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息怒……昔日提起武林第一山莊,衆望所歸乃是江南慕容世家,如今北有玄機,東有琅琊,西有鷹揚,竟是各有千秋,尤其是玄機山莊,數年來在武林之中地位日顯。料想前輩當年也有耳聞吧?”
“哼,那又如何?”慕容霆不以爲然,“等到我重出江湖,慕容山莊聲威必定遠追先祖!”
龍飛忽而問道,“那另一個大俠難道是裴應元?”
“不錯,當年大風鏢局在江湖赫赫有名,自然離不開總鏢頭裴應元的苦心經營。江湖人皆言,裴總鏢頭急公好義,豪氣干雲,乃是一條響噹噹的漢子。”
慕容霆的眼裡閃過一絲嘲諷,“這老狗也配稱作大俠!”
靈越不理會他的譏笑,眼波流轉,“慕容山莊莊主與那裴應元肝膽相照,結爲生死兄弟,又指腹爲婚,約定姻親。前輩對那裴應元推心置腹,甚爲信任,甚至將山莊暗道這些機關秘要也告知於他。”
“當日真是瞎了我的兩眼,竟將這老狗視爲兄弟,這等機密之事也不避諱他……”
“那裴應元有一日接到一樁神秘的買賣,有一個女子掩面前來,交託了一件東西,令裴應元密送到某地,誰料一干人千防萬防,小心謹慎,到了獅子林,被人劫奪了去。當中內情,前輩最爲了解吧?”
慕容霆接口道,“不錯。一日裴應元前來,告訴我,他爲了還一個天大的人情,要替人送一個東西上京。按照鏢行的規矩,他是絕對不能打開看那暗匣之中到底是何東西。但是他實在好奇,竟然打開了,這一開啓,卻是令他日夜不安,漸漸有了一個主意。”
“什麼主意?”
“他要我從他手中劫走此物……”
“這麼說,當初劫鏢的人的確是前輩!”靈越見他承認,微微詫異。
“哼,我卻恨沒有當場殺死那老狗!”
“前輩請繼續說……”
“裴應元籌劃良久,爲了令我順利劫走此物,不令交託人生疑,故意選取精銳人手,不斷更改前進路線,最後選擇在獅子林下手。”
“前輩一直埋伏在獅子林等候?”
“不是,爲了計劃能萬無一失,謹防有變,我其實一直都在鏢隊之中,隨隊而行,時刻與裴應元保持聯絡。”
“難怪,難怪,這就說得通了。”
“少夫人,有什麼疑問嗎?”龍飛見她喃喃自語,奇道。
“據裴家大小姐所言,當日鏢隊之中有一頂轎子,始終沒人出來,後來劫案發生之後,那名叫胡長髮的趟子手掀開轎子,裡面卻是空無一人,只有一隻猴子!”
“猴子?”龍飛大吃一驚,凝起眉頭,想象着那古怪的場景,“這……屬下不明白,爲何莊主藏身轎中,卻要帶一隻猴子?”
“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因爲那隻猴子纔是真正的護送之物!”慕容霆笑得陰沉。
“啊?”靈越萬萬沒想到,大驚失色,“難道我猜錯了?我一直以爲……一直以爲……或許所託之物與珠聯璧合有關!”
“珠聯璧合?”慕容霆語氣陡然淒厲起來,“你這丫頭還知道珠聯璧合?白兒那小子,竟然連這個都告訴了你。說!你到底是誰派來的?”
“前輩,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不過誤打誤撞,被裴家頂替進來當了少夫人,如今要打要殺都在前輩的手裡,前輩不必如此着惱。”
“是啊,莊主息怒。”龍飛慌忙求情。
慕容霆哼了一聲,“諒你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
“晚輩又怎會玩什麼花樣?”靈越忙說道,“還是說說那隻猴子吧,據說那隻猴子平淡無奇,也沒什麼異常之處,怎會有人巴巴地託付一隻猴子呢?”
“哼,我本來也不以爲然,一隻猴子也值得這麼大費周折作戲給人看? 便是找只一模一樣的猴子來替換了,恐怕也無人知曉。”
“前輩這麼說,也就是那猴子還是有異常之處了?”
“說出來你恐怕也不會相信,原來那猴子外表與其他猴子無異,若不是裴應元無意之舉,也不會發現猴子的秘密。他打開暗匣之時,那猴子幽閉良久,當下惱怒一隻利爪抓了過來,他信手反擊,匕首將那猴子臉頰劃過一道血痕,那猴子的血竟然不是紅色的!而是一種閃着光澤的幽藍,散發出一種奇特的香氣……”
“啊!”靈越倒吸一口冷氣,頓感匪夷所思,“流着藍色血液的猴子?真是前所未聞,見所未見。”
“所以說,你這黃毛丫頭,哪裡知道江湖之大之奇?”裴應元隱有得意,不屑地說。
“這麼說來,前輩和裴應元都知道這猴子的來歷了?”靈越隨即醒悟,急忙追問。
“這隻猴子既普通又不凡。說它普通,本不過是隻再尋常不過的獼猴,說它不凡,乃是因爲它必定生在陰冷潮溼的高地密林之中,機緣巧合,曾大量食用過幽靈之花,已經變成了一隻幽靈猴。”
“幽靈之花? 難道是彼岸花?”靈越腦海之中涌現出那一片搖曳如火的血紅之花。
“不是!”慕容霆當即否認,“我說言的幽靈之花,又稱之夢蘭花,聽聞有脫胎換骨之能。幽靈花喜滋長於腐亂的屍身之上,花開之日,異香撲鼻,晶瑩剔透,宛如透明水玉,令人難以抗拒。然而那藍色的花液之中藏有劇毒,一旦服下,別說脫胎換骨,立時腸穿肚爛,全身變藍,死狀可怖……”
“前輩曾經見過?”
