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起來的時候秦悅歆纔想起來陸晨安說要過來接她,接電話前她不禁掃了一眼時間,已經晚上九點多了,韓舒雅已經走了將近一個小時了。
掛了電話,她起身去結賬,卻被告知韓舒雅已經結賬了。
從商場走出去的時候就看到熟悉的車子,陸晨安沒有下來,他就在車上,只是車窗被他慢慢的搖下來,露出那張過分好看的臉。
她微微怔了怔,擡腿走過去拉開車門:“抱歉,我在上面坐着坐着,忘了時間了。”
陸晨安挑起她的手,像往常一樣把玩着:“心情不好?”
她搖了搖頭,閉了眼睛,靠在身後的背椅上:“有些累。”
他的眼光太毒辣了,一眼就覺察到她的不對勁。
秦悅歆不知道陸晨安到底瞞着自己多少事情,她甚至有些不敢往深處的地方去想,很多事情,似乎只要想一想,就覺得有些恐怖。
晚上陸晨安過來親她的時候,她第一次躲開了,按着他的手,擡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晨安,你知道我爲什麼會嫁給你嗎?”
他看着她,眸色不變,只是動作變了變,換了個比較輕鬆的動作和她對視着:“知道。”
她抿着脣,有些猶豫,卻還是開口說了出來:“我一開始嫁給你,其實是想,利用陸家,對付秦家的。”
她看着他,視線一動不動的,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一毫的不對勁,可是他卻突然笑了,擡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臉頰:“我知道。”
她不禁一怔,有些不解地皺着眉:“那你爲什麼還願意和我結婚?”
“你擔心什麼呢歆歆,我說過了,像我這樣的人,不會有人會心甘情願嫁給我的。”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秦悅歆的心微微安了幾分,卻還是忍不住繼續開口:“可是,我嫁給你,是帶着目的的。”
陸晨安臉色突然之間沉了下來:“歆歆,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了什麼?”
秦悅歆被他的視線看得有幾分心虛,卻還是努力穩着臉上的情緒,搖了搖頭:“沒有,我只是,覺得,好像很對不起你。”
他伸手將她抱進了懷裡面:“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她怔了怔,情不自禁想起兩個人的第一次在陸家見面的時候,第一次見面,並不算愉快,甚至有些不好。
秦悅歆抿了抿脣,擡頭看着他:“記得,那時候你——”
回憶往事,時隔一年多,她還是禁不住臉紅。
頭頂傳來陸晨安低沉的笑聲,他捏着她的指節一下下地把玩着:“親了你一下,是不是?”
她不禁擡手拍了他一下:“陸晨安,其實你以前是不是很多女朋友。”
他低頭扎到她的懷裡面,悶悶地笑着:“沒有,小醋罈,就你一個。”
說到這些秦悅歆竟也忍不住有幾分小女生的驕縱,開口的話帶着幾分嬌嗔:“誰信你啊,第一次見面就親人家。”
“我親你,是想看看你對我什麼態度,也想知道,你對我雙腿的想法。”
她有些不解,不禁動了動,讓他看着自己:“有你這樣看的嗎?”
秦悅歆剛洗完頭,吹乾的頭髮披散這,這個時候好幾須頭髮亂在臉上,他伸手幫她一點點地撥到耳後,看着那張乾淨白亮的臉,才緩緩開口:“這是有依據的,歆歆。通常人憤怒的時候,會口不擇言,會作出自己內心最誠實的反應。你扇了我一巴掌,記得嗎?”
提起這個,秦悅歆有些不好意思:“誰讓你二話不說親我。”
他笑了笑,撫着她身後的長髮:“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歆歆。”
她抿了抿脣,臉上有些紅,沒有再說話,靜靜地等着他開口。
“你打我是正常反應,恩,你還罵了我一句,說我缺女人,是嗎?”
