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楚楚一句“病得不輕”撂出來, 場面一時間非常尷尬,連裴星延捻動佛珠的手指都尬住了,久久沒有動作。
寧楚楚:“……”太草了。
她難得有些懵然,彷彿回到了剛綁定系統的時候。那時候她沒什麼經驗, 經常在系統的控制下語出驚人, 攪起不少風浪。雖說最後都圓滿解決了, 但是非常考驗心臟。
如今她也算是“老油條”了, 每天鑽系統BUG浪的飛起, 再也沒吃癟過, 今天一個不注意居然栽了跟頭。
可誰能想到簡簡單單一句問候, 竟然能歪到影帝的“病情”上去呢?
寧楚楚雖然有些好奇,裴影帝到底生了什麼病, 纔會讓真話系統都說出“病得不輕”這種話, 但當下並不是探究的好時機,她還是得儘快把剛纔的“口出狂言”圓過去。
寧楚楚的面色僵硬一瞬,很快就笑容自如地找補道:“我的意思是……裴先生要多多注意身體啊, 不然廣大影迷會很擔心的。”
裴望眼神古怪地打量着寧楚楚, 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良久,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主動揭過這茬,淡笑道:“謝謝關心,不過我沒什麼大礙。”
說完, 他禮貌地一擡臂,示意道:“坐吧。”
寧楚楚頓時鬆了口氣。然而, 裴星延卻很難不在意此事。
他若有所思地觀察着裴望的面色,眉頭微鎖, 清潤澄明的眼眸裡涌上濃重的擔心。他說:“裴望,你的氣色真的很差,怎麼回事?”
裴望卻依舊淡笑着搖頭,不肯多言,“沒事。”
爲了防止裴星延追根究底,裴望主動轉移話題,詢問寧楚楚道:“寧小姐,你通過裴望約見我,是有什麼事嗎?”
在裴望對面落座後,寧楚楚心裡有些忐忑,但想到手裡的那份可以讓她名利雙收的劇本,她的心頭又瞬間火熱起來。
寧楚楚微微一笑,將劇本輕輕遞到裴望面前,解釋道:“裴先生,我想請您出演這部電影的男主角。”
寧楚楚身旁的馮一帆終於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揚聲說道:“裴先生,您就是我心目中唯一的男主角。除了您,我想不到任何人可以出演這個角色,請您一定要答應我,無論您有什麼條件我都可以做到……”
馮一帆語無倫次地表達着自己的對裴望的敬仰,聲音不自覺地越來越高,臉也激動得通紅。
寧楚楚淺笑着拽住他的胳膊,明明表情看上去很溫柔,卻硬生生將馮一帆拉得坐回了位置上。她笑得很甜美,“馮導,先讓裴先生看看劇本吧,別太激動了。”
看着寧楚楚臉上的笑容,馮一帆不知爲何莫名後脖頸一涼,不自覺就安靜了下來,不敢再造次。
寧楚楚的耳根終於清靜了,又微笑着望向裴望,柔聲道:“裴先生,我們的劇本絕不會讓您失望的,請您務必考慮一下。”
裴望神色平淡,對於兩人的賣力“推銷”,並沒有特別的反應。
但他還是很給面子地翻開手中的劇本看了起來。隨着裴望劇本翻動的速度加快,他的表情也慢慢認真起來。裴望認真的神情和專注的眼神,無一不體現出,他對這份出色的劇本果然很感興趣。
寧楚楚看着他不斷變幻的神色,轉頭跟馮一帆相視一笑,眼裡都有着輕鬆與篤定。
寧楚楚覺得,既然裴望已經答應了跟她見面,那麼這次合作就已經成功了一半。現在眼看着裴望對劇本也非常滿意的樣子,寧楚楚更覺得這場合作絕對穩了。
雖說剛見面時被系統坑的栽了個小跟頭,但好在裴望心胸寬廣,看上去並不在意她的“大放厥詞”,所以,此行的目標應該很快就能達成!
