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落端着杯盤呆呆的站在那兒, 看着林晨涵的背影漸行漸遠:這個男人就這樣奪走了我的初吻呢!凌落心神俱亂,之前強壓下的羞意此時纔算涌了出來。她萬萬沒有想到,這竟是他倆婚前的最後一次見面。
正月十六日是個大喜的日子。元宵剛過, 一切都還在和樂融融的節日氣氛之中, 凌落便已穿上嫁衣等待着成爲他人的妻。這件紅彤彤如火般耀眼的嫁衣是林晨涵找全京城最好的秀娘繡的, 上面錯落的鑲嵌這各色的碎鑽, 隨着人的走動和燭光的照耀, 整個人都被包圍在鑽石散發的光彩之中。
凌落一邊摳着嫁衣上的鑽石一邊糾結害怕,王氏被衆人簇擁着走來,笑着對凌落道:“咱們落落今天真美, 跟仙女似的。”
“是啊,落落今兒真是好看啊, 嘖嘖, 瞧瞧這嫁衣, 也就林家纔能有這錢勢做得出來。你們看那閃閃亮的是什麼,可是琉璃?這心思可真巧!”一個夫人誇張的笑道。
王氏一頭暗笑這位夫人沒眼見力, 一頭向衆人解釋:“這是從海外運來的什麼石頭,聽說是挺昂貴的,晨涵有一次跟那些出海的人遇上,纔買了來的。”她一邊說着,一邊拉過凌落向她一一介紹衆位夫人。
這些夫人們都是官家太太, 精兒一樣的人物, 如今凌林兩家聯姻, 自是要趕着巴上來的, 什麼好話都說盡。凌落其實很不耐與這些夫人打交道, 缺少不得耐着性子周旋。待送走了這些道賀的夫人們,凌落也是吉時將到。
外面的嗩吶已經吹起了喜樂, 周氏也進門來爲凌落開臉梳頭。王氏強忍泫然欲滴的眼淚,囑咐了凌落好些話。凌落這才意識到,今天以後,她就要同家人分開了。眼淚便如同泉眼般再也受不住控制掉了下來。
周氏見狀摸着凌落的臉道:“傻孩子,這大喜的日子哭什麼?大家都在京城,也不是相見無期。你啊,嫁得如此,該笑纔對。”
這時王氏也來勸道:“是啊,你看看你,到時把妝哭花了,成了大花貓,林女婿可是要退婚的啊?”這話可是俏皮的緊,逗得一屋子的嬤嬤丫鬟都笑了起來,凌落這才堪堪止住了淚。
周氏見她終於展露些許笑顏,便拉着她到鏡前坐下,拿了梳子爲她順頭:“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子孫滿堂……”每一梳都緩緩順順,帶着深深的祝福和憐愛。
頭髮將將盤好,鳳冠將將上頭,外面的人便來道“新姑爺來了”,王氏和周氏這才趕緊收起一切的離愁別緒,把凌落拉至牀前,將蓋頭蓋好。
只半盞茶的時間,便有下人來催凌落出門。王氏正扶着凌落起身,便有易哥兒、祥哥兒、錦哥兒三個哥兒鬧哄哄的進了屋來。
易哥兒搶先道:“娘,現在大哥因爲嫂子生小侄子趕不回來,在這兒我就算是最大的哥哥了,讓我送落落出門吧!”
