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南逃去, 他們聽到了更多刀狂傳人作案的傳聞。
他們猜到,蘭懷瑄爲了洗脫金鼎山莊的嫌疑便到處作案,好讓江湖衆俠以爲刀狂傳人在一路朝着南方逃, 從日前桃花溝發生的青雲觀道長之死開始, 刀狂傳人的惡名被傳到了極致, 江湖中上至耄耋老人, 下至婦孺都談其色變, 整個江湖人心惶惶。
一一欲哭無淚,她真的沒有殺人,何況, 現在她還是個廢人。
他們揹負着如此沉重的惡名,唯有咬牙扛着, 先活下去, 纔有機會查清真相。
到明州的時候正是酷暑時節, 大地被炙陽烘烤着,熱得讓人難以呼吸, 在路上也鮮少能夠遇到人,明州城內到處都貼滿了捉拿他們的告示,仙城派也派了人來捉拿他們,不過因爲天氣太熱,他們又易了容, 一路上並沒有人懷疑到他們。
他們來明州的首要目的, 就是找到雁月湖。
關於這個師公, 一一根本沒有聽說過。而明渢對藥谷有所瞭解, 心知蘭夫人的師父應該就是藥谷的上任谷主, 聽聞,他很多年前就已經隱退江湖了, 江湖中也沒人知道他的下落。
雁月湖坐落在明州城西南。
由於那一帶背靠荒山,所以人跡罕至。
也正因離塵避世,雁月湖那一帶才顯得更加幽靜,柳枝飄搖的湖中綻放了無數姿容優雅的蓮花,冰清玉潔,仙姿玉骨,令這片雁月湖顯得風光無限,偶爾,清風拂過,滿湖的蓮花在風中微蕩,葉片上落下一滴滴晶瑩玉露,融化在那青碧無暇的湖水中,泛起圈圈漣漪。此時還有許多蝴蝶從看不見的地方飛出,翩然落在了花蕊之中。
他們站在湖邊,看着這片絕色美景,與對方十指緊扣。
突然,“嘭”的一聲響,彷彿有什麼東西從水中躍出,那飛濺的水花迫地他們退後了幾步,明渢伸手一攔,將一一護在了身後。
此時,有銀鈴般的笑聲傳來:“嘻嘻嘻……玉哥哥,你輸了啦!”
他們定睛一看,說話的是一個渾身溼漉漉的女童,她的手中正舉着一個晶瑩剔透的石頭。
被稱爲玉哥哥的是個八九歲的小男孩,面容清澈,極爲穩重的樣子,他一見到衣衫被濺溼的明渢兩人,立即對那個女童道:“雲兒,有人在呢!”說着,他又斂了斂衣袍,很是鄭重地嚮明渢兩人賠禮道歉起來:“大哥哥,大姐姐,對不起,我們弄髒了你們的衣裳。”
叫雲兒的女童擦了擦臉,也上前來向他們道歉。
明渢和一一相視而笑,道:“沒關係,你們也不是故意的。”
小男孩寧玉對他們正兒八經地作了揖,然後對女童道:“雲兒,我們快回去吧,要是讓爺爺發現我們又偷偷出來,還弄成這樣子,肯定要被他老人家責備了!”
雲兒吐了吐舌,將那個晶瑩剔透的石頭塞到他懷裡。
見他們要走,明渢立即問道:“這附近還有人住嗎?是不是一個會醫術的老先生?”
寧玉愣了一愣,回答道:“抱歉,我們不知道。”
明渢直言道:“小兄弟,我們是藥谷的人!”
小男孩雖沒有直接回答,但聽到藥谷二字時,他目色一頓。明渢心知,他必是知道這兩個字的含義,馬上拿出蘭夫人的玉佩道:“我們想求見一下你爺爺!”
寧玉看了眼玉佩,對他們道:“請跟我來!”
雲兒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聲道:“爺爺不是不見外人嗎?你怎麼把他們帶回去了?”
寧玉答道:“那不一樣,他們是藥谷的人,肯定有要事要見爺爺!”
雲兒哦了一聲,悄悄地瞧了瞧他們。
明渢和一一隨着他們兩人走進了山谷中,發現山谷之中種植了許多藥草和鮮花,還有許多不曾見的蝴蝶徘徊在內,剛纔他們在雁月湖邊看到的蝴蝶,大多都是從這裡飛出來的。
他們走到一間竹舍前,寧玉對他們道:“請稍等,我去稟告一下爺爺。”
一一看了眼明渢,心中緊張起來。
不過片刻,竹屋中走出一個髮鬚皆白的老人,他面容慈藹,雙目沉靜如水,此刻正凝視着一一和明渢,似乎在想他們是哪位徒兒門下的弟子。他就是藥谷的上任谷主,有江湖第一神醫之稱的臥鬆雲老先生,“這塊玉佩……是誰人給你們的?”他緩緩開了口。
“這是我的師父溪飛雪給我的。”
一一上前一步,向他行禮道:“一一拜見師公!”
“好孩子,原來你是她的徒兒。”臥鬆雲托住了她,笑着問道:“飛雪還好嗎?”
