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素月穿着青色錦花襦裙，披着赫連天送的狐裘，頭髮半垂半盤，頂上是可愛的墜馬髻，插了只幽幽的綠松石柏葉青玉瓏璁（髮箍），輕快地走進沁心殿。
殿內空無一人，只有搖曳着的煤油燈。素月試探性地向裡走，嘀咕着：“說好的七日後的出關日亥時沁心殿見，怎麼失約了？該不會忘了到哪個妃嬪處吧！不會啊！燈還亮着呢！”
素月一直往裡走，走到牀榻前，正要揭開牀幃，衣裙卻被拽住，方向是牀頭的幔帳。襦裙、狐裘褪下，還剩青色的紗裙，卻是一個翻身，翻到了拽衣裙人的身後，一眨眼間，拽衣裙人衣衫褪盡。“同一招，兩次就不管用了！倒讓自己難堪！”素月還是將狐裘披在了他背上。
“我竟不知同牀數載的枕邊人竟是陰陽高手！今日倒想領教一番你的銷魂媚術！”
素月薄笑：“荒誕之言你也信？何況‘高手’二字更是無稽之談。”
“勝過九州一等頭牌仙子，還要自謙嗎？”赫連天回過身，死死抓着素月的手腕，“其實，四年前無論如何我都不會信一個高高在上的王主，居然會學這些。直到，你的蘼蕪媽媽和我說天下非你能解此毒，我纔開始細細回想我們一起的每一幕。”
素月笑道：“你甚至拿走了我的日記！不過，日記是有意留給你的！還有一些，那將是你一生都在尋求的答案。”
“好，很好。你很神奇，什麼東西碰上了你都是無底洞，從隨從到影衛到山莊，再到潛在的軍隊！還有田莊的錢財！”
素月眼角上揚：“這一點，我說過，我不會安於做一個平凡的女子。”
赫連天道：“你當然不平凡！你熟知五行八卦、兵書史籍，又敢於征戰沙場、不屑千軍，還能洞幽察微、月暈知風礎潤知雨，這些豈是尋常女子所做的？”
素月妖嬈道：“既然如此，還將我收歸旗下？豈不是引火燒身？”
“若是別人，我興許就處決了，可是，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要看看我妻子的扮相！”赫連天將“妻子”二字特意放在素月耳邊輕輕說。
“只可惜，我從未把自己當成你的妻子！說吧，我是什麼扮相，你看到了嗎？”
“扮豬吃虎，這虎，還是羣虎，是嗎？”
素月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慌證實了赫連天的說法，素月趁他得意甩開了他的手，赫連天笑笑，繼續道：“其實你很聰明，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四面楚歌，包括——牀幃！你知道我不會滿足於一個女子，所以你先派了厲害的蘭芷，不過我那時初涉人事，她的厲害我是領教的，當然還有你不知道的，荃蕙！甚至，我能感覺到她們試圖在控制我，可惜失敗了！”
素月低聲道：“不，不可能，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能讓精壯男子倒下，怎麼會失敗！不對，她們好像從未和我說過這類事。”轉又微笑，朗聲道：“牀幃的事終究是不作數的，錢財、軍隊纔是重要的！”
赫連天不予理會，繼續道：“直到和你歡愉之後，我才決定和你合作。你，讓我好等，不過我覺得值，你的確讓我癡迷。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媚術，你的媚恰恰是渾然天成而不自知，卻讓人無法自拔，甚至還有勢不可擋的銳氣讓尋常男子望而卻步。若是你再使了素女術，恐怕天下男子無一是你對手。”
“哼，又不是黃門駙馬、巨宅婦妾，素女術爲陰陽下下之術，旁門左道，不足言談。”素月輕笑。
“達人大觀兮，無物不可；大人不曲兮，意變齊同。（通達事理的人，宏遠觀察，沒有什麼事物不適應；偉大的人不隨外物而違背意志、偏私迎合，對萬物變化等量齊觀。出自賈誼《鵩鳥賦》，下同）”
“真人恬漠兮，獨與道息。釋智遺形兮，超然自喪；寥廓忽荒兮，與道翱翔。（同天地合道的人寧靜淡泊，只與道爲伴，和道相生相止。放空心智遺忘形骸而無所顧慮，超脫於萬物忘懷自我，曠遠青天朦朧塵物（世俗之物），協同與道義迴旋翔舞）”
“好一個‘與道翱翔’，只是如若不授人以道，獨自翱翔，罔顧衆生，豈非愆過？”