他低着頭,突然張嘴就咬在了她的耳朵上面。
秦悅歆被他的侗族攪得有些心癢難耐,再加上想起自己那時候說的那句話,不禁滿臉通紅,一隻手推着他一隻手撐着自己挪開了點位置:“你別再賣關子了,說吧。”
見她急躁,陸晨安倒是鬆了自己的動作,往一旁一翻,直接躺在了牀上,視線卻一直看着她:“你罵得雖然挺狠的,不過由始至終,你也沒有攻擊過我的雙腿。歆歆,有些人對殘疾人有偏見,在這樣的情況下是怎麼都忍不住的,可是你沒有。你都被我氣壞了,可是你沒有攻擊過我的的雙腿半分。”
秦悅歆想了那麼久,卻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她突然有些心塞,看着陸晨安更是感到幾分心酸,眼光熱熱的,隨時都有可能哭出來。
可是她不想哭出來,她一點兒都不想在他的跟前讓他知道自己在心疼他這個。
他那麼敏感,她只能挪着身體伸手抱着她,頭捂進他的身側,聲音啞啞:“晨安,你真的不能站起來了嗎?我好想你站起來。”
陸晨安動了動,擡手摸到了她的臉:“歆歆,你是不是很介意,我不能站起來?”
她怔了怔,知道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連忙搖頭:“不是,我只是覺得,如果你能站起來就好了,我想和你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
她其實是個挺沒志氣的人,唯一一件比較有志氣的事情大概就是爲葉慧雲報仇了,可是這之後呢?
她的人生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儘管她慢慢一點點地謀劃,以她如今在立華的地位,那一天並不會很遠。
可是之後呢?
她一直想出去走走,看看這個世界。陸晨安對陸家的糾紛顯然是沒什麼興趣的,她可以帶上他,兩個人走走停停的,不會有人管他們,也不用擔心經濟問題。
可是她還是有些貪心啊,她想陸晨安可以站起來,可以和她一起騎馬,一起騎駱駝,一起登上那喜馬拉雅山,看看那極目的美景。
陸晨安突然沉默了下來,她心底有些難受,擡頭看着他,眼睛已經發紅了:“不過沒有關係,如果真的不可以的話,我可以推着你一起去我想去的地方。”
說完,她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會陪我去嗎?”
他扣着她的手:“會。”
秦悅歆笑了笑,擡手關了燈:“睡吧,不早了。”
房間一點點地安靜下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秦悅歆突然又開口:“晨安,你會騙我嗎?”
她說得極其小聲,只是在這樣安靜的房間裡面,即使說得在小聲,房間裡面的人也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她睜開眼睛,轉了轉頭,藉着夜色看着身旁的男人。
他已經睡着了,緊閉的眼眸只有那黑長的眼睫毛隨着她輕輕撫摸的動作在顫動。
韓振離職之後秦悅歆突然之間就忙了起來了,許多事情壓在她的身上,她害怕自己做不好,經常一個策劃書,她都會出好幾份。
以前有韓振在上面罩着,她並不知道原來當市場部的經理是這麼苦的。
韓振離職之後她第一個月的飯局顯然比平時多了一倍不止,幸運的是,大多數的客戶都知道她是陸家三少的妻子,倒也沒有真正爲難的。
只是有些應酬還是免不了的,她已經有好久沒有正常的下班了。
晚上的應酬是最多的,陸晨安也不管她應酬到什麼時候,不管在什麼地方,都會來接他。
這一個多月,好幾次她的飯局在晚上十一二點才散掉,她出去就看到在車子裡面的陸晨安,已經睡着了。
秦悅歆有些心疼,也有些欣慰,被韓舒雅那一張照片帶來的那些不安也漸漸地壓了下去。
今天晚上要見的是一個老客戶百業了,明明合約在上週就該簽了,可是在簽約的時候突然之間說w市的維美有意合作,而且價格比立華這邊要低百分之一。
◆ttκΛ n ◆℃ O 秦悅歆有些頭疼,維美和立華的知名度差不多,百業的專櫃如果選擇下架立華的,顯然影響也不是很大,更別說維美讓利百分之一。
雙方談了一個晚上,僵持不下,最後秦悅歆答應百業以後立華的產品給予他們部分產品優先七天供應的特權。
這對於商場的專櫃來說,是個很好的噱頭。
最後在不讓利的情況下,秦悅歆終於把合約簽了。
從酒店出來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十點多的時候陸晨安就已經發短信問她在哪裡了,毫無意外,剛走出酒店門口就看到那熟悉的車輛了。
陸晨安這次沒在車上,坐在輪椅上在車旁看着她一步步走下來。
秦悅歆還在和百業的老總李克說着話,她不好立刻撇開人走下去。
李克和陸家有些交情,上一次葉華英大壽的時候他也在場,雖然陸晨安深居不出門,但是那一天他倒是見過人。李克的眼力十分好,這一次見到陸晨安,他一眼就認出來了,看着秦悅歆笑了笑:“是陸少吧?”
