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荇從迷迷糊糊中醒來,隱隱約約聽到陌生的聲音在訓話:“你老婆懷孕2個多月,你竟然讓她受刺激昏倒,你這丈夫怎麼當的?”
老婆?懷孕?
誰懷孕了?
青荇吃力地睜開眼睛,想看看陌生人是誰。陸少琛那俊逸無儔的臉,只見他充滿歉意地朝丈夫彎腰:“對不起。下次我一定注意。”
“陸部長。”青荇想掙扎着坐起來,發現自己的手腕上正輸着液,“我怎麼了?”
“陸太太,恭喜你懷孕了。”護士看到她醒過來,立刻笑着告訴她這個消息。她立刻條件反射地澄清:“我不是陸太太。請問,我懷孕多久了?”
“兩個多月。”護士以爲青荇是被高官包養的情人,眼神裡立刻充滿了鄙夷。她幫青荇換好液體後,就走出病房。
懷孕兩個多月?
青荇充滿震驚。
在她離婚的第一天,竟然得到這麼一個驚天的消息。
這孩子是誰的?
如果是羅旭的,她該怎麼辦?去告訴羅旭?他已經有了吉祥的孩子,還會珍惜她的孩子?
不!
就算她再沒有志氣,也不會回頭去找羅旭。
而且,說不定,這個孩子是“他”的。如果按受孕期算,她最容易受孕那十天,跟她上牀的男人不是羅旭,而是那個她連臉都沒看清的可惡男人。
第一次做母親,她的心情卻複雜得說不清滋味。
她坐起來,倚到牀頭,凝着眉沉思。
“青荇,什麼也不要想。把身體養好孩子纔會健康。”陸少琛坐到牀邊,伸出大掌揉揉青荇的黑髮。
“孩子?”青荇譏誚地翹起一邊脣角,頗苦澀地說道,“他來的不是時候。”
“我相信你會是個好母親。”怕青荇做出可怕的決定,陸少琛立刻鼓勵地朝她笑笑。
“你好像比我還了解我自己。”青荇擡起霧濛濛的眼睛,看着優雅淺笑的陸少琛。她沒做過母親,不知道自己到底合不合格。她甚至有一種想要墜胎的衝動,她怕,離婚後的她懷個大肚子,要如何承受世人異樣的眼光。
“我認識你八年,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懂你。”陸少琛推了推金絲眼鏡,淡然卻又充滿自信地看着一臉失意的青荇。
“連羅旭都不懂我。”青荇心中刺痛了一下。最該懂她的人是羅旭,可是羅旭卻不懂她。反而是陸少琛,總能看到她的內心深處去。她到底是該笑還是該哭?
“跟羅旭鬧彆扭了?”陸少琛試探地看着青荇的眼睛。
“就在一個多小時前,我剛簽下離婚協議。”青荇深吸了一口氣,她告訴自己不要再哭。離婚就離婚,沒什麼大不了。她趙青荇生命力如雜草般頑強,沒有誰都活得了。當她簽下離婚協議那一刻,就在心中告訴自己,她再不會重蹈覆轍。男人沒一個可靠的,真正能信任的人只有自己,也只有自己不會傷害自己。她在心的四周堅起一道厚厚的城牆,不允許任何人再越牆而過。
陸少琛眸光閃爍了一下,說不清是激動還是滿意。他握起青荇的手,聲音低沉地說道:“羅旭配不上你。”
“無所謂了。”青荇酸楚地抽了一下鼻子。到現在說什麼已經都沒有用,她跟羅旭離婚已經是既定的事實,她決不會回頭。至少配也不配,各人心裡都有一把量尺。何湘認爲她配不上他那優秀的兒子,而她永遠不會輕賤自己。也許陸少琛說的對,羅旭根本配不上她。他對她的愛不夠純淨,那麼容易就被金錢與權勢擊垮的愛,配不起她的全心全意。以後羅旭怎樣都跟她沒有關係,她不想問,也不想再聽。
“忘了他。下一個男人會更好。”陸少琛把青荇的雙手包在自己溫暖厚實的大掌中,用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着她的手背,目光中帶着一種淡淡的笑。
“下一個?”青荇的目光飄忽地笑了笑,“沒有下一個。我的心已經傷痕累累,陸部長,我不會再讓人撕開纏在我心上的紗布,在傷口上撕鹽。”
“如果那個男人愛你,會用一生來保護你,你也不接受?”陸少琛身子前傾,用一雙深邃如星辰的眸子,誠摯地看着青荇。在看到青荇飄渺如紗的眼神時,他的心一緊。
“我已經沒有力氣接受。”青荇搖搖頭。她抽出自己的手,雙眸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不要說她太軟弱,她真的無力承受再一次的痛。
也許她就該孤獨。
陸少琛用雙手捧住青荇的臉,強行讓她看着自己:“青荇,不是所有男人都是羅旭。”
聽到羅旭的名字,青荇的眼閃爍了一下,痛在她的心底如砒霜般漫延,一點一滴浸入她的骨血。
當初決定要愛時,她經歷過許久的心理掙扎,結果這份愛最終還是傷到她,傷得很深。現在連聽到“羅旭”這個名字,她都會神經質地想要發瘋。
爲什麼?
