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光中的大茶壺時而膨脹,時而收縮,身上的筋肉不規則的扭曲變形着,就像有一雙無形的巨手把他揉來捏去似的。
紅光消失,大茶壺跌落在地上,仍是昏迷不醒。
孔璋眯起雙眼,他剛纔是改變大茶壺。
他答應了扶搖大聖要幫着牽制一下道門,要牽制道門,便要將道門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不過就算孔璋現在成就了聖階,也沒到立即跑去踹蜀山派山門,生怕人家不知道他還活着的地步。
以一人之力抗一宗門,蟻多也會咬死象,何況道門中亦有聖階修士。
如果先扶搖大聖作亂開始就來場聖階大戰,且不說孔璋沒有把握能勝過道門的大能修士,光是聖階之戰可能引來智經關注自己就殊爲不智了。
若是那樣,就不是在牽制道門,而是主動變成扶搖大聖的先鋒加炮灰了。
這種蠢事孔璋當然是不願去做的,所以他想了想,決定以靜制動,反客爲主。
不踹上門去,一樣能引來道門的注意力,而且不會引來智經的感應,除非智經親自到場。
而且這計劃最大的用處是能繼續延續孔璋對微粒子層次力量的探索,所以纔有了他心血來潮,故地重遊,改造大茶壺之舉。
他稱之爲調製。
對大茶壺的調製初步完成了,這種調製其實就是孔璋在微粒子層次的不斷探索。
他已經能掌握到正核與負離的層次,通過對正核與負離的影響,便能令得自身的生命形態發生改變。
這種改變,理論上來說便可形成各種血脈和神通。
之前西域之戰時,他的魔質模仿屍魃的感染之力,已經能催化得普通人變成狂魔。
但那種屬於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主觀上無法控制威能。
就像屍魃的神通一樣,只是將人變成屍,但是人變成殭屍後有多大的威能,生命形態是否穩定,屍魃並不能主動控制,而是得看這變成殭屍之前的人生前有多少實力,例如一個武將和一個普通人屍化後的殭屍實力便不一樣。
而現在他就是要實現真正的調製,成就聖階是令自身的生命形態發生徹底改變,調製則是要令其他生靈的生命形態發生徹底改變。
聖階層次的力量能令智經擔心重蹈太古時代的覆轍,便是因爲進入這層次的力量已經達到永久影響身周環境的地步。
比如蜀山派的劍聖獨孤便將一處靈境洞天完全變成了劍氣的世界,稱爲劍界。
這種變化並不是劍聖獨孤刻意爲之,利用禁制、符錄也是可以把靈境轉變成自己想要的,但劍聖獨孤一心練劍,他只是長期待在那處靈境中修煉,天長日久,那處靈境洞天便自動變化,內中的法則越發單一,容不得他物,舍劍之外別無他物。
孔璋的具有聖階層次的力量,而且如果只從力量的運用上,他不但不在其他人之下,甚至在其他人之上。
而這種運用上的優勢,得益於他與夜照空的一戰,在自身生命形態的變化上,他所知道的方向遠遠超過其他聖階。
其他聖階修煉的方向可謂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極難再轉變,否則便可能像夜照空一樣潰滅。
而孔璋則不一樣,他能在正核和負離的層次重新組合排列微粒子的序列,這意味着他在某種程度上實現了當初魔師宮最初的構想的前提。
種魔大*法先生魔種,再借魔種催化生靈進化,只不過那種進化是不可控的,一旦走錯便會萬劫不復。
孔璋當初是運氣逆了天才僥倖未死,錯有錯着的化生魔質。
但如果再來一次,沒有人能再有這種機會。
包括已死的夜照空都不行,因爲夜照空的魔質是隔代化生,是孔璋的魔質再催化感染他。
從孔璋再傳過去時,那種促化生命進化的速度已經大爲減弱,所以夜照空才能活下來,但就算如此也是以失去神智爲代價。
神魂錯亂,大約也就僅次於神魂俱滅了,相當於普通人的死亡和變成白癡。
而現在孔璋要做的調製等於是由他來代表魔種的催化之力改變自己之外的生靈的生命形態。
而且是可控制的改變,在催化改變,或者稱調製的速度上實現可控,並不會讓生靈再像遇到魔種一樣因爲催化速度太快而崩潰。
但同樣會因爲進化的路線錯誤而死亡,或變成畸形的生命形態。
當然這種調製並非萬能的,首先不可能超出孔璋現在所掌握的微粒子層次,也就是最多止於正核與負離層次的調製。
另外這種調製必然不像他成就聖階,改變自身生命形態般容易。
一個生靈在沒有成就聖階之前,哪怕是強大如北海龍族都離不開自己的肉身,神魂是需要肉身的滋養的。
肉身的改變或多或少會影響神魂,兩者互依。
所以以聖階之能,要滅殺一個生靈,容易。
要點石成金也不難,聖階能改變身周環境,點石成金也不過是從一種死物轉成另一種死物罷了。
但要調製一個生靈,還能讓這個生靈的生命形態長久而持續的維持,甚至進化下去,就非常困難了。
能達到這一步,便等於是可以將人變成豬,將豬變成人。
甚至能在一個生靈身上賦予其他生命形態所特有的特質和神通!