秦悅歆今天陪着喝了兩杯茅臺,雖然沒有醉,可是臉上浮着紅暈,聽到李克的話不禁有些羞赧,點了點頭:“是他。”
李克笑了幾聲,“去吧,你們年輕人感情就是好。”
他這麼一說,秦悅歆更是窘迫,看着李克又說了幾句話,才轉身走向陸晨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終於把百業的單子簽下來了,今年的四個大單子總算搞定了,她也算是鬆了口氣,所以這個時候看到陸晨安臉上止不住的笑意:“你來啦,晨安。”
她穿着黑色的細跟高跟鞋,不知道踩了什麼地方,腳下一個不穩,身子直直地摔向了陸晨安。
幸好陸晨安眼疾手快,在她摔下來的時候伸手摟住了她,纔沒讓她摔得難看。
耳邊傳來男人低低的笑聲:“醉了?”
秦悅歆有些窘迫,伸手推了推他:“沒有,你先鬆開我。”
他卻偏不鬆開,俯身湊到她的脖子處一點點地聞着:“沒嗎?好大的酒氣。”
他靠得近,七月份的晚風也是溫熱的,卻始終熱不過陸晨安鼻息間的氣息。
秦悅歆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些醉了,推在他胸口上的手力氣竟然也跟着軟了下來,開口的聲音嬌嬌軟軟的:“喝了兩杯白酒呢。”她擡頭開了他一眼,又推了他一下:“我真的沒醉,晨安。”
微微拉高的尾音,帶着幾分撒嬌的呢噥,陸晨安鬆了手,只是一雙桃花眼看着她燦爛得有些迷眼。
秦悅歆不禁轉開視線,轉到擡手身後推着他的輪椅:“餓了嗎?”
她突然有興致想去吃個夜宵。
“想吃夜宵?”
他沒有回頭看她,只是單憑這說話的音調,秦悅歆也能猜出此刻的陸晨安必定是挑着眼眉,似笑非笑的模樣。
她不禁也勾了勾脣,開口的聲音帶着幾分軟綿:“我餓了,陪我去吃夜宵,好不好?”
飯局其實吃不了什麼東西,特別是她作爲立華的代表,三個多小時的應酬下來,結果肚子裡面倒是灌了不少水,一桌子的菜,她卻沒吃到幾口。
陸晨安沒有說話,只是回頭看着她淺笑。
她從他的眼眸中看到了答案,嘴角上的弧度不禁拉大。
十一二點的時間,正是夜宵檔最繁盛的時候,秦悅歆讓司機直接在一條街的街角停了車,然後推着陸晨安往裡面走。
這個時候路上已經沒什麼車輛了,可是街上的人也不多,只是那夜宵檔口卻是十分的熱鬧。離得遠遠的,她就能聽到那些交談的聲音。
秦悅歆不禁低頭看了一眼陸晨安:“晨安,你吃個這些夜宵嗎?”
