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吧,周毅站在路邊,靠着一輛麪包車掏出一根菸然後就吞雲吐霧起來,敲了敲麪包車黑色的窗戶。
見裡面人並沒有反應,似乎是沒人的樣子,周毅不以爲意地笑了笑,仍舊是自顧自地對着裡面喊道:“嘿嘿,我說,蔣大軍師,出來唄!我又不會把你怎麼着,你躲着我幹嘛呀?”
沒過多久,麪包車門打開了,裡面走出來一個面向憨厚的板寸頭髮的男人,滿臉笑容地向周毅走來:“哈哈,周先生真是神通廣大啊,鄙人還一直以爲隱藏得很好呢,沒有想到,周先生您一眼就看出來了,慚愧,真是慚愧啊!”
剛一露面,對方就給自己拍了一通馬屁上來,周毅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也不戳穿對方那點小心思:
“隱藏得很好?從我一出門我就發現有輛車在我後面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了,只是不知道你有什麼目的,一直沒有把你逮出來罷了!”
聽周毅這麼一說,沒有想到周毅早就發現了自己的蹤跡,蔣正直顯然是有些尷尬,乾笑兩聲,說道:“周先生果然是高人也,以前聽唐老大經常提起周先生就讚不絕口,鄙人心裡還略微有些不服氣,但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吶!”
見蔣正直拍起馬屁來沒完沒了了,周毅漸漸有些不耐煩了——好吧,我承認,你拍我馬屁,我心裡確實是挺舒服的,但是我特意把你找出來,不是專門爲了聽你拍馬屁的好不好,不要忘了正事好嗎?
周毅咳嗽一聲,整了整情緒,然後說道:“蔣大軍師,好聽的話誰都會說,咱們以後再說這些好嗎?”
蔣正直聞言後,臉色一正:“不知周先生特意將蔣某找出來,究竟是所謂何事?”
“說說吧,你家唐老大到底是什麼情況。”周毅從煙盒裡抽出一支菸遞給蔣正直。
蔣正直見周毅遞給自己的居然是五塊錢一包的紅河,非但沒有露出什麼嫌棄的神色,反而是受寵若驚地雙手接過周毅遞給自己的香菸,然後點着,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嗆得他直咳嗽,一看就知道不是經常抽菸的人。
“現在的局勢對唐老大來說不算很好,甚至可以說已經到了很危險的境地了。”蔣正直平復了一下情緒後,有些黯然地說道。
“怎麼?”周毅皺着眉問道。
“李順那邊……哦,就是那個販毒被抓的王八蛋,不管我們明裡暗裡使了多少手段,他一口咬定就是唐老大指使的,而且最奇怪的是,銀行那邊也證實了,最近唐老大確實是給李順匯過一筆不小的數目,不過這都不能說明什麼,最關鍵的是白道這邊,不知道爲什麼,平常那些對我們都挺客氣的官員們,要麼就是對我們避而不見,要麼就是落井下石,似乎是一夜之間就集體倒戈了似的,根本就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這樣啊……”周毅沉吟一陣,然後說道,“那麼,是誰下的手?你們心裡有什麼懷疑的對象嗎?”
蔣正直回答:“並沒有。”
“真的沒有麼?”
見周毅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蔣正直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要被看透了似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地回答:“如果硬要說有的話,那興許有那麼一個。”
“誰?”忽而又想到剛纔唐菲菲懷疑是自己下的黑手,周毅面色不善地看向對方,不放心地又問了一句,“你不會也懷疑是我吧?”
蔣正直先是一呆,然後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怎麼會懷疑周先生您呢?畢竟您和大小姐的關係……呵呵,我就不多說了,其實我懷疑的人另有其人。”
其實當週毅聽到蔣正直說到自己和唐菲菲的
關係,那種充滿曖昧的語氣時,周毅心裡其實是挺不爽的,但又想了想,又覺得像蔣正直這種人到中年的老男人居然還這麼喜歡八卦,挺好笑的,隨即問道:“另有其人?是誰?”
蔣正直湊到周毅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之後就不再說話,而周毅也因此進入了沉思當中。
“你是說,他?不太可能吧?你們有把握確定?”過了一會兒,周毅問了一句。
蔣正直苦笑道:“沒有,雖然說他的勢力並不在唐老大之下,而且我們兩方也時常有摩擦,也有下手的動機,但是,他在白道上卻沒有這麼大的能力一手遮天,不過我實在是想不出其他的人選了。”
“嗯,也不排除有手段滔天的人物在背後給他撐腰這種可能性,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還有一個人有這樣的動機。”周毅點了點頭說道。
“哦?誰?”蔣正直疑惑問道。
看着蔣正直一臉虛心求教的樣子,周毅想起了這貨懷疑自己和唐菲菲有曖昧關係時臉上那八卦的表情,忍不住想要稍微報復他一下,於是臉上掛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半真半假地指着他說道:“你!”
“我?”似乎是沒有反應過來,蔣正直困惑地指了指自己,不過很快回過神來,急忙解釋道:“周先生,您這玩笑可就開得有點太大了啊,我怎麼可能會出賣唐老大呢,當年要不是唐老大救了我,我這條命早就已經不在了。”
說完,又一臉嚴肅地對周毅說道:“周先生,今天您這話我就當您是開玩笑了,但是,如果您以後再提的話,不管我蔣某人是否是不自量力,就算是以卵擊石,我也會找您拼命的!蔣某人雖然一無是處,但骨子裡總歸是留着一絲血性和自尊的,所以,這樣的話,我希望您以後不要再提了。”
兔子被逼急了還有紅眼咬人的時候呢,更何況是人了?
