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麟揚到底沒有認錯。
當傅麟胤帶着非常好的心情連夜跑回軍營的時候,蘇矜藝正等着他,並且一見面便狠狠的批評了一番,送了他兩個字:“蠢貨!”
傅麟胤丈二摸不着頭腦,蘇矜藝瞪着眼睛,嘟着嘴非常不滿道:“你難道不知道狗急了也會跳牆麼?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是傅麟揚!”
蘇矜藝是擔心他,她一直覺得傅麟揚不會是那麼容易就會罷手的,若是真給逼急了,哪怕是同歸於盡,都有可能。
便是這種擔心,讓她隱隱覺得傅麟揚絕不會就此罷休。
對於蘇矜藝的擔心,傅麟胤也是清楚的,他聳了聳肩痞痞的笑了笑,摟着蘇矜藝往牀上一躺,道:“放心,這個傅麟昀自會處置。”
“二皇子?”蘇矜藝想了想,問道:“你想當皇上嗎?”
蘇矜藝的問話讓傅麟胤一愣,許久才問道:“怎麼這麼問?”
蘇矜藝抿着脣,爲什麼這麼問?傅麟胤的性格她還不知道嗎?傅麟胤是個有野心的,哪怕他現在舉兵造反,她也不會覺得奇怪,反而會覺得很正常。
可是這一份正常,卻讓傅麟胤這些日子的沉默給攪得,再也看不出他的打算來。
若說他真有心要那個位置,爲何這些日子卻是一點動靜也無?難道他不應該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候出面,贏得衆臣的心與老百姓的心,來個衆望所歸?
可是他卻一連裝死裝了這麼久。
於是蘇矜藝看不懂了,他到底要幹什麼?
傅麟胤問:“你想不想我坐上那個位置?”
蘇矜藝也問:“我若想,你就去做?”
傅麟胤鄭重而認真的點了點頭,注視着蘇矜藝,道:“但我知道,你不想。若我坐上那個位置,勢必會充盈後宮,而你,不適合那個地方,那裡太髒了。”
所以,他曾經是想要過那個位置,但現在卻爲了她的不適合,不想再要了嗎?蘇矜藝神色動了動,許久才憋出了一句話:“你這個笨蛋。”
一句你這個笨蛋,帶着感動,帶着感激,還帶着濃濃的愛意,她溼了眼眶,卻又覺得丟人,嗔怪的瞪了傅麟胤一眼,最後還是忍不住撲在他懷疑,不再出來。
她覺得就因爲這個便感動得流眼淚,實在是太丟人了。而傅麟胤摟着他,感受着她後背微微的起伏,還有剛剛那可愛的神色,心中暖暖脹脹的,皆是一種幸福的感覺。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選着放棄,實在是太正確了。
他將人緊緊的摟在懷中,感受着從她身上傳來的溫暖,伸出手撫着那略微有些凸起卻還是不甚明顯的小腹,只覺得,這一生有她們兩,便夠了。皇位什麼的,都他媽的見鬼去吧。
兩人的溫存沒有持續多久,一位黑衣人越過老二,自窗外進來,衝着傅麟胤躬身行了一禮,便語氣僵硬的道:“世子,我家主人有找。”
傅麟胤不滿的擡頭看了他一眼,蘇矜藝已經從他懷裡出來,微微紅着臉頰看着他,道:“你去吧。”
傅麟胤點了點頭,卻衝着那黑衣人道了聲:“你先出去等着。”握着蘇矜藝的手,道:“我知道你還有很多疑問要問我,你先等我,一會我就回來。”
蘇矜藝嗤笑,連連點頭稱是,便又推了推他:“快去吧。”
傅麟胤起身,卻又讓蘇矜藝叫住,壓低了聲音在傅麟胤耳旁叮囑道:“雖然我只見過那位二皇子一面,但總覺得他不像表面那麼好相處,你要小心些。”
傅麟胤臉上盪漾出一絲溫暖,回頭溫柔的看着蘇矜藝,伸手在她頭上撫了撫,笑道:“我明白。”
傅麟昀怎麼可能是個好相處的?他外表雖然溫和柔弱,可手段卻要比他傅麟胤陰險得多。他傅麟胤自知道身世後跟隨傅麟昀,到現在也有十年的時間,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但他清楚歸清楚,卻也不打算什麼都說明白,畢竟越是表現得無辜,他越是要懷疑他了吧?
傅氏一族,可都是生性多疑的啊。
傅麟胤一路跟着黑衣人到了毓王府。
毓王府當初全府被擒,沒有走漏一人,所以傅麟揚倒是仁慈的沒有燒了這座王府。這時傅麟昀讓人收拾收拾,便可以住人。
書房中,傅麟昀正在寫着些什麼,見傅麟胤進來,並沒有擡起頭來,只是淡淡的道了聲:“來了?”
傅麟胤點了點頭,帶着笑作揖恭喜道:“今日二皇子大獲全勝,麟胤在此先祝賀一聲,待二皇子登基爲皇,可得獎勵獎勵小的……”
傅麟昀擡起頭來,帶着笑道了聲:“你還是這貧嘴的模樣!”