如她所料,陸晨安沒吃過。
他這麼一個挑食的人,斷然是看不上這些街邊小吃的。
“你試試就知道了,這樣的夜宵,跟在家裡面吃的很不一樣。”
這些大街小巷,是最貼近生活的,吃下去的,是情懷而不是僅僅是一碗夜宵。
這個時候夜宵檔口的人幾乎爆滿,秦悅歆好不容易看到裡面的第三排有個空位,連忙推着陸晨安想要過去。
只是夜宵檔的位置很不寬鬆,人有多,擠了一堆的,那些椅子又是那種特別佔位置的座椅。
秦悅歆倒是容易擠進去,只是陸晨安坐着輪椅,進去有些困難。
她只能一邊艱難地推着陸晨安一邊在嘴上叫着:“麻煩讓讓,麻煩讓一讓!”
偏偏檔口人多,吵鬧的很,她的聲音叫得又不是特別的大,有些人聽不到,秦悅歆只能過一桌人拍一次別人的椅子,等那人回頭了,她纔跟別人說“讓讓”。
平頭百姓聚集的地方,滋事的機率也大許多。
她這麼一路推着陸晨安擠進去,眼看着還有兩桌就到了,偏偏到了這一桌的人就開始不滿了。
秦悅歆照着剛纔那樣,拍了拍擋道的人的椅子,然後等人回頭的時候她就跟那人說“讓一讓”。
先頭的人都會很理解地起身讓開,只是沒想到到了這個中年男人,不讓開就算了,說話還特別的難聽:“讓什麼讓啊,一個瘸子就好好呆在家裡面,出來吃什麼夜宵!”
秦悅歆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陸晨安,他面無異色,她卻忍不住有幾分怒氣。可是她並不想惹事,只能壓着自己心頭的不快再次懇請道:“抱歉先生,給您造成了不便,但是能不能麻煩你讓一讓?”
有些人就是這樣,你越是給他客氣,他就越是上臉。中年男人見秦悅歆一個女的,手上推着一個坐輪椅的,:“讓什麼讓,老子就是不讓了,你能怎麼着?你以爲是公交車嗎,上車還得給殘疾人讓座!”
“先生,請注意一下你的言行!”
她知道這個世界上總是會有一些人對殘疾人會有着莫名其妙的歧視,也知道這些市井的地方,她不應該去計較。可是這個一而再再而三地捉着陸晨安雙腿殘疾的事情不放,她忍不住,也沒有辦法忍下去。
中年男人見她回話,直接就站了起來了,打量了她一番:“我什麼言行了我?你這麼維護一個瘸子,怎麼,你是他的誰?”
“她是我太太。阿德,麻煩你過來處理一下,這邊有事。”
秦悅歆一開始沒注意到,直到被陸晨安拉着到了他的身後,她才發現他剛纔在打電話。而中年男人的話音剛落,他突然就插話了,只是電話還沒有中斷,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直接就叫人過來了。
陸晨安在她的跟前一貫都是慵懶的,如今護着她在身後,臉上卻收了平日的戲謔,換上狠戾的冷意,秦悅歆卻覺得莫名的心安。
只是本來是想自己維護他的,結果到頭來,卻成了他護着她。
陸晨安的話中年男人顯然也聽到了,視線從秦悅歆的身上轉到了陸晨安的身上:“嘿,瘸子,娶這麼漂亮的媳婦,你管得住嗎?在牀上你行不行啊?哈哈哈!”
笑着笑着,又把目光轉到了秦悅歆的身上:“美女,這瘸子在牀上能讓你舒服嗎?要麼跟大爺一晚上,我就給你‘讓一讓’?”
