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振是出來喘口氣的。因爲剛剛他和稀泥的回答,讓幾位太子黨的人都恨上了他,其實也不只有他一個,孟恆,傅麟胤和傅元昶也是受到了排擠的。然而傅麟胤和傅元昶有囂張不理會的本錢,誰讓他們也是世子,身世並不比他們低,他們就算是排擠傅麟胤,還得猶豫一下,動作語言上更是帶着一些的遲疑和小心翼翼。
至於孟恆,孟恆功力深厚,可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常郎中可比的。而且孟少將軍身上的煞氣,比之傅麟胤還要讓人害怕幾分,更是沒人敢靠前。
於是,身份最低,官最小的常振,變成了他們發泄排擠的對象了。
常振想想,便覺得自己可真夠倒黴的。嗤笑一聲,拋去了心中的鬱氣,兀自賞花去了。
蘇矜藝出來的時候,便遠遠看到了站在院中看着一枝梅花的常振,摸了摸貼身放着的那條手帕,確認一下那小包粉末還在,她深呼吸了一口氣,便朝着常振走去:“常郎中。”
常振正觀看着那染雪的紅梅,身後那魂牽夢繞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一瞬間,他只以爲是幻覺。然而卻還是半賭注半嘲諷的轉過了頭,一瞬間,目光便對上了蘇矜藝清澈的眸子。
他心跳再一次加快,張了張嘴,還是吐出了一個詞:“嫂子。”
不明白常振眼中瞬間亮起的光芒是什麼,蘇矜藝不動聲色的蹙了蹙眉頭,卻還是笑道:“常郎中,謝謝你上次給我的藥。”
在皇宮中,常振偷偷的塞給她一瓶傷藥的事情,蘇矜藝卻是永遠也忘不了。那是她第一次受如此重的傷,一道裂口就這麼橫跨了整個掌心,然而,除了他一個外人外,卻沒有人問起。
現在刀傷早已好了,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疤猶如手紋一般,將她的手掌劈成了斷掌紋。
記得小時候曾聽人說,有斷掌紋的女人不吉利,也不知道她這後天形成的斷掌紋,是不是也會不吉利。這時常振已經輕聲細語,竭盡溫柔的問道:“不知嫂子找我有什麼事?”
這裡並不是什麼聊天的好地方,蘇矜藝也沒想要多費口舌惹人注意,當下便將那紙包塞給了他,道:“你查查這裡面的粉末到底是什麼,這東西不多,要小心些。還有,這個很可能是毒,別用手去碰。”
常振接過紙包的時候忍不住愣了愣,最初他以爲這時傅麟胤的事情,然而卻又覺得傅麟胤怎麼會讓蘇矜藝出來說?還是在這個地方說……心中頓時便覺得奇怪了起來。然而卻也沒有推辭,小心的將紙包貼身收好,便拱手謝道:“多些嫂子關心,常振會小心的。
蘇矜藝見他想也不想的收了東西,心中的感激更甚,當下便笑着推了他的謝,又福身謝了一番,到底擔心惹出閒話,只又說了幾句,便離開了。
院子中人並不多,蘇矜藝也小心謹慎,交給他紙包的事情,並沒有人看到,然而她和常振相談甚歡的場景,卻也落入了某人眼中。
傅麟揚從迴廊處走了出來,將正要回去的蘇矜藝攔下,趁着她來不及驚呼的時候,便捂住了她的嘴,潛入了一旁的空房中,盯着她笑得淫邪。
蘇矜藝在最初的驚嚇之後,便已經冷靜了下來,盯着傅麟揚戒備的掙扎了一下,冷靜道:“太子請自重!”
傅麟揚嘿嘿一笑,人又靠近了些,貼着蘇矜藝曖昧道:“自重?也不知剛剛是誰趁着男人沒空理會,私會情人……”
果然被揪住了把柄,蘇矜藝心頭一陣冷笑,擡起頭來盯着傅麟揚,揚聲道:“太子想太多了,常郎中是世子的好友,矜藝代世子過去問候一聲,也是於情於理!”
“呵?只是問候一聲?”傅麟揚猛地托起了蘇矜藝的下巴,嘲諷的冷聲道:“你和蘇柳琳都不過是一個蕩婦罷了,枉費你們居然能裝得那麼清高!憑的讓人噁心!”
陡然聽到傅麟揚提到蘇柳琳,蘇矜藝的心便已經開始下沉,果然,這時候便聽傅麟揚道:“原來青岱蘇家,都是這麼的噁心做作麼?難怪會被人抄了家。”
蘇矜藝眯了眯眼睛,道:“矜藝不明白太子說什麼,請太子鬆手,太子堂堂一國儲君,便是這麼行爲不端舉止齷蹉的麼?”
“孤行爲舉止如何,還輪不到你還評論,倒是你說,我該怎麼對付你好?是在這裡上了你,還是要留着將來在傅麟胤面前,找人好好伺候你?”