“憑什麼,既然大哥不在,自然是做哥哥的都有責任,我們一人背一段。”錦哥兒豈是服輸的。
兩人各執己見,眼見又要吵開了來。王氏便急急的出聲阻止:“好了,大喜的日子,吵什麼?你們一人背一段兒吧。”
於是,凌落便被祥哥兒、錦哥兒和易哥兒一一背了起來。最後的那段兒是易哥兒背的,他一邊平穩的走着一邊道:“落落,你還記得小時候嗎?我揹着你還是怎的,結果我們一起摔了一跤,我還把嘴給磕破了。呵呵,你放心,現在哥哥再也不會摔着你了,只是,你也再不需要哥哥背了……”他一邊絮絮叨叨的說着,一邊掉着淚。凌落也聽的心酸極了,她擡手將將要掉下的淚抹掉,強笑着對易哥兒道:“怎麼不需要?哥,你永遠是我最好的哥哥。”
她一邊說着,一邊將藏在袖子裡的紙條暗暗收了起來,那是她給夏燁涵的回信。昨日,易哥兒偷偷往她手裡塞了一個紙條,展開一看,竟是夏燁涵親筆寫的要帶她私奔的話語。她登時驚怒不定,她都要結婚了,夏燁涵竟還寫這種紙條來,他既如此深情,當初又何苦成親?他怕是明曉得自己不可能跟他走,才寫張不會有下文的紙條來以慰他自己的心吧。凌落一邊氣夏燁涵,一邊埋怨易哥兒竟然在此時陷她於不義。直到此刻,易哥兒這番話讓凌落對他的埋怨纔算收了起來,決定不再讓他難做。
凌落上了轎,禮隊在林晨涵的開頭和加上振哥兒的凌家四位兄長的扶轎下,順順利利的進了林家大門。
凌落從沒想過結婚是件這麼無聊的事兒。以前看電視,總是熱熱鬧鬧的,而今就她和幾個嬤嬤丫鬟或站或坐的守在新房裡面。沒有一個人說話,沒有一個人走動,屋子裡靜的彷彿連一根針掉地都能聽的一清二楚。凌落覺得難受極了,頭上重如千金墜地,脖子也酸到不行,蓋頭還蓋在頭上,紅豔豔,只讓人發暈。
她暈着暈着就靠在牀頭睡着了。待她醒來,已是夜深。她側耳一聞忽覺好多人都向她的這個房間涌來。
人聲漸漸鼎沸,林晨涵帶着一幫子兄弟進了門來。
凌落只覺得有一雙腳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忽的,眼前一片大亮,原來是林晨涵將蓋頭掀起。凌落茫然的望着他,眼裡還有剛睡醒的迷茫。林晨涵看見凌落如同小兔子般可憐的的眼神望着自己,忽然慶幸今天站在這裡的人是自己。他們二人兩兩相望,不覺得就癡了。
喜婆笑嘻嘻的上前,請林晨涵坐下,然後就捧了裝了棗兒、花生、桂圓和蓮子的盒子,抓起裡面的東西朝他二人身上扔去。他二人都被擲的生疼,卻也只得受了。扔完“早生貴子”,喜婆又說了好些吉利話,無非是什麼夫妻和諧、兒孫滿堂之類的話。之後,便又小丫頭端了兩個用紅繩系在一起的酒杯來,凌落暗想,這便是傳說中的交杯酒了吧!這交杯酒並無甚異處,與那些古裝劇裡的情形大致相同。剛喝完酒,喜婆便將二人的衣襬系在一起,如此便算是禮成了。
送走了一干人,林凌兩人便算是終於清靜了下來。林晨涵就着燭光癡癡的看着凌落,道:“落落,今天你真美。”
凌落彎眼一笑:“我平常不美?”
“在我眼裡,你任何時候,比任何人都美。”林晨涵似是在詛咒發誓般認真。
凌落莞爾,她心裡很是感動,便伸手抱住林晨涵的脖子,把頭埋在他頸間。林晨涵先怔了怔,他沒想到凌落竟會主動抱他,不過瞬間,他便低低笑開,將凌落摟了個滿懷。他的笑聲讓他的胸腔微震,那震動傳遞給凌落,帶着新婚的喜悅之情伴着窗外掛在樹梢的滿月,一直到永久。
許多許多年以後,當凌落回憶起這段新婚時的感動都記憶猶新,她和林晨涵二人夫妻和諧,只羨鴛鴦不羨仙,成爲京城一段佳話。
番外婚後小札
子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這句聖言的內在含義,林晨涵如今得到了深刻的體會:女子不難養,小人亦不難養,但女子與小人湊一塊兒那便是真真難養至極!
已經是成親的第四個年頭了,如林丞相所願,凌落三年抱倆!此時,凌落斜斜的倚在貴妃榻上,一邊哼着前世被傳爲經典的歌曲,一邊閒閒的看着手中的詩詞,等待林晨涵的歸來。
林晨涵踏進屋來就正好看到凌落這幅慵懶的模樣。因着連着生了兩個孩子的緣故,凌落的身子較從前圓潤了許多,一舉一動都散發着少婦的韻味,萬分迷人。
凌落擡頭,便看見自家夫君帶着初春的寒意,衣襟飄飄乘風而來,頓時有些癡了。她一把摟過林晨涵精壯的窄腰,聞着他身上乾淨的青草香氣,撒嬌道:“夫君!你怎麼越來越帥了呀,都怪你,因爲你太帥,害我每次見你都變大花癡了!”