“不錯,我和裴應元不但見過,更見人被花香所迷,喪身花下,成爲幽靈花新的花鉢……”
“真是怪異……想不到一隻猴子竟然抵擋住了幽靈花液的侵蝕,難道它真的脫胎換骨了?”
“那猴子就像一朵活着的幽靈花,它的血液新鮮,帶有異香,若非裴應元見過幽靈花,一聞到那股熟悉的異香當即捂住口鼻,恐怕也被那香氣所迷,喪命於猴爪之下呢!”
“我越來越好奇了,究竟是誰發現了這隻幽靈猴,又將它擒住,要送到哪裡,作何用處呢?裴應元如此大費周章,就是爲了要這隻猴子嗎? 他又想拿這隻猴子做什麼呢?”
“這些你還是問裴老狗吧!”
難道裴應元竟然沒有告訴慕容霆?靈越心想,不可能啊,裴應元告訴了慕容霆猴子的秘密,定然也會相告一二,不然也無法說服慕容霆配合自己劫鏢行動。難道還有別的隱情?
“晚輩有一事不明,那日劫案發生,除了一個胡長髮死裡逃生,其他人都悉數斃命,胡長髮醒來發現,十餘口箱子都被劫一空,老前輩隻身一個人,是如何做到的呢?”
慕容霆眼中似笑非笑,“小丫頭,你這麼聰明,難道想不到嗎?”
“還請前輩明示。”
“那十餘口箱子不過裴應元的障眼法,裡面裝的都是石頭而已!”
“石頭?”靈越和龍飛面面相覷。
“不錯,十幾口箱子裡裝得滿滿的不過是一文不值的石頭,我只需將石頭隨便扔到山崖之下,留下空箱子,任誰見了,都會以爲被人劫走。若是你這小丫頭麼,恐怕還瞞不過,但何況那胡長髮老實木訥,嚇壞了膽子,哪裡想得到?”
“若是我,必定會仔細查看箱子,那箱中既然裝的是石頭,必然會留下石屑等種種痕跡,推落石塊也會留下蛛絲馬跡……”靈越微微點頭,嘴角掠過一絲微笑,“恐怕胡長髮也是裴應元精心留下的棋子,他老實本分不知機巧,說的話自然可靠,裴應元只要稍稍誤導,他就會按照裴應元的意圖,將鏢銀被劫裴應元失蹤的消息傳出江湖,言之鑿鑿,甚至令裴夫人母女都相信。誰也不會想到那頂轎子之中藏着真正的交託之物。”
“你這丫頭,倒是聰明,我現在倒捨不得殺你滅口了。或許留着你,對我還有些好處。”慕容霆流露出讚許之意。
“多謝莊主不殺之恩。”靈越微笑。
“莊主,其實令人裝扮成江湖人,帶只猴兒耍把戲,也不會令人生疑啊!裴應元如此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龍飛忽而道。
“可是你莫要忘了,那猴子身藏幽靈花之毒,性情狂躁,若是一個差池,便會敗露,焉知不會節外生枝?”慕容霆搖了搖頭。
“不錯,裴應元的法子倒也不錯,令大風鏢局精銳盡出,假裝是要護送十幾箱鏢銀上京,將猴子和莊主都藏於轎中,鏢局衆人的關注都在鏢箱之上,注意力倒不在那轎子之上。若是單單隻爲護送一頂轎子,未免太引人關注,一路打尖住店也會引人猜疑,若是被發現護送對象竟是一隻猴子,恐怕一時傳開,徒生事端。”
щшш _ttκǎ n _¢O “這麼一說,倒有幾分道理。只是那交託人到底是誰呢?”龍飛撓着自己的頭髮,感覺腦子都不夠使了,“她把猴子送到京城去到底要幹嘛?”
“前輩,那日護鏢的人都是精銳,雖不是武林絕頂高手,但是爲何都是一劍致命,都是你殺的麼?”
“哼,那是裴老狗的主意。那些人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還不是砍瓜切菜一般將他們殺了?大風鏢局的老三是我殺的,我藏在轎中,破轎而出,他根本毫無防備,就死於我的劍下。其他人都是被幽靈猴血香所迷,神思恍惚之際,死於裴應元的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