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矜藝看着他們漸去的身影,又看了看手心的傷,心中一陣怪異的惆悵,她無聲的嘆息了一聲,掏出了手巾隨便的包紮了下,正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的時候,那扇緊緊閉着的門卻咯吱一聲打開。
蘇矜藝飛速擡頭,正好對上了常振的眼睛。她驚訝的眨了眨,衝上前去便問道:“郡主她怎麼樣了?”
“她沒事……”常振話音一落,便見蘇矜藝鬆了口氣,心頭有些意外蘇矜藝這麼關心沈燕平,忍不住道:“你和郡主的關係倒是好。”
他和沈淳宇傅麟胤等人一同長大,對那個時而刁蠻任性,時而精明搞怪,又有點心思深沉的女人,可是熟悉得很,要說沈燕平這個醋意極大的女人能和蘇矜藝和平相處,那就奇了怪了。但看蘇矜藝的反應,卻又不似作假……
蘇矜藝訕訕的笑笑,低頭不語。常振看了眼身後又緊緊關着的大門,衝着蘇矜藝道:“燕平睡着了,傅麟胤正陪着她,我們也別守在這裡了,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說的時候,常振便一直盯着蘇矜藝,在看到蘇矜藝微微一愣神的時候,他只覺得心口微微有一絲的惆悵。
外面的嘈雜也已經漸漸的安靜了下來,那些不斷的收拾案發現場的太監和御林軍也漸漸散去。也不知過了多久,蘇矜藝恍然回神,天已經漸漸黑了。
正意外時間過得如此之快,緊關着的門便被人一腳踢了開來。蘇矜藝嚇了一跳,回頭看去,便見一個矮壯的中年男子一臉煞氣的站在了門口。見蘇矜藝和常振兩人一前一後的站着,男子皺了皺眉頭,大聲道:“傅麟胤呢?那混帳東西現在在哪裡?”
蘇矜藝頓時心中不喜,蹙着眉看着那男子,常振卻連忙上前,恭敬的躬身將人請了進來,道:“沈叔叔勿要擔憂,郡主她並無大概,世子正在裡面守着。”
正說着,裡間的房卻陡然被打開,幾位太醫匆匆出來,而後傅麟胤也跟在他們身後走了出來,擡眼見着沈壹山卻是一愣,繼而行禮道:“岳父。”
蘇矜藝這時才明白,這位大概便是當今皇上的親妹子長公主的駙馬,沈壹山。
沈壹山見到傅麟胤,不滿的冷哼了聲,傅麟胤卻低眉順眼的連忙道:“燕平睡着了,身上的傷也都止了血,這些天只要小心別傷了風就沒事了。”
提到沈燕平,沈壹山神色卻又冷了幾分,但聽到無礙,到底也不再如剛剛那般憤怒擔憂,衝着他冷哼一聲,道:“真沒用,還得讓妻子救……”
傅麟胤羞赧的低下頭,沉默不語。這次的事情,是一個意外,但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呢。他微微擡眼,看向了門外,慢慢的勾起了嘴角。
門外,一位小太監一見到傅麟胤擡頭看他,心中一驚,卻還是慢慢走了進來,衝着傅麟胤和沈壹山下跪問了安,這才諂媚的笑道:“幾位大人,二皇子在宴會上受了驚,不能親自前來,差奴才前來問安,並囑咐奴才一定要代他謝謝世子爺。”
傅麟胤擡頭揚起了一抹笑,讓他起了身,笑道:“救二皇子是臣的職責,而且這次,是我的屬下救了他,若說功勞也都是他的……”
那小太監明顯是二皇子的心腹,聽傅麟胤這麼說,臉上的諂笑更明顯了,呵呵的笑道:“瞧世子您說的,若不是您棄了自己的安危於不顧,吩咐傅越大人前去救二皇子,二皇子今日可就……都是世子爺您的功勞啊。”
傅麟胤呵呵的笑着,也不辯駁了,只是道:“公公言重了,二皇子可還好麼?”
小太監神色一整,變得嚴肅了起來,衝着傅麟胤嘆息道:“世子您也知道,二皇子身子一直便不是很好,這次受此驚嚇,一回去便又咳了起來,唉……都是那些天殺的刺客啊,也不知道刑部尚書查得怎麼樣了,聽說被抓的幾個都服毒自殺了……”
傅麟胤目光幽幽,似乎閃了閃,一揮手換了那幾個太醫,道:“你們也都聽見了吧?二皇子身體不舒服,你們還不快隨着公公前去看看!”
“哎呦!”那公公猛地一搖頭,擺着手道:“那可使不得啊!”