這人說話越來越難聽,秦悅歆的教養再好,也受不了,氣得正欲開口,陸晨安卻摸上了她一側的手,拇指捏了一下她的掌心。
她怔了怔,低頭便看到他安撫一般的眼神。
秦悅歆抿了抿脣,站在他的身後沒有說話。
陸晨安從她身上是收回視線,微微仰着頭看着中年男人。明明他坐在輪椅上,高度上顯然是被碾壓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秦悅歆卻生出了他一仰頭就讓人不禁覺得被壓了幾頭的冷意。
顯然中年男人也覺察出來了,可是人死要面子,明明有些慫了,卻還是忍不住死撐着:“看什麼看,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挖出來!”
陸晨安微微勾了勾脣,“我行不行我太太知道,但是你行不行,很快就知道了。”
男人最忌諱說“行不行”,陸晨安這樣明明晃晃地說出來,男人的自尊受到了挑戰,眼看着要動手了,幸好身邊的人還沒有失去理智,擡手拉住了他:“老劉你喝醉了!別鬧了,剛纔電話沒聽到嗎,人家叫人來了,你差不多就得了!”
一聽這話,老劉更覺得自己受到了挑戰,雖然被拉着,可是看着陸晨安的眼珠都快要凸出來了:“叫人?叫什麼人?叫一堆瘸子過來嗎?!”
正說着,只見司機真的領了七八個男人過來,看着陸晨安恭恭敬敬的:“陸少。”
秦悅歆看着眼前的人有些不可置信,這纔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司機怎麼一下子就叫了這麼多人來了。
那幾個男人雖然都是穿着得體的服裝,可是一看身材就知道都是練家子的。
那個男人看來真的是醉了,一般人看到這樣的陣仗,早就怕了,就算是認慫也會認下來。
可是男人不但不怕,還伸手拍了拍其中一個人的胸口:“怎麼,想打架啊?”
阿德看了一眼陸晨安:“陸少?”
“去吧。”
陸晨安就說了兩個字,秦悅歆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那個男人被他們架着走了
那個男人這會兒倒是慌了:“你們幹嘛?!你們這是公然劫人!這是犯法的!你們放開我!報警啊,你們快給我——”
聲音越來越遠,秦悅歆怔怔地看着這一幕,直到陸晨安的聲音響了起來,她才反應過來。
“還吃夜宵嗎?”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也沒什麼胃口了,搖了搖頭:“我們走吧,回去吃麪算了。”
陸晨安笑了笑,沒說什麼。
這樣突然的事情讓在場的人都驚呆了,可是誰也不敢說一句話。
老劉剛纔也就是逞一時的威風,也沒想過真的會招惹了不得了的人。他在a城也算是會混的了,也沒聽說那個了不起的人物是坐在輪椅上的。
所以剛纔挑釁那個男人的時候一點兒顧忌都沒有,甚至怎麼舒爽怎麼罵人。反正他也就是嘴上說說而已,根本就不會真的去做。
可是現在被人就這樣帶走了,他心裡面慌得很,眼見不知道要被帶到什麼地方。剛纔的微風一下子就沒了,連忙孫子一樣求饒:“各位大哥!各位英雄!你們要把我帶到哪兒去啊?”
可是迴應他的,只有那夜晚無情的風聲。
那幾個男人身高體長,力氣也大,兩個人架着一個男人一點兒力氣都不廢,直接把人拉到一條巷子,把人一扔,幾個人站在巷子口,幾個人站在老劉的跟前。
老劉這一次真的是被嚇到了,巷子黑漆漆的,只有藉助月色淺淺地看到人的大概輪廓。
“你們,你們想幹嘛?”
那些人直接就把他扔下來,老劉被嚇得直接就失禁了,整個人摔在那兒都是顫抖的。
爲首的男人上前直接就踩着他的雙腳:“歧視瘸子?”
這個時候老劉也知道是剛纔在夜宵檔惹的禍了,現在哆嗦得一句話都不敢說,縮在那兒擡手不斷地抽着自己的求饒:“我錯了各位大哥,我就是嘴賤,我沒什麼意思的,我就是嘴賤!”
男人低身看着他:“知道你得罪了誰嗎?”