“太子!”蘇矜藝嚇了一跳,瞪大的眼睛已經現出了一絲憤恨,她怒喝:“太子若不想最後穢德彰聞,弄得人人知道未來的儲君是個品行低下不良的人,還請自重些,矜藝還必須回去伺候世子,請太子鬆手!”
說着,見傅麟揚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她,她一鼓作氣,再次提高聲音道:“如果蘇矜藝在這裡高叫一聲,或是出了點別的事情,只怕傳出去,最後該爲此付出後果的,該是殿下吧?”
確實,召開這次宴會的人,是他傅麟揚,這兒的地盤,也是他傅麟揚的地方,若是蘇矜藝因此而受到了什麼傷害,這賬只怕是要算在他的頭上的,即便是罪魁禍首不是他,他也逃不開那一份責任。
傅麟揚心中確實有一分怯意,然而一想起蘇柳琳心中便有一股無名之火上串下跳的,悶得難受。他一把掐住蘇矜藝,道:“青岱女賊潛入皇宮的罪名,可不小啊!你說,若是遇到了青岱賊人,孤有沒有權力好好教訓一般?”
蘇矜藝瞪眼,咬牙切齒,傅麟揚繼續道:“蘇柳琳那個賤人,孤以爲康德王妃得到了她是青岱蘇家的人,肯定不會輕易繞過她,沒想到……哈哈,女人就是女人,她再是厲害有手段,也是個目光短淺的女人,不過蘇柳琳的一個要挾,便這麼輕易的放過了她!”
蘇矜藝聽着他的話,心中便知道,果然傅麟揚是知道傅麟胤的事情的。也正如蘇柳琳所說,傅麟揚不敢將消息傳出,他只能找替死鬼,而這個替死鬼便是蘇柳琳,可是他卻萬萬沒想到,蘇柳琳並非忠於他,而且還反咬了他一口。
於是,他的火,便燒在了她的身上。蘇矜藝的心繼續下沉,剛剛傅麟揚說他以爲王妃得到了她是青岱蘇家的人,肯定不會輕易繞過蘇柳琳,他是怎麼知道王妃得到了那個消息的?難道那消息是他放出的?她證據的擡眼看向傅麟揚,傅麟揚卻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一般,道:“那個賤人,居然利用孤在皇宮中暗藏那麼賊人,差點將孤害死……”
他早在宴會出現刺客,差點中劍身亡的時候,便已經懷疑蘇柳琳,被人擡下去找太醫的時候,便已經下了第一條命令,細查蘇柳琳。饒是蘇柳琳的身份藏得在隱秘,只要下了功夫,也並不是找不到了。而他,便在王妃讓人查蘇柳琳的時候,先一步查到了,不止蘇柳琳,就連蘇柳琳的父親蘇簡是怎麼死的,蘇柳琳的姐姐是蘇柳煙,而蘇柳煙是蘇矜藝的母親,這點,也查得清清楚楚。
他眯着眼睛看着蘇矜藝,暗道難怪,兩人都長得那麼銷魂,原來還是姨侄關係。他眯着眼睛,任由眼中慾望爆發,而後低下頭,便要吻住蘇矜藝,卻不了蘇矜藝陡然一扯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而後狠狠咬住,再一個肘子捅在了他的小腹上,一擡大腿往那最私密最吃疼的地方一踢,翻身衝向了大門處,急衝衝的便要去開門。
然而,那門雖然沒有上鎖,卻難開得很,很快傅麟揚便已經衝上前來。她正着急得臉色發青,門外便響起了傅麟胤的叫聲:“藝兒?”
蘇矜藝大喜,也不管現在處境如何,當下便衝着外面大叫:“救命!”
傅麟揚怎麼也想不到蘇矜藝會不管不顧的叫了出來,要去掩她的嘴已經來不及,當下眼中散發出了一絲戾色,手已經搭在了蘇矜藝的脖子上,這時,門卻已經被傅麟胤衝開。
傅麟揚的心咯噔了一下,手猛地收緊,看向傅麟胤,厲喝道:“傅麟胤,你帶着個青岱人進出皇宮,意欲何爲?”
傅麟胤臉色微微一變,卻又猛地笑了開來,道:“太子真是說笑了,臣的妾侍是阜陽南山人,祖上三代爲農,怎麼會是青岱人?”
阜陽南山人?傅麟揚和蘇矜藝都是一愣,蘇矜藝見着傅麟胤坦蕩的模樣,心思略微一轉,便順着傅麟胤的話道:“是啊太子,矜藝祖上三代爲農,日夜勤勤懇懇的勞作,怎麼會變成了青岱人?若非矜藝父親早逝,家中又向來清貧,母親連兩畝良田都守不住,矜藝也不會早早的被賣入王府……”
蘇矜藝所言雖然不着重點,然而卻和大多數被賣的丫鬟一樣,都是那種情況。當下圍觀在外的不少人,便同情起了蘇矜藝。特別是看着蘇矜藝紅着眼眶,微微低頭的模樣,更是心中憐憫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