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銘逆着光,身上瀰漫了一層金黃金黃的顏色,那深邃的五官便全然看不清楚,連同着那高大的身軀,也模糊不清。
那幽黯的眸光落在蘇霓身上,瞧見後者臉色有些蒼白,可那雙眼睛依舊那麼清亮、那麼沉靜,像一汪秋水。
就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快要不認識蘇霓了。此刻自信又傲氣的女人,哪還有半分以往在他面前溫溫柔柔的模樣。
“陸先生有何貴幹。”
蘇霓花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見着陸長銘的瞬間,瞧着他脣角帶着笑、透着一絲驚愕和半分驚喜的眼睛。讓她是忍不住的鼻尖泛酸,想要走到他面前。
想讓他擁着她……
可忽然又想起來,他也不知在那邊看了多久,這麼長時間l愣是沒發出一點聲音。
就這麼漠然地望着她與人爭鬥。
“原來你還打着這主意。”
耳邊傳來聲音,蘇霓這才清醒了些。
陸長銘眯了眯眼,視線越過蘇霓肩頭往前方看去。
其餘幾人已是滿身頹然,哪還有半分先前的氣焰。
他楊眼尾微微揚起,又開了口,“做的不錯,從他手裡拿過來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足夠你掌控德陽。”
蘇霓聽見耳邊那醇厚低沉的嗓音,怔了下,卻沒有再停下。
她徑直往門外走。
在經過他身側的時候,才望着外頭清朗天色,細細道,“說到底,還多虧了陸先生您幫忙。若非您在暗地裡慫恿小艾爸媽到事務所鬧事,我一時半刻也沒法子教訓我那弟弟,更不會查到娜娜身上……”
擡起臉,蘇霓面上都是笑容。
清澈,
真誠。
被陽光暈染了的臉蛋上有一層模模糊糊的氣息,格外迷人,隨着那清脆的音落下,像是泛了一層白霧的江,獨一輕舟劃過,輕輕柔柔的,在心上蕩起漣漪。
“若是日後陸先生您有需要幫助的地方,我義不容辭。”
陸長銘愣了下,有些僵硬。
瞧見她要離開,他便下意識地伸出手,拽住了手腕。
“還有什麼問題?”
蘇霓費了點心思才從他手裡掙開,按着悶悶的心口,說不上因爲什麼,只覺得這蘇宅裡的空氣渾濁得要讓她窒息。
甚至要避嫌似的,故意退離了幾步。
這動作不知怎的刺激到陸長銘,她本就一口一個陸先生讓他格外不爽,現在倒好,像是他身上有傳染病似的,隔的遠遠的!
“放手。”
話音剛落,蘇霓便已經轉身朝門外走去,再沒理會他。
於她而言,陸長銘在她心裡的位置已然一落千丈,她如今是連多理會也不願了的。
陸長銘雖然生氣,可還是跟了上去。
……
只見蘇霓一邊走一邊笑吟吟地和管家說話,腳步因爲完成了長久的心願,而格外輕鬆。
“伯伯,明年你就退休了吧。”
管家愣了下,眯起的眼成了一條線,被堆疊的皺紋壓着,幾乎瞧不見眼珠子。
他細細打量了蘇霓一眼,忽的一嘆,“是啊,不知不覺,在這屋子裡呆了快三十年。大小姐這一走,怕是不會再回來了吧……”
“嗯,媽媽留給我的東西,能帶走的我都已經帶走了。只剩下德陽,現在也到了我手上。這地方……”
蘇霓仰起頭四下看了看,沒有看見記憶力熟悉的風景,不知怎的、有些悵惘。
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
“伯伯退休之後有閒暇了,就到霓霓那住住可好?”
清冷卻柔婉的聲音再度響起,蘇霓挽起不聽話的幾縷發,脣畔兩隻梨渦淺淺的,“您呆慣了這裡,可畢竟是要退休了不是麼。對我來說,這偌大的地方,我也就還掛念您了。”
比起這空曠冷漠的屋子,蘇霓記憶裡的管家伯伯的份量要更重。
她自幼喪母,爸爸養了外家,常年不歸不說、偶爾回來一次看着她,也總是厭惡。
誰都知道她是蘇一陽的長女,可也更清楚,她有多不受待見。
到後來有了蘇宏山蘇宏娜,蘇一陽把錢茵茵接了回來,她在這家裡的地位就更尷尬了。
若非管家自小打點着她,在她不被蘇一陽理會時,也總還小心翼翼照料着她的情緒。蘇霓自小就知道,她是不被待見的一個,然而她更清楚,自己活着本也不需要旁人待見,想要什麼自己身手去拿就是。
至少這許多年之後,她仍舊正常。
否則在被刻意冷落了許多年之後,蘇霓也不知自己會偏執成什麼樣。
“伯伯您別急着拒絕,等過一年,也許就改了主意。”
蘇霓還勸了幾句,總算讓這老先生暫時應承下來。
一旁的男人默默望着這一幕,瞧見蘇霓走出大門,這才提步追上。
身後,老先生默默喊他的名字。
“陸先生。”
那沙啞的音裡,彷彿沉澱了歲月的味道。讓陸長銘不自覺停下腳步。
“有事?”
