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嫁妹、羅家嫁女,自七月初一開始,整個沭陽城熱鬧非凡,羅家、許家、慕容家賓客滿堂,七月初六的晚上,沭陽城燈火通明,皇城、許家、羅家、慕容家人來人往,羅玉姮避開人羣,一個人悄悄地坐在房頂的房檐上,看被燭光染紅的天空,聽着人們的歡笑聲、忙碌聲,羅玉姮心裡沒有難過也沒有半點歡愉。
一壺酒已經喝了大半,她赤着腳,兩條長腿在空中盪來盪去,黑色的長髮、白色的衣裙,在身後隨風而動,飄逸唯美,羅玉姮一隻手撐在房檐上,一隻手拿着酒壺,頭微微側着,微閉雙眼,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感受着風吹過留下的清涼。
感受到了熟悉的目光,羅玉姮不自覺的望向身後,房後的大樹上,許墨靠在樹丫上。
她看到他眼中的憂鬱,他看到她眼中的蒼涼,兩顆心在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同時痛了一下,但又被他們很好的隱藏起來,羅玉姮對着他笑了笑,轉身繼續喝酒,許墨則靜靜地看着她,他只希望這一刻時間能過得慢一點。
大婚前夜不見了新娘,可不是什麼好事,看着尋找她的婢女小廝慌亂的身影,羅玉姮依舊悠閒的晃動着長腿。
羅逸琛被人推到院子裡,他看着坐在房檐上的羅玉姮,並未開口說話,羅玉姮跳了下來,被一衆婢女嬤嬤簇擁着去梳洗打扮,走在長廊下,羅玉姮只要微微側頭,就能看到樹丫上那孤寂的身影,可她自始至終都未回頭看他一眼,許墨有些失落,他在樹上站了一個時辰,直到街上傳來號角聲,那是他的部下在找他,他方然離去。
待羅玉姮沐浴完後,珊瑚奉命前來伺候,因青龍山的禮服與沭陽城的不同,珊瑚奉命特意前來一同伺候。
慕容韓宇送來的嫁衣輕薄飄逸,一字領的設計讓羅玉姮第一次漏出她纖細的脖頸和鎖骨,拋去厚重的腰帶,嫁衣在背後採用了絲帶系法,兩個婢女輕輕用力一拉,又手巧的在身後挽成一朵花,嫁衣貼身又不鬆不緊,羅玉姮完美的身體曲線毫無保留的呈現在衆人面前,伺候洗漱更衣的婢女和嬤嬤看的眼睛都直了。
頭飾是慕容韓宇親手打造的,流蘇與珠翠的結合簡單又不失大氣,戴在她如墨一般的黑髮間,熠熠生輝。
伺候梳妝穿戴的嬤嬤和婢女看了無不誇讚,這樣的容貌、這樣的身段、這樣的家世,無不讓人羨慕嫉妒,她們的誇讚與毫不掩飾的羨慕,羅玉姮無動於衷,她只是安靜地看着鏡中那個高挑又美豔的女子,以前就常聽別人說,女子最美的一天就是成婚出嫁的那一天,看來確實是真的。
天矇矇亮,看着鏡中鮮豔明媚的自己,羅玉姮想起了許墨,此刻,他也應該梳洗打扮了吧,再過幾個時辰,她就要成爲別人的妻子,再過幾個時辰,他也將成爲別人的夫君。
羅玉姮垂下了眼眸。
鞭炮聲響起,外面傳來一陣陣笑聲和起鬨聲,一個婢女進來說道:“姑爺來接小姐了,已經過了大門,馬上就要到這裡了。”
“這麼快?沒人堵門嗎?”
“當然有人堵門了,但是不管他們出什麼難題,文的也好,武的也罷,姑爺都能應對自如,他們想讓小廝和婢女圍堵,可是姑爺出手大方,隨便撒了一些碎銀子,我們就敗下陣來了。”
“碎銀子?”一個嬤嬤笑道,“尋常人家都是糖果糕餅,有錢人家也只是撒些許銅板,我們這姑爺撒的竟是碎銀子!”
“姑爺着急迎小姐過門呢!”
“說到底,還是看中小姐!”
看重嗎?不過是有錢罷了,羅玉姮心內腹黑道。
謹言催促道:“大家趕快忙起來吧,依着這陣勢,姑爺怕是很快就到了,別是姑爺到了,我們小姐還沒穿戴好。珊瑚姑娘快過來,青龍山的服飾你比較瞭解,再看看有沒有都妥當了。”
婢女端來一件薄紗外袍,大家正要服侍羅玉姮穿上,羅逸琛被人推着進來了,看着光彩奪目的羅玉姮,羅逸琛的眼角溼潤了。
羅玉姮走到他跟前蹲下,“哥哥。”
羅逸琛拍了拍她的手,“姮兒,真是漂亮!”