“我師父她……”二師父那蒼白的面容又浮現在眼前,但看着面前的師公,她還是忍住了心中的情緒,淡淡回答道:“我師父挺好的,她很想念師公呢!”
臥鬆雲點了點頭,對旁邊那兩個孩子道:“玉兒,雲兒,你們去沏茶!”
他帶着一一兩人進了竹屋,問了些藥谷的情況,聽他們所言一切都好,這才放心地捋了捋須,此時,寧玉和雲兒將茶水端上,向他們行禮後退下。
一一下意識地用右手去拿茶盞,手觸到杯沿時,她僵持在了那裡。
臥鬆雲很快注意到了她的手,問道:“你的手怎麼了?”
一一默然,眼裡有悲慼之色。
明渢代她答道:“前輩,一一的手受了些傷,恐怕再也拿不住東西了。”
“哦?給我看看?”
臥鬆雲走上前,翻開她的手腕,頓時,那樣一條恐怖的傷痕就顯露在他的眼前,估計是看多了的緣故,他的臉上並未露出什麼訝異的表情來,這讓一一更是覺得擔憂,他仔細地按了按她手腕處的幾個地方,又挨個問她有沒有感覺,一一都失落地搖了搖頭。
他按的那幾處,她都沒有感覺,她的手會不會治不好了?
臥鬆雲將她的手輕放下,捻了捻白鬚,對一一道:“不必瞞我了,這樣的傷,絕不可能是無意中傷到的,是有人故意挑斷了你的手筋,對嗎?”
一一坦誠道:“師公說的沒錯,是有人故意廢了我的手。”
“所以,飛雪讓你來找我,想讓我幫你恢復你的手!”臥鬆雲明白了他們所來的意圖。
見他表情凝重,像是在想什麼,一一的心一點一點落了下去,她道:“我知道我的手這樣,恐怕已經沒有辦法了……”
明渢安慰她道:“一一,你別急,先聽聽前輩怎麼說!”
臥鬆雲又端起她的手仔細檢查了一番,問道:“是什麼時候傷的?”
“兩個月前!”
“兩個月前?嗯……時間還不算很長!”臥鬆雲在她手腕處按了按,沉默了半晌,他緩緩對她道:“讓你這隻手完全復原,我不能做下這種保證,但是,我可以盡力給你治一治,至於手能夠恢復到什麼程度,就看你自己了。”
看來,一切都還是有希望的!
一一激動地看向明渢,明渢也點了點頭。
臥鬆雲淡淡地笑了笑:“要治療你的手,恐怕得好一段時間,你們就暫且住在這裡吧!”
一一跪了下來,向他叩首道:“多謝師公!”
臥鬆雲扶起她道:“好孩子,起來吧!”
***
於是,他們就在雁月湖邊的山谷中住下。
一一知道,要重新續上斷筋,必須得切開原來的傷口,以極其複雜的手法爲她醫治,同時,因爲受傷的時間過了兩月,即便是給她接上了,她的手也不可能像剛受傷就醫治般好的那麼快,還必須配合用藥和鍼灸,這樣算下來,要恢復就得很長的時間。
師公很快就開始給她的手進行醫治,看着整個手都纏着厚厚的紗布,她根本碰也不敢碰,就怕自己的一個無心之失,令手再也好不起來。她既激動又擔心。
師公說,她的手要恢復知覺,起碼得三個月的時間。
三個月啊!這三個月中,江湖中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不知還會有多少無辜的人喪命,不知道病重的二師父如何了?也不知道困在地牢中的那些人怎麼樣?
她很擔心,非常非常擔心。
可是她的手如果不好,他們即便走出這裡,依然還是去送死。
她只得安慰自己,快點恢復,這樣,他們走出去還能與蘭懷瑄盡力一搏。
右手不能動,閒來無事的時候,她便開始嘗試着用左手,雖然左手比不上右手的靈活,但用左手反而能夠使出右手無法使出的招式來,或許,練一練左手刀也未嘗不可。
兩人閒來無事的時候,又坐在一起研究起了他們共練的那套刀劍雙訣,在他們對戰五行門門主極的時候,那是他們第一次真正面臨強大的對手,最後他們僥倖贏了極,可在交手的過程中,他們也發現了這套刀劍雙訣的弊端,但因爲有太多的事情耽誤了,所以他們也沒有能夠及時討論出改變之法,如今他們在這裡養傷,便趁此機會好好研究了下。
他們不僅將那些弊端進行了改變,還在原來的基礎上創新了許多新招。
練刀的時候,一一回想起了大師父的刀法,大師父的刀法有非常大的破綻,極剛極強,以至於她在刀宗修羅臺第一次用出來的時候,險些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強行練下去容易走火入魔,何況宿長老說過,凡事要留一點退路,所以,她在師父的刀法上做了改變。
也許,要破師父的刀法也不是不可能!
他們也明白,對手蘭懷瑄實在太可怕。
蘭懷瑄修習過武林第一心法《萬象心經》,可見,除了他刀法高絕之外,內功比五行門的門主還要高出許多,當然,這只是他們暫知的,蘭懷瑄到底還有多少沒有顯露出來的,還是一個謎,也是一個不穩定的因素,面對如此可怕的對手,他們只能不斷地提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