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峰早早的起來,將自己的功法都溫習了一遍,他來說堅持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今天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黎明時刻的萬里蔚藍天空還帶着夜的深沉,冬日悠悠的白雲已經在深色的布幕上漸變着,微微的涼風拂面而來,深吸一口氣,都帶着一種爽朗感。
落峰靜靜地站在自己的院落裡,感受着夜與朝陽的交替,忽然間有種整個世界都變得不一樣的感覺,整日來的那些因爲自己難言的情感而產生的自我厭棄忽然間像是雜雲,被風吹散了,了無蹤跡。
他的心一下子明朗起來,對夏侯長生的種種感情和複雜也漸漸的變得讓他心安起來,就算是背棄整個世界,我也不會背棄你,長生......
落峰閉上了眼,遮住了裡面漆黑的光華,就那樣將自己放逐到了整片天地之間。
落峰沒有看到,在他閉上眼的那一瞬間,他的頭髮瞬間變成了七彩的虹絲。
朝陽在那一刻露出臉來,給仰着臉的落峰鍍上了一層金邊,落峰覺得好像自己就是世界中的一粒塵埃,在空中盪漾,翻騰,在光線中漂浮,被風帶動着,時而變成水裡遨遊的魚,時而變成空中展翅的光鳥,時而變成地上蠕動的爬蟲,一切都是那麼的新奇!
感受着那種奇妙的韻律,落峰忘記了時間,他的周身不自覺的延伸出了無數的七七如虹絲,像是無數條閃光的細細觸角,以一種玄奧的旋律在周圍飄蕩、延伸,正如那鋪散開來的虹絲,靈動招搖。
朝霞滿布的天邊照射下了一道光,將那些虹絲染上了一層紅邊,落峰瘦削的小臉帶着一種怡然的平靜,薄薄的脣勾起了一抹弧度,整個人因爲那一抹弧好像一下子成熟了好幾倍。
風微撫着他滿頭的虹絲,落峰只覺得全身舒坦得都要喟嘆出聲來,他不禁緊緊閉上了眼,不願意醒來。
而那些細細的虹絲觸角慢慢地像是有生命力的一樣往回攏,奇異的弧度,從不同的角度將落峰包圍在了裡面,形成了一個巨型的虹絲大繭,七彩的光華閃耀,將整個院落都染上了彩虹的顏色。
落峰覺得自己變成了一株幼苗,被陽光包圍住,很快就長大了,透明的葉子,如水晶的莖,像冰一樣的刺,爲什麼這冰也會這麼的溫暖?
我原來是一株冬荊棘麼.......
落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周圍什麼都沒有,看不到一豪一釐的七七如虹絲,只有照進眼裡的冬陽,原來已經天亮了麼?
落峰整理好自己的,就開始漫步,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落家的禁地,直接邁步走了進去,掃視着角落裡的廢樹木,還有乾枯的草地上堆積的腐葉,擡眼看了一眼頭頂的點點星光,這禁地的上空就像是一片深青色的夜空,無數的繁星閃爍其中。
落家寶樹的樹冠編製成了青色的天,日光從密佈的樹葉的間隙中透露出來,像是最美的星辰。
落峰這一次看着這株遮天蔽日的大樹,竟然產生了一種親切感。
落峰走到了粗壯的像是一片牆的樹幹的旁邊,將手貼在了樹幹的上面,手心下面的樹皮很硬,很乾,很粗糙。
落峰摸了很久,可是最後還是失望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走遠的他,沒看到背後大樹上無數的綠色光點,像是一個個小小的調皮精靈,聚集形成了一個手掌的形狀,正是在樹幹上他貼過的位置。
落峰這邊帶上了父親找的兩個人,這兩個人都是落家的內系子弟,很可靠,在一次任務中曾經去過天落大陸,正是紅歌需要的人。
很快落峰就躲過了街上的人羣,順利的走進了夏侯府,而紅歌和戚深已經安排好一切,候在這裡了。
看到落峰幾人,紅歌站了起來,看了兩眼落峰身後的一男一女,就對着落峰說道:“我都準備好了!這兩人就是?”
