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看完濟爾海的奏章好一會了。臉色難看眉頭緊鎖,嘴抿的緊緊的,讓李德全在一旁看的詫異不已,這馬屁精濟爾海到底給萬歲爺送了什麼摺子來?
只見康熙又拿起奏章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轉過頭去疑惑的問道,“這是真事嗎?”
李德全心裡一突,卻要裝成什麼事都沒有的摸樣,笑着說道,“萬歲爺,奴才是個不識字的,您這話問的奴才都不知道怎麼答了。”
康熙笑了一下,指着奏章道,“濟爾海說,富察馬齊家的公子在街上把蒙格爾殺了。”
“這,這,這……”李德全也懵了,一雙精明的眼睛裡也全是迷茫的神情。
“嚇壞了?還是不敢相信?可是朕怎麼覺得這麼奇怪啊!”康熙搖頭道,“這倆人有什麼仇能到大街上去械鬥,還一定要拼個你死我活的?”
“是啊,老奴也覺得有點不對,聽萬歲爺的話老奴才發現。這裡面太蹊蹺了!平常京裡的弟子也不是沒有個鬧事的,可是當街殺人這麼大的事可是從來沒有的。況且這兩位大人應該以前是不認識的。老奴還記得富察家的公子,是通州大營的步軍副尉,是因爲病了才批准回京養病一個月的,按時間,富察副尉好像纔剛剛回京吧?”李德全一邊輕輕的拍了一記馬屁,一邊把背後的情況簡單的介紹了一番。
“哦?那你說這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怎麼就能下殺手呢?亦或是,有人在後面……”康熙眼睛一眯,戛然而止。雖然話沒說全,可是話裡冰冷的感覺卻讓李德全的冷汗一瞬間就浸溼了後背。
“必有緣故的。只是現在還不知道。”李德全肯定道。
“看看濟爾海的說法,”康熙拿起那份加急送進來的奏章,不緊不慢的敲擊着御案,諷刺道,“富察馬喇說是口角而起,他病着脾氣不好,一時衝動就把人殺了。聽聽,這大清的步軍副尉竟然是這麼不冷靜的人!哼,你說他是回京來養病的?得病成什麼樣他上頭的人才能批啊!這病成這樣還能奮起殺人……蒙格爾那一身功夫你也見過吧,這病的要死的人不但能打的贏他,還能殺了他?嘿,這小子也不是武舉啊,名頭也不響,能那麼有本事?”隨即冷笑道,“嘖嘖,他回這一趟京得個千八百兩銀子吧?”
康熙認定了馬喇是屬於吃不得苦貪戀京城繁華的紈絝子弟,而他的上峰必定是玩忽職守貪贓枉法之人。要不然怎麼會把本應該在本職工作崗位上敬崗敬業的人放回京里弄出命案呢?
李德全安靜站立。躬身垂首一言不發。
“花大價錢回來就爲了殺人?‘口角’?哼!一個口角就敢擊殺蒙哥重臣了,要死有點齷齪還不把人碎屍萬段?他馬齊好家教啊!”康熙怒道,一把把摺子扔了出去。
“富察大人家裡,只有一個嫡子。”李德全拾起摺子,輕輕放到御案上,淡淡的說了一句。
“哦?那就是寵溺過甚無法無天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寶貝兒子了?”康熙說着掃了李德全一眼。
“老奴有罪。”李德全嚇的趕緊跪下磕頭,邊磕邊說道,“老奴是說,榮妃娘娘就這麼一個外甥,去年宣進宮幾次,娘娘回回都誇他‘性格寬厚,沉穩老練’‘進退有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老奴也幾次聽說,所以,所以老奴是說,富察家的家教應該還是好的,而榮妃娘娘說的話老奴不敢質疑,可是這事卻處處透着古怪,實在是不像娘娘口中的富察公子啊!請萬歲爺明鑑。”
“還真是忘了,富察家的福晉還是榮妃一奶同胞的妹妹呢!這麼說他家的小子實在是個不錯的?”康熙當了這麼久的皇上。豈是別人在旁說幾句話就能動搖的。他心裡已經認定馬喇是有罪的了,無論是他裝病回京也好,受賄回京也罷,這樣的事多了,他根本就不想理,可問題的關鍵是,他馬喇殺了人,殺了蒙古人,殺了蒙古的重臣,殺了實際上掌權的阿拉善部落的主人!那就不是什麼榮妃娘娘的親外甥這個名頭能救得了的了!