羅旭口口聲聲說愛她,卻讓吉祥有了他的孩子?
“可是我遇到的男人都沒一個好東西。我爸,唐家驥,羅旭……”青荇的睫毛輕輕顫抖,顯示着她心裡的慌亂。她不知道還要怎麼去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好男人。
“包括我?”陸少琛挑起劍眉,聲音粗啞地問道。他以爲自己在青荇心裡應該有一個特殊的位置,所以他的目光裡有一種篤定。
“陸部長?你不一樣。”青荇疑惑地眨眨長長的睫毛,懵懂地看着陸少琛那如新月般在他脣角漸漸浮起的淺笑。
他怎麼會認爲他在她眼裡跟羅旭一樣呢?
在這個世界上,如果說還有一個男人讓她感動與信任,那這個男人不是別人,就是“陸少琛”。這個名字一直被她珍藏在心裡,帶着崇拜,帶着敬仰,他是她永遠需要仰望的神祇,站在她無法企及的高度啊!
“怎麼不一樣?”陸少琛盅惑地低下頭,視線與青荇平視,灼灼的目光透過鏡片,如燃着火的寶石,穿透青荇的心,害她的心異樣地跳動。
“你是我的恩人。”青荇垂下睫毛,輕咳了一下。
恩人?
他做這許多,在她眼裡依然只是恩人?
陸少琛的臉上閃過失望的表情,精眸頓時黯淡許多。是他太過急躁?他的酸杏兒剛被丈夫的背叛刺傷,還沒有心力來發現他的好?
他等。
等她有足夠的心力接受他。
“恩人?青荇,記住,我只是個普通男人。”陸少琛把青荇拉入懷裡緊緊抱住,然後聲音暗啞地低喃。
普通男人?
如果陸少琛是普通男人,那也是最不平凡的普通男人。青荇不懂他爲什麼總想讓自己變得普通。
“永遠站在高處總會有累的一天。青荇,我也渴望有個小女人愛我。”陸少琛收緊雙臂,有些痛苦地說道。爲什麼青荇就看不懂他的心?當年他出國時青荇還是個孩子,他怕自己熾烈的愛嚇到青澀的她,沒想到卻造成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被迫趴在陸少琛懷裡的青荇聽到他紊亂的心跳,深嗅時聞到他身上那濃烈的麝香味,心情不由得慌亂起來。她與陸少琛從沒這麼親密接觸過。他帶給她無形的壓力。他也會渴望有人愛嗎?如他這般優秀,該怎樣的女孩才能配得起?
青荇從來沒有想過那個人會是自己。她茫然地眨着眼睛。如果羅旭也像陸少琛這麼優秀,該多好。她就不會被刺傷。
“一定會有。部長是青年才俊,不知道多少女人會傾心。機場那個漂亮的小曼小姐人就不錯。”青荇不着痕跡地推開陸少琛,淡淡地啓脣。
陸少琛受傷地站起身,緊繃起一張酷臉。她可以不接受他,可憑什麼把他往別的女人懷裡推?她就那麼不屑他?
