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會結束,已經是深夜。
一行人在停車場道別,上車前,許佑寧問蘇亦承:“亦承哥,你和洛小姐打算什麼時候舉辦婚禮?”
自從和洛小夕求婚成功後,蘇亦承整個人都溫潤起來,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在計劃了,到時候第一個給你寄請帖,記得來參加。”
許佑寧信誓旦旦的點頭:“一定。”
其實她知道,並不一定。
如果蘇亦承和洛小夕的婚禮在她的身份被揭穿之後才舉辦的話,恐怕她就是想參加,也沒有人會歡迎她。
上了穆司爵的車後,許佑寧歪着頭昏昏欲睡,卻又不能完全睡着。
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隱隱的有一股不安。
不知道這樣昏昏沉沉了多久,許佑寧突然聽見穆司爵冷肅的聲音:“許佑寧,醒醒!”
穆司爵跟她說話只有兩種語氣,一種是極不耐煩的命令口吻,她敢遲疑一秒,一定會被他的“眼刀”嗖嗖嗖的颳得遍體鱗傷。
另一種,就如此刻,嚴肅冷靜,通常容不得她開半句玩笑,代表着事態遠比她想象中嚴重。
許佑寧霍地睜開眼睛,看見穆司爵正在組裝一把槍。
他神色冷峻,輪廓間透着一股騰騰的殺氣,手上的動作快如鬼魅,不到十秒,組裝完畢,順勢丟給她:“會用嗎?”
許佑寧當然會用,問題是——“怎麼了?我們不是快要回到別墅了嗎?”
靠之,她只想回去安安靜靜的睡覺好嗎?突然搞這麼嚴肅嚇誰呢!
穆司爵冷冷的勾了勾脣角,從座位底下拿出另一把,擦了擦黑洞洞的口子:“恐怕有人不太想讓我們回去。”
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有人要殺穆司爵。
會是誰?
mike?不可能,他對康瑞城失去信任,還等着和穆司爵談生意呢。
穆司爵在g市的仇家?沒有理會在a市追殺他。
那麼……就只剩康瑞城了。
爲了拿下和mike的合作,趁着穆司爵遠離自己的地盤,要了穆司爵的命,這完全符合康瑞城的作風。
可是,中午打電話的時候康瑞城爲什麼不給她透露半分信息?
許佑寧逼着自己冷靜下來:“他們有多少人?”
“四輛車,估計20個人。”穆司爵波瀾不驚的回答。
“二十個人……”許佑寧只感到一陣天昏地暗的絕望,“一對十,七哥,我們今天晚上是不是要玩完了?”
穆司爵不陰不陽的看了眼許佑寧:“你很希望我今天晚上玩完?”
“當然不是!”許佑寧搖頭如撥浪鼓,“我們還要靠你英明領導混飯吃呢,你什麼時候都不能完,要一直堅挺!不過……你想到辦法了嗎?”
如果一對十去硬碰硬,他們可以說是毫無勝算,只有烤穆司爵想辦法請求援助了。
而穆司爵明顯早就想好了,直接撥通了沈越川的電話:“康林路,有幾輛車在跟着我,給我派幾個人過來。”
“多撐20分鐘。”沈越川一貫輕佻的聲音變得穩重起來,“我馬上調人過去。”
掛了電話後,穆司爵看了看地圖,再往前開下了高速公路,就是別墅區的私路了。深夜的私路荒無人煙,車輛也極爲稀少,他們已經跟了他快半個小時,估計就是想在私路上動手。
他不確定是不是康瑞城的人,所以還是叮囑許佑寧:“一會如果真的動手,保護好自己。”
“你呢?”許佑寧幾乎是下意識的問。
“你擔心我?”穆司爵哂笑了一聲,“不如擔心你會不會拖我後腿。”
“少看不起人!”許佑寧張牙舞爪的說,“我跆拳道黑帶七段好吧!誰拖誰後腿還不一定呢!”
“……”
以前穆司爵一直不覺得許佑寧有哪裡好。
現在他覺得,她能盲目的自信狂妄,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司機加快車速,試圖把後面的車甩掉,但後面開車的人車技也不是蓋的,他好不容易甩掉一輛,另一輛已經悄無聲息的跟上來了。
一場火拼,似乎在所難免。
“七哥。”司機說,“在高速上他們好像不敢動手,不如我們一直開,等我們的人過來?”
這等於——逃避。
穆司爵永遠不可能做這麼遜的事情。
“不用。”穆司爵裝了幾個彈夾,“下高速,我倒要看看他們有多大能耐。”
司機硬着頭皮一打方向盤,車子開下高速公路,轉而上了盤山公路。
“咔——”的一聲響起——子彈上膛的聲音。
許佑寧下意識的看了眼穆司爵,他完全不像面臨危險的樣子,反而更像一個主動出擊的獵人,冷靜沉着,似乎就算天塌下來,他也能一手撐着天一手清剿敵人。
“加速!”
