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蕭此的地方必然有美人,有美人的地方遲早也會有蕭此,所以除了妓院,再沒人敢把一大羣美人留在同一個地方超過三天。
……但是偶爾也會有例外。
例外一,金部正神的萌正太后宮,一羣中看不中用的小屁孩兒蕭此沒興趣。
例外二,武林大會!
雙英山每年四月舉辦的武林大會是六界唯一一個跨越國界的盛事,五族江湖人士都愛到這裡來一展雄風,雖然不會評選出武林盟主這麼扯淡的名號,但也是一個泡妞的好機會,畢竟當英雄過五關斬六將驕傲勝出時,臺下的美女們很難不傾心。
所以,武林大會同時也成了閨中少女相夫君的好去處,這個不提。
今年的武林大會盛大程度絲毫不讓往年,各路豪傑競相前來,有虎背熊腰的,也有弱柳扶風的,有面黑如炭的,也有顏俊似玉的,年齡更是涵蓋了九歲到九十九歲,真正是全民總動員,聲勢不下世界盃。
千秋暖頭頂一個腫包,騎在狻猊背上,一路星星眼閃亮:“哇~~~~果然有好多如花美男,爽死了!”冷不防腦袋上又被敲了一下,頓時哭爹叫娘。
“再美再多和你也沒關係,少流哈喇子。”蕭此瞪眼道。
千秋暖捂着頭上再度受傷的包,哭道:“哪有你這種師父,分徒弟一兩個又不會死,全都是你的,你拿得下麼,享受得完麼?”
蕭此惡狠狠道:“廢話少說,那邊有捏麪人的,自己去玩,大人的事兒別瞎攙和。”
與成人世界無緣的小蘿莉軟硬兼施不奏效,只好哭喪着臉去一邊玩泥巴。
凝時見他把千秋暖支開,嘴角抽搐一陣,懷疑地問:“你不會腦袋被炙燕打傻了,真以爲我對你有意思罷?”
蕭此嗤一聲:“老子惹不起你,行了吧?成天只會壞我的好事,要不是那天在樹林裡你橫插一手,我也不至於到了青龍才把那個村姑騙上牀,還被她半夜從牀上溜了。”
一提紫鳶,凝時就忍俊不禁,笑了一陣,說道:“紫鳶不是個普通的村姑,你信不信,就算當時我不打岔,你也無法得逞。”
“我當然知道她不是個普通的村姑,”蕭此不以爲然地用眼到處瞄,隨口說,“不管男人女人,過去從來沒有誰能從我牀上逃走,她是第一個。”
凝時低頭悶笑,他又兇巴巴地責問道:“你把那丫頭帶來這裡做什麼,又想壞我好事?”
凝時望了一眼蹲在麪人攤便要了團彩面來揪着玩的千秋暖,道:“當時的狀況確實脫離了控制,但你就這麼甩手走了,未免也太不負責任,就算你和炙燕……”
話還沒說完,蕭此已經像見了金山的財迷一樣兩眼放光,頭也不回地拍拍他:“快看快看!就是那邊那個佩細劍的姑娘,算是我這一年來見到最上乘的貨色了,看起來功夫也不錯,我準備這樣。”也不管凝時啼笑皆非的表情,嘰裡咕嚕說了一通,末了更警告:“再敢破壞老子的好事,老子就拿你暖牀!”
“……”凝時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正是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如此不受開化的明月,還是叫天狗吃了算了。
但若真的什麼也不說,此次來雙英山的意義就全沒了,凝時瞭解他的性子向來是吃到嘴就丟,知道若不幫他把那個佩劍女子搞到手,估計說什麼都會被當成耳旁風,只好儘量平靜地按住他的肩:“你那樣做不妥,不如這樣……”低聲將自己的計劃對他托出。
蕭此一邊聽一邊點頭,讚道:“好主意,原以爲你在冰山裡過了幾百年是個不解風情的人,現看來還頗有些手段,就照你說的辦!”
凝時微微笑道:“不解風情?你和炙燕……”
“別提他!”一聽到炙燕的名字,蕭此就露出吞了蒼蠅的表情,“老子好不容易得到許可出來開葷,你別給我添堵。”
凝時面不改色,沉聲道:“你以爲這樣一味逃避就能解決問題了?炙燕他容得你一時,卻容不得你一世,此刻放你出來逍遙不過是懷柔政策,你若一意孤行,遲早將他的耐性磨光,到時候就是死路一條。”
蕭此磨着牙對他比劃了一下拳頭,威脅道:“你欠揍是不是?”
“欲蓋彌彰,你們之間的事,我可是一清二楚。”
二人無聲地對峙,蕭此眼裡都快噴出火來了,凝視還是那般不溫不火地望着他,好像在等他坦白。
而這時兩手各攥着一個麪人的千秋暖騎在狻猊背上,忐忑地回來了:“蕭此?凝時?你們倆大眼瞪小眼地這是在幹啥,要親嘴兒?”
童言無忌,蕭此終於破功了,揮揮手心不在焉地道:“我自己的事,自己心裡有數,旁的人說什麼也是白搭。”
千秋暖好奇道:“你們剛纔在聊什麼?流氓師父,你有啥心事,又踢到鐵板了?”
