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我去酒吧。”祁雪純站起身。
走到門口時,卻見司俊風站在那兒。
“你不用去了,”他說,“我讓騰一走一趟。”
祁雪純面對着他,腦子裡只有倆字,丟人!
“你讓騰一在外保護我吧,”她搖頭,“事情不能解決得太容易,否則他永遠沒記性。”
她要直接面對酒吧的人。
“我陪你去。”他說。
她不禁抿脣輕笑:“你這是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你自己呢。你去那樣的一間小酒吧,不是給他們長臉了麼。”
她捏捏他的臉頰,“在家等着我,我很快就回來了。”
他順勢摟住她的腰,側頭親她的髮鬢,既擔心又不捨。
深夜霧氣茫茫,他很不喜歡在這種時間看她離開。
“好啦,我保證很快回來。”她柔聲細語的哄了一會兒,總算可以離開。
這時她纔想起來,程申兒還站在後面不遠處。
她轉頭看去,只見程申兒耷拉着腦袋,並沒有往這邊看。
上了車,她問程申兒:“你母親的手術怎麼樣?”
程申兒轉頭看向窗外:“你不用沒話找話,如果不是祁雪川,我們這輩子都不應該見面。”
祁雪純目光坦然:“你說得很對,我問你母親的情況,只是不希望我們的仇恨會更多。”
程申兒沒再說話。
到達目的地後,祁雪純領着程申兒往酒吧走去。
其他酒吧生意甚好,唯獨這家大門緊閉,門口守着七八個人。
見着程申兒,立即有兩人上前抓住她,將她雙臂反扣了。
程申兒本來就瘦弱,被人這麼一擰,胳膊像是隨時會被扭斷似的。
“放開她。”祁雪純淡聲說道,目光卻堅定不容置喙。
衆人嗤笑,“你什麼人?”
“放開她。”祁雪純再次重複。
對方也惱了:“你耳朵聾了嗎,我問你是誰!”
說着他便伸手來推她肩頭。
祁雪純順勢扣住他的手腕,誰也沒看清她是怎麼出手的,只聽男人“啊”的悽叫一聲,雙手已被她牢牢的反剪到了身後。
衆人本能的往後退了幾步。
“放開,放開她。”男人痛得亂叫。
程申兒被鬆開了。
祁雪純這才鬆開男人。
“我是來找祁雪川的。”她朗聲說道。
對方恨恨看她一眼,把門打開。
等兩人走進去,他們便又立即把門關上。
程申兒不由腳步微停,雙眸中流露懼色。
這昏暗的燈光,近似密閉的空間,都讓她想起曾經……
“他們不敢拿我們怎麼樣。”祁雪純的聲音傳來,彷彿在譏笑她膽小。
她一咬牙,繼續跟上祁雪純。
酒吧裡一片狼藉,桌椅被推倒,碎酒瓶隨處可見,還有一些亂糟糟的衣物,散落一地的各色鞋子……
這裡發生過很嚴重的混亂。
她們往吧檯走去,吧檯中間坐了一個體型微胖的中年男人,他衣着花哨,手錶金鍊子一樣不落,頭髮只留了頭頂中間一撮,而且用髮膠直立起來,彷彿頭頂上趴着一隻刺蝟。
而他的名字,也叫刺蝟哥,是這間酒吧的老闆。
旁邊站着的十幾號人,都是酒吧的員工了。
刺蝟哥將祁雪純上下打量,雖沒有輕視,但也很不屑。
“臭表,子。”
他狠狠衝程申兒罵了一句,“吃老子的飯,還帶人來砸老子的場子。我告訴你,這行你混不下去了,被我抓到一次打一次。”
程申兒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祁雪川呢?”祁雪純問。
刺蝟哥轉回目光,冷笑道:“你怎麼不問問,祁雪川在我這兒幹了什麼好事?”
祁雪純面色平靜:“不就是放了幾片滅蚊片,謊稱起火嗎?”
她剛纔看了一眼現場,就明白了。
“啪”!刺蝟哥猛拍桌子,怒氣沖天,“你好好睜眼看看,他把我的場子毀成什麼樣了!”
“看到了,”祁雪純淡聲回答,“事情已經這樣,你動怒也於事無補,還是談談你怎麼樣才能放人吧。”
刺蝟哥呼吸一滯,他發現跟這娘們說話,火氣容易往上頂。
“想我放人,可以,先賠償今晚酒吧的所有損失。”他怒道,“包括客人沒買的單!”
“可以,”祁雪純答應,“但我要看你們的收銀系統,裡面是多少錢,我賠多少。”
“什麼意思,說我故意誆你?”
“不讓我看收銀系統,我一分不賠。”祁雪純仍然神色平靜。
但她越是這樣,越讓對方覺得,她說的話是沒得商量的。
刺蝟哥被弄得有點懵,心裡憋着火,卻又不知道該怎麼發出來。
他只能示意手下,把祁雪川帶出來。
片刻,祁雪川被兩個人推推搡搡的帶出來了,燈光下,他紅腫的眼眶,破皮的顴骨和流血的嘴角,顯得那樣的觸目驚心。
祁雪純平靜的神色有了裂縫,“你們打他了?”