前面是一個彎道,穆司爵命令一下司機就應聲加速,幾乎是同一時間,穆司爵不知道按了車子哪裡,後備箱門猛地彈起來,後座和後備箱之間居然通了,他可以看到後面的同時,他和許佑寧也暴露在後方車輛的視線中。
許佑寧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穆司爵按住頭,她整個人蜷縮在後座上,隨即聽見兩聲果斷的:“砰——砰——”。
再然後,後備箱門又猛地合上,後方傳來急剎車的聲音,緊接着是車子和什麼相撞的聲音……
許佑寧掙開穆司爵的手擡起頭,看見緊跟着他們的那輛別克的擋風玻璃被打碎了,司機負傷導致車子失控,辦個車頭衝出了馬路懸在路邊,隨時有翻車的危險。
只剩下三輛車跟着他們了。
哎,這樣看來,他們不是沒有勝算嘛。
正當許佑寧沾沾自喜的時候,穆司爵涼涼的聲音灌入她的耳膜:“許佑寧。”
許佑寧後知後覺的看向穆司爵:“啊?”
穆司爵挑開許佑寧正對着他的槍:“子彈還沒上膛,這樣對着人是造不成威脅的。”
許佑寧才發現她趴下的時候,槍口不經意間對準了穆司爵,慌了半秒,淡定的說:“就是沒有要威脅你纔不上膛的。”
她話音剛落,密集的槍聲突然響起,子彈飛蛾撲火一般撞上他們的車子,可惜對防彈材質造不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不過,這麼密集的攻擊,對方人又多,他們撐不了多久。
許佑寧問:“七哥,怎麼辦?”
“剛纔的方法,再用一遍。”穆司爵說,“你瞄準副駕座上的人,要快。”
許佑寧點點頭,趴在後座上,只露出一個頭頂,瞄準了後面車輛副駕座上的男人。
“開槍!”
穆司爵尾音剛落,後備箱的門再度彈起,許佑寧不管不顧的連着開了好幾槍,她沒有打中人,但至少給穆司爵掩護了,而穆司爵不知道是打中了輪胎還是司機,後面的車子失控了,歪歪扭扭的往路邊撞去。
另外兩輛車已經反應過來,子彈像雨點一樣招呼向他們,後座被打穿了好幾個洞,穆司爵關上後備箱門,說:“這個方法不能用了。”否則的話,下次被打穿的就不是後座,而是他們的腦袋了。
“用了兩次,幹掉兩輛車,已經可以了。”許佑寧趴在座椅的靠背上看後面的情況,突然看見其中一輛車的天窗打開,一個人站起來,朝着他們扔過來一個什麼。
先前許佑寧不太確定是不是康瑞城的人,現在她可以確定了,她認得他們扔過來的微型炸彈——目前只有康瑞城有。
“停車!”
許佑寧幾乎是吼出來的,尾音未落已經打開車門,推着穆司爵一起跳下去。
車門外就是路邊的陡坡,兩個人滾下去,只聽見“砰——”的一聲爆炸巨響,然後就是一陣沖天的火光。
許佑寧怔住了。
明知道她在車內,康瑞城的人也敢用炸彈,毫無疑問,這是康瑞城的指令。
她幾乎可以猜到康瑞城是怎麼交代的:“如果實在解決不了,不用管佑寧,用炸彈,我要穆司爵活不到明天!”
他從來都是這樣,只要達到目的,犧牲什麼都在所不惜,哪怕是她的命。
“許佑寧!”生死關頭,穆司爵實在想不明白還有什麼值得許佑寧想得這麼入神,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拿好槍!”
許佑寧回過神,跟着穆司爵就跑:“他們還有很多人,我們是不是要找個地方躲起來,等我們的人來?”
她話音剛落,直升機的轟鳴聲就越逼越近,緊接着是非常官方的廣播聲:“車牌axxxx上面的人,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下車,雙手放在頭上……”
“什麼情況?”許佑寧不明所以的望着空中刺眼的直升機光束,“沈越川叫了警察叔叔過來?我們沒事了?”
準確的說,是特警和陸薄言的人一起來了,穆司爵和許佑寧安全了。
穆司爵看了眼許佑寧,冷不防的問:“你的槍哪裡來的?”
許佑寧很機靈,指了指馬路上抱頭蹲着的人:“跟他們搶的。”
穆司爵滿意的勾起脣角:“很好。”
兩人撥開路上的荊棘往馬路上走,眼看着就要上去了,一輛停在路邊的黑色別克突然發動,全速朝着他們撞過來——
許佑寧才發現,並非所有康瑞城的人都下車了,其中一個還抱着完成任務的決心,要和穆司爵同歸於盡。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這麼快的反應,在車子快要撞上她和穆司爵的時候,狠狠推了穆司爵一把。
穆司爵拉着許佑寧的手,本想也把她拉到安全的距離外,卻還是遲了一步,車子撞上許佑寧,她整個人往後一仰,又滾下山坡……
許佑寧只是覺得痛,被撞上的時候痛死了,這一路滾下來不知道碾壓到什麼,酸爽更是無法形容。
致命的,是她最後一頭撞上了一顆大樹。
雖然迫使着她停了下來,但她有感覺,她肯定已經頭破血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