後來很久他都還記得,那在蘇宅裡默默工作了三十年的老先生,用一種彷彿能看透人心的目光,緊緊鎖着他。
“大小姐是個好女孩,希望您能好好對她。”
陸長銘嘴角蠕動了下,卻沒有迴應。
那是他的妻子,要如何對待,自然還用不着別人來教。
……
只是這麼一耽擱,蘇霓已經拉開了車門。
他心一急,幾步靠過去,手臂揚起便拽住了對方手腕。
握得很緊。
“陸長銘?”
後者只是“啪”的一下,將車門拍上,長臂一伸、便將她困在自己與車之間。
濃郁的氣息直直壓了下去……
“這事就這麼完了?”
蘇霓莫名其妙,尤其被他困住的姿勢讓她極度不悅,男人那強烈的氣息帶着一股子入侵的意味,讓她逃也逃不掉。
於是狠狠咬牙,想甩開。
“不然呢,你還想讓我怎麼樣,難道讓我因爲這莫須有的事,去給你的心上人賠禮道歉不成嗎?”
她氣,實在是這男人得寸進尺,雙手壓着她手臂不說,身體還故意往前傾,甚至快要碰上她胸前。
她掙扎一下,兩人便互有摩擦,看起來倒不像是反抗,更像調情了一般!
“你、陸長銘你也太可笑,真要護着莫雅薇,那就說服老太太允了你和她結婚好了。總找我的麻煩算怎麼回事?!”
陸長銘愣了下。
他大約是沒料到蘇霓會這般的惱羞成怒,眼眸眯了眯,幾乎要成一條縫了。
“若是真要找你麻煩,你以爲還能拿到這東西?”
陸氏有德陽百分之十的股份,蘇霓當初嫁到陸家,老太太便許了她的這條件的。
可到現在蘇霓還沒有拿到!
陸長銘不提還好,一提起這個,便讓她怒火中燒。
“說的好像你沒有爲難我似的,再不放開我,我就……”
“你就怎麼樣?”
他不知哪來的心思,非但沒有退開,反還十分刻意地靠近。任憑灼熱的鼻息落在蘇霓臉上,隨着呼吸起伏,讓兩人的身軀貼合更緊。
蘇霓一窒,連呼吸也不敢用力。
她瞪大了眼,想扭動身軀,可偏偏陸長銘越靠越近,到最後甚至也顧不得這還在蘇宅門口,那黑黢黢的眼睛裡便升起一股灼熱……
蘇霓一梗,反射性地擡腳,沒有任何誤差的、落在他雙腿間。
望着男人吃痛的模樣,她才總算滿意。便趁着禁錮鬆開,抓住了機會從他手臂下鑽出去。
一邊迅速拉開車門,一邊開口。
“我警告你!我們現在的關係不是你能隨便動手動腳的,下次再這樣我不保證會不會把你那東西踢……”
她沒說完,又是一聲驚呼,面前視野便來了個一百八十度旋轉。
眼睛發暈的同時,人已經跌撞到一個溫熱的懷,那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猝不及防地擾亂了她心神。
陸長銘就這麼困着她,讓她背抵靠在冰冷的車門上,氣急敗壞、沒有任何猶豫地吻了下去。
蘇霓怔然說不出話。
一下子全身僵硬,眼睛還瞪得大大的,連手也不知該往哪放。
以往陸長銘很少吻她,哪怕在牀上他也總敷衍了事,全然不會顧及她的心思。
只是如今他發狠吻她的時候,倒像是用了心,那樣纏綿、和認真。
他是非要吻到她全身發軟不可的。
心臟裡熱熱的,還有些麻麻癢癢的感覺。那撲通撲通跳着的心,彷彿要掙脫束縛飛出來。
蘇霓只顧着安撫胡亂躍動的心臟,倒沒有再反抗。
他就這麼掐着她腰,連雙腿都壓在她身上。
小腹那處抵着了東西。
熱熱的有些難受。
她扭動了下,總算是脫身。
而耳蝸裡卻在這時被呼入一道溫熱的氣息,還帶着一絲輕佻,“別亂動。”
“放開!”
蘇霓臉頰發紅,幾乎在他挑弄自己的同時,便又要擡起腳……
可陸長銘也學乖了,什麼也沒說,只全身一塊上去。
那低啞深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讓兩人之間的情緒更濃郁。
“你胡亂動,它就更硬了。”
蘇霓倏地全身僵硬!
耳畔,卻又竄入男人的低笑,帶着一股子的調侃意味,故意湊近了她。
“你瞧瞧你現在的模樣,臉是紅的、耳根是紅的。”
全身上下怕都像只煮熟了的蝦。
他頭一回發現,自己的妻子原來那般怕羞,以往瞧着她的大膽主動,倒沒顧上多觀察。
於是挑挑眉,說不出的滿意。
“女人越掙扎,就越讓男人忍不住……”
“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