“小妹!”祁雪川一見她就哀嚎,“小妹你替我出氣啊,他們下手好狠……”
話音未落,他只覺耳邊一陣疾風吹過,推搡他的兩個人竟同時被祁雪純扣住。
她抓了他們每人一隻手腕,雙手像使棍子似的晃動幾下,兩人便痛苦的被掀翻在地了。
祁雪川目瞪口呆:“小妹,你……你這手甩麻花的手藝……還不錯啊!”
刺蝟哥和其他人早已變了臉色。
難怪這娘們敢獨自帶着程申兒闖關,原來身手了得。
“敢在我這裡動手!”刺蝟哥怒吼一聲,“都給我上去練練!”
身手了得又怎麼樣,他就不信她還能打得過這裡所有人。
衆人往祁雪純衝去,刺蝟哥卻發現她看着自己。
他莫名一陣心慌。
忽然,他眼前人影一閃,自己脖子猛地被人掐住。
“誰敢再動!”她冷冷的聲音竟在他身後響起。
他呆了,這個女人是會幻影移形嗎?但那不是遊戲和電影裡纔有的事?
可他就是在眨眼間,被這女人掐住了脖子。
衆人都驚呆了。
這時門外又跑進來一羣人,騰一聽到動靜帶人衝進來了,緊接着他也傻眼。
是他反應太慢了嗎,這纔多久,局面竟然已被控制了……
**
“哎,輕點,輕點!”醫院診療室裡,不斷傳出祁雪川的痛呼聲。
祁雪純在一旁冷眼看着:“這點痛都扛不了,還學人英雄救美?”
祁雪川往門外看看,繼續痛呼。
祁雪純聲音更冷:“外面沒人,你的表演沒有觀衆。”
祁雪川一愣:“她呢,走了?”
“不然呢?”
“我可是爲了她,她一點都不感動嗎?哎!”
這次是真痛了,因爲開始給傷口縫針。
“小妹,你也不心疼你哥,”出了醫院,祁雪川一頓埋怨,“就眼睜睜看着我痛得齜牙咧嘴。”
“我沒眼睜睜呆着看,我拍照了。”祁雪純一本正經回答。
祁雪川:……
而他也的確收到了自己痛到變形的照片。
“小妹,你這什麼奇怪的愛好!”
“你別刪,”祁雪純說道:“下次再想英雄救美,先看看這些照片,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這話說得有點刻薄了,祁雪川臉上掠過一絲尷尬。
祁雪純卻繼續說道:“我問過爸媽了,他們讓你回去,你不回去,說在司俊風的公司裡被重用。”
“我現在知道你爲什麼急着進公司了,原來是找個藉口留下來,陪着程申兒。”
祁雪川無話可說。
“你爲什麼接近程申兒?是爲了幫我出氣嗎?”祁雪純問,“可我看不像,畢竟你自掏腰包給她.媽媽墊了醫藥費。”
“我覺得你交往的女人太多,但沒有程申兒這種類型的,所以想要試試。”
她像理科生解題似的,一條一條列下來,說得祁雪川接不上話。
好片刻,他才擡起頭:“小妹,我這麼混蛋嗎?你也覺得我是想玩玩?”
“不然呢?”
祁雪川又低下頭沒話說了。
祁雪純將他送到公司宿舍,臨下車時,她叮囑他:“明天把工作辭了,回C市做你的大少爺。”
祁雪川腳步微頓,“爸媽管不了我,你也別管。”
“你什麼意思?真要和程申兒糾纏不清?”祁雪純緊抿嘴角,這是她頂生氣的表現了,“你在尋找刺激嗎?”
“我……我怎麼想的就怎麼做,”他反駁她:“在你眼裡,她是你老公的前女友,但在我眼裡,她就是程申兒,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姑娘。”
“無依無靠的小姑娘?”祁雪純氣得呼吸不暢,“一個把你妹妹害到掉下山崖的人,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姑娘?”
“可你害她被男人傷害,至今心裡都有陰影!”他仍然反駁,“再說了,她將害得掉下山崖,她也付出了代價!你回去問問司俊風,他對程申兒做了什麼!”
“你說得沒錯,”祁雪純瞪住他,“但你要想好了,我和她之間,你只能選一個。”
說完,她踩下油門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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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申兒帶着一身疲憊,回到媽媽的病房。
媽媽睡得很沉。
手術算是成功的,但自從手術後,媽媽每天只有幾個小時的清醒,其他時間都在昏睡。
醫生說這是術後反應,只能慢慢治療休養。
護士悄步進來,給程母換了藥。
“今天病人胃口好了點,想吃米飯,但護工已經買粥了,不耐煩的埋怨病人好久。”護士小聲說道:“要不換一個護工吧。”
程申兒微愣,這已經是換過的,第六個護工了。
其實護士的言外之意,她應該在病牀前多照料。
但醫藥費已經欠了,她再不出去賺錢,媽媽的治療就會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