傅麟胤神色正經了些,道:“奮鬥了這麼多年,總算成功了一半,不開心一下怎麼能成?”
傅麟昀卻嘆息道:“可惜今日卻讓傅麟揚給跑了!”
傅麟揚在皇城上耐不住逼迫,卻咬緊牙關不肯退位讓賢,也不理會衆人的呼聲,徑直下了樓臺,迅速自角門攻克了圍堵的兵馬,迅速逃離了皇城。
傅麟揚雖然大勢已去,但多多少少總有誓死跟隨的人,禁衛軍自來都是忠心於皇上,禁衛軍統領更是受過傅麟揚的恩典,誓死跟隨。而傅麟逸也自知若換了皇帝,他的王爺夢也將要消散,再加上傅麟揚多次許諾,也跟着他出了城。
說到這,傅麟胤也皺了皺眉,爲此惋惜不已。
傅麟揚出了雲京,再想要拿下便只能硬拼了。身爲皇帝便是兵權再少,也不可能一點也沒有,若此戰不能速戰速決,拖得越久,便越是不利。
傅麟昀卻不似傅麟胤想得這麼多,淡淡的笑了笑,便也不再說這個,反而問起今日那位徐太妃的事情。
“那位徐太妃是怎麼回事?她要出來作證的事情,爲什麼你沒有跟我提起?”
傅麟昀問話的時候,臉上依舊帶着笑,然而目光卻微微生硬,陰冷了不少。傅麟胤將那一點的變化忽視,笑着道:“那是個意外,事發之時來得太突然,我根本沒有時間跟你說。不過既然是對我們有利的事,我自然不能放棄不是?”
傅麟昀圍堵皇城之前,徐太妃便以爲先皇祈福爲由,去了皇陵。後卻又秘密找了傅麟胤,開出了條件,說是可以爲他們作證。
“但你登基之後,要封她爲太后。”傅麟胤看着傅麟昀瞬間陰沉下來的臉,又嗤笑道:“等你登基了,要不要封她爲太后,還不是你說了算?就算封她爲太后又如何?你一樣可以讓她當一個名不副實的太后。”
傅麟胤說得對,他還怕一個小小的女人不成?傅麟昀將這事揭去,轉而又問了些問題,雖然都是問他以後要怎麼打算,什麼時候來個“死而復生”,但傅麟胤卻聽得出,傅麟昀對他的疑心,越來越大了。
傅麟昀的懷疑讓傅麟胤心下微涼,雖然知道皇家無兄弟,但跟着傅麟昀合作了這麼久,被他懷疑心裡還是非常的不舒服。
自毓王府出來後,他又四下逛了一圈,稍稍平了平心中的不爽後,這才提着一壺酒,回了蘇矜藝的大帳。
蘇矜藝還沒有睡。
剛剛沈燕平又來鬧了一通,也不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越發的斷定傅麟胤沒死,而且她蘇矜藝一定能聯繫到他。
蘇矜藝不知道傅麟胤的打算,自然不敢也不能讓沈燕平知道他的消息,便胡亂的推辭了一番,哪知沈燕平今夜裡也不知道怎麼了,連撒潑都用上了,扯着蘇矜藝便勒令她將傅麟胤的消息說出來,不說便要大刑伺候。
老二怎麼能讓沈燕平得逞?沈燕平怎麼能讓老二這麼一個奴才打攪了她的逼問?
於是又是一番大鬧,最後人讓老二打了出去後,依然不肯罷休,直鬧得驚動了王爺王妃,便又在王爺王妃面前哭訴了一番,直說她身爲傅麟胤明媒正娶的妻子,卻還不如蘇矜藝這個小妾等等……
沈燕平自然是不甘的,且不說她能不能得到傅麟胤的心,單說她身爲傅麟胤明媒正娶的妻子,影衛這一件事,就該是她應得的,可是傅麟胤卻將老二送給了蘇矜藝使喚。
而之後這件事,傅麟胤沒死,第一個知道的,也應該是她沈燕平纔是,爲什麼卻是蘇矜藝第一個知道?而她沈燕平到現在都還被蒙在了鼓裡?
她如何能甘心?她如何能甘心?
沈燕平不甘,正因爲越想越不甘,所以她鬧,趁着她現在還有用,還有價值的時候,她一定要鬧起來,鬧得讓傅麟胤也重視她,否則若有一天傅麟胤正做了那個位置,她還有什麼價值?
她當下便給母親去了一封信,然後紅着眼眶在蘇矜藝大帳裡鬧了一番,惹得王爺王妃也出來了之後,這才善罷甘休的回了自己的營帳,而蘇矜藝也讓王妃也訓了一通,大意便是她蘇矜藝不懂得身份高低,又說她身爲小妾,便應該以沈燕平爲主,尊沈燕平爲主人,又怎麼能因爲傅麟胤寵她,便獨享他的恩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