換句話說就是憑空複製其他生靈的血統,一個完整的血脈,越是高階,越難調製,像龍族的血脈,孔璋在滅殺了那隻北海龍族後也作了解析,但是所得並不太滿意,只能解析出一部份,對於生命形態的真正秘密現在卻無法窺破。
想來是因爲北海龍族血脈來源於太古六大聖靈之一的蒼龍聖靈,其力量層次肯定是超過了孔璋現在的層次,傳承下來,雖然衰減得厲害,但是其根源層次以孔璋現在的境界還是無法“看”到。
解析只是第一步,第二步纔是複製,第三上是要能在這複製的基礎上讓其優化或是衰減,這纔是對一種生靈血脈及及神通的完整調整。
對於生靈血脈的促生或是限制,大都是來自於血脈的傳承。
到達真人境和天人境,一些魔道法訣可以借吸納原生生靈的血肉精華“植”於自己體內,以自身元氣不斷培育壯大,與己結合,從而得到部份該生靈的血脈神通。
但這些方法都是經驗加運氣,所以即使有大量魔道修士成功,但仍然不乏有魔道修士失控變成了怪物。
某種程度上來說,夜照空也勉強可以算成其中一例。
而孔璋此時卻是尋根溯源的從根本上去試圖解析一切生靈生命形態,再去調製改變他們。
當然這其中一樣有層次,孔璋現在只能說得一個比較初級的層次,對於生命形態的改變,也只是在微粒子世界中的一個層級,而正核與負離之上有着更細微的微粒子世界,生命的根源到底細微到什麼層次,沒有人知道。
“我,我成功了嗎?”大茶壺醒了過來,緊張的問道。
孔璋點頭道:“算是初步成功了吧,不過改變了體質,你不練法術神通,也不過只是比常人厲害些,真要遇上修士,便有性命之憂。”
“那,你快傳我點法術啊!”大茶壺急道。
“勿急,勿急。”孔璋慢條斯理的道,在大茶壺強抑住的神情下,他從袖中掏出一本金色的帛書,“這是一本道訣,上面有各種修煉之法和一些法術,我奉命行事,不能在此久留,只好把這本書傳給你,你自行修煉吧。”
說完他將這本帛書遞給了大茶壺,大茶壺急不可耐的一把拿了過來。
總算他還記得孔璋替他煉身賜書之德,道:“好,我一定會記得你這次幫我的。”
孔璋毫不在意的道:“禍福無門,唯人自昭,那我便走了。”
大茶壺只覺眼前一花,孔璋便已經消失了。
他連忙重新拿出那本書,隨便的翻了起來,內中大部份法訣他看着都頭暈,直至翻到倒數幾頁時,他才感覺到其中一頁的法訣特別順眼,不知道爲什麼一看就明白了幾分。
他照着那法訣行了兩次氣,便感覺生出一種特別的感覺。
他感覺這片荒蕪的亂葬崗特別的親切,就像自己的家一樣。
幾乎是瞬間,他的神魂便壯大了幾分,而且彷彿與這片土地聯成了一片,他能隱約察覺見得到此時隱藏在地底的大部份殭屍的位置。
這要換成是平時,他早就嚇尿了。
他被迫藏身於此時,也不是沒見過殭屍,初時見了就被嚇得屁滾尿流,後來久了,發現殭屍也是有弱點的,而且殭屍的視力並不強,很多時候是憑嗅覺和有無屍氣在分辨,他便將死屍的血肉抹在自己身上,從而避過殭屍,這才能在這幾十年間躲藏在這裡。
這幾十年過去,天天抹死屍血肉,加上此地本來就是亂葬崗,地底又有古代戰場,他身上自然便凝聚了一些屍氣,侵蝕了他的身體。
如果他此時死了,幾乎是鐵定死後會變成殭屍的。
孔璋覺察到這一點,在調製他時,正是將他變成了類似天屍一般的存在。
天屍是殭屍中極爲難得的極品,修士中也就只有天屍童子,其人甚至有成就聖階的可能。
所以此時大茶壺可謂是一步登天,雖然他現在的修爲只相當於感應階,但是隻要修煉起殭屍一脈的神通,便會事半功倍。
加上現在這處亂葬崗,底下又是古戰場遺址,可以源源不絕的提供屍氣和幽冥之氣,大茶壺如果真要修煉,在這裡一日便當得了別人半年。
而且孔璋也留了修煉之法,那書上寫滿了各種法訣。
內中的任何一種法訣之前都不曾出現在世間過,因爲全是孔璋在微粒子層次探索所得的心得,再轉化爲以普通層次修煉的法訣。
但是內中的法訣卻根本沒有驗證完全,因爲一部法訣,越是高深複雜,越想推演完善,便越容易錯漏。
打個比喻,如果共分七層,有可能第六層修煉之訣還是對的,但到了第七層卻可能是錯的,一煉就出問題。
所以再簡單的一部法訣,能流傳至今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孔璋自己以微粒子層次直接修煉改變,就算錯了,只要其造成的危害是在他能修復的極限之內,便不會對他造成致命的威脅。
但是轉化成道法列於帛書之上卻是極爲危險的,因爲內中的法訣便可能是錯亂、遺漏,或者縱然能生成法術神通卻又會導致嚴重後果的。
大茶壺感覺天生適合自己練的,正是一門孔璋隨意創出的殭屍道法。
到目前爲止,他對大茶壺的調製是成功的,沒有立即出現崩潰或是錯亂,可以說大茶壺已經成功的轉換了體質,變成了另一種生命形態,接近於天屍的活屍。
但如果他去修煉孔璋留給他的法訣,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就沒人知道了。
但不管怎麼說,此時大茶壺心中除了莫名其妙的對身周這片原本厭惡恐懼的亂葬崗忽然產生了親切之意,對地底那些殭屍也感覺非常“友善”之外,還充滿了對孔璋的感激之情。
他小心翼翼的合上那本帛書,這將是他僅次於性命的東西。
這時候他纔看清帛書上的三個大字“太平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