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護持
凌雲大口喘息着，向着流雲山狂奔。他的臉色蒼白，體力也在急劇的下降。
快到流雲山了！還沒有看到有護衛、軍士向他追來，他才放下心來，放緩了腳步。
這時，才感覺到一股巨痛在左腹繚繞着，痛得他冷汗直流。從腰囊中拿出兩顆內傷藥服用之後，感覺到好受了一些，他又回頭看向軍鎮北門。
這一看之下，他差點直接摔倒在地。北門內有五騎身影飛馳而出，沿着快道向雲渺峰而去。
距離有些遠，根本看不清是什麼人；萬一是來追殺的人，以他此時的情形，只能束手就擒了。他可不敢賭運氣，也不能賭！踉蹌了幾步之後，邁開大步，再次狂奔起來。
五騎蒙面人剛出北門不遠，鎮上的幾十名軍士就快步追出了街口。他們也急啊！軍馬被搶、被殺，護衛也有好幾個被殺，其餘皆是重傷，現在還躺在醉仙樓門前呢！二鎮回來，他們要如何交待啊！？
他們也只能破口大罵，才能稍稍減輕一些心中的恐慌。
“停下，快停下！你們這些亂匪……”
“你們他媽的快停下！”
“有種給老子滾回來，重新打過！”
蒙面人哪裡還會答理，他們已經完成牽制十幾個侍衛和幾十個軍士的重任，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就讓這些二鎮的狗在那裡乾嚎吧！
五騎很快就到了雲渺峰的進山口附近，離凌雲也不過三、四里的路程。這個距離，快馬只消片刻，就能趕到。
蒙面人也看見了凌雲，他竟然還在流雲山邊。五人彼此對望一眼，皆是點頭；其中一人突然轉向，脫離了陣形，向着三裡之外的凌雲狂奔而去。
凌雲以受傷的疲累之軀，又是平坦地帶，如何能跑得過軍馬？！雖然他已經看清，對方是穿着普通衣衫、蒙着面，不太可能是來抓他的，但他也得做好拼死一搏的準備。他悄悄的將一支伏龍箭攏入了袖口之中。
不過片刻，蒙面人就追了上來。人未到，聲先到，“小云子，是我！”
“武哥，原來是你們……”凌雲明白了幾分，原來是武哥他們拖住了護衛和軍士。
他心中那根緊繃的弦頓時鬆了下來，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來，站立不穩，向後就倒。
武哥放緩馬速，一個搶拾，一把就將他提上了軍馬，橫放在身前，也顧不得他是否有傷，直接衝入了流雲山之中。
凌雲在武哥背上醒過來的時候，武哥已經穿行在山林之中。
“武哥，多謝了。”凌雲的雙手，軟棉無力的搭在武哥肩上，說話也是有氣無力，“你們怎麼來了？”
他還有些不敢相信，武哥他們怎麼會到軍鎮上來，不是還有那口頭盟約在麼？！而且還正巧救了他一命。
“你醒了！能不能走？太重了！有點吃不住。”武哥已經有些氣喘，但他並沒有放慢腳步。
“走不了！內傷有點嚴重，可能要休養好些天。”凌雲輕輕搖頭，鍥而不捨的問道：“你們不是不到軍鎮上來嗎？”
他的臉色仍然蒼白，而且渾身乏力，要是現在有安全的地方，肯定要好好的睡上一覺才行。
“走不了就不要多問。天黑前，我們必須趕到蓬山！而且後面還有尾巴跟着呢。”武哥說完之後，便不再言語，悶聲趕路。
山林中並不好走，時時會有荊棘刮蹭，讓他苦不堪言，更是無力言語，也只好一路沉默無語，靜靜養神。
趕到雲龍潭時，已經是下午時分。太陽光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在地上形成圓形光點；不遠處的雲龍潭中波光粼粼，晃得人眼暈。
凌雲半靠在樹幹上，再次服食了兩粒內傷藥後，接過武哥遞過來的乾糧和水，慢慢的吃着。
經過這一路上的深思，他已經想明白了整件事情。
武哥他們收了別人的銀錢，而且是大量的銀錢，來鎮上刺殺這該死的二鎮。本來是進行得很順暢的，沒想到二鎮忽然發了酒瘋，甩脫了護衛，躲過了武哥等人的刺殺，卻碰上他這個獵殺高手；武哥他們將計就計，改變了原來的謀劃，爲凌雲牽制住了護衛和軍士，這纔有了後來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這是他的幸運？！還是他的不幸？！
武哥則坐在他的旁邊，眺望着雲龍潭的粼粼波光，正在想着如何才能擺脫身後那些尾巴。
等凌雲吃完乾糧，喝了一點水，精氣神也恢復了一些，武哥這才轉過頭來，關切的說道：“我們再歇一柱香，走盤龍道。怎麼樣？”
“能走。就是左肋邊上還有點疼。”凌雲沉默片刻，重新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傷勢，“盤龍道好走，但是有點遠，遲早會被追上，還是走平頂山吧？”
“你不懂！這次必須走盤龍道。有什麼想要問的，到了蓬山再說。”也不等凌雲再次開口，武哥便垂頭閉目，像是睡着了一般。
有些事，不是青龍山的兄弟，是不能說的。他也很無奈，也曾經想要拉凌雲上山的，可是這頭倔驢，說什麼也不肯上山。
凌雲將頭靠在樹幹上，無奈的望着林間的光點。
一柱香之後，武哥理了理讓他很不舒服的髮套，戴上蒙面巾，向凌雲伸出了左手，“還想要我揹你？！”
“不用。”凌雲拍開他的手，忍痛起身，“走盤龍道沒有太大的問題，平頂山就不行了。”
武哥知道他說的也是實話，不再多想，兩人就走了一個並肩。