“回萬歲爺的話,奴才並沒有接觸過這位大人,所以不敢妄加評論,不過……”李德全說着惶恐的偷偷一掃,只見康熙雙目如電冷冷的看着他,李德全趕緊低下頭,跪的再恭謹些,繼續把話說完,“富察馬喇於康熙四十四年六月二十三日在江蘇省寶應縣魚鼓鎮救得一名女子。經證實,那名女子就是……函姑姑。”
“瑤函?”康熙聽了皺了下眉毛,是啊,李德全不提醒他差點就忘了,瑤函還是他救的呢!
李德全跪在地上汗如雨下。
“哼!他就是認識天王老子也不行!給朕嚴查!”康熙厲聲道。
李德全應道,“喳!”
康熙看了看被李德全拾起來的奏章,一揮手又扔了出去。
李德全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也就不敢去拾那個摺子,頭伏在地上老實做奴才狀。
康熙氣悶,擡屁股走了出去。一眼都沒看跪在御案前的李德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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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函在屋子裡坐了好一陣,思前想後還是覺得無論老康能不能答應,都要去試試。先不說馬喇對她的感情。就是爲了她去殺了蒙格爾她也是罪魁禍首,胤祉說的對,馬喇要是有什麼事,不用別人動手,她自己就能恨自己一輩子!要是不做點什麼,她將一輩子良心不安,一生都要在生活在愧疚中了。
主意已定,瑤函咬牙從炕上站起來,這一身的傷得什麼時候才能好啊?都要疼死他了!胤祥雖然給了她藥膏,可是她現在哪裡還有心情給自己上藥啊。一個被壓在大牢裡眼看是要被咔嚓了,一個正徘徊在鬼門關中生死不知,她這點小傷都不好意思拿出來說。
“皇上現在能在哪呢?乾清宮,還是哪個娘娘炕上?”瑤函呲牙裂嘴的往外走去,心裡暗恨這年頭怎麼就沒有手機呢?雖說大領導平時都是不拿手機的,可是他身邊總得配個接聽電話的小蜜吧?她這漫無目的的要找到什麼時候去,要是有手機打過去就知道了!
——“皇上在哪?”
——“皇上在乾清宮,函姑姑你現在來吧。”
或者是。
——“喂,皇上呢?”
——“噓,噤聲!皇上在XX貴人炕上呢!”
這都方便快捷啊!唉,科技以人爲本,她的生活就是太需要高科技了!
“函姑姑,您身子好些了嗎?”董鄂若琳在門口碰到瑤函慌忙打招呼,低下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瑤函心裡的痛。身上的痛弄的她沒有注意到董鄂若琳的異常,苦着臉問道,“若琳啊,你知道皇上現在在哪嗎?”
董鄂若琳心裡嘎登一下,強自鎮定的問道,“函姑姑這個時候找皇上做什麼?”
“救人!”瑤函哀痛道。
“救人?什麼人啊?是哪個小阿哥又惹您生氣了嗎?”董鄂若琳假意道。
“啊,救我唄!我這病了,想讓皇上給我找個太醫看看呢,要是沒有太醫,我估計要命不久矣了吧?”瑤函可憐兮兮的說道。她忽然的改口是不想把這個剛從虐待中緩過勁來的孩子再次牽扯進來。可是聽在董鄂若琳的耳中讓她有什麼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是這樣啊!要不奴婢幫您去找找雨菲姑姑,跟她說說?”董鄂試探道。
“不用了。這事她一個姑姑也不好做主,那些太醫也不能聽她的話,我還是去找正主兒吧。你看好十九阿哥,我一會就回來。”瑤函婉言謝絕道。
董鄂若琳看着瑤函一瘸一拐歪歪扭扭的走遠,覺得很奇怪。函姑姑連平日的“講學”都託着不願意去,今天怎麼會主動去找皇上呢?
