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家安定下來後,英姐兒就由凌落帶着看書和學女紅、廚藝。王氏後來給家裡添了四個小廝和八個丫鬟。小廝分別叫做來福、來貴、南方、北方,四人都在前院兒做雜活,四牛和六兒則升做管事,王氏把茉兒許給了四牛,把如雨許給了六兒,如風則嫁給凌楠手下一個小吏做二房。八個丫鬟中,其中有兩個,叫如煙、如霧的跟在王氏身邊伺候,另兩個叫秋香、秋意的則做了凌落的丫頭,而英姐兒挑的兩個丫頭則叫翠竹、碧玉,最後剩下的兩個小紅和碧兒則是粗使丫頭。
話說如今凌落也是一官家大小姐了,該學的該做的都一絲不落,日子過得十分充實。對於英姐兒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她實在沒什麼感覺。雖說這個英姐兒只比她小一歲半,但卻比她瘦小許多,於是隨了她的母親,英姐兒的個性也着實彆扭。這些天,她跟着凌落看書彈琴、一處玩耍,沒少讓凌落煩心。
因着隨着年齡的增長,凌落也開始做起護膚工作來。雖說瀘州氣候極好,讓凌落的皮膚也是水嫩嫩的,可到了夏天,隨着汗液總要流失不少水分,凌落想起前世的絲瓜水倒是極好做的,恰巧小院子裡又種有絲瓜,就拿了從父親那討來的玻璃瓶兒放在地裡,將絲瓜的莖用清水洗淨擱在瓶裡,再用紗布將瓶口細細封住,就搬了根板凳坐在那兒,一邊看書一邊看瓶內漸漸增多的絲瓜水。在絲瓜藤的旁邊海中有記住葡萄,夏日葡萄成熟,葡萄藤爬上了支起的架子,陰陰鬱鬱,坐在附近,一陣涼風拂過,極爲涼爽。
凌落愜意的坐在那兒,享受着這自然的舒適。她忽然就想到前世的時候,很是喜歡的一首詩:涼風有信,秋月無邊,虧我思嬌的情緒好比度日如年,雖然我不是玉樹臨風,瀟灑倜儻,可是我有我廣闊的胸襟,加強健的臂腕! 涼風有信,秋月無邊,虧我思君的情緒好比度日如年,雖然我不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但我有廣闊的胸襟與君共歷悲歡!
她想着想着,就念了出來。誰知英姐兒冷不防的站在她的身後道:“姐姐,你念的這叫什麼詩?沒的降了你自個兒的身份。此等淫詩豔詞,豈是我們這種大家小姐唸的出來的?我勸姐姐快快收起來吧,沒的叫人說你輕狂。”凌落聞聲回頭,看到她嘴角噙着輕笑、眼裡盡是不屑,便生氣起來。這算什麼,我在自己的園子念幾句小詩,就能被人說是輕狂了?
但凌落到底還是念在大家還是姐妹的份兒上,只看了英姐兒一眼就往樓上臥房去了。幫她打簾子的秋意是個伶俐的丫頭,看出了她的不快,只笑道:“大小姐,秋香已經把銀耳羹涼好了,你快喝了消消暑。奴婢幫你扇扇風可好?”
凌落恩了一聲,便靠在美人榻上喝起銀耳湯來,秋意在她邊上不徐不疾的扇着風,凌落便逐漸閉上了眼睛。但是,令凌落想不到的是,等她睡了一個時辰醒來之後,那件事便被英姐兒告到了王氏跟前。
凌落醒來梳洗一番之後,便去外面將下午收集的絲瓜水收了起來,她仔細吩咐秋香用井水鎮好,便帶着秋意往王氏屋裡去了。
凌落剛進院子,就看見王氏身邊的如霧猛對她搖頭使眼色,凌落莫名的看看她,皺了皺眉頭,猶疑了下,仍舊摔簾子進了門。
王氏此刻正閉着眼躺在美人榻上休憩,只是神色不對,似乎在生氣。如煙揹着凌落正幫王氏打扇。凌落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問如煙到:“太太睡了嗎?”
如煙還沒來得及答話,凌落就已經劈頭捱了一扇子。凌落捂着額頭被打的地方,驚詫的看着已經做起並且奪瞭如煙手中的蒲扇打了她的王氏:“娘,怎麼了?”
“怎麼了?你還有臉問?英姐兒都告到我跟前來了。你一個堂堂大小姐竟然也學這那些沒個尊重的蹄子念淫詩?你不要臉,我還要臉,你爹還要臉!你,今後天天的上我這來學規矩,不準再看書了,把你那些書都給我搬出去扔了。我要是再聽見你說那些淫詩豔詞的,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了,你也就別叫我娘了!”王氏怒氣衝衝的吼着凌落,。
凌落委屈的不行,打出生以來,她就是父母,爺爺奶奶,以及兄長們的掌上明珠,何曾遭受過這樣的怒吼!她不過是一時興致上來,唸了一句詩而已,怎麼就能讓王氏生如此大的氣!她一邊想着,一邊抹淚:“娘,女兒並不曾說什麼淫詩豔詞。那句詩其實是表達的作者對功名的追求,而女兒只是覺得那句‘涼風有信’符合當時在葡萄藤下的情形,所以才唸了出來,英妹妹沒怎麼讀書所以不能理解,只是娘爲何也這樣說落兒!”凌落瞎掰着,她一心只想讓王氏消氣,保住她的一櫃子書。
王氏其實也不曾聽英姐兒把詩念下來,英姐兒沒怎麼讀過書,背書的能力也不怎樣。王氏在聽到英姐兒說凌落念讓人說不出口的淫詩的時候就怒極攻心,那還能想的更長遠。如今,凌落哭的梨花帶雨的解釋,早寬了王氏的心。畢竟,是從自己肚裡鑽出來的,從小養在身邊的孩子,品行怎麼樣,她還能不瞭解?如此這般的想了一番下來,王氏算是徹底被自己勸服了。但爲了把面子抹開,到底還是吩咐凌落:“每天還是要上我這兒來。你該學着管管家了,書也少看點兒。”只也決口不提扔書的話了。
凌落在秋意的攙扶下離開了王氏的院子。一回到她的房間,她立馬撲在牀上哭作一團。不是她太脆弱,而是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產生了恐懼感。這個世界說說情啊愛啊就是離經叛道,就是淫詞豔曲,遑論自由戀愛。也許哪怕今後嫁人,也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若是個好的也就罷了,若是個不好的,她的一生不就毀在那個人的手上了嗎?凌落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想念現代的媽媽。
她毫無形象的哭着,哭着哭着就累了,閉着眼就睡了過去。只覺得腦子裡昏昏沉沉,只覺得她現代的媽媽緊緊的摟着她,在哭訴些什麼。她掙扎的想要跟她媽媽說,她很好,可無論如何都睜不開那雙沉重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