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肩頭微微一動,然後是輕輕的“喀”一聲,房門在她面前關上。
“……”
吸進肺腑的那一口氣,被拉得很長很長,長到她以爲呼吸會停滯,以爲自己會就這樣死去……
她突然從櫃子上撐起,拖着打石膏的腳,跌跌撞撞撲到電梯門前去,數字已經迅速變化,減少下去,如同人絕望的心跳,她拼命按鈕,可是沒有用,他已經走了,沒有用。
她拼命的按扭,絕望的看着數字一個個減下去,他是真的已經走了。
她掉頭從消防樓梯跑下去,一邊走,右腳一邊歪着,無窮無盡一層層的臺階,旋轉着向下,無盡的向下……
她有時三兩層的往下跳,有時幾乎是腳不挨地的滑下去,完全是忘了自己右腳傷着的事實。
空洞的樓梯間裡只有她自己的腳步聲,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伴隨着急促的心跳,怦咚怦咚,怦咚怦咚,那樣急,那樣快,連呼吸都幾乎困難,只是來不及,知道是來不及……
“啊……”一聲悶哼,她重重的坐在地上,滿頭大汗,都不知道是磕到哪了,疼得她齜牙咧嘴,想哭都哭不出。
迴盪在耳畔的是她急促的呼吸聲,大口大口,像是不能呼吸了,只要一停下來,那種絞住心臟的裂痛就襲了上來,她用掌心重重的拍打在滿是灰塵的冰冷水泥地上,仰起脖子大叫:“啊、啊、啊!”
彷彿要撕裂嗓子一般的叫法,響徹靜謐的空間。
即使這樣,痛苦也無法發泄。
……
“你是打着石膏去參加田徑比賽了?”
骨科的醫生拆開石膏,看着聶素問紅腫不堪的右腳,語出不善。
“……”
小艾陪着素問來複診的,她還記得在那間酒店找到素問時的情況,她坐在地上,也不哭,也不說話,可臉上清清楚楚看得到交錯的淚痕,問她什麼她都沒反應,最後小艾看到她的腳,就自作主張把她帶到醫院來了。
小艾見素問垂着眼皮,一聲不吭,於是替她道:“醫生您看她這腳嚴不嚴重,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還沒把骨頭折騰斷,算她的運氣。不過她要再這麼打着石膏上竄下跳的,這隻腳就肯定是廢了。”醫生一邊重新幫她打上石膏,一邊嚴厲的說道,“這次務必要牢牢的看着她,在牀上躺滿十天不許下地,除非她真不想要這隻腳了。”
小艾連忙答應着,謝過了醫生,又去下面繳費拿藥。
如今素問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倒不擔心她再會生出什麼事故,於是放心的把她安放在走廊座椅上,自己過去打電話叫車,安排。
回來時,素問果然還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兒,甚至連姿勢都沒變過。
扶她上車後,小艾再也忍不住,問:“昨天不還好好的,讓我千里給你送戶口本過來,怎麼弄成這樣?陸少呢,他沒有跟你在一塊嗎?”
本來素問一直都好好的,讓她上車就上車,讓她等着就等着,安靜的像個娃娃似的,除了偶爾的眨動幾下眼睫,這時聽到小艾提“陸少”,突然間就坐直了身子,似乎想開門下車,被小艾按在座位上,又好像突然想通了什麼,眼光一黯,重新安靜下來。
“你到底怎麼了?”
一股寒意從腳底一直升上來,蔓延至全身。
是啊,陸錚已經走了,在她的面前走的,任她怎麼追,也不可能追回來了。
他走了……
素問慢慢的閉上眼睛,好像疲倦似的:“我沒事,好好的。”
“好好的能弄成這樣?昨天葉姐還問我要人,我要把一殘廢給她,她不把我給殺了?”
“……”素問閉着眼,連眼珠都不轉動,懨懨的說:“你就如實跟她說吧,等我腳好了,就回橫店。”
小艾看她這精神狀態,有點不相信:“你這樣能拍戲?”
素問便不再理她了,扭過頭狀似假寐。
有什麼呢,不過是把一顆心掏出來,任人
碾碎零落,可人總還是活着的,既然活着,日子就還要繼續往下過。
小艾習慣的叫出租車開到了星河灣,停在熟悉的社區樓下,小艾扶着她下車,她卻先仰起頭,望向無邊的高樓。
天氣很好,是個雨過天晴的好日子,陽光有些晃眼,一眼望去,是無邊無際的藍。
小艾看着她,在一旁不作聲的等着。
素問沉默了一會,還是決定上去。
電梯上的數字每跳一格,心就突兀的一緊,會不會在電梯門打開的時候突然就看到他呢?像電視裡演的情景一樣。
可明知道那樣浪漫的邂逅只會在電視裡纔有。
叮……電梯停下,向兩邊機械的開門。
樓道是冷凝的現代化簡約設計,很空,很靜,小艾扶着她走出來,每一個腳步聲都很清晰的映在耳朵裡。
鑰匙插進門裡的時候,已經知道門是鎖着的,可還是控制不了自己,一進門,來不及換鞋,就將每一間房都找了一遍。
她起初走得很急,甩開了小艾的手,但最後卻越來越慢,直到撐着手邊的衣架,停了下來。
她就像個傻子似的站在那裡,看着空蕩蕩的房間,裡面什麼也沒有改變,一樣的清冷,一樣的了無人氣。
他不可能回來的!
死心吧!
她不知在那裡站了多久。
小艾給她鋪牀,收拾房間,她就站在那兒,有點發愣,有單調的聲音一直在響,她想了半晌才記起來是電話,彷彿腦子已經發了僵,手機,她的手機在哪兒呢?一直響,連做事的小艾都停下來,看着她,說:“你怎麼不接電話?”
她這才恍然大悟,哦,手機在包裡,她的包在手上掛着呢。
於是慌慌張張打開包,嘩啦啦,包口向下,裡面隨身帶着的小東西一齊掉了出來,她把包扔在地上,蹲下來滿地的摸找,終於在錢包和化妝品中間找到了震動不停的手機。
“素素?怎麼這麼久才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