛媛點點頭,說道:“我看是的,這小侯爺脾氣也真臭。”
映月卻是瞥了羅媛媛一眼,又是嘆了口氣,才說道:“你是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了,就會覺得咱們侯爺可憐得很!”
羅媛媛當下倒是弄不清楚這小侯爺怎麼可憐了,於是細細聽着這映月說話。
映月接着說道:“你說郡主就咱們侯爺一個獨子,她怎麼忍心讓咱侯爺總是一個人?她怎麼不想着親近侯爺呢?”
哦?羅媛媛一開始還以爲是因爲今天這放火一事,母子兩人才這麼疏遠冷漠不自然的,沒想到照映月這麼說來,兩人應該平時就是這種關係了?
映月慘慘笑了一聲,看起來頗爲爲小侯爺不平,說道:“你說這郡主整日就知道誦佛唸經,連身邊的孩子都不見,這算什麼事!我在侯爺身邊伺候,也該有三年了,倒是能見到郡主過來這芳園幾次,但這次數用一隻手都數得過來!你說三年了見了不到十次面,連那逢年過節都沒能見上一次!我們侯爺一開始的時候,每次過節都想着有理由能去見郡主一面,誰知道還被郡主以誦經爲由避了回來。咱們這侯爺纔多大的人吶
!這怎麼受得了!有一次我見他眼淚兒都差點要掉下來了!我看得是心裡堵得慌!你說郡主少念一天經文又沒事,怎麼就忍心連自己兒子都不見,說句不好聽的,唸了那麼多了,少念一些佛祖又不會怪罪下來。唉!”
映月最後只能嘆了口氣爲結尾,聽得羅媛媛又是對小侯爺的印象大爲改觀,沒想到這平日裡囂張跋扈的小侯爺竟是這麼一個孩子。
“那……郡馬爺呢?小侯爺的爹爹呢?”羅媛媛不由得關心起了這小侯爺的事情。
映月笑道:“看你說的,那郡馬爺更別說了,在都城裡任職,一年有時候來不到一次,偶爾的兩句家書說話,提到小侯爺的也不過寥寥數字。我今日也是遇事說事,平常我們私底下說說就夠了,千萬別在小侯爺跟前提郡主跟郡馬爺,惹得他不開心。”
“嗯。”羅媛媛點點頭。
只不過羅媛媛在思考,現在應該是不是應該擔心一下自己,因爲那個郡主可能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她。
時近冬日,冷風漸起,吹開了人們的內心,也封閉了一些原本將要盛開的果實。這一切,似乎都源自於時節,然而真正的內幕卻是事在人爲。
都說狡兔三窟,這話不假。楊子瀧除了在楊府中的一個家,在郡主府臨莊裡面,也常呆,是郡主府小侯爺的一個好兄長、好先生、好玩伴。
除了這兩處,楊子瀧還在四水茶樓的后街,買了一處隱蔽的住所,是他藏匿一些重要東西的私人地方。這個地方,只有他和那個行爲怪異的看守兩人知曉。
楊子瀧正在這個隱蔽的小住處中細細品茶。這個房間昏暗,乾燥,看守經常打理,但是依舊改變不了那股與生俱來的老舊模樣,這種模樣更多的是一種人們主觀上的感受。
“瀧少爺,您這次來,所爲何事?”