老劉拼命的搖頭:“我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啊!我有眼不識泰山,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你也不配知道。”
說完,男人起身,招了招手,身後的兩個人對着老劉直接就動手。
靜寂的夜空中,男人悲慘的痛叫響徹雲霄。
秦悅歆沒想到吃個夜宵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看着陸晨安一旁的陸晨安心裡面有些難受:“晨安,你不要介意那個人說的話,那些人就是那樣,喜歡亂說話。”
陸晨安斜眼看着她,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笑容:“我介意了,怎麼辦?”
她沒料到他會這麼說,秦悅歆不禁一怔,手被他捏着,她卻有些不知所措。以前陸晨安面對這樣類似的問題,都是直接回答說不在意的,可是現在他卻問她,我介意,怎麼辦?
儘管她知道他帶了幾分戲弄的成分,可是看着他,秦悅歆還是覺得有些難受。
司機在前面開着車,儘管兩個人在阿德跟前恩愛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可是她還是沒怎麼主動對他做過親密的動作。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纔在夜宵檔被刺激到了,秦悅歆看着他含笑的桃花眼,突然就很想抱住他,然後親他。
她想,事實上她也這樣做了。
伸手直接就將陸晨安抱住,擡頭一口堵住了他的雙脣。
她一點點地親吻着他,就好像平日他親吻她一眼。
秦悅歆所有關於親吻的技巧都是從這個男人的身上學到的,陸晨安不動不響地任由她主動了將近一分鐘,最後在她即將撤離的時候擡手緊緊地按着她的後腦勺,長驅直入地攻佔着自己的領地。
被放開的時候她已經有些喘不過氣了,趴在陸晨安的身上,耳側貼着男人緊實的胸口,她突然有些感恩。
是陸晨安讓她有了一個家的,也是陸晨安讓她可以依賴和傾訴的。
折騰了這麼久,她僅有的一點醉意也已經消散無蹤了,回到公寓的時候她已經有些疲倦了,倒是陸晨安,似乎精神不錯,坐在小餐廳那兒等着她煮麪。
幸好煮麪不是什麼技術活,秦悅歆做得也快,兩個人吃完麪之後就去洗漱了。
等爬上牀的時候已經凌晨一點多了,秦悅歆今天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人累得一上牀就幾乎睡着了。
只是腦袋裡面裝着事情,秦悅歆快睡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拉了拉一旁陸晨安的手臂:“晨安,睡着了嗎?”
她話音剛落,就被陸晨安抱住了,秦悅歆推了推,鬆了些空隙,才繼續開口:“那個人,那些人會怎麼對他?”
陸晨安突然笑了笑,低沉的悶笑就在她的耳側,好像她問了一個可笑的問題:“你覺得那些人會怎麼對他?”
秦悅歆有些擔心:“其實他也就是嘴碎了點,也沒對我們作出什麼過分的事情,而且現在是法制社會,如果真的——”
“你鋪墊了這麼多,是不是把我想成了黑社會了?”
她抿了抿脣,睡意突然之間輕了許多:“我只是怕——”
他的時候順到她的身後,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一般:“怕什麼,我就是讓人嚇一嚇他而已。”
她微微鬆了口氣,懸了一整個晚上的神經總算是鬆懈了下來。
秦悅歆發現,陸晨安似乎越來越不像“陸晨安”,就好像今天晚上的陸晨安,她甚至不值得哦他是怎麼突然之間就叫了那麼多的人過來。
她不是傻的,一眼就看出來那幾個人不是單純的人,陸晨安的一個眼神他們都能夠輕易地捉住。
她心底其實很多的疑問,一個多月前埋下來的不安也漸漸地開始擴大,可是儘管這樣,她還是不敢問。
他瞞着她,自然是她問了,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不早了,睡吧。”
他不說,她就不問是了。
韓振離開的時候對於自己離職的真正原因隻字不提,只留下了一句根本不算是答案的話:一個月後你就知道了。
現在韓振已經離職了一個半月了,秦悅歆看着手上的邀請函,才知道韓振是什麼意思。
原來韓振當初進立華也只是爲了歷練自己,順便積累人脈,他早就定下了規劃了,打算在二十八歲的這一年和一個朋友創業。
秦悅歆看着手上邀請函,情不自禁笑了出來,王麗麗已經跑了過來了:“悅歆,你收到邀請函沒——”
話沒有說話,王麗麗就看到她手上的邀請函了。
“沒想到啊,韓振原來是要自立門戶,我就說他當初怎麼一點兒消息都不透露。”
她笑了笑,將邀請函收好:“週六一起去吧?”