寧楚楚下頜微揚,恬淡自如地微笑着,一副勝券在握的自信模樣,靜靜地等待裴望的同意。
裴望迅速瀏覽完這個劇本之後,面色很是複雜。有激動,有欣賞,最後卻都化爲——濃濃的遺憾。
寧楚楚見狀心頭一跳,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裴望緩慢卻堅定地搖了搖頭,淡聲道:“抱歉,寧小姐,這個電影我不能接,您還是另尋他人吧。”
馮一帆表情一變,着急地想要勸說什麼。然而寧楚楚一個凌厲的眼風掃過來,馮一帆只能訕訕閉嘴,繼續保持安靜。
寧楚楚整理了下複雜的心緒,平靜地追問道:“裴先生可以告訴我拒絕的原因嗎?是因爲劇本不夠優秀嗎?”
寧楚楚當然不覺得這劇本不夠好,這麼問只是在以退爲進,試圖尋找出裴望拒絕的理由而已。
裴望卻只簡單地搖了搖頭,對拒絕的理由閉口不談。
寧楚楚眼珠一轉,轉而笑着問道:“裴先生,您爲什麼會突然答應跟我見面呢?”
她通過裴星延去約見裴望的時候,裴望明明是拒絕了的。後來《一劍江湖》上映,他反倒突然聯繫上她,主動要求見面。
雖說裴星延告訴她,裴望是被她在《一劍江湖》中的表現所打動,纔會主動鬆口,但寧楚楚總覺得其中還會有內情。
聞言,裴望眸色微凝,定定地望向寧楚楚,他表情悵然,眼神悠遠,似乎在透過她望向另一個人。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寧小姐,你知道《殺人劍》這部電影嗎?”
寧楚楚微微一愣,等她回想起這部電影后,面色有一瞬間的古怪,但她很快就遮掩住了,微笑着點點頭,“知道。”
以寧楚楚那妥帖會來事的性格,這種時候本該不動聲色地誇讚一番裴望主動提起的這部電影,但她這次卻沒說一句多餘的話,只因爲……《殺人劍》是裴望最大的黑歷史。
裴望年少天才,十六歲剛出道,便靠着自己的處女作斬獲數項國內大獎,成爲華國最年輕的影帝,之後的兩三年更是產出了好幾部優秀的作品,獲獎無數,可謂是風頭無兩。
在他的演藝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十九歲的裴望野心勃勃,開始籌備第一部自編自導自演的電影——《殺人劍》,一部江湖武俠電影。
消息始一放出來便引發無數人的期待,大家對這位天才影帝有種近乎盲目的自信,都在期待他能交出怎樣一份令人滿意的答卷。
在《殺人劍》拉滿了觀衆的期待值以後,最後上映的成片卻讓人大失所望。
稀碎的情節,莫名其妙的主線,演技拉胯的女主角,連演什麼就是什麼的裴望,在這部電影裡演技水平也不比從前。
一時間全網都在唱衰裴望,傷仲永、江郎才盡、不愛惜羽毛……
裴望的聲譽一度跌入谷底,從人人稱羨的天才影帝,淪爲只爲圈錢的黑心演員。
好在裴望在一年後便帶着新作強勢迴歸,以三金大滿貫的成績打了所有人的臉。之後裴望的表現依舊優秀,成功向大家證明了,他永遠是天才演員。
只是後來,裴望再也沒有嘗試過編劇和導演的身份,都是老老實實地只做演員。
所以,如今大多數人都認爲,裴望是一個驚才絕豔的好演員,只是他並不適合當編劇或導演。
個人天賦不同,況且裴望能夠將演技天賦發揮到極致,已是非常難得,所以大衆對於裴望在導演身份上的短板很包容,現在也不太會主動提起《殺人劍》這部“黑歷史”。
就連裴望也絕口不提自己編導的那部電影,所以,寧楚楚在聽到的時候纔會那麼驚訝,且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順着話題聊下去。
剛纔她說裴望“病得不輕”就已經夠無理了,要是再談起《殺人劍》……很難保證她不會在真話系統的控制下,說出更過分的話。到時候合作可就真沒戲了。
然而,裴望似乎並不忌諱這個最大的“黑歷史”,神色坦然地繼續問道:“你覺得《殺人劍》這部電影怎麼樣?”
寧楚楚:“……”
她轉頭對馮一帆笑得相當“和善”,還柔聲提醒道:“馮先生,裴先生問你話呢,快回答呀。”
馮一帆:“……?”
