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少這樣笑過了!”夜空下,安嫵的笑猶如點點繁星般明亮,張帆眼前微亮。
“我只是突然發現,被一名卑微的人暗戀着也是一種不錯的感覺!”安嫵漫不經心道,女孩始終是有些虛榮的,就算是她也不例外,當聽着一名卑微的人站在一個不醒目的角落中注視着自己,於她而言還是有些面子的。
“怎麼?”張帆漫不經心看了安嫵一眼,旋即帶着笑意的成分道:“怎麼,你看上人家了?”
“張帆師兄,這算是冷笑話嗎?你可知道要是這句話傳出去,讓那些愛慕我的人知道,豈不是要給他帶來無盡的災難。”安嫵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站在風中,柔順的青絲隨之飄舞着:“最多有些感興趣而已,能夠以大靈師境界在囚魔之地中倖存下來,張帆師兄就不好奇嗎?”
“可惜,你的好奇對他而言註定是災難!”張帆搖搖頭,轉身繼續望着遠方的盡頭,“我更好奇的是,劍無情到底能不能出現。”
微暗的夜空下,張帆和安嫵兩人靜靜站着,好似天邊即將出現的點點繁星,高高在上,而秦天這個名字,或許過了數日,也會再次淡出他們的視線,人始終是望着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而不曾去在意地面上默默無聞的石頭,夜風,微涼,秦天靜靜的走着,他的身影在冥冥夜色中還是那麼猩紅,那一襲血衣,還是那麼刺眼……
謝水走廊上泛着闌珊的燈光,高懸的皓月倒映在湖泊中。
林立的宮殿屋舍中,也泛起了明亮的光芒。
秦天走在謝水樓臺間,倒垂的楊柳上荒蕪一片,顯得有些淒涼。
就在夜色即將吞噬黃昏殘留的一抹餘暉時,高昂洪亮的鐘鳴聲便是在天空上響徹而起,其後化作陣陣聲波,連綿成一片。
枯枝上殘留的枯葉,簌簌落下。
陣陣尖銳的破風聲漸起,秦天擡眸望去,在林立的修煉殿堂間人影閃動,半響間便有着漫天的身影鋪天蓋地的掠出。
喧鬧聲立即如同雨後春筍般冒騰而起,驅散了秋夜的清冷。
這些身影身上皆是瀰漫着強弱不一的氣息,其中最強的有靈王九階巔峰,最低的也有靈王三階。
狂風捲落葉,一道道矯健的身影閃掠而去。
階級無論是在哪裡都是存在的,秦天止步望去,這些無雙殿弟子可謂是涇渭分明。秦天注意到走在最前方的無雙殿弟子各個身上瀰漫着強悍的氣息,眼神凌厲,他們是無雙殿外門的翹楚,也就是無雙殿外門中最受矚目的存在,就像夜空中那些璀璨的明星,這些人在無雙殿外門中被稱爲上等人。
而區別於上等人的還有兩種人,其一是中等人,他們修爲雖不如前者,然身份顯赫,有些來自帝國皇族,達官貴族,世家子弟。這些人身上雖然穿着無雙殿的宗袍,然仔細一看這些宗袍盡數都是些昂貴的衣料,腰間別着佩玉,各個器宇不凡,大多數聚攏在一起,時而討論着荒琊州的
局勢,時而討論些帝國戰役,意氣風發。
其二是下等人,這些人大多數都是來自貧苦人家,身上的宗派也洗的有些發白,這些人沒背景,實力不突出,在無雙殿外門中是最不醒目的存在,換句話說也是地位最低的存在。比起上等人和中等人,這些人有些死氣沉沉,各個沉默,低着頭,走在最後。
秦天面無表情的望着這一幕,目光緩緩掠過直掠而去的身影,最後落在後方的無雙殿弟子身上,“數月前,我就是屬於第三種人!”