“趙青荇,你到底是真笨還是太聰明?竟然看不懂我的心。”陸少琛用力抓住青荇的雙臂,用赤紅的眸子看着青荇。他們兩個轉了一圈又一圈,卻沒能重逢在同一個圓點。
“陸部長?”青荇眨眨眼睛,疑惑不解地看着情緒失控的陸少琛。在她印象裡,他始終是儒雅有禮,一身貴族氣息的豪門公子,她趙青荇怎麼有資格去看懂他的心?她也看不懂,也不敢看懂。
陸少琛突然鬆開青荇,緊繃着俊臉,離開病房。他的背影有些僵硬,讓青荇看的心痛。
本就不相交的兩個人,還是繼續做他們的平行線吧。
青荇聽着輸液管裡液體的“嘀答”聲,神思恍惚。
陸少琛站在走廊裡,努力讓心裡的憤怒與受傷減輕。剛纔,他差點失控。他不能再傷害青荇,所以逼自己離開。如果做不到保護青荇,他就不配說愛她。
陸少琛努力深呼吸,再深呼吸,直到情緒完全平靜時,他扯了扯嘴角,努力讓自己的笑呈現最自然的形態。
當他回到病房的時候,已經恢復那個沉穩成熟、儒雅有度的陸副部長。
“青荇,對不起。我剛纔情緒有些失控。”陸少琛走近青荇,對已經輸完液,正在穿外套的青荇道歉。
“是青荇不對。”青荇搖搖頭,眼裡一片沉寂。“我連自己的感情都處理不好,哪有資格干涉陸部長的私事。”
“你可以有資格。”陸少琛沉吟了一下,斟酌着說出口的話,似乎唯恐傷到青荇的自尊。
“陸部長,青荇已經好了,您請回吧。”青荇想一個人靜一靜。她雖然不想像其他女人那樣,被拋棄了就要死要活,可還是會傷心。羅旭跟吉祥剛帶給她一個幾乎讓她滅頂的打擊,又知道知道自己懷了一個父不詳的孩子。想起肚子裡的孩子,青荇的眉就緊皺在一起。那暗夜中的可惡男人,不但毀了她的婚姻,還送給她這麼大一個“驚喜”。
“你要去哪裡?酒店?旅館?”陸少琛提出一個尖銳的問題。青荇在北京根本沒有親人,離開羅家,她就又變回那個孤苦無依的酸杏兒。
“不知道。總會有一處能容我的地方吧。”青荇寂寥地回答。她別開頭,看着外面飄着雪的天空,目光幽遠,落寞。
“我娶你。”陸少琛如施捨一般,淡漠地掃了趙青荇一眼。
“你娶我?陸少琛,我只是一株雜草。”趙青荇愕然。她覺得陸少琛這個提議最不可行。即使她還是少女,她的出身也會不容於豪門,更何況她現在是個懷着父不詳孩子的棄婦。
“如果我偏要,你嫁不?”陸少琛突然眯起精眸,充滿威脅地瞪着青荇,大有你敢說不,我就吃了你的意味。
“我爲什麼要嫁?”趙青荇遲鈍地眨眨眼睛。面前這個腹黑的男人真是那儒雅俊逸的天之驕子陸少琛?她怎麼覺得自己成了大灰狼嘴裡叼着的小紅帽?
