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不要後悔。”見洛秋這樣冷靜,吳舒把後面的話全部吞進了肚子裡。
和吳舒談話時,能夠佯裝地如此平靜,但是當夜深人靜,自己獨處時,卻是禁不住感嘆萬千,這個世界上又有誰能爲誰一層不變呢?想她白雪那時如大俠般橫空出世,掃盡一切凡塵之事,把孤傲與俠義都演繹得那麼好,可是即便孤傲如她,俠義如她,也不能做到“威武不能屈。”李莫呢?洛秋想起這個名字,心就不由地疼。與吳舒的那番不痛不癢的話,到底是在洛秋心裡落下了病根。
別看學校總是那麼熱鬧非凡,可是放寒假後,所見之處無不呈現蕭條。學校的老師都陸續回家過年了。有好心的老師,問洛秋,過年回去嗎?洛秋真不知道自己還有哪個家可以回。媽媽家?那是不敢想的,左鄰右舍又會把洛秋的那些陳年舊事拉出來重新嚼上幾遍不可,這些咀嚼或許是同情,或許是安慰,但是對於洛秋脆弱的母親都是一種言語上的酷刑。所以,洛秋是不敢回到媽媽身邊去的。
無家可歸,並不可怕,對於洛秋來說,有虎子的地方就是家。
對於中國人來說,年關時節永遠是熱鬧的,不管是歡喜,還是悲傷,一旦與熱鬧扯上聯繫,那些歡喜與悲傷都能被掩飾的很好,唯有熱鬧纔是真實的。因爲無所事事,洛秋和虎子動不動就跑到大街上看熱鬧,或者直接加入到這些熱鬧中去。這樣行爲的後果便是洛秋口袋裡的鈔票急劇減少,房間裡堆放的東西急劇增多,而虎子的快樂都可以乘着風箏飛上天去了。因爲這些日子,只要虎子開口,洛秋沒有不滿足的。面對滿屋子的玩具和零食,虎子怎麼能不開心呢?
虎子是開心的,洛秋卻不那麼開心了,除了心疼自己的荷包,更主要是牙疼又犯了。這都說牙疼不是病,疼起來可真要命。趁還有半條命的時候,洛秋囑咐了虎子半天,便去醫院看牙齒了。
牙科室裡,醫生不知道知道怎麼搗鼓了幾下,洛秋就感覺不到那鑽心似的疼了,從牙科室從來,去繳費窗口排隊繳費的時候,突然看見斜前方吳舒的身影一閃,便從視野裡消失了。人總是有好奇心的,特別是在陌生的地方遇見一個熟人,總是有一種想涉獵的念頭,洛秋也不例外。她急匆匆地交完費,便沿着吳舒的消失的方向趕了過去。
吳舒是在住院部這一塊消失的,洛秋挨個房間往裡張望。正當洛秋查看的有趣的時候,吳舒已經從一個病房裡出來了,望着吳舒搖曳生姿的背影漸漸在視線範圍內消失,洛秋連忙緊走幾步,趕到那個病房前,踮起腳,眯着眼睛貼着門上的窗戶往裡看,這一看,吃驚不小。
在洛秋的內心,不僅僅是吃驚,而是一陣陣激動。這麼靜謐的走廊裡,洛秋彷彿能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內心深處有許多小手要幫着她推開門,可是站在病房門口的洛秋
彷彿那強弩之末般,並沒有衝進去,而是小心翼翼地透過病房門上的窗戶往裡看。空蕩蕩的病房裡,李莫身着病號服,斜躺在牀上,手捧着一本書在看。剛剛還如強弩之末的洛秋,見到這麼鮮活的李莫赫然躺在自己面前,現在竟然連弩上的那點兒箭氣都沒有了,她斜倚在門邊上,久久凝視他,眼睛裡不知何時已經積聚了淚花,不是洛秋的心有多恨,但是見到李莫這樣躺在病牀上,她的心理卻是高興的,除了洛秋自己,誰也無法解讀她矛盾的內心。這時不知誰在背後“撲哧”笑出了聲,洛秋忙扭過頭,卻發現,後面趕過來的吳舒立在她身後,洛秋不由地臉紅了。看樣子,吳舒已經在她身後站了有一段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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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着的吳舒優雅地伸手將門推開,洛秋的腳步不知該挪向哪裡。開門聲驚動了正在看書的李莫,他擡起了頭,望向門口,洛秋在他的目光中微笑。李莫清瘦了許多,洛秋在想,洛秋清冷了許多,李莫在想。當兩人目光相向的時候,兩人都笑了。