說着他衝着沈壹山道:“二皇子可是吩咐了奴才,過來問問郡主的傷勢,可不許讓奴才帶太醫回去,二皇子還吩咐了讓這些太醫們這些天就跟着世子留在這邊,一定要等到郡主身子好些了,纔可以走。”
沈壹山神色微微有些動容,傅麟胤也是道了謝,卻還是吩咐太醫們跟着那太監回去看看,並說了沈燕平已經睡下了,目前沒什麼問題,讓太醫們看了二皇子再回來也不遲。那太監欣喜的應下了,卻又揮了揮手,喚來了幾名宮婢和太監,衝着傅麟胤道:“這是二皇子讓奴才帶來的,這些天便跟着世子。”
傅麟胤也沒說什麼,大方的留下了那幾個人。太監回去後,沈壹山也進去看了一會女兒,便又帶着傅麟胤出來了,轉而走進了書房中。像是有什麼要說的,數次張口欲言又止。不過似乎知道常振和傅麟胤是好朋友,並沒有避諱他,只是看了眼蘇矜藝。
蘇矜藝抿了抿嘴,斂眸衝着傅麟胤福了福身便要出去,哪知傅麟胤一擺手,衝着沈壹山道:“她是我的小妾,沒事。”
沈壹山擡眼深深的看了蘇矜藝一眼,目光犀利中帶着一股不怒而自威的壓迫感,其中,居然還帶着一股煞氣。蘇矜藝嚇了一跳,只能連忙低下頭,老老實實的站在傅麟胤身旁。
常振擡眸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不自知的心疼,卻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看向沈壹山,問道:“沈叔叔是知道了些什麼?”
書房的氣壓頓時變得壓抑,一種風雨欲來的氣息環繞着蘇矜藝。她也跟着看向了沈壹山,四周的氣息寂靜得讓她呼吸困難。沈壹山沉默着,好一會終於開口道:“太子已經派人將二皇子盯住了。剛剛那小太監過來,只怕是想向我們求救吧?”
說着,他提高了音調,看向了傅麟胤。那目光帶着審問,帶着一股如迅雷狂風一般的壓迫,猶如明亮的青雷般,不斷的逼迫着傅麟胤。
傅麟胤任由沈壹山盯着,抿着脣也不看他,許久才吐出了聲:“岳父說的是。”
“胡鬧!”他猛地拍案而起,蘇矜藝的心猛地一震,便聽到一陣咔嚓聲,小心的看向沈壹山的手,只見手下的茶几,已經列了幾道裂縫。
書房的氣息沒有讓常振感到任何的不自然,想起傅麟胤讓太監將幾位太醫帶過去的事情,常振心中也有了一絲大概,嘆息了聲問道:“你真要支持二皇子?”
傅麟胤不理會沈壹山的憤怒,勾起的嘴角慢慢下沉,目光深幽的盯着那扇緊閉着的房門,好一會道:“脣亡齒寒。”
蘇矜藝猛地看向傅麟胤,傅麟胤的目光漸漸又淺了下來,像是失去了焦距一般,呆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手。脣亡齒寒……蘇矜藝細細的琢磨着這一句話,每讀一遍,便覺得又苦澀了一分。便連許久未曾感到痛的手,也刺痛了起來。
皇家無親情,傅麟胤和太子傅麟揚,二皇子傅麟昀,他們是兄弟,堂兄弟。若是在平民家庭,或許他們會是最親的人。可是在皇家,他們卻只能是敵人,互相猜忌,恨不得對方爆亡身死的敵人。
就爲了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位?蘇矜藝想起那個需要攙扶着才能走路的皇上。
皇上不過五十,卻已經如此的老態畢現……
她看向傅麟胤,卻從他眼中讀出了一絲的嘲諷。心中猛然一驚,想到了一個可能,或許……
或許傅麟胤對那個位置,也是不屑憎恨的吧?
“脣亡齒寒啊……”常振忍不住唸了聲,又看了看傅麟胤,目光凝了凝,最後像是放棄了一般,轉而看向沈壹山,轉開話題道:“沈叔叔剛從皇上那邊過來吧?可知道現在事情怎麼樣了?”
沈壹山目光如鷲般的盯緊着傅麟胤,書房的氣息纔剛剛放鬆不到一瞬,便有緊張了起來。沈壹山慢悠悠道:“舞姬和雜技班子是二皇子和三公主請來的,現在他們兩人已經讓皇上禁閉了起來。”
說着,他停了下,看着傅麟胤,只是傅麟胤安靜的蹙着眉頭,並沒有想說什麼的意思。
常振蹙了蹙眉,看了一眼傅麟胤,而後看向沈壹山,似是在替傅麟胤解釋道:“其實這件事有一個地方很奇怪,不知你們發現沒有?二皇子一向明哲保身,這次怎麼會突然找了一羣雜技班子進宮?按二皇子的性子,他可不喜歡這些東西……”
可惜傅麟胤卻不領他的情,只是突然看向蘇矜藝,問道:“藝兒,你怎麼看?”
書房的氣氛本就讓蘇矜藝不自在,突然的詢問讓她震驚,睜大了眼睛看向傅麟胤,又看了看滿臉陰沉的沈壹山,果然,沈壹山黑亮煞氣的眸子直射蘇矜藝,又憤怒的看向傅麟胤,道:“不過是個女人,她能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