“行啊,你帶家屬嗎?”
王麗麗這個問題,她倒是沒想過:“趙先生去嗎?”
“去啊,他最喜歡湊熱鬧了。”
湊熱鬧是假的,看着王麗麗纔是真的,哪一天晚上王麗麗的醉酒真是讓人尷尬得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偏偏她自己醉得一塌糊塗,什麼都不知道,說過就過了。
秦悅歆笑了笑:“好,那我到時候也和晨安一起去吧。”
陸晨安一向都沒什麼事情的,幸好秦悅歆習慣了和他商量,有什麼事情也會提前告訴他。
聽到陸晨安說週六有事的時候,她有些詫異地回頭看着他,有些不相信地重複了一次他說的話:“你週六有事?”
他把手上的雜誌往一旁一扔,擡頭看着她:“不開心?”
秦悅歆怔了怔,回過神來,連忙搖頭:“沒有,我只是,有些驚訝。”
畢竟陸晨安雖然偶爾會接一些兼職做,但是具體做什麼的,她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有時候他也會在書房裡面辦公。
對於隱私,她向來都是很尊重對方的,他沒有主動說,她也不會那麼不識趣地問。
只是相對她自己而言,陸晨安確實是比較空閒的人,如今聽到他說週六沒空,秦悅歆確實是反應不過來。
他看着她挑了挑眉,突然伸手對她招了招:“過來。”
她正坐在沙發上擦着頭髮,剛洗完的頭髮儘管已經用乾毛巾擦過一次了,可是現在還是能夠滴出水來。
看到他的動作,她只是皺了皺眉,沒有起身走過去:“我頭髮溼着呢。”
他又招了一次手,極好的脾氣:“過來。”
秦悅歆不知道他想幹嘛,還是走了過去:“怎麼——啊!我頭髮——”
她話還沒有說完,他就已經接過她手上的乾毛巾,幫她一小束一小束頭髮地擦着。
她的手還按在毛巾上面,陸晨安動作的手是不是碰到她的手指,那灼熱的體溫讓她心口直直地發跳。
她擡頭看着他,不禁開口叫着:“晨安。”
他沒有低頭看她,只是一邊擦着她的頭髮一邊開口解釋着:“週六要見一個朋友,本來想帶你過去的,但是既然韓振那邊邀請了你,那你就過去吧。”
她趴在他的身上,被他細細的動作弄得有些困,開口迴應的聲音也是細得很:“嗯。”
他的動作一頓,將她趴在他肩膀上的臉捧了起來:“生氣了?”
秦悅歆微微眯着眼,顯然已經非常困了:“沒有啊。”
陸晨安挑了挑眉:“結束的時候我去接你。”
她睜開眼睛看着他,杏眸的帶着不怎麼清晰的笑意:“好啊。”
週六的時候秦悅歆一個人去了韓振公司的宴會,王麗麗挽着趙子翔進來看到她就只有一個人,周圍看了一圈才鬆開趙子翔跑過來拉着她到一旁開口:“陸少呢?”
