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婚禮如期舉行,黎星河換好了衣服,看到許洛塵的臉上似乎多了一點平時沒有的嬌羞。
即使平時神經再大條,此時的許洛塵居然也有了難得的幾分羞澀。
“大河,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們可以再休息一下再去。”
“沒事兒,我也沒有那麼脆弱。”
“那走吧,我先去開車,你在門口等我。”
上了車黎星河還是問了許洛塵,“塵哥,你是怎麼知道的?”
“大河,你知道我們認識多少年了?我太瞭解你了。”
黎星河不說話了,是啊,眼看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可她都沒有機會再看到了。
人的一生有幾個九年。
以前不懂情愛的時候瘋玩了幾年,後來認識了宋遇安,在這一個人身上就搭進去了快四年。
她後悔嗎?
後悔自己的一腔孤勇,後悔自己的一意孤行。
徹底斷了之後又花了多長時間才從那段感情裡走出來?她已經記不清了。
對於許洛塵她終究是虧欠他的。
可她除了這具殘破的身子還有什麼能給他的,所以昨晚她很怕許洛塵不碰她。
哭着不停的用將近祈求的語氣對許洛塵說:“不要嫌我髒....”
“想什麼呢?”
許洛塵看着黎星河靠在窗邊出神的望着外面,有些擔心的開口道。
“想昨晚啊。”
黎星河自然是不願看到許洛塵擔憂的眼神的,調侃着回他。
許洛塵假咳了兩聲,“唔,快到了,你拿好東西,準備下。”
兩人剛落座婚禮就開始了,新娘嬌羞漂亮,新郎高大帥氣,站在一起簡直是一對璧人。
司儀唸完了結婚誓詞,典禮就正式開始了。
黎星河看着臺上的兩人眼裡好像冒着小星星,轉頭對許洛塵說道:“真好啊,我總算是看到太陽修成正果了。”
許洛塵噗嗤一笑,“你這話說的怎麼跟看到自己的兒子終於長大了似的。”
“你不懂那種感覺,太陽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能看到他幸福我是真的爲他高興。”
“那你自己呢,你總是爲別人着想,黎星河你有想過自己嗎?”
“我反正也活不長了,看着我在意的人過的幸福就好了。”
“那我呢?那在你的心裡有我嗎?還是說在你的規劃裡從來沒有我這個人。”
黎星河愣了愣,“怎麼會呢?塵哥,你知道你在我心裡是什麼位置的。”
“什麼位置?一個認識九年的好朋友?還是覺得虧欠我跟我上一次牀就可以了?我看不到你的心,黎星河你有心嗎?”
黎星河不明白一向溫和的許洛塵怎麼突然發這麼大的火,“塵哥別鬧了.....”
“我鬧?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偉大啊?總是處處爲別人着想,你爲什麼不能想想你自己,不能想想愛你的人。”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死了就當贖罪了?你總覺得自己錯了,宋遇安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藥讓你這麼多年都活在陰影裡出不來!”
“黎星河,我求你了,你想想你自己吧,也想想我好嗎?”
黎星河又哭了,最近她好像經常哭,有時候沒來由的就落了淚。
“塵哥,對不起....對不起....”
話還沒說完兩眼一黑就暈了過去。
再醒來睜開眼是滿眼的白,彷彿沒有盡頭的白。
鼻間縈繞着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慢半拍的大腦這時才反應過來是在醫院。
門外傳來一陣低低的交談聲,是許洛塵的聲音,在和醫生說什麼。
黎星河又疲憊的閉上了眼,又回想起許洛塵說的那句話,“宋遇安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藥讓你這麼多年都活在陰影裡出不來!”
許洛塵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宋遇安帶給我的我早已走出來了。
我現在最怕的是看到你難過啊,但我沒有辦法了。
聽到開門聲黎星河又閉上了眼睛。
“別哭了,醒了就起來吃點東西吧。”
是許洛塵的聲音,黎星河恍惚的擡起手摸了摸臉,是溼的。
“我吃不下,放那吧,等會再吃。”
話音剛落就聽到了王泰陽的聲音,“大梨,沒事兒吧?”