看病?哼,董鄂若琳心裡清楚的很,太醫院的那些個醫官從來沒把函姑姑當成過普通的宮婢,她要是不舒服,隨便找個人傳個話那些太醫還不是顛顛的跑過來,不敢怠慢,估計一般的妃嬪都沒有她能指使的動那幫狗眼看人低的太醫!
那她去找皇上做什麼了呢?董鄂若琳調動起她有限的智慧,開始細細的分析起來。
瑤函還是決定先去乾清宮碰碰運氣,皇上在那便好,要是不在,那些小黃門也能知道皇上去哪了,省得她跑些冤枉路。
其實要看一個人在朝中受寵與否,光看這些下邊人的態度就可以了。有道是“上有好,下比從焉。”同理,皇上不喜歡你,這些個奴才只有變本加厲羞辱你的勁頭,絕不會給你一個笑臉一句好話的。
御前侍衛看見瑤函走過來,都笑呵呵的打着招呼,沒人攔着她不許她進去,也沒有哪個不張眼睛的要驗看瑤函的腰牌。而小黃門更是趕幫着她打簾子,臉上的笑容如同春風般溫暖,口裡還說着“姑姑小心腳下門檻絆住,小心頭上簾子刮到”。瑤函笑着答應自然少不了給塞上倆荷包啥的,小黃門笑嘻嘻的接了。
在瑤函的心裡,一個個能享受正常生活的男人,就因爲皇上怕給自己帶綠帽子於是把他們都閹了。想想怪可憐的,都是爹生媽養的,你當皇上是你投胎投的好,可是我也是人,憑什麼讓我伺候你的同時還殘害我的身體呢?所以瑤函對這些太監都是可憐的心多,同情的心多,所以才從來沒有看不起這些閹人。這也讓她在宦官中的聲譽很好。從“老祖宗”李大總管李德全到一幫小黃門,甚至是掃院子的倒夜香的,誰提起瑤函都要讚賞一口誇上一句。
瑤函進到內殿,空無一人,寂靜無聲。連個給皇上換茶水的宮女都沒有。瑤函心說皇上不在啊,那剛纔的小黃門怎麼不提前告訴她呢!讓她白跑了一趟。剛想轉回去問問皇上去哪了,只見御案下的陰影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瑤函嚇的心裡激靈一下。她可沒忘記那些恐怖片中的情景,以及紫禁城不乾淨的傳聞……瑤函覺得腳好像更軟了,腿也沒勁了,一個站立不穩好懸沒摔到地上。
“誰?”一個尖細的聲音叫道。
“啊!”瑤函大叫一聲轉身就要跑。
“函姑姑?”只聽那個聲音不確定的問道。
“不是不是!”瑤函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趕緊出聲否定。她聽說,有些鬼會叫人的名字,你要是答應了,他就能把你抓走!
“函姑姑你怎麼了?”那個聲音詫異道。
“呃……”瑤函覺得那個聲音好耳熟啊!好像是,好像是……“李總管?你怎麼在這?”
“呵呵,函姑姑老奴不能起來回話了,您見諒。”李德全還保持着康熙走時的姿勢,跪在地上屁股翹的老高,額頭緊貼地面。能說這麼兩句話可見是費了勁了!
“李總管,你這是在幹嘛?”瑤函拍着胸口撫慰着她那顆受驚的小心肝。
“函姑姑來找萬歲爺?”李德全沒答話,轉移了話題。
“嗯。皇上呢?”瑤函問道。
“老奴不知。”李德全悶聲說道。
“您快起來吧!都跪了多長時間了?您又把咱那位皇上給怎麼了,讓他罰你跪啊?”瑤函蹲在李德全身前無奈的說道。
“老奴是咎由自取,萬歲爺罰奴才也是對奴才好!”李德全吭哧癟肚的說道。
“成,成!您是忠臣,您跪着,可別說話了。這麼個姿勢還能說話,你得練多長時間啊?”瑤函打趣着,伸手從御案上抓下來一本摺子給李大總管扇風。這個姿勢很容易缺氧的,要是把人弄出病了可怎麼辦?瑤函心裡對康熙的不滿又加大了幾分。
“函姑姑找萬歲爺是……”李德全暖心的一笑,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給他打扇呢!哦,不,是第一次有人真心給他打扇。
“我來求人情的!”瑤函也不隱瞞,把馬喇的事說了出來。要是可能的話,有時候李德全在皇上身邊的一句話,是非常有效果的!