裴望:“……”雖然寧楚楚沒有明說,但他已經從她的行爲中感受到她的態度了……
礙於真話系統的存在,寧楚楚沒法昧着良心誇讚這部電影,就只能把鍋甩給馮一帆。反正馮一帆又沒有真話系統,他總不至於沒眼色到當衆打臉裴望吧?
讓馮一帆隨口誇誇《殺人劍》,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他們接下來可是要竭力說服裴望接戲的,怎麼能現在就得罪他呢?
然而,馮一帆還真就這麼沒眼色。
他愣了一瞬後,義正言辭道:“裴先生,恕我直言,《殺人劍》這部電影除了特效和動作戲好看點之外,一無是處!”
寧楚楚:“……”拳頭硬了。
聞言,裴望的表情雖說不上生氣憤怒,但也絕對沒什麼開心的意味。他安靜地坐着,神情平淡,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眼看着氣氛有些僵硬,寧楚楚在心裡無奈地嘆了口氣。
看來,只能再次寄希望於系統的“說真話必好運buff”了。
寧楚楚輕咳一聲,鎮定道:“裴先生,《殺人劍》這部電影確實有很多問題,劇情主線不夠明晰,情節設置不夠合理,包括男女主的演技……都不夠好。”
裴望眸光微動,倒是很給寧楚楚面子,點頭回應道:“我也這麼覺得。”
寧楚楚微微鬆了口氣。
正當她疑惑於裴望爲何突然提起這樣一部電影時,裴望的聲音幽幽響起:“很多人都認爲我不適合做編劇或導演,然而很少有人知道,《殺人劍》的最終成品,跟我一開始的設想是完全不一樣的。”
寧楚楚詫異地眨了眨眼睛,默默地盯着他,沒有搭話,只做出一副側耳傾聽的模樣。
裴望便接着道:“一開始我對《殺人劍》報以很大的期望,從劇本到場務我都親自把關,滿懷雄心壯志。”
“然而,那時候的我還太年輕了,遠沒有意識到這世界的複雜,更不知道,導演比演員要多揹負多少東西。”
裴望談起以前的事時,神色很平靜,彷彿早就放下了那些遺憾執念,然而,寧楚楚卻能從他灼灼的眼神中看出他的不甘。
裴望輕輕地嘆了口氣,“那時候我已經是很有名的演員了,卻不知道導演要承受那麼多,尤其是資本的裹挾。”
“一開始說得好好的,會尊重我自己的意見,等到簽了合同就開始用投資作爲要挾。他們幫我選好了女主角,還覺得劇本里女主的形象不夠正派,強行改了劇情。”
“我抗爭過,但各方資本勢力太過複雜,最終我還是妥協了。”裴望聳了聳肩,面上透着濃濃的無奈,“所以,《殺人劍》最後就變成了一個四不像的爛片。”
寧楚楚微微一怔,蹙眉陷入沉思。
馮一帆似乎對裴望的話深有感觸,眼泛淚光地喃喃道:“不容易,當導演真的不容易,想完全拍出心目中完美的電影實在太難了……”
寧楚楚雖然對裴望曾經的經歷感到可惜同情,但她這個人理性至上,恰到好處地在面上流露出一絲難過後,她的大腦仍在飛速運轉,思索裴望到底爲什麼突然提起這部電影。
好在裴望很快就主動解釋道:“我之所以突然想要見你,就是因爲……你在一劍江湖中飾演的那個角色,神音聖女,太像是我的《殺人劍》最初版本中的女主角了。”
寧楚楚愣了愣,而後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是、是嗎?”
她記得《殺人劍》的女主是個善良、單純,電影中有名有姓的男角色都深愛她的小白花型瑪麗蘇啊!原來這個角色原本竟是神音聖女型的狠辣妖豔的惡女人設嗎?
這改得也太離譜了!
