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龔林一起坐進大切諾基的車後座。龔林左右打量了一下這輛車,神色間的戒備更重了幾分。
“你是哪個執法部門?怎麼開這樣的車?”
“我們的任務需要隱蔽。”陸颯回頭朝龔林甜甜一笑,“龔醫生早安。”
“早……”看到一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女孩子,龔林神色間的戒備才放下了些許,“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如果不實實在在的交個底,我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我們的身份當然不方便透露,不然也不會用這種隱蔽調查的方式了。”徐川淡淡道,“但透露一點也沒問題,我是國家機關的人,你知道這一點就可以,而我找你有什麼事,你顯然心裡也是有數的,但我想知道的是,你爲什麼不說實話?”
“不說實話?”龔林雖然略顯慌亂,但並無懼怕模樣,他輕哼了一聲,“肯定是石大力那小子大嘴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遲早死在女人身上。”
看到這兩個人,他心裡大概已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徐川微微皺眉,他不喜歡別人這麼說陸颯,雖然龔林並沒提及,但他能聽出其中的一些隱晦的東西。
“不管怎麼說,我想聽你的實話。”徐川望着老人,“我看得出您是一個好醫生,所以不要讓我爲難。”
“好醫生?”
“從你同事的目光中看得出來,還有你今早是騎自行車從三點二公里外來上班的,這種勤儉的風格值得大家學習。”徐川微微一笑,“但是誠實守信這一點,恐怕您得多學學別人。”
龔林看了徐川良久:“你竊聽我,追蹤我。你什麼都知道了,怎麼還來問我?”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是關於你的一些事而已,但關於我想找的那個人,我到目前依舊一無所知。”徐川輕嘆口氣,“龔醫生,我想知道的很簡單,他在一年前,到底有沒有來你這裡治療過?”
“你都猜到了,還需要我說麼?”
“需要。”徐川點頭,“這對我們,對國家都很重要,你得相信我,我並不是什麼來找麻煩的人。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前幾天應該有其他人也來問過同樣的問題吧?”
龔林怔了怔,旋即微微低頭,陷入了思考。
他想了想,點頭:“是有這麼回事,前幾天有個年輕人過來,問了一樣的問題。”
“你當時是怎麼說的?”
“和告訴你的一樣。”龔林回頭看徐川,“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代表,找陳俊國的人不止我們。”徐川望着老人的眼睛,一字一頓,“如果讓我們先找到陳俊國的話,他還有一線生機,如果讓另一方先找到的話……”
聽到陳俊國三個字的時候,龔林的面部表情短暫的僵硬了片刻,但很快恢復正常,但這一切都沒逃過徐川的眼睛。
“你到底知道多少?”龔林問。
陸颯通過後視鏡看着他們兩人各自的面部神情,她對這些事情遠沒有徐川擅長,所以也就暫且坐在副駕駛上,安靜的當個小透明。
徐川搖頭:“我知道的不多,但我知道一點,你們在試圖保護陳俊國。”
“那你也該知道,收買我是沒有用的。”
“我沒打算收買你。”徐川攤手,“我猜在我之前過來問同樣問題的那個年輕人,試圖這麼做過?”
“哼。”龔林正了正身子,“無非那些老套臺詞,說出陳先生的下落,保我一輩子榮華富貴……”
徐川沒再說話,他知道龔林已經妥協了。
但他的神經並沒因此放鬆多少,龔林這麼快就妥協,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依舊準備說謊,第二種是陳俊國可能已經遇到不測,或者正處在相當危險的境地,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龔林看了徐川半晌,又看了看後視鏡裡的陸颯。
“看來我沒得選了?如果我不說,你能怎麼樣?”
“我不能怎麼樣。”徐川嘆了口氣,搖頭苦笑,“我只能把這裡一寸寸的找過去,那樣會耗費大量人力物力,恐怕就算找到陳俊國的時候,也來不及了,但無論如何,該做的努力都必須要做。”
說完,他看了一眼龔林:“這大概和做醫生是一個道理。”
“哦?你懂醫?”
“懂的不多。”徐川笑了笑,“但我知道一個道理,就算還有一口氣,就算知道病人回天乏術,也要盡最大努力的,對麼?”
龔林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你說得對,得努力努力。”
“你當然知道,我現在只有這一條線索可以跟。”徐川望着對方的雙眼,“你也得知道,如果被另一方首先找到陳俊國,他的下場絕對不會怎麼好。”
“陳先生到我這裡來的時候,是一個深夜。”龔林沉默片刻開口,已經有些昏花的雙眼微微眯起,從裡面透出回憶之色。
一年前,11月2日,深夜。
龔林坐在桌邊,把最後一份文件整理好放在桌邊,準備結束這一天的工作。
現在已是冬天,山裡的冬天似乎來的總比外面早,現在已經冷得要命,他雖然穿了裡三層外三層,但仍舊擋不住透骨的嚴寒。
“老啦……”龔林搖頭笑笑,把老花鏡摘下,放回眼鏡盒裡,起身。
忽然,窗外遠遠響起了突突踏踏的聲音,一聽就是柴油發動機的動靜。龔林微微皺眉,縣城裡很少聽見這種聲音,用這種發動機的大多都是農用機械,而這個縣城的位置註定沒有太多的地可以種,更別說開進縣城裡面來。
他拉開窗簾,看見了遠遠的拖拉機車燈。
“搞什麼……?”
沒過三五分鐘,拖拉機停在了醫院門口。
龔林這才知道是有病人來了,估計是臨近的村鎮裡開過來的,這麼遠大半夜跑過來,肯定是急事。
他三兩下再把白大褂穿回去的時候,已經聽見醫院正門處有人大喊。
“醫生!醫生!救命!”
“怎麼了?”龔林拉開門快步走出去,頓時一驚。
用竹竿被單搭成的簡易擔架上躺着一個血人,看樣子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已經面如金紙呼吸微弱。胸口腹部赫然兩個槍口。
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