“這件事……”李德全苦笑一下,可是看着瑤函蹲在他身邊認真的一下下的給他扇着風,李德全眼圈一紅,隨即道,“這件事函姑姑還是置身事外的好。萬歲爺乾坤獨斷,早就有決意了。您還是不要管了!”
“那怎麼行?”瑤函不滿道,腿要蹲麻了一屁股坐到地上,這乾清宮只有御案後面有座位,可是就算瑤函再胡鬧,她也知道那絕對不是她能坐的地方。
瑤函坐着幫李德全扇風,嘆了口氣接着說,“這人要知恩圖報吧?馬喇救過我的命,是我的恩公,現在恩公有難,我怎麼能眼看着無動於衷呢?那我還是人了嗎?老話說,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我沒那麼大的能耐,馬喇這是殺人的罪,我心裡有數。可是總不能讓蒙格爾就白死了!再說蒙古那邊還需要安撫。我也知道皇上決定的事,不是我一個人說改就能改的,可是不試試我怎麼能甘心呢?不說求皇上放過他吧,免了他的死罪,留他一條命也是好的啊!”
“函姑姑,既然您都看的這麼明白了,您就不應該來找萬歲爺。”李德全說話的功夫頭離開金磚不少,總算呼吸沒有那麼困難了。
“可是我不找皇上我還能找誰?我的命是恩公給的,大不了一命換一命,皇上要是必須砍人的腦袋泄憤,那就把我殺了吧!本來我也是多餘的人,可是馬喇家上有高堂,下有妻妾,他還有一大家子人呢!”瑤函說這心灰意冷起來。是啊,她在大清可不就是一個多餘的人嗎?她本來就是該死的人,讓她多活了這麼久也夠本了!
“哼!”只聽一個聲音冷冷的響起。
瑤函一驚“哇”的一聲抱住了李德全,把頭埋在李德全肩上。
李德全也嚇了一跳,不是被那聲冷哼,而是被瑤函的舉動。她,她竟然抱他?李德全完全愣住了,被女人抱的感覺,實在是太久違了,久遠到讓他有一種錯覺,好像這輩子就沒被女人抱過!
“放手!”怒喝聲響起。
“啊!!!”瑤函大叫一聲把李德全抱的更緊了,頭低的更深了。李德全能清楚的聽到,瑤函嘴裡碎碎的急速的小聲唸叨着,“別過來啊,別找我啊,冤有頭債有主,這宮裡就皇上最大了,你有冤有仇的找他報去!千萬別找我啊!阿彌陀佛,無量壽佛,阿門,真主阿拉,玉皇大帝……”李德全被弄的哭笑不得,可是他知道這位姑奶奶要是還抱着他不撒手,出聲的那位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他就等着跪在這跪死吧!
雖然康熙知道李德全是個不能人道的閹人,可是看着瑤函緊緊的抱着他,還是打翻了醋罈子,伸手就去拉瑤函的手,“你鬼叫什麼,給朕鬆手!”
“不要啊!”瑤函大叫一聲,可是手上傳來的感覺告訴她,抓住她的不是什麼幽冥鬼爪,也不是尖尖利甲,而是一隻溫暖寬厚的大手。
“還叫!”康熙與李德全合力把瑤函拽了出來,康熙一把捂住她的櫻桃小口,衝着門大叫了一聲,“誰也不許進來,都退下!”
“喳!”門口傳來整齊劃一的聲音,原來瑤函的一聲驚叫竟然把外面站崗的御前侍衛給喊了過來。
瑤函細密的呼吸打在康熙的手心,粉嫩的脣瓣緊貼着他的皮膚,康熙細細的感受着這刻的與衆不同,呼出的熱氣和嘴脣的柔軟透過康熙的手心傳到了他的心裡……
“呵!”康熙手上一痛,反射性的拿開手。瑤函竟然咬了他一口!