她抿了一口橙汁,纔開口:“約了朋友,所以沒來。”
“嘖嘖嘖,沒想到啊,陸少平時恨不得把你拴在身上的,今天倒是沒過來,就不怕——”
王麗麗的話還沒有說完,韓振就走過來了:“悅歆,麗麗。”
一個多月的時間沒見,韓振倒是意氣風發了不少:“師兄,祝你飛黃騰達。”
“承你貴言,陸少呢?”
秦悅歆有些窘,怎麼好像每個人的關注點都有點奇怪。
她只能開口又解釋了一次,幸好韓振倒是不想王麗麗,分分鐘都想調侃她。
畢竟也不只有他們幾個賓客,韓振和他們聊了一會兒之後就去招待其他人了。
今天不少人都帶了同伴來,好像一時之間倒是顯得她有點孤影伶仃了。
韓振見她一個人,開場一個多小時抽空過來詢問要不要找人送她回去。
秦悅歆搖了搖頭,卻也沒有再待在這兒了。
陸晨安估計也來不了接她了,乾脆就自己一個人打了車想回去。
上了計程車她突然冒了一個想法,讓司機拐到了上個星期和陸晨安打算去吃夜宵的那條街上。
她不知道爲什麼,心底總是有個隱隱的聲音讓她去看看。
這個時候不是吃夜宵的時間,可是夜宵檔還兼做夜市,這個時候吃晚飯的人也不少,她走了一圈,覺得有些餓,自己一個人坐在那兒吃粥。
其實她想問問老闆那一天的那一個人怎麼了,可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問。
只是有些事情也不用她問的,發生過了,遲早都會知道的,就好像那天晚上的事情。
“老劉的事情你知道嗎?”
“知道啊,聽說腿折了一條,這還真的是禍從口出啊。”
“是啊,那天晚上我沒在,不過聽說是喝多了,看到一個瘸子,老劉非要跟人家擡槓,結果對方是個有本事的。一下子大水衝了龍王廟,結果被人擡走了,腿給打折了。”
“報警了沒有?”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報警,這些事情能報警嗎?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老劉又不傻,斷了一條腿還算好的了,還報警,誰知道報警了,另外一條腿還能不能要啊。”
“也是,這個世道,有錢跟有權就能橫着走了,像我們這種什麼都沒有的,還是慎言謹行吧,免得一不小心少了胳臂或少了腿。”
“唉,也是怪老劉,你說給人家讓個道就好了,不讓就不讓,爲什麼非要罵人家瘸子。聽說老劉不僅僅罵人家瘸子了,還調戲了人家的老婆。”
“嘖嘖嘖,這老劉還真是色心不改,也真是……”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打斷了她的竊聽。
秦悅歆驚了驚,回過神來拿出手機,看着那手機上面的來電:老公。
她突然沒了動作,看着那手機,直到鈴聲快要停了,她才連忙按了接聽鍵。
這一次,她沒有先開口,倒是陸晨安,往常一般稀鬆的語調:“歆歆,結束了嗎?”
她抿了抿脣,掏了五十塊壓在桌面上,然後拿起包包一步步地走了出去,直到走遠纔開口回答:“我提前離場了。”
“在哪兒呢?”
“一條街。”
陸晨安不疑有他:“好,半個小時候在街頭等你。”
“好,半個小時後見。”
掛了電話,秦悅歆發現自己的手掌心全部都是汗,身後的檔口熱鬧非常,她卻滿腦子都是那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
還有那一個晚上,她入睡前對陸晨安的問話。
“你覺得那些人會怎麼對他?”
“怕什麼,我就是讓人嚇一嚇他而已。”
“知道啊,聽說腿折了一條,這還真的是禍從口出啊。”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報警,這些事情能報警嗎?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老劉又不傻,斷了一條腿還算好的了,還報警,誰知道報警了,另外一條腿還能不能要啊。”
“也是,這個世道,有錢跟有權就能橫着走了,像我們這種什麼都沒有的,還是慎言謹行吧,免得一不小心少了胳臂或少了腿。”
兩方的話交織在一起,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後背沁滿了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