“我需要一個妻子,而你需要一個家。”陸少琛的語氣裡有一種不容人抗拒的霸氣。
“我要的家只是一個房子,不包括男人。陸部長,我不會做一個自怨自艾的女人,您不必搭上自己的婚姻來安慰我這株雜草。再見。”青荇說完,就繞過陸少琛往外走。
她現在的確夠落魄,可不需要陸少琛的同情。
“趙青荇,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麼渴望做一株能與你一起經風經雨的雜草?”陸少琛握起青荇的胳膊,目光帶着渴切看着她的眼睛。
“不可能。”青荇搖搖頭。雖然陸少琛的話讓她有一些些感動,可她不是個天真的女孩,看不出自己與陸少琛的距離。天與地,只能隔着大氣層,遙遙相望。如果哪一天他們相逢,那就是隻能是天與地的災難,地球要毀滅了。她會謹守自己卑微的心,努力讓自己活的有尊嚴,即使沒有羅旭,她也不敢愛陸少琛。其實現在她與陸少琛的相處模式很好,當她疲倦時,偶爾擡頭看看天跡的陸少琛,挺好。
“沒什麼不可能。”陸少琛走到青荇面前,把雙手放到她的肩膀上,略彎下腰,認真地盯着她的眼睛,“不要自卑,在我的字典裡出身沒有貴賤高低。”
“可是我的字典裡有。”青荇撥開陸少琛的手,拉攏衣領走出急診病房。
不是她自卑,而是社會就是這樣。她不會像個孩子似的,傻傻地相信“人人平等”這四個字。陸吉祥不過投對胎,就輕鬆地擄獲羅家一家人的心。在羅旭眼裡,愛情比不過麪包重要。
她纔不會嫁入豪門去自取其辱。
“跟我走!”陸少琛緊繃着臉,握住青荇的胳膊,帶她往外走。
“我要回家。”青荇不肯跟陸少琛走,她才離開一場婚姻,不想再走入另一座圍城。
“你的家在哪兒?”陸少琛回過頭,聚攏着眉心,沉冷地問道。
青荇被陸少琛問倒。她的家在哪兒?哪裡也沒有她的家。結婚後她已經把以前租的房子退掉。離婚後的她竟然連個可容身的地方都找不到。
這就是她,一個被淹沒在紅塵中的雜草,卑微而渺小,所以何湘纔會那麼堅決地要羅旭跟自己離婚去娶陸吉祥,因爲她什麼也不能給羅旭,而陸吉祥可以。
這份認知撕碎青荇的心,離婚所帶來的痛再次席捲她的全身,幾乎要滅頂。
陸少琛看了一眼青荇低垂着的不斷顫抖的被霧氣打溼的睫毛,二話不說,打橫抱起她,走出醫院。
“放我下去,有人看。”青荇想掙脫陸少琛的懷抱,卻被他摟得更緊。他寬闊的胸膛散發着令人盅惑的味道與讓人安心的能力,青荇最後不得不放棄掙扎。她累了,真的累了,累到想要放棄。媽被傷時她尚能咬牙挺過來,可是現在,她卻痛得快不能活。對羅旭,她是放了全部身心去愛。
“我會給你一個風雨摧不垮的家!”當陸少琛把青荇放進出租車時,信誓旦旦地說道。
“家?”“家”這個字對她來說已經只是一種過去,一個名詞,她不敢再奢望。青荇看着車窗外一排排商鋪門前裝飾漂亮的聖誕樹,心裡分外酸楚。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五號,她竟然會在一年即將結束的時候終結了她短暫的婚姻。吉祥是不是正在慶祝自己的勝利?跟羅旭一起飲酒跳舞?再過幾天就是新的一年,對陸吉祥與羅旭來說,是新的開始,而她重拾的只是寂寞。
……
“混蛋!”陸安國坐在自己的書房裡,生氣地捶着書桌,“臭小子!竟然爲了一個女人忘乎所以。”
“陸主席息怒,陸少也許只是一時迷惑。”警衛長趕緊緊張地安撫陸安國的怒氣。
“小曼那丫頭哪裡不好?他竟然把人家丟在機場去追那個結了婚的女人!糊塗!”陸安國騰地一下站起來,怒目瞪着警衛長,“去給他打電話,要他立刻給我回家!”