“別在這兒瞪着了,我這還有一個大活人在這兒呢。”吳舒笑着繞過洛秋,向病牀走去。此時,洛秋才注意,吳舒的胳膊李捧着一大束傲然怒放的鮮花。原來她剛剛出去是去買花了,看看自己雙手空空,不由得尷尬萬分。本來就挪不動的腳步,現在更是像長在了地面上,任心內多少雙小手也無法拔起來。
“洛秋,快過來坐。”李莫的聲音裡滿是驚喜。任是誰,都能聽出那聲音的喜悅與雀躍。
洛秋奮力拔動雙腳,捱到牀邊,努力在自己的記憶庫裡搜尋,應該先說哪句話比較合適。洛秋還沒有開口說話,吳舒已經手腳麻利地把一個削好的蘋果遞給了洛秋。
拿着蘋果的洛秋更像個客人了,洛秋很討厭吳舒現在遞過來的蘋果,更討厭被像個客人似的招呼着。於是她又重把蘋果放在桌上,輕聲問,“你怎麼會在這兒呢?你哪兒不舒服嗎?”吳舒看到被棄置在桌上的蘋果,沒說什麼話,微微笑了。
“吳舒,你先出去吧,我和洛秋說說話。”李莫到底是貼心,看出了洛秋對吳舒的牴觸。
吳舒依然是優雅的,客氣的說了聲“你們聊,我出去辦點事。”
吳舒出去了,屋子裡靜了許多。
李莫拉過洛秋的手,笑着說:“怎麼,不喜歡吳舒嗎?她也是偶爾纔過來看看。”
“誰不喜歡她了。”聲音高亢而尖銳,被猜中心思的洛秋馬上辯解,但是這樣的辯解更像是昭告天下,“我就是討厭她。”
李莫聽了洛秋的話,哈哈大笑,並不戳穿他。
“洛秋,這麼久沒有見到我,想我嗎?”李莫說的溫情脈脈,洛秋聽得耳根都紅了,“像個孫猴子般遁地了,我怎麼會想你?”
“可是,我天天想你。”李莫的話像鑲了蜜似的,洛秋聽
了心裡甜滋滋的。“騙人,就這麼消失了,都沒有辦法找到你,如果不是我今天在醫院裡發現吳舒,然後跟着她找到這兒,我根本找不到你。”洛秋越說,越是委屈。
“洛秋,不是吳舒叫你來的嗎?”李莫問的有一些突然,“不是啊,吳舒什麼也沒有跟我說啊。”洛秋也答得莫名其妙。
聽了洛秋的回答,李莫怔了一下,但是很快便恢復了常態。
現在的李莫,臉上笑容滿面,一掃剛進病房時的那些蒼白。李莫挪動了一下身子,伸手將洛秋攬進懷裡,洛秋有一些不好意思,掙扎了片刻,但是李莫的手緊,也就作罷了。“這個樣子,才溫順。”李莫輕敲一下洛秋的額頭。
“洛秋,洛秋……”李莫抱着洛秋,一遍一遍喊着洛秋的名字,洛秋一遍一遍的回答。如此幾個來回後,兩人都笑了,李莫說,“這樣的感覺真好。”洛秋也說,“這樣的感覺真好。”
“洛秋,知道嗎?那天和你分手後,我和李子影在回去的路上與迎面的一輛大貨車撞上了,當時的狀況很慘烈,我把李子影護在身下,在我失去知覺的那一剎那,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你出車禍了?”聽到這裡,洛秋的身子明顯硬了一下,聲音裡滿是顫音,眼睛也不知覺地落在李莫的腿上,他的腿上打着石膏,被綁得結結實實的。洛秋摸摸他的腿,輕聲問,“疼嗎?”李莫捉住她的手,搖搖頭,說不疼,然後又更緊地抱着洛秋,兩人相擁時,李莫在洛秋的頭頂輕輕說道
“我在想,我如果死了,洛秋怎麼辦?”
李莫不說話了,洛秋哭了,現在真好,這個跟自己說這句話的人依然還鮮活的坐在自己身邊。
“應該昏迷了很久吧,我還是活過來了,活着的感覺真好。”
“醒來爲什麼不打個電話,不知道有人會擔心嗎?”
“就是害怕你擔心,所以不敢打電話,我希望自己能健健康康地站在你面前。”
李莫從來不說那些肉麻的甜言蜜語,但是今天他的每一句話,都能讓洛秋想起海枯石爛。心內歡喜的要命,淚水卻拼命流個不停。
兩人依靠在一起,有着說不完的話,洛秋一會兒哭,一會笑,在洛秋的心理,沒有什麼能比現在更幸福。
過了好久,洛秋纔想起李子影,“李子影呢?那天應該沒有傷着吧?”
“她很好,一點事都沒有。”
“這個小東西真不心疼人,這麼久也不和我聯繫。”
“她啊,天天唸叨你,是我不讓她給你打電話的,這個小東西,一張嘴肯定就告訴你我的事情了。”李莫說到這裡笑了。
正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這兩人正說着李子影,李子影就出現在門口了,和李子影一起出現的還有李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