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吼聲在整個叢林裡震盪迴響,驚起了無數的飛鳥,震落了無數的稍頂雪,連大地都在深深地顫抖着顫抖着,每一個身處叢林中的人,不論是記錄老師還是學員,都紛紛停下手來,驚駭莫名的感受着腳下大地的震動。
御麒和御雅也停下了手,龍飛和李賀氣喘吁吁地收回了自己的本命御體,四人的實力相當,一場惡戰,耗時良久,雙方都感覺吃力起來,此時的地震剛剛好讓他們有理由停下手來。
他們紛紛望向獸吼聲傳來的方向,心裡在猜測着:“這麼大的動靜,到底是什麼事?”
明月聲感受着腳下的震動,心裡有着猜度:“是誰?”
不知道爲什麼,明月聲的腦海裡浮現出了一個人的身影,豔紅的長袍隨風舞動,彎鉤的眉有着鋒利的弧度,幽深的雙眼像是沉澱了數億的星辰,璀璨深邃……
落峰…….
明月聲轉過身,粉紫色的直垂到腳的長髮劃過一道光影,他同樣粉紫色的雙眼看向了遠方,“教皇大人……但願您的決定是對的……”
良久,他收回了視線,看着獸吼聲傳來的山峰那邊,說道:“聖鹿,走吧,去那裡看看吧……”
“是,聖子大人。”一個明麗的聲音傳來,如果不是他那一頭寸斷的白髮,和那嘴角的鬍鬚根,人們只聽聲音,一定會以爲是哪個美麗歌伶在說話!
如果落峰在這裡,一定會認出這就是張默口中的“神徒”,玫瑰血競技舞臺里名聲大噪的“神徒”。
落峰此時正在山洞裡,漆黑的一片,只有金毛猿那一身的火光在遠處,和五頭的震地雄龍與一頭憤怒至極的震地雌龍,糾纏在一起。
打得正不可開交。
落峰這時纔想起來,震地龍是一種雌少雄衆的靈獸羣體,一般都是一頭雌獸和好幾頭雄獸羣居,在震地龍的族羣裡,雌獸就相當於蟻后的地位,有着絕對的掌控權利。
“看來這雌震地龍是被惹急了!”
落峰憑藉着進洞後領先的那幾個呼吸的瞬間,就緊緊的剋制住了慣性,扒在了洞口處的洞頂處……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落峰自己都詫異自己今天的好運氣,竟然在洞口處,那高高的洞頂上竟然有着從山壁里長出來的巨大的樹根,落峰一下子就像只壁虎一樣,扒着樹根,緊緊地貼在了洞頂上。
而那金毛猿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火藥,一下子衝到了洞口,竟然就直衝衝地衝到了洞的深處,一下子就將脾氣暴躁的雌震地龍給惹着了火。
按理說,震地龍這種五級的靈獸在金毛猿這種高級靈獸面前都是畏懼的,畢竟血脈的威壓就決定了靈獸界的層次定位。
王者爲尊。
可是現在,這雌獸一怒,這五頭雄震地龍就算再畏懼金毛猿的威壓,可是還是不得不客服自己的心理壓力,狠狠的招呼着金毛猿,生怕晚上自家易怒的母獸不讓自己接近……
落峰就在洞口處觀望着。
戰鬥已經接近了尾聲,六頭五級靈獸和一頭高級金毛猿,實力基本上相差無幾,最後在雙方的暴怒下,兩敗俱傷。
而落峰看着被燒得悽悽慘慘慼戚的六頭震地龍,和那頭金毛耷拉在身上、火光已經滅了的金毛猿,那暈呼呼的眼睛和顫抖的四肢,已經被六頭髮狂的震地龍的震地陷,給震得腦袋發懵了。
落峰並沒有動.
他在等…….
就在這時,金毛猿咆哮出淒厲的一聲,整個叢林裡的高級靈獸都立起了耳朵,只見它長長的金色毛髮,燃燒起來,連眼睛都着了火!
六頭震地龍們,四散奔逃,它們都嗅到了,那種氣息……
燃燒靈魂!
金毛猿一頭高階的靈獸王者,竟然被六頭以前它從來不放在眼裡的五級小靈獸,還是土系那種震地龍,給逼到了這種地步!
身上的血脈,骨子裡的驕傲,不允許它這樣屈辱的活着!
那麼!
它就要用自己的靈魂之力來懲戒這六頭踐踏了尊嚴的低級靈獸。
“轟!”
浩浩蕩蕩的大火席捲了整個山洞,落峰被熱浪侵襲,他守在了洞口。
幾乎下一秒一頭頭的震地龍就一個賽一個的奔逃出來,慌亂至極的它們,失去了敏銳的感知力,沒有察覺到死神的鐮刀在向他們接近……
“唰唰唰唰唰唰!”
眨眼間,落峰的黑色屠刀,像是死神手裡的死亡鐮刀,刀無虛發,刀收魂滅。
六道極光閃過,六道光影閃過,瞬息!
十二具半屍在砸進泥土裡的一瞬間,噴出了大灘大灘的血泉……
腰斬!
如果有人仔細觀察一定會發現,這十二具半屍,在腰斬的位置一模一樣!
下刀的人,其精神力和控制力都到了一種非人的境界!