“是。”警衛長點點頭,就退出書房。
陸安國走到落地鏡前,緊繃着臉,整理着身上的軍裝。他從軍這幾十年,沒做過一件會讓政敵當把柄的錯事,可他最疼愛的孫子,竟然失去理智,瘋狂地愛上一個已婚女人。這件事如果被他的政敵知道,會成爲最大的致命傷。少琛的政途上決不能有一個污點,他會替孫子把好關,掃清所有障礙,給少琛鋪一條通往權力巔峰的陽光大道。
……
“這裡是你的家?”青荇站在客廳中,看着裝飾得清雅而不失品味的房子,問把她的行李放進客房的陸少琛。
“我在外面的寓所。你要是不放心,我今晚會回大宅住。”陸少琛從客房出來,走到青荇面前,優雅地笑着徵求她的意見。
“不要。我只是客人。哪有客人趕主人離開的?”青荇不好意思地阻止。她會答應住進陸少琛的家實在是自己無家可歸。等她租好房子就會離開這裡。她並不接受他所開出的條件,婚姻的苦嘗過一次就夠了。
“你去洗個澡舒服舒服。洗髮膏跟沐浴露我已經放在衛生間。”
洗髮膏?沐浴露?他一個大男人家裡竟然會有女人的東西。是他爲誰準備的?難道這個公寓之前是他金屋藏嬌的地方?
青荇跟陸少琛錯身而過時,腦子裡縈繞着一個看不見臉的女人。
“青荇,沐浴露是我剛纔去超市買水餃時順手買的。全新,未拆包裝。”陸少琛似乎猜透青荇腦中所想,拉住她的胳膊,認真地解釋。
“謝謝。”青荇有些抱歉地看看陸少琛。原來是爲她買的。她剛纔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陸少琛是什麼樣的人她應該很清楚,竟然還去懷疑他。
“我去煮水餃,你洗完澡正好吃飯。”陸少琛鬆開青荇後,就走向廚房。
青荇詫異地看着陸少琛的背。他竟然會煮餃子!她還記得羅旭煮過的那唯一一次水餃,害他倆吃了一鍋片湯。按說陸少琛的身分不比羅旭尊貴許多?竟然會下廚。
衛生間的洗手盆上擺了一大堆全新的,未拆包裝的化妝品,包括沐浴露,洗髮膏,護髮素,潤膚露……
“雅詩蘭黛?超市也賣這麼貴的化妝品了?”青荇拿起一瓶精華素,驚訝地呢喃。看出廠日期全是一個月以內的,她不會懷疑這化妝品是陸少琛爲別的女人買的。他竟然心細到這種地步,連護膚品都買了一大堆。
其實她很少使用化妝品,尤其是這種貴的化妝品。頭一次接觸到這麼名貴的化妝品,她好奇地打開蓋子聞了聞,味道真好,清淡的香味一點兒不刺鼻。
把精華素放到洗手盆上,她就脫掉毛衣,把自己泡進寬敞的浴缸內,當身體被熱水包圍時,她才感到疲憊。今天一天發生太多事,她心神俱疲,憔悴地直想睡覺。當倦意襲來時,她毫無戒心地閉上眼睛。
“青荇……青荇……水餃熟了。”陸少琛輕輕敲着衛生間的門,卻聽不到裡面的迴應。怕青荇會出意外,他用力撞開門,卻發現青荇像個孩子似的躺在浴缸裡,頭側倚着浴缸睡着了。
沒心情去注意青荇那玲瓏有致的身體,他只擔心她着涼。他要的不是一時的肉體歡愉,而是長長久久的相愛。走進衛生間,他從架子上取來一隻大浴巾,輕手輕腳地走上前,將沉睡中的青荇抱起來,裹進浴巾裡,然後抱回臥室。
她蒼白的臉色憔悴不堪,陸少琛真想用力搓紅它。將青荇放到牀上後,他拉來被子給她蓋好,就去取來毛巾爲她擦頭髮。
青荇突然睜開眼睛,看到陸少琛靠近的臉後,慌亂地要坐起來,才發現被子下的自己是全LUO的。她的臉騰地一下紅起來,趕緊將自己埋進被子裡。剛纔是他把她從浴缸裡抱出來的?
