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騎兵?”
君士坦丁回頭望去。城牆周圍的樹木這幾年早就被奧斯曼人用各種方法清理了個乾淨,因此,當騎兵在月光下揚起的滾滾黃塵如浪潮般狂涌而來時,每個人都能看得真切。
“是熱那亞人。父親,援軍來了。”
“太好了!”君士坦丁一把抽出他的佩劍,指向城下的奧斯曼軍隊,“傳朕聖諭,收縮包圍網,配合城外的援軍,全殲異教徒!”
顯然,由遠而近的馬蹄聲同樣讓城下的帝國士兵熱血沸騰,加上奧斯曼人的將領已經陣亡,頃刻之間,戰場的局勢被迅速扭轉。
“喬萬尼,他是帝國的救星!”
熱那亞騎兵,是罕見的清一色重覆甲,配合騎士長劍或騎槍,這種毀滅陣型專用的衝擊騎兵,在任何一支軍隊中都是絕對的精銳。而此時,這樣的衝擊,無疑會對奧斯曼人的士氣,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爲了規避騎兵的衝鋒,城外的奧斯曼人不得不撤入聖羅曼努斯門內,但因爲城內同樣收縮的包圍圈,很快,門廊就被幾千奧斯曼人所堆滿。
熱那亞的軍團不止有騎兵,在包圍網完成之後,姍姍來遲的重步兵與侍從騎士就開始了屠殺。同樣是全身覆甲,重劍重盾,奧斯曼人的皮革鑲釘甲在這樣的裝備面前,很難造成有效殺傷。
包圍圈越來越小,聖羅曼努斯門內,因爲踩踏和窒息引發的哀嚎聲便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刺耳,整條門廊都被奧斯曼人的鮮血所淹沒。此時的帝國士兵,早已被這樣暢快的殺戮衝昏了頭腦,斬殺一個奧斯曼人之後,下一件事,就是取下另一個人的頭顱。
熱那亞騎兵在將第一陣線交給重步兵後也沒有閒下來,衝擊騎兵在近身肉搏上能力的確相對較差,但那也是建立在實力相當的基礎上,此刻,雖然他們與帝國軍人的信仰還不盡相同,但面對異教徒的態度,卻是一模一樣的。
奧斯曼人所幻想的萬千珍寶,在這一刻碎裂、幻滅,只有死亡,在面前等待着他們。
周恆看了一眼身旁躍躍欲試的君士坦丁,心情還有些複雜,但出於理智層面考慮,他知道,不應該再繼續擴大傷亡了:“父親……差不多了,我們需要人手來彌補這一仗的損失。”
君士坦丁明白周恆的意思,周恆或許還沒有太大感覺,但東羅馬帝國的子民,包括君士坦丁在內,實在是忍了太久了,他們需要發泄,需要將仇恨傾瀉在這羣不知天高地厚的奧斯曼人身上,需要讓這個世界知道,即使帝國一如落日餘暉,但沒有人,能夠藐視聖索菲亞大教堂穹頂庇護之下的,帝國的威嚴。
又等待了五分鐘,君士坦丁吐了一口氣。
沒錯,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這是一場漂亮的大勝,但他們必須做好直面奧斯曼瘋狂報復的準備。
“繳械投降,任何願意屈膝在上帝之下的靈魂,都將得到寬恕!”
這句話,在君士坦丁口中,用字正腔圓的希臘語貫穿而出。他知道,有不少奧斯曼士兵,或他們的先祖,曾經效力於帝國,希臘語還根植在他們靈魂之中。
旁邊已經準備好的一名教士,用突厥語將同樣的話重複了一遍。
帝國的士兵停止了壓進的腳步,讓奧斯曼軍隊得以喘息。終於,有第一個人丟下武器之後,多米諾效應立刻在人羣中蔓延了開來。
“處理,清點一下戰俘……約翰,你來負責接待一下喬萬尼,畢竟是他救了我們。朕帶人,去支援黃金門。”
君士坦丁挑了一些尚有餘力的步兵和大部分弓箭手,朝黃金門趕去,而喬萬尼的熱那亞軍隊,則押解着奧斯曼戰俘,共同進入了君士坦丁堡。
奧斯曼人的屍體很快被周恆安排人拖到城外去焚燒了,而帝國的士兵,會在隨行教士完成一系列儀式之後安葬。帝國容不下任何可能的隱患,如果此時爆發瘟疫,那麼奧斯曼人恐怕會星夜趕來圍城。
“想必您就是喬萬尼·朱斯蒂尼亞尼將軍了。還有您,這位尊敬的……”
周恆將目光轉向來自瓦拉幾亞的那名戰績卓越的騎士,剛要開口,卻反應過來對方並不會講希臘語,自己的拉丁語也是半生不熟。
“哥哥!”
等喬萬尼的戰馬停穩之後,他才注意到,這位重甲騎士身後,還坐着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兒。
“索菲雅?你怎麼……”
“回去說,回去說!按照陛下的性格,晚上的宴會是少不了的!”索菲雅在一旁的熱那亞步兵的攙扶下,落到了地面上,隨即用一口流利的拉丁語,盛情邀請着兩位貴客前往君士坦丁皇宮赴宴。
在表達了感謝之後,喬萬尼與瓦拉幾亞的騎士分別帶領着自己的軍隊,前往皇宮。
與此同時,黃金門的戰鬥也進入了尾聲。在狄奧多西城牆的阻隔之下,奧斯曼的一萬大軍幾乎只是活靶子而已,本來士氣就並不高昂的埃迪爾內守軍,看到君士坦丁帶領援軍趕來時,就已經明白,聖羅曼努斯門下的戰友們,恐怕已經遭遇不測了。
很快,他們就放棄了對黃金門的進攻,考慮到追擊可能會被佔有人數優勢的奧斯曼人反包圍,君士坦丁也就此收兵,讓負責防守黃金門的將軍拉提烏斯回去休整軍隊,整編俘虜。
望臺上的哨兵,最終確認了周圍再無奧斯曼軍隊之後,這一場戲劇性的攻城戰,才終於落下了帷幕。
而此時,君士坦丁皇宮的查士丁尼大廳之中,一場略有些粗糙的宴會已經開始。此時子夜已過,即將迎來黎明。後廚精心準備的酒水餐點也主要是以稍顯清淡的東西爲主。
“我是瓦西卡·葉夫根尼,斯拉夫人。殿下叫我瓦西卡就好。”
“曾聽聞斯拉夫人皆英勇善戰,果然如此!”
周恆與索菲雅雖然年紀尚小,但在宮廷禮節上卻一絲不苟,加上隱隱帶有的恭敬之情,讓喬萬尼和瓦西卡都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作爲帝國的唯一合法繼承人,周恆此時端坐於副首坐上,而索菲雅在一旁侍坐,順便充當翻譯。
“殿下說笑了,能在這樣危險的戰場上同時看到年幼的帝國王子和公主……看來東羅馬的鬥志,還十分高昂啊!”可以看得出,瓦西卡應該是沒落貴族的族裔,在帝國真正的權貴面前不卑不亢,本身也足夠值得尊敬。
“對了,瓦西卡先生,您和您的軍隊,爲什麼會受到奧斯曼人的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