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參見使君!”法正在內侍的帶領下終於見到了劉璋。
“法正?”劉璋看向法正,自然是十分驚訝的。
法正當初可是帶着詔書入蜀,而且是作爲朝廷跟益州的聯絡人,死皮賴臉的在成都待了好久,直到呂布發兵伐蜀,法正就突然消失了,劉璋自然認得他。
只是此時法正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劉璋面色有些不好看,看向內侍的目光也變了,他雖仁善,但也不至於被人欺負到頭上都會保持沉默,今天來的是法正,那明天會不會直接來個刺客跟自己問好?這很有可能。
“好大的膽子,此時還敢出現在我面前!”劉璋低頭,看向法正,冷哼道:“孝直當真不畏死耶!”
“正此來,乃爲救使君而來,使君何故害我?”法正笑道。
“救我?”劉璋皺眉道:“我又無病,孝直也非良醫,怎生救我?”
“使君怎知自己無病?”法正笑問道。
劉璋有些不耐道:“我若有疾,自有醫匠,孝直何時做了醫匠,我念你也是爲呂布所派,不爲難於你,速速退去,免得惹來殺身之禍!”
“使君身若有疾,醫匠自能醫好,但若是心疾,卻不知醫匠可醫否?”法正笑問道。
“何謂心疾?”劉璋皺眉道。
“朝廷大軍已經兵臨城下,城中士人豪強雖極力守城,然軍心鬥志卻不高,城破只是時日問題,城破之日,使君該何去何從?”法正看着劉璋那兩道深深地黑眼圈:“使君這幾日怕是未曾安睡吧?”
“哼~”劉璋看着法正,雖被戳破了心事,但也不願服軟,只是冷哼道:“呂布便一定能勝?你可知這成都有多少守軍?”
“久守必失。”法正搖頭嘆道:“使君心中作何想,正大概知曉,無外乎向外求援爾,然使君聽聽……”
法正指了指門外,一聲聲震天動地的轟鳴聲,哪怕在這裡都能聽到,看着劉璋道:“各方諸侯且不說是否願意出兵,就算願意,最近的荊州至此,也需三月行軍,成都就算能堅持三月又如何,使君可知當初我主與袁術戰於南陽,劉表妄圖染指,只是一支偏師便讓劉表不敢北顧,至於其他諸侯,便只能攻打關中了!”
“如此一來,呂布必然退兵!”劉璋看着法正,這不挺好,呂布到時候必須退兵了。
“好?”法正看着劉璋笑道:“此番伐蜀之戰,蜀軍佔據險要亦屢屢爲我主所破,到時候我主只需遣少數兵馬守住綿竹關回軍,待擊退來犯之敵後,便可再度殺回,況且中原諸侯也非一家,昔日各國聯盟共討秦國結果如何,使君也該知曉,使君如何確信如今各家諸侯便能齊心?到時候便是守住又如何?我軍可以隨時伐蜀,蜀中百姓連年遭遇戰火荼毒,使君何忍?”
劉璋沉默了,他有些頭疼,本就不堅定的心,此刻更加彷徨了。
“就不能請溫侯退兵,你我兩家和睦相處麼?”劉璋有些煩躁的問道。
“使君以爲可能否?”法正踏前一步,直視劉璋道:“所謂天無二日,國無二主,使君何時見過天子與臣子聯盟之事?”
這……
確實沒見過。
劉璋苦笑搖頭。
“況且,使君乃漢室宗親,本該維護漢室纔對,如今卻裂土分疆,割據一方,致使自家江山割裂,何忍?”法正又問道。
“但呂布犯上不尊……”
“使君可是親眼見過我主不尊天子?否則如何知曉?”法正問道。
“這……只是聽說爾。”劉璋搖了搖頭,他上哪兒見去。
“我主自主持朝政以來,勤勉克己,也從未弄權,對陛下更是恭敬有加,如何犯上不尊?”法正擡頭,看着劉璋道:“關中在我主治理下,物阜民豐,以關中一隅之地而引萬邦來朝,威震天下,開通商道,掃平邊患,這是何等功績?”
劉璋機械的點點頭,此刻已經完全被法正牽着走,除了點頭,他也不知該說什麼。
“反倒是那些污衊我主之人,使君可曾想過這些人有何功績?”法正突然反問道。
排斥呂布的都是些什麼人?士人。
士人有什麼用?