“呸呸呸,呸!髒死了,你洗手了嗎?病從口入不知道啊?呸呸!”只見瑤函不斷的吐着口水,還不停的用手帕擦着嘴,一臉嫌惡的表情。
李德全見狀趕緊乖乖跪好,額頭貼在地上,用金磚的涼度給他降降溫。瑤函抱了他……李德全腦子一熱;瑤函對着萬歲爺吐口水……李德全身上一涼。得,啥也別管了,老實跪着吧!
“你嫌我髒?”康熙不可思議的看着瑤函,眼裡全是驚訝。
“皇上就不髒了?”瑤函大叫道,“誰知道你剛纔是不是去了廁所沒洗手啊?”
“你,你……”康熙指着瑤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不過瑤函還真是猜對了,他剛纔確實是“出恭”去了!不過,有哪個皇上上完廁所不洗手的?
瑤函擦着嘴脣拿眼睛一個勁的翻白眼,只一會嘴上就腫了起來。
“行了!再擦要破了!”康熙不耐煩的喝道。
瑤函聽到康熙的怒喝,這才反應過來她剛纔是做了些什麼。好像,她朝皇上吐口水來的?好像,她嫌棄皇上髒來的?好像,她又對皇上出言不遜了?好像,她又無理頂撞皇上了?好像……不,沒有好像了,是一定,她今天是別想給馬喇求情了,皇上一定不許!
康熙看着瑤函的表情有嫌惡到警醒,再到心虛,再到無奈,再到絕望……整個一四川變臉,康熙感到好笑,這個丫頭啊,真不知道她到底是聰慧還是糊塗。是大智若愚,還是大愚若智!
“皇上……”瑤函停止變臉,衝着康熙訕笑道。
“嗯。”康熙不陰不陽的嗯了一聲,轉身回到龍椅上。
“嘿嘿,皇上你剛纔幹嘛去了?”瑤函迅速轉變角色,從一身傲骨不畏強權敢頂撞皇上的烈女,一下子變成了點頭哈腰盡顯奴才相的小婢女,一臉諂媚的笑道。
“吭。”康熙不自然的咳嗽了一下,瑤函這副摸樣他還真不適應。
“皇上,累了一天了,奴婢給您解解乏?”瑤函眨着大眼睛,一臉無辜的可愛小模樣。
康熙面上一緊,心跳的頻率亂了起來。這丫頭想幹嘛?這,這是自薦枕蓆?
“好不好嘛?”瑤函輕拽着康熙的袖子嘟着小嘴開始撒嬌。
“啊。”康熙低應了一聲,看着瑤函因爲紅腫而越發紅豔的嘴脣,心猿意馬了起來。
李德全跪在地上腿麻了腰痠了,脖子也硬了,呼吸也重了,這些他都能忍,要沒有這點忍頭兒,他李德全也挺不到今天當不上內廷的大總管。可是聽着瑤函軟綿媚骨的小聲調,李德全身子一歪,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
“李總管你沒事吧?”瑤函嬌呼一聲便要跨過御案去扶他。可是康熙伸手把她拉了回來,衝着趕緊翻身跪好磕頭請罪的李德全說道,“趕緊滾吧!”
