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矜藝這麼一說,便感到太子的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往腳下看去了。她忍不住縮了縮腳,傅麟胤便已經擋在了她的身前,攔住了太子的目光,牽着她的手,道:“是我的不對,我扶着你,堅持一下……”
跟在太子身旁的沈淳宇見着太子看向兩人的目光一緊,忙道:“不,是我的不對,居然忘了有女眷在此,前面不遠便是滿花樓,我數天前便已經讓人訂了座,殿下不妨先在那兒歇歇腳?”
“滿花樓?”傅麟鵬在一旁笑道:“那個地方有什麼好去的?太子難得出來一次,你讓他去滿花樓?這和在宮裡吃飯有什麼不同的!要我說,咱還是去一趟醉流連,那兒可是盛產美人的地方。”
說着,他帶着興奮的目光看向太子,就等着他點頭應好。可惜太子並沒有直接回答,目光又在蘇矜藝身上轉了轉,惋惜道:“美人?美人不是都已經有人家了麼?”
傅麟鵬見他的目光一直在蘇矜藝身上轉動,嘿嘿一笑,俯身上去,在他耳邊道:“這位可還沒有人家,聽說我三弟還沒有碰過她……”
“哦?”
太子目光一亮,看向蘇矜藝的眼睛又熱切了幾分,大喜的點頭道:“好,本宮聽說醉流連可是連白天都做生意,咱就去瞧瞧這盛產美人的地方是不是名副其實!”
太子爺發話了,自然是沒人反對。沈淳宇似乎覺得不好,皺了皺眉頭想說什麼,卻讓沈燕平狠狠一瞪眼,只得無奈的將話嚥了回去。大公子早就得意得不行,昂首挺胸的在前面帶路去了。
很快醉流連便到了。蘇矜藝對這蘇柳琳曾經所在的醉流連很是好奇,一進醉流連便四下打量了起來,卻發現這醉流連並沒有書中所說的滿樓胭脂味,也沒有靡靡之樂,滿院狼藉。倒是一進門便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酒香,使人心曠神怡,而後便是一陣清越的琴音。讓蘇矜藝忍不住便想到了蘇柳琳那一曲樂曲。
那一曲清清泠泠的樂曲,然而聽到了耳中,卻又不覺得清冷,反而讓人感到其中纏纏綿綿的愛意。太子撫掌大笑:“好!果然是雲京中最有名的醉流連!”
大公子一見太子滿意,便是高興了,拍着馬屁的在他身邊道:“太子不知,這裡的酒和音樂雖然精美,可是這裡的美人,更是絕品!”
太子大笑,傅麟胤卻突然在旁冷笑道:“殿下這裡來得次數也不少了,這裡的女人怎麼樣,可用不着你在旁幫着介紹。”
太子的笑容僵了僵,傅麟胤卻衝着蘇矜藝淡淡一笑,道:“這裡可不是你們女人該來的,矜藝不如先回去吧。”
一聽傅麟胤讓她走,蘇矜藝心裡高興的就差點脫口應是了,可惜她還沒回答,沈燕平便笑了起來,道:“那可不行。何況這兒喝酒聽曲子的人也不少,我們要個廂房坐坐便是了,又不需要做什麼。你說是不是呢?太子哥哥?”
太子看了蘇矜藝一眼,眯着眼睛笑着連連點頭稱是。
正說着,老鴇揮着紗巾也趕到了,像是認識太子和大公子,“呦”的一聲直嘆道貴客啊。正要請他們進去,便見到了蘇矜藝和沈燕平兩人,不禁又掩嘴笑道:“幾位貴客真是的,哪有來青樓還自帶女人的呢……”
大公子嘿嘿的笑着,扯着老鴇說了一句,老鴇也不多說了,一揮帕子便叫道:“香情,梧桐快快請貴客到醉香居……璐璐,上流連醉!”