蕭此沒好氣地道:“踢到鐵板?何意?成天滿嘴說些聽不懂的話,除了添亂啥都不會。”
千秋暖頓時火了:“蕭此!你TM別給臉不要臉!老孃擔心你擔心得要死,你倒好,見了面你就會衝我發脾氣,有點真本事沒有,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有本事去把炙燕也按倒了上啊,跟我兇什麼兇,人聳就不要出來混,丟人現眼!”
不少路過的人停下腳步,像看稀罕物一樣看着這個騎着巨獸破口大罵的小姑娘,還有人端着筆紙不斷記錄,似乎準備當做頭版頭條傳播到江湖中去。
凝時聽得心驚肉跳,暗自提高警惕,只要蕭此被氣得失去理智動手,就立刻帶着她遁逃。
千秋暖罵完,心情爽了,纔開始後怕,攥着兩個麪人癟嘴不出聲了。
但蕭此的反應有點出乎她的預料,聽前半段的時候他確實被氣得臉色鐵青,握緊的拳頭微微發抖,隨時可能大開殺戒。可聽到後面,他的臉色忽地又變了,像一塊放壞了的豬肝般難看,只瞪圓了眼睛看着這個欺師滅祖的小徒弟。
沉重的靜默在三人之間盤旋,誰也不敢首先出聲打破僵局。
直到擂臺那邊傳來鑼鼓聲,比武就要開始了,蕭此才終於冷靜下來,嚥了下唾沫準備說話,僅僅是這一個動作就夠千秋暖毛骨悚然了,捏着竹籤的手心開始冒汗,閉上眼睛準備迎接後果。
然而蕭此只是很平靜地說:“那天在潭邊我說你可以出師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千秋暖聽了這話,以爲他消氣了原諒自己了,稍微睜開一隻眼睛看他。
“你被逐出師門了,從今往後你我各不相干,你的事我不會再管,我的事,奉勸你也不要再多嘴,否則你自己知道下場。”
一番話如同三九天的冰水劈頭澆下,千秋暖手一鬆,剛捏好沒多久的麪人從手中翻倒下去,摔掉了腦袋。
人羣逐漸向擂臺圍過去,再無人關注這路邊八卦,蕭此面無表情地對凝時道:“帶她走。”自己則一轉身,也朝着擂臺邊走去。
碰上這種情況,就連凝時也沒了主意,望了望蕭此絕情的背影,又回過來對千秋暖道:“小暖,他……”只是氣昏了頭不用在意?算什麼東西愛滾便滾?終不知說什麼是好,只得蹲下身去將她落下的麪人拾了起來。
兩個麪人,紅髮的頭戴高冠,白髮的身披長袍,摔得斷手斷腳沾滿了泥沙。凝時將自己的那個扔到一邊,把蕭此的腦袋撿起來安上,手一鬆又掉了,原來那面早已變硬失去了粘性,拼不回去了。
凝時無可奈何,又不敢把這樣的麪人塞回她手裡,只得蹲在一旁看着她。
千秋暖木然看着蕭此一步步走開,腦中一片空白,最後選擇了最直截了當、最符合年齡、理論上也最行之有效的辦法——哭。
“哇——!!”
熱鬧的歡笑聲中忽然爆出一陣嚎啕大哭,不少人都吃驚地回頭看,其中不少剛剛纔領教過她暴跳如雷的怒罵,此時又見她哭,好奇心簡直要爆表,站在路中間不知道該看哪一邊。
有多少年沒這樣大哭過了?千秋暖自己也不記得,從中學時就寄宿的她一直都在父母鞭長莫及的遠方獨自奮鬥,開始還會在夜深人靜時躲在被子裡抽泣,隨着年齡增長,竟連這種獨自舔舐傷口的本能也喪失了,幾乎忘了哭是種什麼感覺。
但此時此刻,除了放聲大哭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可做的事,甚至連哭都不足以宣泄情緒,胸口就像壓了一塊千斤大石般喘不過氣來,彷彿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自己更可憐更悽慘更委屈的人,一路上吃的苦受的罪都遠不及這一時的難過。
聽到這樣驚天動地的哭聲,蕭此果然勒住了腳步,背對他們半天拿不定主意該走還是該回頭。
千秋暖哭得悲慟,兩手揪着狻猊的鬃毛,把它痛得滿地跳,嗷嗷亂叫,有種一唱一和的諧謔感。凝時苦笑着看他們主僕倆蹦躂,眼角瞟向蕭此的方向,心想這回就是石頭做的心也狠不下來了罷。
蕭此被她的哭聲攪得心煩意亂,幾次想甩手走人,比武也不看了,可兩腳就像長在地上一般,挪不開半步。
號了一陣,情緒過去了,眼淚也幹了,嗓子更痛得緊,千秋暖終於抽抽搭搭歇下來,鬆開狻猊的鬃毛,以手背擦了擦眼淚,啞着嗓子說:“我們走,不理這種菊花生瘡的腦殘。”
凝時笑了,笑完又嘆口氣,伸手摸摸她的頭:“先到那邊酒肆給你要碗水喝,走吧。”狻猊此刻也疼得淚汪汪,和背上的小主人實在是生得主僕象,咩地哀鳴一聲,朝路邊的酒肆走去。
十餘步外的蕭此當然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面無表情地站了一會兒,還是掉轉頭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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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週末要去外地面試,如果耽擱得久可能因爲存稿不夠出現斷更……我儘量避免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