在這些人身上,秦天依稀看到往日裡倒黴蛋的身影,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所謂的公平,就算是有公平那也是區別對待而已,上等人享受着宗門大多數資源,住在最好的宮殿屋舍中,而中等人雖然享受不到太多的宗門資源,然卻能享受着背後勢力的資源,下等人,卻只能靠自己。
三種人涇渭分明的走向不同的方向,秦天微微擡眸望向遠處那高聳入雲的劍殿樓宇,那裡是上等人居住的地方,每天享受着最好的妖肉。
秦天收回目光,沿着謝水走廊走向第三種人。
嗆鼻的血腥味瀰漫着,秦天一路走來就迎來無數道訝然的目光,秦天眼神不起波瀾,靜靜走着,背離高聳的劍殿樓宇。
順着幽徑的小路,秦天就好像走過繁華的街道,突然走進貧民窟的感覺,棚屋接連挨在一起,險峻山石突兀而立,其間有着無數垃圾,瀰漫着嗆鼻的惡臭味,甚至秦天可見到一些類似前世的蛇鼠在其內橫行着,秦天站在原地,就算在記憶中看到這裡的一幕幕,當秦天親眼目睹的時候,還是驀然一嘆,誰能夠想到在那氣勢恢宏的修煉殿堂,鱗次櫛比的宮殿屋舍後卻是如此髒亂不堪,完全和前方的飛閣流丹,古松林立般的仙家之境有着天壤之別。
走在猶如貧民窟的街道,秦天依稀可見到數名弟子拿着將要腐爛的妖肉滿臉欣喜的走向棚屋,半響後就有裊裊炊煙升起。
“真是個槽糕的地方!”秦天心中喃喃道,漫不經心的走着,按照這具身體的記憶走過數千米之後,來到一座棚屋前,古老的棚屋透着歲月的積澱,望上去有些發黑。
“這就是我居住的地方嗎?”秦天眉頭微皺,這倒黴蛋混的比想象中更加狼狽,秦天依稀記得,在倒黴蛋修爲最巔峰的時候,也曾居住在那最璀璨耀眼的劍殿樓宇中,不過隨着修爲的敗退,加上劉東等人的刻意欺辱,也只能搬到這裡,按照這倒黴蛋的說法,也只有這個地方是劉東等人不屑來的地方。
秦天推開滿是灰塵的房門,腐朽的味道立即撲面而來。
棚屋內光線暗淡無比,秦天站在房門前,並未走進去,空蕩蕩的棚屋沒有任何的傢俱,只有一張岌岌可危的破木牀,鋪着一張不知道名字的兇獸的皮毛。
在破木牀前擺放着簡單竈具,其一旁還有一些破爛的瓦罐,秦天擡步上前,坐在鋪滿一層塵埃的木牀上,輕輕抓起其中最大瓦罐,空蕩蕩的瓦罐中只有一塊腐爛的醃肉,這些醃肉通過特別的秘製,可以保持其妖肉內的靈氣不散,秦天依稀記得,倒黴蛋走前小心翼翼的將這
塊醃肉放在這裡,不捨得吃,若是有幸在囚魔之地中倖存下來,這醃肉就當做自己的獎勵。
秦天微嘆了口氣,抓起這腐爛的醃肉,扯開皮毛,小心翼翼的將之包起來,“總有一天,我會將這塊肉狠狠的塞進司空火那老傢伙的口中!”
儲物手鐲泛着淡淡的光芒,秦天將之收其內,脫下血跡斑斑的宗袍,在牀頭找出一件有些發白和補丁的宗袍,穿上去,稍微整理下衣衫,就算衣袍樸素,也掩蓋不住俊臉上的邪魅,翻開破舊的牀單,一本有些發黃的書卷,其上沾滿了灰塵,秦天抓住書卷,微微躺在木牀上,任由那灰塵染了雙肩。
淡淡的月光從窗柩上射進來,落在牀頭,秦天輕輕翻開書卷,入目的是潦草無比的字,就像爬蟲一樣:
“這個世界到處充滿着不公平,我秦天能做的不僅僅是接受,還要反抗!”
“我每天一睜眼開始起,就對自己說今天是最有希望凝氣的一天!”
“秦天,世上沒有絕望的處境,只有對處境絕望的人!”
……
“當一個人只剩下絕望,又有什麼資格去反抗呢?可是秦天,敢於反抗命運的人,從來不會如此怯弱!”
“秦天,這個世界上就算沒有人給你鼓舞,就算那些人譏諷你的無知,你的愚昧,你也要優雅的堅持下去!”
“呵,我是一個害怕獨處的人,但我卻是一個經常獨處的人,我經常不知道要如何和別人交談!”
……
“又一年了,凝氣再次失敗!”
“我從來沒有聽過如此安撫人心的琴聲,她是高高在上的天之嬌女,而我是流連於貧民窟的下等人,可是我今天卻忍不住的多看了她一眼。”
“既然我已經踏上這條道路,那麼,就算是爬,我也要爬下去!”
……
“我要去參與囚魔試煉了,可能會死,但是我別無選擇,就算前面是萬丈懸崖,我也去嘗試下,如果我能活回來,我一定帶着笑站在步叔的面前,我是那個人的兒子,不會讓他蒙羞!”
沒有明暗的燈光,遠方夜穹的背景色襯托着滿地的狼藉,這骯髒的貧民窟。
形形色色的無雙殿弟子匆匆而過,對於這骯髒的貧民窟,大多數人都已經習慣,他們很少去抱怨。
秦天盤膝坐在烏黑的棚屋前,清冷的月光落在他身上,那泛黃的書卷上,秦天緩緩合上書卷,在這裡扭曲的字跡間他好似看到了黑暗天穹下,倒黴蛋仰望蒼穹的一幕,看着他爲自己那操蛋的命運而反抗,而次次失敗,看着絕望的他在無數夜深人靜的時候爲自己打氣鼓舞,看着害怕孤獨的他只能與自己對白,看着卑微的他那顆破碎的心第一次因爲一名女孩而悸動。
秦天微閉着雙眼,依稀間可浮現出一道灰敗的身影,但在這灰敗的身影下卻隱藏着浩瀚,波瀾壯闊的海洋,“他活着比誰都累,活着比誰都堅強,也活着比誰都卑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