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第 196 章

巫國北市雖大, 然而由於近段時間伯樂馬市的生意是的太過火爆, 九辰與季劍根本不需打聽, 便一路循着聲往最熱鬧的地方走。沿路上,不少馬市的柵欄門上都掛着“歇業”的牌子,偶爾幾家尚開市的,亦是門庭冷落, 光顧着寥寥。此時時辰尚早, 不少商鋪攤販均是剛剛開業,馬場的老闆卻已經躺在藤椅上打盹兒。

伯樂馬市佔地並不大,只在北市東北角處圍了柵欄做場地, 馬場裡面搭着簡陋的臺子,佈局倒與月城的馬市頗爲相似。馬場的旁邊,是一座雙層茶樓, 亦建的十分簡陋,除了樓頂和地板, 四方均敞開着。據說, 是馬場的主人買下茶樓後, 爲了方便客人看馬, 特地命人拆掉了壁板窗戶。

伯樂馬場每日巳時一刻準時開市,每日只賣十匹馬, 價高者得。開市前, 旁邊茶樓裡會提早掛出這十匹馬的肖像圖, 圖捲上會有每匹馬的基本信息, 以供客人品評參考。

雖然離開市尚有一段時間, 伯樂馬場外卻已經裡裡外外圍了數層人,將這片狹小的區域圍堵的水泄不通。

季劍見人羣中不乏錦衣玉袍的貴族子弟,有幾人還十分眼熟,不由訝道:“這羣傢伙平日裡懶得要命,竟然也會起大早趕馬市。”

九辰看了看,道:“這些人大致分兩類,一類是真的愛馬,一類是見不得別人有更好的馬。我聽說,近來王都結伴而遊的王族世家公子們,每每見面,除了比比派頭外,必要與對方探討一下彼此的坐騎,探討的忘興時,還恨不得讓兩匹馬兒當街打上一架,以分勝負。”

季劍氣得咬牙,道:“這羣俗人,果然不知敬馬!”

兩人見人潮涌動,實在尋不出縫隙,便將馬栓到棚裡,去旁側的茶樓撿了個座喝茶。

由於茶樓裡掛着駿馬畫卷,也聚了不少人羣,正圍着十副畫像談論不休。

季劍雖然也是個馬癡,可對着這麼一羣魚龍混雜的人,實在覺得無聊至極,便啜了口茶道:“阿辰,聽說咱們巫國王宮裡面,藏着許多稀世寶貝,都是王上當年征伐四方時從各國繳獲的。對了,上次圍獵之時,王上拿出的刑天甲,便是其中之一。你在王宮呆了這麼多日,有沒有見到過?”

九辰想了片刻,道:“不知季小將軍看上的,是哪一件?”

季劍嘿嘿一笑,道:“其實,也不能說是「看上」,我只是無意間聽爺爺提起,上古銀槍「龍魂」,便在王宮之中。”

九州之中,但凡有些見識的人,大抵都明白龍魂槍的意義。傳說上古時期,九州一體,大地荒蕪,四方之和諧繁衍,全賴鳳神庇佑。後來天地震盪,邪魔入侵,鳳神力單難敵,便與九州之外的龍族結盟,以山河爲約,共同對抗邪魔。決戰之日,龍族首領以血肉爲祭,蕩清魔氣,法力散盡而亡。其魂魄遊走於蒼穹之間,龍吟聲聲,經久不散,最終化爲銀槍,落於鳳神之手。鳳神傷悲不已,凝淚爲弓,以銀槍爲箭,射穿邪魔之心,徹底消弭了這場上古之戰。戰後,鳳神以休養爲名,將九州統治權讓與龍族,終身棲於西南方的巫山,直至化古,未出其境。

此後,龍魂槍便被龍族人奉爲聖物,隨歷代龍族首領征伐四方,開闢疆土。龍族消亡後,各部族爲爭奪龍魂槍,混戰不已。隨後,又有荊楚一族攜神女弓出巫山,以鳳神之名,爭奪九州統治權,致使九州分裂,烽煙四起。數百年割據混戰後,九州大勢初定,神女弓歸楚國,龍魂槍則歸雲國。龍魂歷經上千年鮮血的洗禮,見證了一代又一代戰神的出世與消亡,素有「戰神之槍」的名號。

九辰將巫王宮那座巨大的地下兵器庫在腦中過了一遍,搖頭道:“我並未聽說過此事。”

季劍聞言,滿是憾然。

此時,茶樓裡驀然便起了一陣譁然。只見一個身着簇新紫色錦袍的俊俏公子悠悠然從樓梯口拐了進來,正是文時侯巫子玉。

巫王對文時侯的寵愛,舉國皆知,而文時侯本人又最愛結交些鬥雞走狗的朋友,以消遣寂寞。因此,巫子玉甫一進茶樓,便立刻有一羣公子哥們圍了過去,與他寒暄起來。

季劍最看不慣他這番做派,便也只冷眼瞧着,過了會兒,那樓梯口卻又慢吞吞的走出一人,季劍便悄悄給九辰使眼色,道:“這不是楚國世子麼?他怎麼也來了?”