“喊你吃飯你沒回答,我怕你出事才撞開門。青荇,我發誓沒看清你的身體。”陸少琛誠懇地解釋。他並沒有說謊,因爲剛纔他只想着不能讓她着涼,所以根本沒認真欣賞她美麗的身體。不過他越這樣解釋,青荇的臉越紅。就算沒看清也已經看到了吧?是他抱她出來的。
“你臉紅的樣子很誘人。青荇,我想吻你。”陸少琛突然壓下身子,將青荇困在懷裡,聲音如優雅的中音提琴,透着盅惑的音調。她已經恢復自由,以後就只屬於他一個人。他再不用壓抑自己的感情,強忍着不去吻她、抱她。
“不……”青荇拒絕的話根本來不及出口,就被陸少琛封住。
她只覺得一股熟悉的麝香味把自己包圍,陸少琛的勁舌用力撬開她顫抖的貝齒,探入其中。她顫抖着,心臟不規則地劇烈跳動。雖然並非第一次親吻,但陸少琛帶給她不一樣的感覺。他就像寬闊的海洋,將她包融,又如溫暖的春風,絲絲柔柔吹入她的心中。
當他的舌在她脣內盡情勾挑撩撥時,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充盈於青荇鼻翕。如此熟悉的味道似曾嘗過。青荇慌亂地眨着眼瞼。爲什麼這個吻會讓她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難道他們曾經吻過。不可能!她與他從未有過交集。
當陸少琛吮住青荇的舌時,她突然清醒過來,用力推開陸少琛,她拼命深呼吸,將自己激動的情緒撫平後,倔強地望着眸光幽遠深邃的陸少琛:“陸部長,我不是你的情人。你不能吻我。”
“我把你當老婆。”陸少琛揉揉青荇的長髮,熾烈而深沉地看着她灩瀲的脣色,如鷹般,彷彿要再次掠奪。
“可我不是。”青荇舔舔嘴脣,想要解釋清楚。她會答應住進他家,不是想給他做情人或老婆,只是權宜之技,等找到房子她會搬走。
陸少琛沒有反駁青荇的話,只是深沉地看了一眼青荇,就起身彷彿剛纔什麼也沒發生似的,波瀾不興地吩咐她:“穿好衣服出來吃飯。”
“哦。”青荇這才發現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有一剎那,她覺得自己在被他牽着鼻子走。
陸少琛走出客房的時候,眉梢飛舞着愉悅的神彩。吻酸杏兒的感覺永遠這麼棒,他發現自己像中毒似地迷戀上這種感覺。
青荇穿好衣服已經十分鐘以後,她走進客廳時沒看到陸少琛,只聽到他在主臥室打電話。
“我的事情會自己做主。”
這句話清晰地傳入青荇耳中,她的心跳了一下。他在跟誰爭辯?爲什麼而生氣?難道是她?
桌上的餃子還冒着熱氣,青荇摸了摸被餓癟的肚子,就坐下來吃餃子。
超市買的水餃,雖然很香,卻有些油膩,青荇突然捂着嘴,噁心地跑回自己房裡,開始她自懷孕以來第一次孕吐。
“怎麼了?”陸少琛打完電話,正看到青荇往衛生間跑,立刻緊張地跟進來。當他看她吐得那麼兇時,恨不得把她揉進懷裡安慰。該死的臭小子,敢這麼折騰他媽,等他出來,他這個當爸的一定會狠狠地懲罰他!
“謝謝。”青荇接過陸少琛爲她倒來的水,虛弱地致謝。
“想吃點什麼?我去叫外賣。”陸少琛不知道懷孕的青荇能吃什麼東西,於是關心地問道。
“不了。我吃不下。”青荇搖搖頭。
“別忘了你肚裡的孩子。”陸少琛不允許青荇餓肚子。她現在不只是一個人,營養不良加上身心受創,折騰得她分外羸弱。“我多叫一些,你能吃什麼就多吃點。”
說完,陸少琛就走出客房去打電話。
“陸部長,你不回部裡在沒事嗎?”青荇突然想起他們纔回國,部裡下午有個會,她無足輕重,去與不去都沒什麼關係,可是陸少琛作爲副部長,不應該制席。
“陪你最重要。”陸少琛回過頭,意味深長地回答。
陪她最重要?
