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他的眼光只是機械地落到那些盾牌上面,接着,又無意識地凝視着它們。
一個角鬥士看見黃元注視着盾牌,就微笑說:
"我們軍營裡,收集來的皮製的盾牌和金屬製的盾牌還不到七百面,爲了使其餘人也能用盾牌武裝起來,我們就決定自己動手做一批盾牌,我們還有牛皮,還可以做下去。"
黃元沉默了一會兒,他問:"我們還剩下多少張牛皮呢?"
"不多了,大概還能蒙二十面盾牌。"
"這些皮就是我們最後一次去喀山城時蒐集來的。"
"可借牛皮不能象柳條那樣在樹林里長出來!"
黃元的眼光又注視着那些又粗又韌又柔軟的枝條,它們東一小堆西一小堆地放在這批臨時武器匠的身邊。
最後那句話,使黃元吃了一驚。他對那句話的問答,只是顫抖了一下,接着就彎下身子,拾起一枝柳條來。突然,他高興得滿臉放光,用全力大聲喊道:
"啊,太好了!我們得救了!"
其他人都被他的喊聲弄得莫名其妙,一齊向黃元轉過身來。
"你說什麼?我們得救了?"一個角鬥士問。
"誰能拯救我們呢?"另一個人又問。
黃元又仔細地注視着那些柳條。最後,他轉身對同志們說:
"你們看見這些柳條嗎?我們可以用它來編扎一架長長的軟梯,梯子的上端縛在這塊懸崖上,然後把它的下端放到這個深谷中去,我們順着這架梯子下去,就可以突然出現在敵人的後方,把他們砍成肉醬。"
"黃元,你在說夢話啊!"一個角鬥士不相信。
"要編扎一道三百尺長的軟梯嗎?"一個角鬥士疑惑地問。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黃元果決而且滿有信心地說道。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你們不用爲這架長梯擔心:我們有一千兩百個人,我們在三小時之內就可以編扎完成。"
這就是一個領袖的魅力。黃元把他熱烈的信念、旺盛的精神和蓬勃的生氣,迅速的感染給其餘的人,大家就派出四個中隊的角鬥士,叫他們用斧頭武裝起來,到附近的樹林裡去砍伐適合編梯子用的、最粗最韌的柳條。
黃元命令其餘的人留在那片崗地上,按照中隊分散開來,排成雙行。他又命令大家把營地上所有的繩子、繃帶和皮帶全部蒐集起來放在身邊,以便把那架將要編扎的軟梯的各部分互相連接起來。
不到一個鐘點,派去砍伐柳條的角鬥士們開始八個、十個或者二十個一隊地回來了。他們帶回來大捆的柳條。於是黃元首先動手開始拿起粗壯的柳條編扎梯子,同時命令所有的人一起參加這一工作。一部分人將柳條弄成合適的樣子,另一部分人分段編軟梯,第三部分人就把可以救他們命的奇妙長梯的編好爲各段連接起來。
所有的人都充分認識到當前的危急情況,因此每一個人都極其用心地努力工作着。秩序和靜寂籠罩着這片一千多個戰士,只有偶爾傳來請求幫助和指示的極低的聲音或者回答。大家都在竭力盡可能完善地做好這項共同的工作。
太陽下山之前兩小時,那架長達三百餘英尺的軟梯終於完工了。那時候黃元就命令四個角鬥士把它拉開來,他親自檢查每一個梯級,檢驗一下連接的地方是否牢固可靠。四個角鬥土隨着他對軟梯的檢驗工作的進行,然後又把軟梯依次捲起來。
當夜色降臨的時候,黃元命令全體角鬥士保持極度的肅靜,戰士把自己的武器集中起來縛成一大捆單獨送下去,因爲當人從長梯上下去的時候,再不能讓梯子加上額外的負擔。黃元命令用鬥士們用一道各種織物的條索編成的長繩繫住一捆武器。這樣,當那半個中隊的戰士一個又一個地循着長梯爬到峽谷底部時,那捆用長繩縋下去的武器也就可以到達了。
角鬥士們成羣地聚集在懸崖的邊沿上,大家都默默地動也不動站着,他們的命運已完全系在這架用柳條編成的柔軟的長梯上了。
“三十五,三十六……”角鬥士們都在驚恐地數着。
第一個最勇敢的角鬥士攀援着軟梯下去了。那架長梯的搖晃和抖動,表示着角鬥士下去愈來愈多的梯級的數目。
長梯的擺動其實還不到三分鐘,角鬥士們就已經覺得好似過了整整三年一般。
最後,擺動停止了,於是那片崗地上的一千多名角鬥士都被完全相同的衝動和念頭所驅使,突然轉向深谷底部緊張地傾聽着。在他們的臉上顯出難以形容的表情。