一個婢女跳進來,歡歡喜喜的說道:“新姑爺到門口了。”
婢女嬤嬤慌忙將羅玉姮扶到鏡子前,再一次檢查妝容、服飾,確定沒有差錯時,一個嬤嬤拿起外袍,四個婢女小心翼翼的爲羅玉姮穿上,薄如蟬翼的外袍下端秀滿了盛開的桃花,銀線勾勒,光線一照,這些桃花像是活了一般,漫天飛舞,即使是見慣了各種喜服的嬤嬤們也不由驚歎,薄紗上繡花樣本就給人一種厚重感,可這件外袍卻讓人覺得這桃花好似生在薄紗上似的,輕薄飄逸又活靈活現。
羅榮皓從人羣中走了過來,他看着羅玉姮,眼睛裡有淚光:“丫頭長大了,要嫁人了。”
婢女端來輕莎蓋頭,羅榮皓看了道:“這青龍山的東西精巧,這婚嫁禮服也是不同尋常,出嫁的蓋頭用輕紗的還真是第一次見。不過這衣服,丫頭穿上確實是好看,我突然覺得這慕容韓宇配不上我們姮兒了。”
“三叔是不捨得我出嫁?”
羅榮皓笑笑,“女兒大了,終是要嫁人的,在捨不得也得歡歡喜喜的送你出門啊。”
羅玉姮笑笑,道:“三叔不必感傷,這慕容家和羅家同在沭陽,相隔並不遠,況且,慕容韓宇答應我,婚後我可以隨時回來。”
羅榮皓笑呵呵道:“他對你倒是寬容,只不過,你即已嫁給他,就是他慕容家的兒媳婦,能常回來是好事,但是不能和慕容家的長輩起了衝突,要謹記,夫妻和睦、尊重長輩,方得家院和洽。”
羅玉姮屈膝,道:“姮兒謹記三叔教誨。”
婢女進來,道:“三爺、大公子,新姑爺問是否可以進來接小姐了?”
羅榮皓點了點頭,充當起了父親的角色,拿起蓋頭準備爲羅玉姮蓋上。
“三叔。”羅逸琛叫住他,上前道:“俗話說,長兄如父,二叔已經不在了,讓我代表二叔爲姮兒蓋上這喜帕吧。”
羅玉姮心內一緊,這話一說,不就是告訴羅榮皓,他知道他是假的了嗎?
羅榮皓當即黑了臉,很是不悅,“長兄如父?那你把我這個三叔擺在了何處?我還沒死呢!”
羅玉姮走到羅逸琛身邊,嗔怪道:“大哥昏迷數年,言語都不能表達清楚了嗎。正廳行禮自然是要三叔坐在上位,路程雖然不近,可三叔自然是能趕到的。你雖是好意,這話說出口,聽着可不是很好聽。”她又對羅榮皓說:“三叔,大哥一時犯了糊了,您快些爲我蓋上,趕緊去正廳吧,大家可都等着我們給您行禮呢。”說罷,羅玉姮半蹲在羅榮皓的面前。
大喜的日子,羅榮皓也不想生氣,他拿起蓋頭,爲羅玉姮蓋上喜帕,在衆人的簇擁下去了正廳。
“撒喜銀嘍。”一陣叮叮咚咚的聲音後,是一陣起鬨聲,守在門口的婢女小廝很快就加入了搶喜銀的隊伍中,守在屋子裡的婢女和嬤嬤只能聽着銀子落地的聲音,只恨自己手不能再長些,脖子不能再長些,白晃晃的銀子在外面,撿不到看看也是好的。
珊瑚見狀說道:“公子早就吩咐了,新娘出門後,每個人都有賞。”
婢女嬤嬤們一聽,無不喜笑顏開。
透過薄紗,羅玉姮看到慕容韓宇進了房門,他正跟着禮官的念辭行着相應的禮數,待禮官說完,他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他對着羅逸琛行了個作揖禮,羅逸琛對他說道:“姮兒是我們羅家的掌上明珠,你即娶了她,就要一輩子對她好。”
慕容韓宇躬身答道:“她是我的妻子,我定會把她當成珍寶,用盡一生去呵護她。”
羅逸琛牽過羅玉姮的手,親手把她的手交到了慕容韓宇手中。
當羅玉姮的手放到慕容韓宇的掌心時,她聽到羅逸琛的聲音:“她是一個好女孩,值得你用一生去守護。”
“我會的。”
“他若在慕容家受了半分委屈,我定不會輕饒了你。”
“韓宇謹記。”
慕容韓宇握住她的手,牽着她去正廳向長輩行拜別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