聽陸少琛的話,彷彿她比什麼都珍貴。這讓青荇有一種被重視的感覺,以前沒有人把她看得如此重要,以後怕也不會有,只除了陸少琛。
他對她到底抱持着什麼態度?
他曾經說過,他愛的女人結婚了,說的是誰?
青荇沒有勇氣去深思,她從來不認爲自己會是那個幸福的女孩。
不是吧?
怎麼可能?
她只是一株雜草啊!
甩甩頭,她把那種假設甩出腦海。
她不該天真地做夢,因爲她沒有做夢的資本。
……
李小曼生氣地摔壞家中所有能砸的東西,仍然不肯罷休。作爲李副主席的孫女兒,她今天第一次被個男人拋在飛機場。當時的她尷尬地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陸少琛傷了她的自尊,讓她在那麼多外交部工作人員面前丟盡臉面。
“陸少琛,你招惹了我!”李小曼惱火地舉起一隻宋朝鈞瓷的花瓶,想要摔碎。
“姑奶奶,這可是你爺爺最喜歡的瓶子,你千萬不能砸。給,你要砸砸這個,這是清乾隆的東西,不值錢。”李夫人把一隻描着人物的瓶子塞到女兒手裡,及時搶救下那隻公公最喜愛的價值千萬的古董花瓶。
李小曼拿着手中的人物花瓶,暫時冷靜下來。她把花瓶扔到媽媽懷裡,就高傲地跑出去。她得找個方式發泄一下。不愛泡酒吧的她選擇了購物。當她瘋狂地將信用卡刷到爆,提着大兜小兜走進珠寶商場時,售貨員立刻親切地迎上前。
“李小姐,這邊請。”
“把你們經理叫過來。”李小曼高傲地睨着對方。一個小售貨員還不夠資格伺候她。在北京這片兒,有誰不知道她尊貴的身份?這家的經理竟然在那邊伺候兩個不知名小人物。
“請稍等。”售貨員立刻彎彎腰,不敢得罪大小姐,匆匆跑去叫經理。
唐瑾正在陪母親買耳環,就聽到遠處一個女人傲慢的聲音。他不屑地撩起眼皮看了對方一眼。果然是個千金大小姐,對方身上有一種跟那個陸吉祥極相似的高傲。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以爲有個了不起的爹媽,自己就也了不起了。
“唐先生,陳女士,你們慢慢挑選,我去那邊看看。”商場經理抱歉地對唐瑾賠禮。
“沒關係。”唐瑾斯文地笑笑,就低下頭繼續幫母親挑選。媽自從他紀年離婚後就沒再婚,爲把他養大吃了不少苦,他現在有能力給母親提供一份優越的生活,總算可以報答媽媽的養育之恩。他挑起一副非常貴氣的翡翠耳環,淡笑着詢問母親:“媽,您看這副翡翠耳環怎麼樣?質地不錯,綠的盈潤。”
“這副太貴,不行不行,挑只幾千塊錢的就行了。”陳佳毓立刻搖頭。
“媽,您不用替我省錢。”唐瑾像個孩子似地笑道。在媽面前,他永遠都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好。”陳佳毓拍拍兒子的肩膀,滿意地笑起來。唐瑾是個孝順的孩子,總算沒白疼他。如果當年她沒有堅持爭取到兒子的撫養權,讓他跟着那個混球父親,肯定不會像今天這樣傑出。對兒子,她是驕傲與自豪的。
“這副耳環我要了!”李小曼一眼就看出那個戴着眼鏡的斯文男人手中的耳環是今天她看到的最好的一副,立刻霸道地對身後的商場經理說道。
“這個……這個耳環唐先生要了。”別人訂下的東西,他們不能再賣給李小曼,可是對方是李副主席的孫女,他不敢得罪,他左右爲難地看着李小曼跟唐瑾,希望他們中間有一方肯讓步。
“我就要這副!”李小曼傲慢地睨着唐瑾。在她的社交圈裡沒有這號人物存在,所以她纔不會放手讓給對方。她今天受了一肚子氣,不能在商場裡還被人氣。
“什麼事都有先來後到。這位尊貴的小姐,請恕我不能割愛。”唐瑾堅持着。他挽起母親的胳膊,淡笑着說道,“媽,咱們去付款。”
“你!”李小曼被唐瑾氣壞,卻無法當場發火。雖然她也有大小姐脾氣,卻也明白這裡是公衆場合,她不能隨便打人。她把手中的包放到櫃檯上,對商場經理吼道:“把你們最貴的首飾全給我拿來!”