王泰陽一看就是匆忙趕過來的,身上的西裝都還沒來得及換下來。
“沒事的,你回去忙吧,今天你結婚怎麼還亂跑。”
“已經結束了,就來看看你,難受嗎?”
黎星河搖搖頭,“真沒事了,你還是回去吧,留可卿一個人在那怎麼行,再說了這不是有許洛塵在嗎。”
王泰陽拗不過她,又囑咐了幾句走了。
黎星河的淡漠不是天生的,也不是一朝一夕變成的,只是這個人經歷了太多,一次又一次的傷害,甚至親眼看到了自己父母的死亡。
熬的久了,心早就碎成一片一片的了,所以,她儘管愛許洛塵。
在人生最後的這段日子裡,她也不敢正視自己的感情,她怕給了許洛塵太多回應沒辦法收場。
越來越差的身體更是時刻提醒她,她快要和這人間告別了。
許洛塵看着黎星河病態的臉最後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當天晚上就和王泰陽告了別,帶着黎星河回去了。
黎星河有些虛弱的躺在副駕,聲音輕的就像是來自遠方的聲音。
“塵哥,別生氣了。”
“我想你大概知道了,我想把我手裡的股份給王泰陽,包括我每年的分紅獎金。”
纖長的睫毛遮住了又紅了的眼眶,“塵哥,你說句話吧,我不知道還有多少日子能這樣和你說說話了。”
刺耳的剎車聲在寂靜的夜裡陡然響起,許洛塵也哭了,“對不起,對不起....哥不應該朝你發脾氣。”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啊......”
聽着許洛塵壓抑的哭聲黎星河心裡一直想的不能迴應許洛塵這個想法一瞬間都拋在腦後了。
“塵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活下去,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我已經是被醫生宣佈了死亡通告的人,我也想活下去....婚禮上我不止一刻的想象新郎是你,新娘是我....我們挽着手走下去的場景。”
“我不敢迴應你....我怕我死後你會傷心,我更怕你會走不出來,我不能這麼自私.....我也愛你啊塵哥。”
這是第一次黎星河在許洛塵面前這麼怕死亡,她甚至自私的想要許洛塵只屬於自己。
但她和許洛塵的結局早已寫好了,註定是一場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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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露出了一抹魚肚白,天色微涼的時候兩人到了家。
許洛塵本想帶着黎星河去醫院再看看的,黎星河搖着頭拒絕了,“不想去醫院了,這一年我在醫院待的時間過分長了一些,帶我回家吧,哥。”
打開門黎星河再也撐不住,喝了點水就倒在沙發上睡了過去,更準確的說是暈了過去。
許洛塵給黎星河換了衣服,進臥室打開了空調,把人抱到牀上摟着睡過去了。
黎星河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夢到講臺上紛紛揚揚的粉筆煙塵,窗外站着的赫然是揹着雙肩包的許洛塵,兩人一起回家後黎媽媽早已做好了飯菜等他們。
畫面一轉又夢到黎媽媽去世的場景,也是滿眼的白,沒有盡頭的白,自此她再也沒回過那個家。
黎星河醒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耳邊傳來一陣耳鳴般的嗡嗡聲,在牀頭坐了好半天才緩過來,這時才聽到一陣敲鍵盤的聲音。
熟悉的聲音喚回了她遊走的意識,“塵哥,你在嗎?”
開口是沙啞的不像她的聲音。
客廳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許洛塵開門進來了。
“怎麼睡了這麼久....叫你都叫不醒。”
聲音裡是掩蓋不住的淒涼。
“有些累了,就睡的沉....”這話是她自己都不願信的。
“做飯了嗎,我好餓。”
許洛塵點頭,“熬了小米粥,你起來吃還是我端進來?”
“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你先去把飯盛好吧,我洗漱了就過來。”
彷彿爲了證明自己可以起牀似的,黎星河說完就掀開被子站了起來。
卻還是沒有撐住,腳一軟就跌坐在了地上。
“別逞強了,餓了這麼久哪來的力氣,坐好,我餵你。”
黎星河沒再反駁,真的是餓久了嗎,或者說是她已經病得這麼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