“武哥，真不能說？”凌雲扭頭看向武哥。他期盼着武哥能告訴他真相，雖然他已經猜到，但他也希望能得到武哥的證實。
“真不能說！”武哥搖搖頭，將話題叉開來，“莫小雜種死透了沒有？”
凌雲長嘆了一口氣，轉而又豪氣的說道：“那個小雜碎！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今天被我幹掉，也算是爲民除害了。”
“你很有種啊！老實給我說，你爲什麼要救那個小女孩？”武哥有些慍惱。這也太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了，除非是山裡人和朋友，山外的人，他們一般是不會搭手相救的。
“別埋汰人！”凌雲也是一臉的懊惱，“我當時就沒想過要幹掉他。只是看到那個漂亮的小姑娘哭得太過傷心，心裡不忍，腦袋裡一空，就衝了上去。沒想到，這個小雜碎就是一隻瘋狗，死追着不放，我也就只好幹掉他了。”
此事發生得太過突然，他沒來得及做好準備，要不然，他就不會受傷，也就不會如此的狼狽，更不會在意身後的那些尾巴！
“知道後悔還做？！”
“別說這些。”凌雲有些喪氣，他也不想這樣的，“我現在都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了！”
武哥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接口，想了一想，說道：“這樣吧，還是以前跟你說過的，加入青龍山吧。”
“你現在重傷在身，也沒有別的辦法。”武哥見他低頭不語，繼續勸說道：“莫瘋子肯定是不會放過你的，還是上山吧？！”
“可是爺爺交待過，不能上山。”凌雲很是遲疑，爺爺不讓他上山，是怕他會捲入到戰爭之中。
一時之間，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命都快沒了，還顧得了這些？！莫瘋子說不定就在後面呢！”武哥有些氣惱，臉都發紅了。上不上山，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麼，有什麼好猶豫不決的。
凌雲無語，他知道武哥也是爲他好，只好沉默以對。想想也是，他現在也沒能力逃過莫從雲的追殺，就更別說以後了。
“唉！懶得管你，也管不到。”武哥加快腳步，有點心灰意懶，“凌爺也不會想你……”
武哥的話語一頓，搖了搖頭，不再言語，只是悶頭趕路。凌爺要是還在的話，小云子肯定是不會上山的。
凌雲忍着痛，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他明白，武哥這次來，也有要逼他上山的意思；也許是他們故意如此，自己不上套，他們也是沒有辦法的，但自己要是不出手的話，那個小姑娘就真的活不了啊！
兩人終於爬上了盤龍道。凌雲已經氣喘吁吁，臉色也更加蒼白了一分。
武哥看見他這個樣子，臉色複雜，即是心痛又是佩服，但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停下來靠在山壁上閉目養神。追兵已經不遠，他要更多的保存體力，要是真被人追上，他纔有一拼之力。
凌雲一屁股坐在地上，服藥喝水後，用手輕按了一下左肋，痛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要逞強，待會我揹你走。”武哥睜開眼看了凌雲一眼，又看向了五里外被驚起的飛鳥。
武哥剛想再說些什麼，凌雲卻對他說道：“武哥，你先走吧！我這個樣子，恐怕…不然，我們兩個都走不了。”
“說什麼屁話！不是還遠麼！再歇半柱香，我們走近道穿山過去。”武哥嘴上無所謂，但卻是一臉的凝重。能夠穿山越嶺追上來的人，絕非庸手，他也沒有把握能夠戰勝對方。
“武哥，我…”凌雲雙手撐地，想要站起身。他也不想再拖累武哥，但凡他的傷勢再輕一些，他也不會再做此想。
武哥揮揮手，讓他好好的休息，語氣堅定的說道：“我老武是那樣的人嗎！？就是不講咱們的交情，不是還有凌爺的面子在嗎！再說…”
他欲言又止，略想了想，對着凌雲吼道：“老子是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我還怕被你甩掉呢！”凌雲慘笑，他的確是很疼，“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只要不是莫從雲親自前來，我們就可以逃過這一劫。”
“你早說啊！害我白費神了半天。”武哥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喜色，“說說看。”
“出口一里外，有一處山林......”
此處山林茂密，荊棘雜木叢生，是最好的狩獵場所，凌雲時不時的還能在這裡捕殺到一、兩隻大型的野獸。
走出盤龍道，兩人相視一笑，便相繼鑽入山林中；進入山林幾十丈後，兩人就分散開來。
盤龍道上，五個獵戶打扮的軍士，正由兩隻獒犬領着，急追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