九辰轉目望去,果然見西陵韶華正緩緩步入,在人羣之外站定,認真看起來駿馬圖。

巫子玉忙從人堆兒裡擠出來,湊到西陵韶華跟前,十分殷勤道:“殿下看上了哪匹馬?包在我巫子玉身上。”

西陵韶華對着那十副駿馬圖,連連點頭,而後伸出手,慢吞吞的指着其中一幅。

巫子玉恍然,正要開口,便見西陵韶華慢吞吞的挪開手,指向另外一幅。

巫子玉再次恍然,剛張開嘴巴,卻見楚國世子殿下又慢吞吞的挪開手,指向了邊上的一幅。

文時侯只能再次恍然,剛要點頭,便見楚國世子殿下又開始慢吞吞的挪動手指,不知又打算指向那一副。

巫子玉乾笑兩聲,用一直看起來比較自然的方式捉住楚國世子殿下的手指,停於一處,道:“殿下可是看上了這一副?”

西陵韶華慢吞吞的收回手指,慨嘆道:“啊呀!實在羞愧!在下只讀過幾本酸書,實在不懂馬呀,侯爺見多識廣,便替在下選一匹罷。”

巫子玉殷勤應下,認認真真的將十副駿馬圖反覆看了許多遍,而後指着其中最肥的那一匹,點評道:“此馬生的着實健壯,應是良駒!”

西陵韶華跟着點頭,道:“侯爺真是好眼力啊!”

季劍聽得樂不開支,當即笑趴在茶案上。

文時侯向來耳尖,聽得這番動靜,自然便轉過了身。只不過,轉身之後,文時侯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季小將軍,而是季小將軍對面的黑衣少年。

巫子玉顯然沒有料到會在這裡碰見九辰,遲鈍片刻,便立刻雙目放光的湊了過來。

九辰生怕他說漏了嘴,不等他近前,便迅速起身作禮道:“在下九辰,見過文時侯。”

巫子玉眼珠子轉了轉,一邊回禮,一邊樂呵呵的道:“不客氣,不客氣。”

季劍沒有料到九辰如此客氣,便也只能跟着站起來,與巫子玉抱拳爲禮。

巫子玉大爲感動,道:“子玉對少將軍仰慕已久,今日得見,真乃三生有幸!”

楚國世子殿下又將那匹肥馬鑑賞了一番,才慢吞吞的轉過身,跟上文時侯的步伐。

巫子玉立刻熱情的將他拉到身邊,介紹道:“這位就是東苑之中赤手敷豹的英雄,大名鼎鼎的楚國西陵世子殿下!兩位想必也聽說過他的威名罷!”

季劍強忍着,纔沒笑出聲。

九辰則十分淡定的抱拳爲禮,道:“見過世子殿下。”

西陵韶華習慣性的打着哈哈,正要回禮,卻在看清九辰樣貌的一瞬間,猛地僵住。

這樣的目光,實在令人十分不舒服,九辰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那天夜裡的神秘青衣人。

季劍也察覺出異樣,不滿道:“我說楚世子殿下,你幹嘛這樣盯着阿辰看?”

西陵韶華卻猛地抓住九辰手臂,一派肅然道:“你叫什麼?是哪裡人?”

九辰被他問得莫名其妙,只能道:“在下九辰,祖籍沂水。”

西陵韶華一怔,道:“你就是季禮麾下的黑雲騎主帥九辰?”

九辰點頭,道:“不錯,正是在下。”

西陵韶華這才緩緩鬆開手,道:“方纔在下失態,誤將小將軍認作了一位許久未見的故人,小將軍莫要見怪。”

九辰微微一笑,道:“想必殿下對那位故人極是掛念,纔會如此。殿下身處高位卻不忘舊情,在下只有感佩,怎敢見怪?心誠則靈,殿下一定可以尋到那位故人的。”

西陵韶華嘆道:“小將軍說的不錯,我的確,很思念她。只可惜,我們不會再見了。”

九辰尚聽不懂他這話的意思,也不願深究。茶樓外驀地鑼聲三響,卻是馬場開市的信號。

巫子玉忙打破僵局,熱忱的拽起西陵韶華,懇切道:“給阿蓴的那封情書,還要勞煩殿下,咱們趕緊得買那匹良駒去。”

西陵韶華倒也未做多言,便恢復一副酸儒模樣,打着哈哈與他一起下樓去了。

不消片刻,茶樓裡的人便全部涌去了樓下馬場。季劍聽着外面動靜,實在按捺不住,正要拉着九辰去湊湊熱鬧,便見一個綠裙少女端着個托盤蹦蹦跳跳的到了樓上。

阿鸞十分利落的將一壺熱茶放到兩人案上,倒滿兩碗,道:“這是我家公子特地送給你們的好茶。”

聽說是九幽送的茶,季劍自然興奮不已,便問:“你家公子現在在何處?”

阿鸞道:“我又不是我家公子,我怎麼知道?”

季劍只覺她舉手投足之間宛若精靈一般,說不出的俏皮可愛,一時玩心大起,道:“喂,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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