看守是個醜八怪,臉上有快青色的胎記,將半張臉都佔據了,只能由額前垂下的長髮稍微蓋住才顯得不那麼明顯。
聽聲音來說,這個看守是個年輕的女子,雖然喉嚨略顯沙啞,可是依舊有女子特有的柔和音色,如果這個聲音是放在一張美麗的臉龐上,那聽起來就更稱得上是如癡如醉了。
可惜這個聲音是在她身上,則顯得怪異無比,令人討厭。
看守雖說是個年輕女性,但是卻沒有胸脯,不知道是否由於駝背,看守的胸脯是乾癟的,少了最明顯的女性特徵,這讓她看起來更像個瘦弱年邁的老頭子。
或許是由於自身的缺陷,看守始終不敢穿亮顏色的衣服,終日是那身洗得發灰的舊衣裳,可能新的時候是棗紅色,可是現在已經幾乎看不出顏色來了。她正定定站在楊子瀧身邊,只要見到楊子瀧杯中的茶少了,便提起茶壺添上。
“海花,你坐下。”楊子瀧將茶杯放到桌子上,卻沒有讓她繼續倒茶,而是示意她坐下。
海花便是這個女子看守的名字。她比楊子瀧小一歲,因爲長得醜,從小便被扔在了街頭,自己一個人。八歲那年,碰上了九歲的
楊子瀧,也不知道這楊府的混世魔王是怎麼想的,竟是偷偷在外面買下了這座隱蔽的小房子,供海花居住。從此海花成了一個不用在市井中露宿街頭的小乞丐,而成了楊子瀧最忠誠的僕人。
楊子瀧當初根本沒想過之後會這麼依賴這個地方,在楊家的家族鬥爭當中海花和這座老房子爲他做出了許多重要的貢獻,更是成爲了一個他唯一能放心說實話的場所。
海花也成了楊子瀧唯一能放心的人。
“這次讓你辦的事怎麼樣了?”楊子瀧閉着眼睛,似乎在品味喉嚨中那股茶香,可是沒有語調的話卻讓人捉摸不透。
海花剛要坐下,被這麼一問,卻又起身對楊子瀧深深鞠躬,回道:“瀧少爺,已經辦妥了,相信這次一定能成功。”
楊子瀧一笑,說道:“或許吧。但是如果只靠這件事的話肯定沒辦法一舉將子尋打垮,所以還得有羅媛媛幫忙。”
“那個羅媛媛,就這麼重要?”海花多問了一句。
楊子瀧睜開了眼睛,側身看了眼海花,眼神中竟流露出一絲柔情,只不過也是轉瞬即逝。他沒有回答海花的問題,卻是說道:“你坐下吧,我雖不常來,但是我不願你我這麼拘謹。”
“是。”海花應聲而坐。
“你這些年來,幫我辦了很多事,可是我始終沒有回報你什麼,你不怨恨我麼?”楊子瀧突然這麼問。
“不……”海花嚇得忙又要站起,卻被楊子瀧用手止住。她這下才擡頭望了楊子瀧一眼,髮絲後青色的胎記微微一露,又趕緊低頭,遮住了自己驚慌的表情,開口說道:“海花自小承蒙瀧少爺照顧,供海花吃穿住用,海花傾盡一生也無以爲報,只能來生做牛做馬才能報答,何來的怨恨之說。”
這話說完,昏暗的房間裡只剩下燈光搖晃,卻一點聲音也沒有。
海花想試着擡頭,但是卻強忍着自己的衝動,絕對不再去看楊子瀧一眼。
楊子瀧終於說話了:“你說得很好,但是我卻不這麼覺得。我覺得我給你的東西,你這些年來已經完全憑你的作爲回報給我了,甚至對我來說你的作用比我付出的大得多。可是你依然能這麼全心全意幫我,除了報恩,我寧願相信是另一種東西在作祟。”
海花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
楊子瀧嘆了口氣,將身子靠在椅子上,完全放鬆下來,彷彿下一秒就要睡去。他重新閉上了眼睛,卻像是在凝視什麼只有閉上眼才能看得到的東西。
“是愛。”楊子瀧說完,更不發話。
別人無法看到,坐在楊子瀧身邊,低着頭的海花,那遮着臉的劉海下面,是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的場景。
“或許這麼說有點矯情,但是我知道你愛我。”楊子瀧睜開眼,卻沒有看海花,而是盯着漆黑的天花板,片刻後又合上眼,說道:“我也想過和娶你,但是卻發現這幾乎不可能。”
海花還是一言不發,只不過眼淚已經溢出了眼眶,在青色的胎記上流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