“這是我們落家的人,他們都去過天落大陸,一路上可以給你講講天落大陸需要注意的事,不必等到晚上了,今天你們就出發吧。”
戚深也走了過來,“落峰少爺,主人在等你了,這裡的事交給我就好了,這兩個人我會看顧好的。”
落峰知道自己躲不了,想起了昨夜靈靈幻月給他的地圖,對着戚深和紅歌說道:“這是我老師昨夜拿出來的天落大陸的地圖。”說着拿出了那張薄薄的地圖。
戚深很淡定的接了過來,沒有說什麼,他明白這份地圖的意義,因爲他去過天落大陸。
可是落峰身後的兩人卻睜大了眼睛,他們是去過天落大陸的,那裡的地形不是主大陸這樣的固定領土,而且一直處於變動之中,根本就用不上地圖。
在天落大陸根本就沒有售賣地圖的地方,這份地圖是怎麼來的?
他們只想到了一個可能,這是一份特質的手繪地圖,也許不止如此......
落峰昨夜打開過這份地圖,這無疑是一份特製的地圖,令落峰瞠目的是上面的山脈、平原、河流、丘陵都在慢慢挪移着.......
繪製出的地形很精確,一目瞭然。
落峰想過有機會的話一定要見一見這個地圖的繪製者,連大陸的運動軌跡都預料了出來,可見製作這份地圖的人對天落大陸地形的研究,這個人一定花費了無數的時間和心血,落峰敢確定這份地圖不是靈靈幻月自己製作的。
落峰對着戚深介紹到:“這是落綠和落紅,落綠是哥哥,落紅是妹妹。”
戚深點了點頭,看向了這兩個三十幾歲的人,就對着落峰說道:“我是戚深,你們叫我戚大哥就好。”
“戚大哥!”兄妹兩個叫的很乾脆,他們知道在外行走稱呼什麼的很重要,一個不好,被盯上了就會惹來麻煩。
紅歌心裡就算再急切,她也是個知禮數的人,她知道換成旁人一定不會管自己的閒事。
這麼大的恩情,她銘記在了心底,就是將來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償還,這一次去往天落大陸,她心底是一點兒底都沒有的,有沒有機會活着回來紅歌已經不會去想那麼多了。
她是一定要把紅千笑找到的,不能出絲毫的差錯。
落峰向幾人告別,就去找夏侯長生了,戚深沒有告訴他夏侯的位置,可是落峰知道,這個時間他一定在那裡。
落峰不禁放慢了腳步,走到了夏侯府別緻的後花園門口,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在蕭條的花園裡仰頭獨立的少年。
儘管周圍的一切都在叫囂着枯敗和凋零,可是他的存在就像是這花園裡最獨特的一支,生生一個人把整個花園都燃燒起來了。
側臉精緻完美,怎麼看怎麼的尊貴無雙!
落峰已經不再去想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尊貴的人兒,他的腳不受控制的向着夏侯長生邁步過去,渴望觸摸眼前的人。
這一次夏侯長生沒有掩飾自己周身的氣息,涼薄而黑暗,純粹而冰冷。
“落峰!”夏侯長生早就察覺了落峰的到來,可是卻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直到現在才轉過身來,看着那個向着自己走來的黑髮少年,他想時間就這樣停止就好。
落峰停在了那裡,沒有再向前,“長生,你找我。”
夏侯走了過來,玄衣飄飄,更襯得此刻他的小臉白皙勝雪:“你在躲我。”他停在了落峰的身前,近得都能夠交換彼此的呼吸。
“是啊!”落峰木着臉,看進了夏侯長生微眯着的鳳眸,他發現只要夏侯心情激烈起來他的鳳眸就會不自覺地微眯着,像是慵懶的豹子,戒備着,等待着獵物的靠近,準備給出致命的一擊。
“爲什麼?”夏侯不解,他們再次相遇以來,一直相處融洽,不分彼此,“爲什麼躲着我?”
“我不會躲避你的,長生......”落峰嘆息出聲,“我怎麼會躲着你!”尾音瞬間激烈起來,連彎彎的眉峰都成了彎鉤的弧度,欲要擇人而弒!