林晨涵聞言低低的笑了出來,這丫頭,如今越發會賴人了!他一把撈起凌落,抱在懷裡朝裡屋走去:“今天那兩個臭小子倒安靜,知道不能壞了他爹孃給他們造妹妹的好事!”他們夫妻兩人如今是一心想要一個貼心小棉襖,好在凌家耀武揚威一回。凌家老人素來是極喜歡小姑娘的,凌澈幾個哥兒又極爲爭氣,但凡成親了的,都生了一個或者兩個女兒出來。一個個小姑娘打扮的跟花兒似的嬌嫩可愛,只把林晨涵夫婦羨慕得恨不能抱倆回家。可是,誘拐小姑娘是犯罪的。所以,還是老老實實自己生吧!
林晨涵和凌落此時正是情動,林晨涵一手兜住凌落的翹臀,一手熟練的撤掉外裙,只留一件小肚兜戰戰巍巍的掛在凌落的脖子上,胸前的渾圓隨着呼氣一起一伏磨蹭着林晨涵敞開衣襟的胸膛。凌落臉色殷紅,雙手勾在林晨涵脖子上,媚態橫生。林晨涵雙眼通紅,摟着凌落就朝牀上倒去。
“哇……爹爹,嗚嗚……娘娘!”稚嫩的童聲就在此時極殺風景的在內室外響起。同時響起的還有乳孃的聲音:“哎呦,大少爺!快別哭了,奶孃帶你去玩啊,好不好?”
“嗚嗚……不要,諾兒要娘娘……”
聞得寶貝兒子的哭聲,凌落翻身就要起來去看兒子,林晨涵不滿的壓住她不讓她動:“臭小子,一點兒經不得誇。這麼大了,怎麼還總要娘!王媽,你把諾兒帶出去。不准他再進來!”
凌落心疼兒子,聽得諾兒哭聲漸大,心都揪在一處,哪還有別的什麼心思。於是,也不顧林晨涵反對,極迅速的攏了衣服就出門抱兒子。林晨涵散着衣袍坐在牀頭,滿身火氣得不到釋放,苦悶的拎了衣衫到後面去收拾一番。等他略略妥當之後再回到花廳之時,就看見他那調皮的大兒子膩歪在他家落落懷中,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每次回來,這臭小子都要來殺殺風景,攪攪好事。林晨涵大步走過去,拎起正朝他揮着小手,流着口水嘴裡咕噥着“爹……爹”的小諾兒的衣領,一個弧度就穩穩拋入了奶孃的懷中。
小諾兒只覺自己嗖的一下就從他娘娘的懷抱飛到了奶孃的懷中,新奇的不行。於是張着他肉肉的小藕臂朝着他爹展開他自覺最最可愛的笑:“飛飛……爹……飛飛……”
凌落坐在一旁,看得可謂是心驚膽戰。她站起身,就要去查看諾兒有沒有傷着,卻不想被一旁的林晨涵一把攬住,頭也不回的朝內室走去,全然不管小嘴越來越扁越來越扁的小諾兒:“王媽,把這臭小子給我帶出去,別再讓我聽到他的哭聲!”
王媽諾諾的應着,忙抱了已經開始嚎啕大哭的小諾兒出了門,心裡不禁怨念:這爹到底是不是親爹呀,這麼對孩子!
這一邊,房中兩人卻也沒有了別的什麼心思。林晨涵揉了揉眉心,喚來小廝:“叫王媽好生哄着大少爺,中飯的時候再抱過來。”凌落猶自不放心,還想着跟過去哄哄兒子,卻被林晨涵一把攔住。
“落落,你看,自從有了兒子,你都不疼我了!我吃醋了!”林晨涵讓凌落坐在他的腿上,對着凌落的脖子吹氣。
凌落癢的不行,輕笑出聲:“快別這樣了,你聽諾兒哭的多厲害!”
“小孩子,就是要多哭哭才能健康成長!”林晨涵編着他的歪理,輕輕允吸着凌落的小巧的耳垂。凌落渾身一顫,忙推開林晨涵逃也似的奔出屋:“我還是不放心,去看看諾兒……”只轉瞬便不見了身影。
林晨涵氣的倒仰,一拍桌子,臉色陰鬱的就朝門外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