李德全連滾帶爬的跑出了乾清宮,出了門只覺得全身的衣服都溼透了,黏膩膩的粘在身上。
“哎?哈哈哈~”瑤函詫異的看着這個一向穩健的老狐狸竟然會被老康以這種形式趕出去,不由得好笑,銀鈴般的笑聲響徹了乾清宮。
“吭。”康熙出聲提醒一下笑的哈皮的瑤函,這還有人在呢。
瑤函轉過對着康熙的時候臉上的笑紋還沒有消下去,可是一看到康熙直愣愣的盯着她,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瑤函扯了下嘴角,面色僵硬的說道,“皇上啊,那個……”
“不是要給朕解乏嗎?怎麼解,光笑就行了?”康熙瞪了她一眼。
瑤函趕緊點頭哈腰的竄過來,用奴才的小調說道,“皇上啊~您就瞧好吧,保證奴婢把您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全身通泰,神清氣爽。”
“哦?那走吧!”康熙心頭一跳,率先站了起來。
“你去哪?”瑤函奇怪的問道。
“去寢宮啊,你不是說……”康熙皺着眉問道。
“不用啊,誰說一定要躺着的?您坐着也是一樣的嘛!”瑤函解釋道。
“哦?這還可以坐着?”康熙張大了眼睛詫異的說道。
“啊!您就舒舒服服的坐着就行了,其餘的都交給奴婢!”瑤函一拍胸口,波濤洶涌起來。
“好啊好啊!”康熙笑道,臉上的沉穩老練,喜怒不形於色都讓他丟到爪哇國去了。
瑤函二話不說,站到了康熙的身後,可是龍椅太高,這樣她就摸不到皇上了。於是轉到書案後龍椅前,唸了一聲得罪拖鞋爬上了龍椅,把康熙的身子扳過來,後背對着她,手放到康熙的身上準備發力。
瑤函知道剛纔把老康弄的很尷尬,讓他在李德全這個奴才面前很丟臉。可是瑤函現在卻有求於他,只得做小伏低,弄出個奴才的架勢來哄皇上高興。連“奴婢”這種平時根本不可能接受的稱呼都用上了,可見瑤函現在是真的把康熙當成皇上來哄了。
康熙閉着眼睛準備享受溫柔鄉,可是等了半天也沒見瑤函有什麼舉動。忽然感到龍椅一動,一個小人爬了上來,那雙細滑無骨的小手按到了他的肩上。康熙現在很緊張,就是和他第一任皇后孝誠仁皇后大婚的時候都沒有現在這麼緊張。
瑤函跪在康熙的身後,兩隻手力度適中的揉捏着康熙的肩膀,着重在肩井穴,肩中俞穴, 肩外俞穴上下功夫。像老康這樣常年伏案勞作的人,瑤函敢打包票,他一定有什麼肩周炎頸椎病之類的毛病。上輩子總坐在電腦前的瑤函也有這樣的毛病,當時嚴重的時候頭暈目眩噁心反胃,只能去按摩師那裡去做理療。所以雖然瑤函沒有學過專業的按摩,可是久病成醫,她對按什麼穴位最舒服,按什麼穴位解乏,按什麼穴位最醒神,全都一清二楚。
康熙被瑤函的小手按着,好像全身的疲憊一掃而空,人整個精神了不少。可是他實在是不明白,她怎麼按起脖子後背來按個沒完了?什麼時候能到下面的步驟啊?
“皇上,你這龍袍太硬了,能脫了嗎?”瑤函搓着手說道。
皇上的衣服上掐金絲走銀線的都是大片寓意深遠的刺繡,尤其是在肩膀的位置,一邊是一條團龍。雖然康熙現在穿的不是朝服,可是肩上依然有精美的刺繡。幾下下來,瑤函那基本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纖纖玉指就被那刺繡磨的生疼。
“好!”康熙解了幾下也沒解開領口的扣子,一着急就要硬拽。
“我來。”瑤函在康熙身後翻了個白眼,心說這還真是被伺候慣了的主兒啊!連釦子都不會解!瑤函近距離才發現,皇上的扣子,不是珍珠就是瑪瑙,不是玉石就是寶石,這要用力一扯這些褶褶生輝的珠寶還不都掉了啊?就是有錢也不能揮霍不是?
瑤函雙手從後面環住康熙的脖子,用手去摸索着解釦子。康熙十分高興,低頭看着一雙白皙纖長的玉手,感受着脖子上瑤函輕微的呼吸,康熙要醉了。
瑤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康熙的扣子給解開把外衣脫了下去。手按在明黃色的中衣上,細心按了起來。
康熙一皺眉,怎麼脫了一服還按啊?這要按到什麼時候才能讓他“舒服”啊?
瑤函的手從康熙的頸項輕移到他的上臂,脊椎,後背,兩腰。眼看一套後面的按摩就要結束了,瑤函輕呼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她身子太虛,這纔不到三刻鐘就覺得這手也軟了,胳膊也酸了,要不是一直咬着牙堅持着,想爲了馬喇盡一份心出一份力,希望皇上一會舒坦了心情好了能高擡貴手給馬喇留下一條小命。
“皇上,怎麼樣?”瑤函喘氣吁吁的問道。
“嗯。”康熙應了一聲,雖然是挺舒服的,可是跟他要的那種“舒服”也差的太遠了!康熙開始懷疑是不是瑤函在耍他?