醉流連最貴最上等的好酒,便是流連醉。流連徘徊在醉與不醉的邊緣,在往前一步,便是醉後的瘋狂瀟灑,卻偏偏,醉不倒。讓人只想再多喝一口,醉倒下去。
可惜越喝,越是不會醉,然而,往後下去,卻是不想醉了。只想着,就徘徊在這個可以忘卻不滿足不開心的事情,清醒着,卻能拋卻一切的束縛。這樣的狀態,纔是人們最愛的。
一大羣人早在那兩個纖腰細妞的美人兒帶領下,分主次坐下了。由於蘇矜藝只是一個丫鬟,並沒有她的位置,她便站在了傅麟胤身旁。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太子落座後,由於傅麟胤和沈淳宇因爲身份關係,便一左一右的坐在了太子身旁,沈燕平自然是靠着傅麟胤坐,她帶來的兩個丫鬟,便站在了沈燕平後面,因爲空間不大,其中一個丫鬟便堪堪站在了傅麟胤的左手邊,直將蘇矜藝往右擠,弄得蘇矜藝只能往右靠,看上去便像是站在了太子身後一般。
流連醉果然是好酒,一上來蘇矜藝便聞到了那一陣陣清冽的酒香。見婢子們一個個都開始倒酒,蘇矜藝也只能躬身爲傅麟胤添酒。本來還好,她站的遠並不會覺得尷尬,但是這麼一傾身倒酒,便發現自己險險便要碰到太子。
她倒是從來不知道太子是那樣兒的人。本來便小心不要去碰他,他卻假借夾菜的姿勢,越往傅麟胤這邊靠過來。正皺着眉頭,傅麟胤便突然起身,將她手中的酒杯奪去,讓蘇矜藝後頭站着,便自己給自己添了酒。
數人幾杯下肚,便覺那流連醉的飄香溢滿了整個口腔,太子將杯子放下,看着蘇矜藝再次躬身倒酒,眯着的眼睛亮光閃了閃,對着傅麟胤笑道:“胤弟真是好福氣啊,聽說纔剛納了個天下第一美人爲妾,王妃便又給你找了個如此可人的丫鬟做通房……”
蘇矜藝心中一緊,看向了傅麟胤,傅麟胤神色淡淡的,看着他笑道:“太子後宮三千美人,哪裡是麟胤能比的?”
太子眯了眯眼睛,睨着蘇矜藝不說話,蘇矜藝乖巧的低着頭,也不看他們,只是盡職的當着丫鬟的角色。
蘇矜藝那安靜的模樣,更像是一把軟毛,將太子的心撓得更加的心癢難耐。沈淳宇見着太子盯着傅麟胤的通房,心中只覺得很是不應當,礙於身份他也不好怎麼說,只能咳了咳,對着太子道:“公子爺,聽說大漠那邊又開始不安份了?”
大漠?蘇矜藝心中微微一訝,擡起了頭來。
她對外界的接觸不多,但卻看了不少的書,書房裡的各類書籍她都看了不少,對當今行情也明白幾分,特別是大漠這個雖小不成國度,卻一直存在的地方,瞭解也算是不少了。
大漠處於北方,那一個廣闊乾旱,風沙密集的地方上,生活着數個不同種族的人,他們大都依靠遊牧狩獵爲生,然而環境惡劣,草原生活苦不堪言。數百年前,那數個人數不多性格彪悍的遊牧民族中,異軍突起,一隊向來沉默的胡人突然發難,將整個大漠數個種族的人整頓統一,漸漸形成了一方具有紀律法規的國度。
然而胡人大多野性難馴,雖立國數百年,卻還是沒有一套較好的國法,也無國號,統領也以胡人的習慣,尊稱大汗。
胡人生活辛苦,特別是深秋冬季無糧草的情況下,天寒地凍的更是難熬。這般情況下便惦記上了那糧草充足的雲騰大國。
看來,這次又是想要對雲騰出手了……她忍不住心中嘆息,便見傅麟胤一口將酒喝完,示意她添上,似乎不打算回答。
倒是太子勾了勾嘴角,輕描淡寫道:“三皇妹的年紀也不小了,父皇打算和大漠聯姻,只是不知那羣蠻人可有意思……”
和親?蘇矜藝驚訝的看向太子,卻發現身前的人瞬間氣息冷了下來。她疑惑的看了看傅麟胤,只見他臉色已經陰沉得猶如臘月寒霜。果然他“啪”的一聲將酒杯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冷冷的看向了太子;“不過是一羣未開化的蠻人,卻要犧牲三公主的一生?”
太子本來笑着的嘴角僵硬了下來,眯着眼睛看向傅麟胤:“爲了國家的安穩和親,這是何等的榮耀,怎會是犧牲?”
傅麟胤“啪”的站了起來,怒視着太子,那一雙深邃的眸子在蘇矜藝眼中,便如一個深若無底的冰譚,冷得如遇嚴冬。然而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豈會怕了傅麟胤?他眯着眼睛就這麼詭異的笑着。
“啊!”
一聲嬌呼陡然響起,瞬間驚了正怒視着的兩人,兩人同時轉開了視線,看向了聲音的來源之處,蘇矜藝也意外的鬆了口氣,看向那處。
沈燕平低着頭,手中酒杯已經倒在了桌子上,她睜大眼睛看着已經溼了的裙襬,瞪眼看向一旁伺候着的蘭煙,怒罵道:“你這個死妮子,怎麼做事的?”
蘭煙臉色煞白,“騰”的一聲跪下,求饒道:“郡主饒命,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郡主饒命啊!”
沈淳宇看了太子一眼,也道:“妹妹就不要和一個奴婢計較那麼多了,還是先想想怎麼將衣服弄乾淨吧。”
蘇矜藝皺眉,看向已經熄了怒氣的傅麟胤和太子,又看了看熟練的做着戲的三人。
哪知沈燕平卻眯着眼睛,看向了蘇矜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