裴望嘲諷地勾了勾脣角,“那位背靠大資本的女主角不滿意原劇本里女主的人設,又不肯屈尊演女二女三,就將我的女主角改得面目全非,連劇情線都一塌糊塗。”
裴望專注地凝視着寧楚楚,語氣發沉:“我一直爲當初的妥協而後悔自責,也一直在想,如果我當初強硬一些,哪怕直接放棄這部電影,也好過眼睜睜看着它被毀掉。”
“當我看到《一劍江湖》中的神音聖女時,彷彿就看到了原原本本的《殺人劍》女主角。”裴望微微垂眸,濃密的睫羽顫抖着,眼神裡有着很明顯的落寞。
“所以,我就來見你了。”
多年的執念促使裴望來見寧楚楚,這個像極了《殺人劍》最初的女主角的人,彷彿這樣就能填平他心中無盡的遺憾。
然而裴望也知道,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寧楚楚幽幽地嘆了口氣,睜着一雙溫柔的桃花眸,認真地望着裴望,說:“裴先生,對於《殺人劍》的內幕,我感到很遺憾。我之前就納悶,像您這樣的天才,怎麼會在自己的心血電影中表現不佳呢?原來是被外人拖了後腿。”
馮一帆悄悄轉頭看向寧楚楚,不由得咋舌想道,寧小姐的拍馬屁功力比自己要強很多,看來他還是要多學習。
寧楚楚身體微微前傾,眸光牢牢鎖定着裴望,嗓音輕柔,循循善誘道:“裴先生,神音聖女能符合您心目中自己的女主角形象,我感到十分榮幸。”
“既然如此,您爲什麼不跟我合作一番呢?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彌補曾經的遺憾吧?”寧楚楚淡笑道。
寧楚楚的表情相當坦然,說出“跟她合作算彌補遺憾時”,一點都不感到臉紅。
裴望輕笑着搖了搖頭,面上浮現出些許無奈和遺憾。他沉聲道:“抱歉,寧小姐,我真的無法答應你的請求。”
眼看着寧楚楚失落地垂下頭,裴望又解釋道:“我並不是對你或者劇本有意見,只是……是我個人原因,近幾年都不會接戲了。”
裴望擡腕看了眼表,起身淡笑道:“寧小姐,謝謝你願意抽出時間來見我。將那些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後,我感到舒服很多了。”
“以後有什麼事情,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幫。”裴望禮貌地衝她點點頭,“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一步。”
裴望離開的腳步都邁出去了,馬上就要結束這次談話。
寧楚楚直直地望着他挺拔但略顯消瘦的身影,眸光微閃。
如果現在放任裴望離開,那麼之後想再約見他恐怕就難了,畢竟他已經見過了“神音聖女”,短時間內不會再有興趣跟她見面。
請裴望出演電影的事就也要打水漂了。
寧楚楚驀地起身,揚聲叫住正要離去的裴望。對方依言頓住腳步,轉身疑惑地望着她。
寧楚楚身姿優雅,笑容自如,實際上手心都緊張得微微出汗了。她看着裴望冷淡的眉眼,深吸一口氣,說:“裴先生,你拒絕跟我合作,是因爲……身體不好?”
自己的猜測被真話系統驗證後,寧楚楚微微鬆了口氣。
果然是這樣。考慮到剛見面時她被真話系統操控着說出的“病得不輕”,再加上裴望說拒絕接戲是出於個人原因,所以寧楚楚很輕易地就猜到了這個方向。
剩下的問題就是裴望到底生了什麼病,會不會危及生命。
然而,寧楚楚卻絕對不能當衆用真話系統去探究裴望的病因,因爲這種做法非常不道德。而且,萬一他的病是什麼難言之隱,還容易徹底得罪裴望。
好在有人代替寧楚楚問了出來。
從頭到尾都很安靜的裴星延鎖眉望着自家“大侄子”,難得用嚴肅凜然的態度問道:“你的身體出什麼問題了?你父母知道嗎?”
裴望沉默片刻,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他倒沒有執意隱瞞,坦誠地說道:“還是老毛病——失眠,就是最近越來越嚴重了。”
裴望並沒有細說其中的辛苦,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失眠的毛病有多折磨人。
他有好幾年沒能睡一個安穩覺了,最近更是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各種藥物和各種方法都用了,但收效甚微。
前段時間他還特意去意大利散心,心境是開闊了些,可依舊睡不着。
他平時很喜歡釣魚,那種靜靜地等待魚兒上鉤的過程,可以讓他的心寧靜下來。以往他釣個幾天的魚,偶爾還能睡得相對好一點,但最近連釣魚都沒用了。
睡眠不足讓他身體變差、精神變差,連脾氣都變壞了,整個人暴躁不已。以他目前的狀態,很難再沉浸於角色中,演好一部電影。
所以,縱然他對這部電影很感興趣,也只能遺憾拒絕。
裴星延早就知道裴望的這個老毛病,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追問道:“看醫生了嗎?”