“我不懂您口中的道，也無法傾囊相授。”
“這麼說，你更願意承歡獻媚了？那我真是求之不得了！不過，你既是求道修行人，若是次數多了參透了你的秘密，再找到你的玄靈，就可以有求必應……”
“無恥！”素月嗔怒道，“我說，希望你不要失望！人類是從猿猴進化而來的，猿猴的**是有骨頭的，但對於雌性來講，就要選擇強壯的雄性作爲配偶，但強壯是可以作假的！所以在後期求偶的進化中，雄性爲了展現他們真正的英姿，退化了骨頭。對於雄性來講，追求小而多；對於雌性來講，追求大而精，同時，這兩點也是生物進化的兩個方向。所以生育的問題上雌性奉獻得更多，而雄性更像是爲自己的基因尋找多個寄居處，當然了，雞蛋不能放在一個框裡，從這點來講，雄性是一個天生的捕獵者，還是一個看似勤快的懶惰者！哦對了，這是基因決定的，你受基因控制，無法改變！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可以模糊理解本性是由基因和環境共同決定，準確的說是性狀。雌性只有一個大西瓜，給了就沒有了，自然要慎重考慮，所以雄性多吃幾個閉門羹也是應該！”
“你——”
“信息量比較大，你可以拿個小本本記下來，慢慢消化！別指望我給你解釋。
“對於女性來講，分爲兩者，妓女型和母愛型，兩點：一，不要望文生義；二、沒有絕對地純種類型。有的女人妓女型多一點，所以相對於家庭，她更追求自己利益，如生活的舒適、自身的地位等等；有的女人母愛型多一點，相對於自身，更注重孩子的健康和本領、丈夫的舒心等等。魚水交歡的時刻是對女子身心重新塑造的過程，這是男子罪惡的根源。所以，你對共處的千千女子，感到罪惡嗎？恐怕是罪孽深深鎖不住！
“還有，或許這條對你有些用，女子易孕期是在月事的10——13天。之前你說的柳貴妃，她恐怕再難有子嗣了！你的病症是由於飲食作息而引起的雄激素紊亂，所以好生調理，陰陽調和，孩子會有的。我說完了。”
“就這些？”赫連天陰沉着臉。
“你還想聽什麼？採陰補陽？還是採陽補陰？恕無可奉告！”
“你說得很好，不過你漏了一點，你的迷魂咒！”
“這個嘛！傳女不傳男，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那我就來意會一下！衝你今日這番言論，將你千刀萬剮、碎成齏粉也不夠！”
“這恰恰說明即便是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對我也會膽怯！”
“膽怯？那你看看我有沒有膽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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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士侃曰：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從東方和西方兩種角度來看高等生物——人，不同於禽獸動物的性，在一些人看來這就如同酒桌敬酒、相互遞煙的交際方式，都是窺測對方行爲處事脾氣性情的手段之一。西方觀點參見理查德.道金斯《自私的基因》、魏寧格《性與性格》。特別說一下二人的博弈，赫連天先是稱讚素月的能力，而後又在強調素月脫離不了自己的掌控，素月反駁對於他的掌控方式自己是不屑甚至是鄙夷，赫連天以退爲進嘉獎其品行高潔拋出橄欖枝，素月卻不肯接受表示只與道爲伍，赫連天駁回說不接受橄欖枝是罪過，素月打含糊，赫連天以之身心要挾，素月則通過基因和本性暗諷譏罵他，赫連天也只能自討苦吃。有些文不對題，但題目暗示了此夜將珠胎在懷。
再說，扮豬吃虎，素月的知禮勤學、純真率性騙過了許多人，她不動聲色地收集並傳遞對自己有利情報，在羣狼餓虎中優雅地周旋應付，描繪着屬於自己的藍天，規劃着自己的土地。赫連天雖不知道素月到底牽扯着幾股勢力，但她離宮逃跑時幾路不同人馬的追殺已讓赫連天明白有許多隻虎都對她逐逐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