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舊友,他很想問問傅澄海,這幾年他都發生了什麼?
爲什麼好好的大夫不當,突然消失,還變成現在這副墮落的模樣?
陸霆川和鍾致丞選擇不見傅澄海,其實是另一種善意。
他們知道,沒人願意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遇見當初的舊友。
“你們不去,我自己去了。”杜陌良起身走了出去。
屋內頓時安靜許多,宗政突然開口,“我去看看。”
畢竟來者是客,傅澄海還是宗政的客戶。
***
一頓飯歡樂融融結束。
一羣人浩浩湯湯從逐鹿中原出來。
杜陌良和傅澄海話不投機,早被氣走了。
剩下的人裡……
陸堯澄和鍾致丞去開車。
陸霆川和蕭佐正說着話。
聞璐拉着程鳶的手說:“這還是陸霆川第一次請我們吃飯,難得啊。不過看出來,他真有心待你,也改變不少。”
杜陌優也湊過來,“是啊,以前陸霆川可是有名的高嶺之花,都不參與我們這一圈人裡的活動。”
聞欒卻反駁說:“也不是吧,他以前是太忙了,纔沒時間了和我們廝混。”
他們這些人裡,的確和陸霆川的私生活關係不大,但工作上還是有挺多交集。
尤其是自己,聞欒可沒忘,當初那個法洛四聯症的高危產婦,他們婦產科主任不敢收,最後被陸霆川收了,但很不幸,人還是沒救回來。
陸霆川也因爲產婦死亡,丟了很多評選榮譽的機會。
聞欒也一直不覺得是陸霆川不願和他們接觸,只是陸霆川太忙,太專注於事業。
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
陸霆川和他們這些人追求的東西還不一樣。
但現在嘛……好像和他們也差不多了。
陸堯澄的車到了,聞欒和陸霆川打招呼:“陸醫生,程老師,再見。”
陸霆川:“再見。”
聞璐也和二人打招呼後上車。
接着是宋思沐和蕭佐。
最後送走宗政和杜陌優。
程鳶終於鬆一口氣,人終於都走了。
再看向陸霆川,他還是那副輕鬆得意的表情。
程鳶無語的看着他:“領導,我現在才明白過來,你是不是故意的?”
陸霆川明知故問:“故意什麼?”
“故意找他們來。你哪裡是爲了慶祝我們結婚,請人家吃飯,分明在炫耀,”程鳶直接戳穿他。
陸霆川揉了揉程鳶軟軟的捲髮,“這都被你發現了?”
程鳶輕哼,表示不服,“鍾致丞、杜陌良、聞欒三個人能和你做朋友也挺稀奇的。”
陸霆川這明晃晃的“炫婚”,這三個人最受傷好麼?
“別瞎說,”陸霆川臉上卻是得意的笑容。
“別瞎說大實話是麼?”程鳶反問。
陸霆川笑而不答,換了話題:“什麼時候搬回去?”
“先等等吧,搬家也是麻煩事,等週末再說。”
陸霆川想了想,“行吧。”
程鳶挽上他的胳膊。
陸霆川又說:“今晚總該讓我去你那兒住了吧?”
程鳶臉紅,微微點頭,“恩。”
“今晚做什麼可都合法了,你想好了麼?”
“……”
“我認真的。”
“……”
程鳶當然知道,陸霆川笑容收了,語氣也正經起來,自然是認真的。
婚都結了,這種事沒什麼可扭捏的。
只是這樣被陸霆川說出來,她有點害羞。
陸霆川見她的臉比熟透的蘋果還紅,心裡只有無奈。
媳婦年紀太小,是挺麻煩的。
好多事需要人教。
“先回家吧,領導。”程鳶侷促。
“恩,回家。”
兩人來到停車場,陸霆川解了車鎖,程鳶拉開副駕駛正要上車。
突然從隔壁車旁跑來一個神秘兮兮的女人,她緊張地向後看,似乎後面有人在追她。
她倒着走,後背突然和程鳶的後背撞在一起。
嚇程鳶一跳,她微微驚叫。
已經上了駕駛室的陸霆川立即出來,“怎麼了?”
女人看到程鳶,立即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程鳶立即搖頭,說“沒事”後,突然愣住。
只見女人一頭蓬鬆的蜂蜜色長卷發,頭髮凌亂,沒化妝,面色有點白,五官清澈秀麗。一身淺藍色的牛仔連衣裙,釦子掉了好幾顆,衣襟半敞,風光半露。
加上她緊張的神色,很難讓人不聯想什麼。
“需要幫助麼?”程鳶試探着問。
女人匆匆擺手,“不用,謝謝。”
之後慌張離開。
程鳶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
陸霆川面色冷漠,顯然對於突然出現的還撞到程鳶的陌生人很不悅,“上車。”
程鳶聽話地上車。
陸霆川發動車子,剛掉頭出了停車場,就見剛纔撞了程鳶的女人失魂落魄走在路邊。
她身邊突然出現一輛商務SUV,緊接着,車門滑開,從上面下來一個身着類似太極服風格的男人,白色飄逸的上衣,下身是黑色褲子,脖子上還帶着一串枸杞大小的紅瑪瑙珠子。
很怪異的時尚風格。
男人似乎和女人說了幾句話,兩人發生了爭執,女人要走,男人一把拽住她,將她拽回懷裡,低頭便吻了上去,一點不顧忌這可是大馬路,周圍都是來來往往的車。
陸霆川的車經過二人身邊時,程鳶扭頭看陸霆川,帶着求救。
她在問陸霆川,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然而陸霆川的目光卻越過她,望向副駕駛窗外,黑眸裡帶着絲絲震驚。
“領導?”程鳶叫他。
陸霆川回神,車已經經過那兩人一段距離。
“怎麼了領導?”程鳶察覺他眼裡的震驚。
“沒事,”陸霆川頓了頓,“剛纔那個男人,就是傅澄海。”
程鳶隨之往後望去,但車已經走遠,那兩個人也已經上車。
“領導你……”程鳶不知道問什麼。
她並不知道傅澄海對於陸霆川來說,是否是親近的朋友,但從杜陌良的敘述中也能估摸個大概。
異國他鄉的五人,想來也是有過真情實意的兄弟。
尤其現在的傅澄海,輕浮又墮落,根本看不出當年作爲一個醫生的影子。
想來陸霆川也是同情的吧。
“他,爲什麼不當醫生了?”程鳶問。
“不清楚。”陸霆川是實話,“我知道他離職的消息時,他已經走了近半個月。之後我們也聯繫過他,可他已經換了手機號,整個人就像憑空消失一樣。”
“領導,你現在一定很難過吧。”
程鳶是肯定,不是反問。
陸霆川就是這樣的人,關心和擔憂從不表現得很明顯。
總是將自己的善意藏在最深的地方,還要假裝冷漠不在乎。
其實他比誰都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