“是。您稍等。”
唐瑾看着商場經理在李小曼面前惶恐的樣子,不屑地冷哼。他最瞧不起這種仗勢欺人的女人。早先得罪過那個陸吉祥後,她竟然動用所有關係想讓醫院把他開除,如果不是因爲他是醫院的招牌,恐怕早被陸吉祥給整下去。
李小曼的目光與唐瑾相遇時,她惱火地瞪大眼睛,失去了慣有的優雅。
……
夜裡,青荇突然發起燒,她難受地從牀上坐起來,想去客廳給自己倒杯水,沒想到腳下一個虛軟無力,她就着實地摔到地上。
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本就淺眠的陸少琛立刻跑過來查看,正看到青荇坐在地上,痛苦地揉額頭。
“怎麼了?”陸少琛上前,急切地問道。青荇的雙頰泛着不正常的紅暈,他立刻擔憂地將大掌覆上。果然,溫度高地燙人。他趕緊抱起青荇,把她放回牀上。“我去叫丈夫。”
“不要!”青荇伸手攔住陸少琛,她咬了咬下脣,堅持地說道,“陸部長,我不想吃藥。喝口水就能挺過去。”
陸少琛這纔想起青荇有孕在身,她是怕吃藥會傷到BABY?
“我一會兒給你做做物理降溫。”陸少琛說完,就去給青荇倒水。
爲了能成功地把體溫降下來,青荇強迫自己喝了一大杯水。她現在是孕婦,在她沒決定做掉他(她)之前,她不能隨便亂用藥。
這時,陸少琛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枚硬幣,端着一個小碗走進來。
“你趴好了,把肘心跟腿窩露出來。”陸少琛坐到青荇身邊,把盛着少量香油的碗放到牀頭桌上。
“幹什麼?”
青荇不解地擡頭。
“刮砂。這是我奶奶教我的土方法,治發燒很管用。”陸少琛儒雅地笑道。
青荇聽話地捲起睡衣的袖子跟睡褲的褲腿,趴好。
陸少琛將香油抹在她的肘心,就開始用硬幣一下下颳着她被高溫快要燒壞的肌膚。香油的沁涼感讓青荇覺得很舒服,雖然刮砂有些痛,她卻沒有吭聲,因爲她知道陸少琛所做的一切只會是爲她好。只一會兒工夫,她的肘心就已經泛起紅色的血絲。陸少琛在刮完肘心後又轉向腿窩。
青荇突然覺得有些異樣,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香油味,混着陸少琛身上那濃郁的男性沉香,竟然讓她有種沉醉的感覺。她的肌膚能敏感地感受到陸少琛修長的手指不時撫過她的小腿,一陣陣酥麻的感覺差點讓她失控地出聲。
她趕緊咬住下脣,不許自己發出聲音。
她怎麼會往那種地方想?
人家陸部長可是一點雜念都沒有。
趴在牀上的她並沒有看到陸少琛深幽的眸子劃過一絲詭異的笑,如鷹隼般,帶着狩獵者的光芒。
不知道過了多少,在青荇覺得自己的神經末梢再也受不了刺激的時候,陸少琛終於結束這曖昧的刑罰,收起硬幣,用面巾紙輕輕地擦掉她肌膚上殘留的香油漬。
“好了。晚上想喝水記得喊我。”陸少琛起身後,不放心地叮囑青荇。
“嗯。謝謝陸部長。”青荇覺得雙頰都有些微燙,這燙不是因爲發燒,而是因爲剛纔陸少琛不經意的碰觸。
她爲什麼會像個十八歲的少女一樣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