見蔣正直紅着一雙眼瞪着自己,大有一副周毅你再懷疑是我背叛的事,我就跟你翻臉的架勢,周毅大大地出了心裡一口惡氣——現在你知道被人冤枉的感覺是什麼樣的了吧?叫你丫的剛纔冤枉我,該!
整了整自己臉上的表情,周毅似有深意的說道:“蔣大軍師,正所謂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就算你蔣大軍師是個有骨氣,有尊嚴的血性漢子,不肯出賣自己的老大,但是別人呢?是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我就不好說了,比如說那個李順,既然你們兄弟會裡面出了第一個李順這樣的人物,就難保不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這一點,我希望蔣先生你能夠想清楚。”
“您是說?”
聽周毅這麼一說,蔣正直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周毅擺了擺手,哈哈一笑說道:“我可沒有別的意思,這不過是我心裡一點想法罷了,你怎麼想我無所謂。”
儘管如此,蔣正直還是面色一正,向周毅拱手說道:“不管如此,還是要感謝周先生您的建議。”
“這些題外話就不多說了,咱們言歸正傳,我想見見你家唐老大,這不算難吧?”周毅面帶笑意說道。
“嗯,雖然唐老大被抓,但是官方給出的名義是嫌疑人,周先生您可以僞裝成辯護律師,這應該不算是什麼特別大的問題。不過,不知道您打算什麼時候去呢?”蔣正直正色說道。
聽到這裡,周毅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你唐老大被關在什麼地方了?”
被周毅看得有些不自在了,蔣正直活動了一下身子說道:“就在ML市警察局。”
“哦,是麼?”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周毅沒有繼續追問,只是回到了剛纔的話題,“明天吧,現在全憑我們在
這裡猜測也找不到什麼頭緒,我想盡快見一見唐叔叔,也好知道他心裡到底怎麼想的。”周毅說道。
“好的,那我明天下午就給您安排。”
“好。”
“那……周先生,我就先走一步了?”
“好的,到時候你跟唐菲菲說一聲就行了,她知道我的聯繫方式。”
商量好了事情,發現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話好說的了,蔣正直便向周毅一拱手,準備轉身離開,而就在他剛要觀賞車門的時刻,周毅突然說了一句:
“對了,唐菲菲之所以會來找我,是你出的注意吧?”
聽到此話,蔣正直拉住車門的手一僵,有些驚訝地看向周毅,不明白他說此話的用意是什麼,究竟是惱怒自己的舉動,還是隻不過是很隨意地問了一句,但想了想,蔣正直還是決定坦白:
“是的,本來剛聽我說這個注意的時候,大小姐她其實是反對的,認爲不應該把周先生您捲進和你沒有關係的漩渦裡面,但是在我的堅持下,再加上我們實在是想不出什麼更好的法子了,所以才冒昧來求助周先生您的,還希望您看在大小姐畢竟年幼的份上,千萬不要記恨大小姐纔好,因爲大小姐之所以這樣做,完全是受了我的致使和出自於對她父親的擔心,如果周先生您對此有何怨言的話,將某人願意一力承擔,絕不推辭!”說完,還深深地對周毅彎下了他一直挺得筆直的腰。
周毅表情一怔,沒有想到自己貌似隨意的一句話能引起蔣正直這麼大的反應,不由得對蔣正直的印象更加好了幾分,於是笑了笑說道:
“放心,我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我就是隨便問問罷了,唐菲菲是我的朋友,她有麻煩來找我,我當然會盡全力幫助的,只不過……”說到這裡,周毅話音一轉,眼裡爆出一股精光,有些氣勢凌人地說道,“只不過我有些不喜歡你們這種處處試探人的做法,是不是我今天如果不答應唐菲菲,你們就寧願殺錯一萬,不願放過一個,要把我徹底留在酒吧了?”
被周毅的目光一逼,蔣正直忽然感覺到自己心裡寒氣忍不住往上冒,額頭上滲出幾滴冷汗:
“沒有沒有,周先生您誤會了,不管您今天答應不答應大小姐的請求,我們都會放您安然無恙地離開的,絕對沒有懷疑您的意思。”
周毅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是麼?那就好!”
說完,周毅就轉身離開了,就在蔣正直暗暗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周毅的聲音又從他耳邊響起:
“對了,從今天開始,麻煩你讓你手底下那羣人離我遠點,不要再試圖去查我的身份了,我很反感,今天算是對你的第一次警告,如果再有下次的話,我可不保證他們能完好無損地活着回來見你!”
直到周毅的身影消失在街頭,蔣正直纔回過神來,然後忽然注意到周毅離開時踩在地板上深深的兩個腳印,忍不住連嚥了兩口口水,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心裡暗暗慶幸——
唐老大,還是您英明遠見,像周先生這樣的人物,即使不能爲己所用也不能交惡,這次真是幸虧了大小姐說什麼也不讓我對周先生用強,不然的話……
一想起自己原本是打算在周毅如果拒絕了幫忙的話就寧願殺錯一千不願放過一個的打算,就忍不住冷汗直流,還好唐菲菲說什麼也不讓自己用那種手段,不然的話,先不說周毅是不是真的能被自己這羣人留下,但看周毅那敏銳的感覺和恐怖的氣勢,他既然敢隻身一個人赴會,難道就沒有什麼後手麼?如果真那樣做的話,恐怕自己等人現在或許早就沒有機會完完整整地站在這裡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