聽見康熙無喜無悲的聲調,瑤函苦笑了下,她都要累死了,可是皇上怎麼還是不太滿意啊?難不成真給皇上弄個“馬殺雞”,或者來個香薰SPA,藥物足療?瑤函也只能是想想了,她現在是心有餘力不足啊!
感覺到瑤函停了手,康熙轉過頭去不滿道,“你就是這樣想讓朕舒服的?”
瑤函強擠出一個笑容,蜷着腿靠在龍椅上繼續喘粗氣。
只見瑤函紅潤的臉蛋下是一抹掩不住的蒼白,頭髮有幾分凌亂,幾絲細發貼着剛剛出過汗的額頭,還有點紅腫的脣失去了光澤,大大的杏眼中透出一種無力感,配着不斷的喘氣,整個人看着憔悴不堪,楚楚可憐,好像一朵鮮花被無情的大手所蹂躪了一番。
而且,康熙覺得今天的瑤函有點不一樣。不是說現在勞累的樣子跟平時吆五喝六的樣子不一樣,而是整個人散發出來的味道不一樣!瑤函給康熙的感覺一直是充滿活力的,驕傲易怒的,就像一匣子珍寶,光芒璀璨奪人眼球。可是今天的瑤函,不知道是不是她憔悴的緣故,雖然還是一樣的無拘無束,對他沒什麼尊卑,可是整個人卻像是有人在匣子外蒙上了一層紗,雖然也是那樣的驚豔,可是卻沒有那麼刺眼了,光芒好像都柔和起來。
“怎麼了?”瑤函心裡一驚,康熙一直盯着她,難不成是發現了什麼?
“你,好像不太一樣了!”康熙直言不諱,說出心中的疑惑。
“啊?”瑤函嚇了一跳,不是吧?真被看出來了?
“對了,你昨天是喝多了回來的?”康熙臉色冷了下來。
“那個!”瑤函小心的吞了口口水,心虛的說道,“我不知道酒的後勁那麼大!”
胤祥已經把一切都講明瞭,連四阿哥胤禛出的那個“欺君”的主意都一併告訴給了她,所以瑤函等於是已經跟那幾位阿哥串過供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昨天在和碩額駙府上發生的一切都將成爲幻影。
昨天的事,馬喇不可能說,幾位阿哥也不可能說,蒙格爾現在是有心說怕是也沒命能活了,而還有一位知道事情的阿寶大人,瑤函相信,要是他還沒瘋,理智尚存的話,這件事他就是死也不會說出來了!
“女孩子喝酒,一點節制都沒有!”康熙不滿道。
“知道了,以後不會了!真的,我保證。”瑤函舉起手一本正經的說道。
“嗯。”康熙點了點頭,眼看着瑤函在他面前一副副可愛的小模樣,康熙真想把她抱到懷中好好親愛一番,可是……
“那個,皇上啊,你看我都這麼賣力了,你舒坦了沒有啊?”瑤函決定把話題轉回到馬喇身上。
“舒坦。”康熙轉過身去淡淡的說道。
“那,那你不給我點啥獎勵嗎?”瑤函試探道。
“嗯。”康熙往瑤函身上一靠,不錯,很軟!
瑤函強忍着一腳踢飛老康的念頭,瘋狂的進行心理建設,“佔便宜不會少塊肉的!他是皇上,不能衝動!現在是小不忍則亂大謀,還是馬喇的命重要,忍了吧忍了吧!就當他是自己爹了!”
直到覺得能適應了,瑤函這纔開口,“皇上啊,那你說賞我點啥好呢?”
康熙動了動讓自己靠的更舒服。
“皇上!”瑤函轉移自己的主意力,一個勁的跟皇上說話。
“嗯。”康熙點點頭,也不知道這是同意了瑤函的話,想着拿什麼封賞,還是滿意瑤函這個靠墊做的不錯,他很滿意。
“這個賞賜我能自己決定要啥不?”瑤函又問道。
“哦?”康熙擡臉看了她一眼,又轉過去裝起了啞巴。
瑤函恨的牙根直癢癢,可是偏偏拿這位皇帝大叔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再把聲音放的溫柔點,“皇上啊,你說救人一命是不是勝造七級浮屠?我要是能救人,是不是也算功德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