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外面的走廊。
趙無月眸子微眯,面色嚴肅。
眼前的女人兇名遠揚,性格冷血,說不定程素這次送醫搶救,便出自對方的傑作。
倘若貿然詢問程素的狀況,很可能引起不必要的糾紛。
想到這,趙無月強壓憂慮,看了眼亮着紅燈的手術室,悄無聲息的坐到衛泓對面,焦心的等待起來。
走廊人來人往,不斷從兩人身邊路過。
隨着時間的流逝。
趙無月明顯能夠感覺到,一股無法言喻的氣氛,正在兩人之中蔓延來開。
“你和程素之間,是什麼關係?”
沒過多久。
趙無月耳邊傳來一道聲音,聽着十分淡漠,透出質詢的味道。
“朋友!”
敷衍的迴應衛泓一句。
趙無月拿出手機,給莫舒發了條“下午有事,彩排延遲”的信息,重新閉口不言。
對於面前的衛泓,趙無月沒有半點好感,完全不想巴結對方,也不想與之產生瓜葛。
“是嗎?”
衛泓擡起頭,打量對面的趙無月,目光帶着審視的味道。
趙無月戴着一副深色墨鏡,底下的眸子逐漸陰沉……
出身軍伍的衛泓,目光具有極強的侵略性,盯的她渾身不舒服。
半晌之後。
趙無月無法忍耐,緩緩的站起身來,摘下墨鏡與衛泓一陣對視,沉聲開口道:
“部隊出身的軍官,都是這樣肆無忌憚的打量別人嗎?”
受到言語譏諷,衛泓神色未變,仍舊繃着一副嚴肅臉。
“程素已經洗脫罪行,證實他並非殺人兇手。但程素曾經與幕後兇手間接交涉,所以與他接觸過的每一個人,都可以列爲嫌疑對象。”
這個牽強的理由,聽起來倒是冠冕堂皇。
“什麼!?”
趙無月聞言之後,心頭不禁巨震。
‘假如衛泓所言非虛,那麼我悉心保存的監控視頻,豈非失去用武之地?’
一念至此。
趙無月臉色認真起來,繼續問道:“那麼請問衛長官,程素何時出獄?”
說話時,她的語氣緩和不少,既然衛泓知道程素不是殺人兇手,理應不會折磨他纔對。
興許程素這次送醫搶救,是因爲其他的緣故吧?
一時間,趙無月念頭橫生,浮想翩翩。
‘如果程素順利出獄,這其實是件好事。至於監控視頻,便讓它隨風而去,成爲永久的秘密吧!’
趙無月心中釋然,高興與遺憾五五開。
這幾天她的思想通達不少。
既然喜歡一個人,那麼光明正大的去追求,無論成功與否,都算做一個好結果。
利用監控視頻威逼利誘,哪怕程素最後迫於壓力,答應成爲她的男朋友。原本在程素心目中“惡女”的形象,就更加洗刷不乾淨。
“程素不可能出獄。”衛泓回答道。
“爲什麼?”
趙無月瞬間面色一沉,心中被濃濃的疑惑填滿。
下一秒。
衛泓抿了抿嘴脣,眼神透出些許複雜。
“你不清楚,程素已經承認罪行。雖然我清楚他不是兇手,但從律法層面講,證據口供齊全,他仍舊是兇手!”
“等他痊癒出院後,仍舊會被判刑坐牢,直至我們找出足夠替他翻案的證據。”
聞言,趙無月心頭一凜,雙拳緩緩握緊。
…………
半小時後。
手術室紅燈轉爲綠燈,代表病人搶救成功,暫時恢復到安全線內。
幾名醫生推着手推車,緩緩走出手術室。
“醫生,他目前的情況怎麼樣?”
衛泓走上前去,語氣略微急迫的問道。
“病人暫未甦醒,但生命體徵平穩,已經脫離風險。”一名醫生摘下口罩,看向衛泓說道。
兩人齊齊鬆口氣。
沒事就好。
只不過。
醫生的面色仍舊嚴肅,完全看不到半點喜色。
“不過,很遺憾……”醫生搖搖頭,話鋒一轉的說道:
“病人昏迷時間過長,且體內能量供給中斷,導致全身的器官都陷入輕度衰竭,哪怕甦醒過來,也會出現各種後遺症。病人的後半生哪怕沒有英年早逝,也會過的十分痛苦。”
醫生嘆了口氣,給衛泓遞過去一張全身檢查報告。
報告單內的一些重要數據,都被她用紅線圈起來,在旁邊寫上註釋。
“而且病人患有重度抑鬱,凡事都會往最壞的方面聯想,生出厭世的傾向。如果可以的話,給他建立一個活下去的念想,並且不能讓他受到嚴重刺激。”
“嗯……”
衛泓渾身一顫,機械般的點點頭,目光移到手推車上。
蓋着白色被單的男子,渾身一動不動,面如金紙,彷彿一觸即碎的瓷娃娃。
“程素……”
衛泓喃喃自語,唸叨着程素的名字。懊悔的情緒不可遏制,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從未流過眼淚的她,此時竟然美眸發酸,眼眶開始泛紅。
趙無月第一時間震驚,不敢置信的看向衛泓,目光逐漸變冷……
“程素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突然昏迷十幾個小時!”
她一把揪住衛泓的軍裝,目光直勾勾的,彷彿要擇人而噬。
“衛泓!你快點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是不是你虐待他了?!”趙無月用力的搖晃,甚至扯掉軍裝的一粒鈕釦,“既然程素不是兇手,你爲什麼還要虐待他!?”
衛泓緊抿着嘴,一語不發,任由趙無月大聲質問。
隨即。
空氣中響起一陣“嘶嘶”聲。
一隻白皙的拳頭由遠及近,裹挾淡淡的風壓,重重的落到她的臉頰。
趙無月含怒的一拳,幾乎用盡十成力道。
衛泓能夠輕易躲開,但只是低垂着頭,微微閉上眼睛,硬生生接下一拳。
“唔……”
下一秒鐘。
她的嘴角溢出一抹鮮血,軍帽掉落在地,滾到長凳底下。
模樣略顯狼狽。
衛泓仍舊沉默,胸脯在不斷起伏,拳頭握緊,又緩緩的鬆開。
“後半生,我會好好照顧他……”
她臉色鄭重,拋下一句話。
這話是說給趙無月聽的,但其實,也是說給她自己聽。
衛泓眼神愧疚,跟隨在手推車後面,目送程素被送入看護病房。
“呵呵?你想照顧他?你憑什麼照顧他!”
趙無月厲聲開口,目光森冷。
沉默片刻。
衛泓轉過頭,一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