非人的境界!
刀神!
那金毛猿在山洞的中心燃燒盡了自己的屈辱和驕傲的靈魂,火海在蔓延,飛快的挖出了六具頭顱裡的土系晶核,來不及細看,就丟進自己的空間戒指裡,運起失蹤聖空步,遠遠地狂奔開去。
他的心裡有一個想法:“田土,他……”
“做了什麼?”
落峰衝到外面的時候才發現,外面不僅僅有那三個武者。
在落峰趕到人羣不遠處的時候……
“嘭!”
“轟隆隆……”
落峰迴頭看去,只見濃煙起,火浪涌,整座山峰都在火海里熊熊的燃燒着。
山塌地陷!
山塌地陷!
轟隆隆之聲不絕於耳,還在持續,持續!
落峰的黑色長髮被火浪衝到身後,隨風獵獵舞動,黑色的衣袍烈烈如歌。
落在不遠處的人羣的眼裡,定格成了一種亙古的記憶,融進了他們的骨血中,他們畢生都會記得,那個黑衣小小少年,站在那裡,發飛衣舞,而身後的熊熊火焰和在燃燒殆盡的青峰都成了他的背景。
那山塌地陷,火浪襲天的背景的中心就是他,落峰……
好像那塌陷燃燒的青峰的存在只是爲了給那黑衣少年一幅背景,這就是它存在的唯一價值。
落峰驀然回首,彎鉤的眉下得雙眸裡有着什麼在涌動,沒有人讀懂。
落峰在心底深深的嘆息一聲:“金毛猿,安歇吧……”
“即使是死亡,也要燃盡天下嗎……”
落峰拋開了身後的大火、大山,往前走着,沒有回頭。
他越過了明月聲,越過了狂戰,越過了御麒,越過了龍飛,直直的走到了遠處的大樹後,看着癱坐在那裡的小男孩,還有擡起來的那雙大大的黑黑的眼睛,裡面有着淡淡的依賴。
落峰蹲下自己的身子,將田土小小的軟軟的身子抱了起來。
“我們走吧!”
落峰沒有理會那裡的人羣,趕緊疾馳而去。
只留了衆人一個瀟灑的背影。
那護着孩子的身影在衆人的眼裡顯得寬厚而堅毅。
在許多年後,有幸看見這一幕的人,都將落峰冕下的背影,一次次的描述,那些未來的畫師界的泰山北斗們,一次次的試圖通過那些生動的描述和記載,來畫出落峰冕下抱着孩子的背影,可是沒有一幅成品,這也成了畫師界最大的遺憾。
落峰的精神力四散開來去,僅僅只有方圓五十里的距離,這一場戰鬥,緊繃的精神,和死神擦肩而過,或許不是自己懷裡的孩子,自己也許就再也見不到長生了……
還有另一個世界的父母和仇人……
落峰忽然感覺得到有兩個人在向這邊趕來,他精神力蔓延過去,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喜色。
他疾馳而去。
片刻後,兩方相遇。
“落峰!”
“長生!”
“還有木蓮學長!”
落峰這一天來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他抱着田土,癱坐在了地上。
夏侯長生看着落峰疲憊的臉和輕鬆的神色,這才意識到:“落峰再如何早熟,再如何像個大人,他也只是個十歲的孩子而已……”
“落峰,沒事了。”夏侯不由得坐在了落峰的身邊,這一刻他不在意那不乾淨的土地,只知道他想讓面前的小少年安心。
其實在看到夏侯長生的那一瞬,落峰就安心了,就好像跋涉了好久的疲憊旅人,終於找到了避風港。
“落峰,你懷裡的是誰?”
“粗米學院的田土,小聲點兒,他已經睡着了。”
落峰將食指放在薄脣上,“噓”了一聲。
木蓮於天看着席地而坐的兩人,最後從戒指裡拿出了一個坐墊,坐在了落峰的另一邊。
“落峰,我們聽到那邊山的動靜,才趕過來的。”木蓮於天輕聲說道。
夏侯長生將自己如何遇到木蓮於天,又如何一路尋找震地龍,最後在感到地震的時候,向着獸吼聲的方向趕來。
落峰也向他們一一說了自己這一天的經歷,在說到那動靜竟然是他設計弄出來的時候,木蓮於天差點驚叫出聲,還好止住了,不然田土非得被吵醒不可。
“落峰,我發現你身邊從來沒平靜過,有你在,就有大事件.”木蓮於天輕輕地吐出了這麼一句。
夏侯長生沒有接話,在他的心裡落峰的任何事都是再正常不過的。
落峰沒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在幾人的輕聲交談中,天暗了下來。
紅月的光灑遍了整個叢林,有着別樣的風情,在殘雪的反射下,竟然美得像是一幅畫卷。
落峰說着說着,眼皮越來越沉,他漸漸地靠在了夏侯長生的肩膀上,呼吸漸漸地平緩起來……
經歷了一天的叢林之行,他也睡着了。
夏侯細細的打量着落峰月光下熟睡的面容,不自覺地將自己的纖背挺得更直,只爲了讓落峰趟得更舒服些。
夏侯長生靜靜地遙望着叢林上空,閃爍的星辰。
“明天,或許會是個晴朗的冬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