幾秒鐘過去了,一千多名角鬥士都屏住了呼吸,下面突然傳來了一陣低微的聲音。它起先是含糊不清的,遙遠的,接着愈來愈響、愈來愈洪亮,彷彿那個發出聲音的人從遠處迅速地向他們走近來一股。
"喂!喂……"
這傳上來的喊聲正是事先約定的暗號:第一個角鬥士已經安全到達峽谷底部了。
接下來,角鬥士們就開始用狂熱而急促的動作,儘可能敏捷地循着這道驚人的長梯一個又一個地爬下去。因爲現在大家都已明白:這架長梯不僅能夠使他們死裡逃生,而且能夠使他們從毀滅走向勝利。
下梯的擺動一直持續了整整二天,直到第三天拂曉,角鬥士們才全部到達峽谷底部的平地上。角鬥士們對黃元極度感激,對他所表現出來了狂熱的忠誠,因爲他那傑出的智慧拯救了他們的生命。
黃元命令每一中隊在附近的峽谷中和岩石間隱蔽起來,在那兒靜待黑夜的降臨。
焦急的角鬥士們覺得這一天的時間簡直是無窮無盡的,終於,太陽向西面落下去了。角鬥土立即從隱蔽的地方出來了。一個大隊向嘿嘿三背面的聯盟軍隊營地前進,另一個大隊則在黃元的率領下朝黑石山前面聯盟軍隊背面出發。
這兩個角鬥士大隊行軍的距離是差不多的,它們幾乎同時在午夜一點鐘,分頭到達聯盟軍隊的兩個大營後面。
黃元和他的戰士來到離敵人的大營很近的地方,他命令全大隊的人停下來,接着,他派出一個戰士極其小心地獨自向敵人的大營摸去。
角鬥士們的眼睛已經習慣於黑暗了,已能夠辨別敵人大營周圍的壕溝和壘牆的形狀。
不一會,偵查的角鬥士回到自己的那一大隊角鬥士那兒。接着,他率領着他們,儘可能小心地繞着路向敵人的後營門前進。整隊人都默默地走去,不發出一點兒聲音,直到他們離開敵人的大營非常近,腳步聲才被敵人哨兵聽見。
"哪一個?"哨兵喝道。
角鬥士們衝了上去,跳入壕溝,以驚人的速度越過了壕溝,然後跳上前,轉眼之間爬上了壘頂。黃元過人的矯捷,第一個登上了高壘;他以他那特有的迅疾速度,猛撲那個哨兵好容易才抵擋住對方的攻打,大聲叫到:“敵襲!”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劍刺穿了。緊接着,角鬥士們已經成羣結隊地衝進了敵人的大營,開始盡情砍殺,發泄着對這些敵人的怒火。
聯盟軍隊的士兵正在毫無顧慮地呼呼酣睡;他們以爲角鬥士們一定也在山上營地裡睡覺了,因此沒有絲毫提防。當角鬥士們猛烈地襲擊他們時,他們後悔已經來不及了。進攻者的人數愈來愈多,角鬥士們已經佔領了後營門,衝進了他們的營帳,向呼呼酣睡、手無寸鐵的兵士撲去,迅速的、一個一個的砍死了他們。
這並不是一場血戰,只是一場殲滅敵人的砍殺,半小時還不到,已經殺死了六百多個兵士,殘餘人都抱頭鼠竄向四方逃散了。敵人的大營完全落到角鬥士的手中。
在另外的聯盟軍隊的大營裡也發生了同樣的情況。角鬥士很快地打垮了敵人,佔領了整個大營。
就這樣,由於黃元的沉着、機敏和遠見,一千兩百名角鬥土打敗了三千多名聯盟士兵,其中約有一千人被打死,他們的武器、軍徽、輜重以及營壘都落到起義者的手中。
第二天,兩隊角鬥士在黑石山前面敵人的達營裡會師了。
勝利的消息擴散出去,角鬥士們開始幾十個幾百個地到黑石山的角鬥士大本營裡來了。他們開始成羣結隊地從喀山逃出來,每天都有。黃元打敗聯盟軍隊以後還不到二十天,已經有一千名以上的角鬥士投到起義者的營壘裡來了。那些新來的角鬥士都被黃元用從敵人那兒奪來的長矛、短劍和盾牌武裝起來。黃元把他們和一千兩百名戰士合併在一起,組成了被角鬥士軍隊的第一個建制軍團。
戰敗的消息引起了聯盟恐慌。不論是聯盟長老還是普通人,對於用最好的裝備武裝起來的軍隊,居然會被一批下賤的角鬥土打得一敗塗地而且傷亡殆盡,都覺得那是奇恥大辱。
現在下賤的角鬥士的人數已經超過五千,仿照聯盟軍隊編成了中隊、大隊和軍團。他們在智慧超絕的領袖黃元的率領下,逼近了一個富庶、人口稠密的城市:科德城。他們在攻城之前向城中的公民提出了最後通牒,叫他們給角鬥士自由進城的權利,如果他們能做到這-點,角鬥士將保證他們生命財產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