家裡有錢,有人,有學問,有名望,但你要說功績……劉璋想了半天,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有一樣,更別說跟呂布那些功績相媲美了。
蜀中百姓只能說能活,要說有多好,那就是扯淡了。
“孤此前也想過投降,只是衆人皆不允,孤一人也不好做主。”劉璋苦笑道。
“按說使君歸附,可使蜀地免於戰亂,百姓也少些塗炭,使君可曾想過這些人爲何要排斥使君歸附?”法正笑問道。
劉璋搖了搖頭,他哪兒知道別人怎麼想?
“在下試言之,使君且看是否此理?”法正看着劉璋笑了,說服劉璋又近了一步。
劉璋默默地點點頭。
法正道:“我主入蜀,對蜀中百姓自是有好處,然而對蜀中世家而言,卻沒有,朝廷收稅,大家交稅本是常理,然而士族豪強借自身影響,逃避稅則,而我主入蜀,卻是讓他們將本該給朝廷的錢糧拿出來,這士族豪強手中,通常有大量良田,如果按規矩交稅,那稅賦可不少,使君應該也有類似感受。”
劉璋不自覺的點點頭,的確,蜀地其實頗爲富足,然而感覺稅賦卻不多,以前他理不清是爲什麼,如今他算弄明白了,都被這些人給吃了,還一個個往自己府庫中伸手,當真可恨!
“此乃他們排斥吾主之由,然另一原因,使君聽了,怕是莫要害怕。”法正看着劉璋笑道。
“哦?”劉璋不解:“我爲何要怕。”
“其實這成都城中,使君歸附是理所當然,但若使君頑抗,最後城破後,我主不會殺使君,然想如此前一般得太常之位是不能。”法正笑道。
劉璋再次點頭,這主動歸附和被動投降是兩碼事,待遇自然也不可能一樣。
“而以士族豪強對我主之恨,若城破時,使君死於亂軍之中,對我主還是有些影響的,加上他們一宣揚,變成我主故意殺害使君,那……當真是有口難辯。”法正嘆息道。
“你威脅我!?”劉璋怒道。
法正:“……”
緩了半天,法正才緩過氣來,有些好笑的看着劉璋道:“使君還未明白麼?使君四面八方都是士族,是我主殺你容易,還是這些人殺你容易?只需將使君之死怪罪於我主,到時候誰會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非要把話說得這麼明白嗎?
劉璋聞言,面色一白,這種事兒,按照法正這麼一分析,還真有可能,怎麼辦?
法正看劉璋神色,也是鬆了口氣,現在只差最後一步了,讓劉璋消化片刻後,法正繼續道:“使君,就算守住成都,於使君而言沒有任何好處,到如今使君難道沒有發現,使君這州牧之位更像是這益州世家們捧出來的傀儡?反倒是蜀中百姓連年遭受戰爭荼毒,何時才能罷休?”
法正看着劉璋,語重心長道:“但若使君歸附朝廷,去了長安,不但可爲太常,更重要的是,此後自有吾主護你周全,當然,若使君一定要與吾主一較高下,就請使君着人將在下捆綁,交於那些士人吧。”
“主公,孝直先生說的沒錯,若將孝直先生交出去,我等這些人也盡皆要陪葬吶!”一旁的內侍嚇了一跳,連忙對着劉璋拜道。
如果讓那些人知道自己私自放人進來見劉璋,就算有劉璋護着他都活不了。
“唉~”劉璋嘆了口氣,示意法正起來道:“孝直乃朝廷使臣,莫說無錯,就算有錯,也沒有殺你之理,只是……”
說到這裡,劉璋苦笑搖頭:“就如孝直所言,如今孤似乎就算想降也降不了啊!”
之前還沒多想,但法正這麼一說,劉璋仔細思考該怎麼做的時候,突然發現,除了州牧府的那幾百私兵之外,這城中自己能夠調動的兵馬似乎不多了。
自己已經被人架空了啊!
想明白這一點,劉璋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州牧當的真夠憋屈的。
“只要使君還是這益州牧,就沒有被完全奪權的道理。”法正微笑道:“使君若是願意歸附,正可助使君一臂之力!”
“哦?”劉璋看着法正,笑問道:“不知孝直有何妙計?”
“妙計談不上,不過還請使君先將幾人招來,在下在城中有些人馬,可以招來先護住使君的府邸,有這些人相助,便可逐步將權柄奪回,至少兵權要奪回!”法正微笑道。
只要兵權拿在手中,無需太多,哪怕只有一成,那就足夠伺機打開城門,放呂布大軍入城了。
劉璋看着法正,目光有些複雜,他很好奇對方是怎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藏了這麼多兵的,自己果然不是做一方諸侯的料,還是老老實實的去長安做自己的太常吧,就算有事,也有呂布頂着,不會威脅到自己。
“就依孝直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