夏侯長生沒有躲避那道凌厲的目光,就那樣僵持着看着落峰漆黑的眼:“可是你卻做出了躲着我的事。”
這是事實,大家心知肚明,可是.......
到底是怎麼了?
“我做了什麼?”夏侯忐忑的問了出來,他是第一次這樣的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一直以來都是他都不曾認爲自己錯過,何曾這樣卑微地問出是不是他做錯了什麼......
夏侯長生不解,從出生以來,他的周圍就是一些戰戰兢兢的人,他們不會擅自接近自己,不會對着自己說自己的心情,只會跪在地上低着頭稱是。
即使自己生氣的故意做錯事,也沒有人會指責他,那些人只會更加的誠惶誠恐的對待自己。
他害怕......
落峰是第一個讓他覺得必須要抓住,想要擁有的人,他不想他也像那些人一樣漸漸遠離自己,即使坐得再近也像是隔着一層無法跨越的結界,那樣太可怕了!
“你說!”
夏侯長生越想越驚恐,可是他周身的氣息卻越來越難以捉摸起來,像是繚繞着一層詭譎的濃霧,透着涼薄卻洶涌難辨。
“你說話啊!難道是你討厭我了?”夏候長生這一次沒有看懂落峰眼底的無奈和不可置信,聲音陡得尖利起來:“離我遠遠的!不要靠近我!”
夏侯長生倒退了幾步,和落峰拉開了距離,他生平第一次後悔自己邁步過去到落峰的身邊,站在原地也能說話的。
落峰看着面色結冰的夏候長生,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激動,可是剛剛的話像是一根根冰刺,刺進了他的心臟。
落峰覺得眼睛熱了,他轉過了身,控制不住自己的腳,大跨步地向着夏侯府的大門走去,越走越急。
可是他的心卻在叫囂着停下來,回去!
身體與心背離......
夏侯長生結冰的臉在落峰走遠之後就碎裂了,露出了深藏的脆弱,“真的走了.......”
夏侯長生不知道爲什麼,心更加的冷硬起來,她的手在顫抖,她極力控制着自己,卻無法停止那種越來越驚慌的顫抖,她一揮衣袖,寬大的袖擺向後飛揚而去,原地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
夏侯長生在主廳直通大門的小道上停了下來,氣喘吁吁,從來沒有跑得這麼快過,沒來沒有這麼急切過。
看着落峰停在不遠處的身影,看着他慢慢轉身看着自己,夏侯長生覺得自己的心落在了肚子裡。
可是.......
落峰轉過頭來,看着夏侯長生咆哮着:“你總會是這樣,把自己包裹起來,不容許別人的靠近!你還自以爲是,你真是......”
夏侯長生看着落峰暴怒的樣子,臉上帶着一層霧氣,看不真切。
“真是,太狡猾了!”落峰平息了自己的怒火,聲音漸漸平靜:“我爲什麼躲你?就是因爲我發現我離不開你了!這讓我很恐慌,我只有遠離你!”
夏侯長生一向聰明睿智的腦袋暈了,他不解:“離不開我就不要離開我!躲着我幹什麼?”
落峰深吸了一口氣,他一個心理年齡將近四十的男人,怎麼會幼稚得鬧氣彆扭來了,真是的!可是聽到夏侯長生無辜的聲音,落峰覺得夏侯生來就是克自己的。
這時他纔想到不管夏侯表現得多麼的睿智和成熟,不管他的修爲怎樣的驚人,他現在也只有八歲而已,還是個少年啊!
落峰一瞬間做了一個決定,他要等,等夏侯長生再大一些就向他說明自己的感情。
只有勇敢面對之後,你纔會知道自己要承擔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後果。
”長生,我不討厭你,我不會離開你,就像你說的如果沒有意外,你會一直在我的左右一樣,我想說我也是這樣,沒有意外我不會離開你!”
夏侯長生聽着落峰的話心頭微熱,看着落峰坦白的眼睛,得到了承諾,他對着落峰笑了開來,整個人此時多了一抹柔美,少了一份尊貴逼人的高不可攀,連周身的霧氣都沖淡了不少。
此時和好的兩人,不知道外面已經風起雲涌了,明天就是神落國一年一度排名賽最後的戰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