裴望苦笑道:“當然。可惜沒什麼用。”
馮一帆也感同身受地嘆了口氣,“失眠的確很難受。”
況且,聽裴影帝的意思,他已經被失眠困擾很多年了,其中辛苦可想而知。
與其他人的沉重心情相比,寧楚楚就顯得十分……不合時宜。
她眼睛驟亮,幾步上前站在裴望面前,激動得脫口而出,“原來你是失眠啊?那太好了!”
裴望:“……”是他聽錯了嗎?
寧楚楚很快也反應過來自己話中的歧義,尷尬地輕咳一聲,找補道:“我的意思是——你生的病只是失眠,而不是什麼更嚴重的病情,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
裴望贊同地點點頭,“你說得對。”
寧楚楚殷切地望着他,追問道:“裴先生,是不是隻要你身體健康,精神百倍了,你就願意接下這部電影?”
裴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爲什麼要做這種無聊的假設。
但他還是點了點頭,“是的,我對這個劇本很有興趣,對於跟你合作一事更有興趣。如果身體允許,我會很樂意答應的。”
可惜他這老毛病已經很多年了,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被拖垮身體,又或者在身體垮掉之前,他就已經精神崩潰了。
然而,寧楚楚聞言卻綻出一個熠熠生光的美麗笑顏,迫不及待道:“裴先生,你可以直接參演我們的電影了!”
裴望不明所以,“可我……”
寧楚楚神秘一笑,緩慢而篤定道:“我可以治好你的失眠!”
裴望、裴星延、馮一帆:“……”
寧楚楚看到這三個男人一頭黑線,明顯不信任她的模樣,不爽地“嘖”了一聲,“裴先生,我可是認真的。”
裴望無奈道:“寧小姐,不要開玩笑了。”
寧楚楚正色道:“我沒有開玩笑。”
她眸中閃爍着驚人的亮光,甚至有種躍躍欲試的興奮,“裴先生,跟我進組吧,我保證你的失眠一定會好!”
見對面三人仍舊一臉的不以爲然,寧楚楚想了想,開始硬着頭皮忽悠,“你們想必應該聽過我在圈裡的另一個名號吧?”
“很多人都叫我寧大師。”寧楚楚笑得一臉超然出塵。
其他人:“……?”
系統:“……宿主,你越來越神棍了。明明你以前很討厭別人喊你寧大師,現在居然要主動認下這個名號,你墮落了!”
寧楚楚在心裡斥道:“你懂什麼?這是屬於成年人的權宜之計!”
系統:“……呸!”
寧楚楚畢竟綁定了真話系統,所以她無法肆無忌憚地哄騙裴望,只能點到爲止地暗示對方。
她在“道上”人稱“寧大師”,是很有本事的!
寧楚楚想了想,表情嚴肅道:“這樣吧,我知道空口無憑,你肯定不會信我。”
寧楚楚轉身拿起自己的包,在裡面翻找兩下,掏出一瓶……薄荷糖。
“伸手。”寧楚楚反身走回裴望面前,提醒道。
裴望:“……”
頂着寧楚楚灼灼的目光,裴望只能伸出手,接住了寧楚楚倒給他一粒薄荷糖。
“吃吧。”寧楚楚急切地催促道。
裴望面色詭異,幾度欲言又止,還跟裴星延面面相覷。
最終,裴星延對他緩緩一點頭,裴望猶豫片刻,這才遲疑地將薄荷糖送進嘴裡。
寧楚楚見他吃了糖,頓時露出一個輕鬆愉悅的笑容。
很快,她便正色道:“裴先生,你放心,今晚我就能讓你立刻感受到效果。”
“只希望等你今晚睡了一個好覺之後,明天我們能儘快敲定參演事宜。”寧楚楚自信滿滿地說。
裴望沉默良久,僵硬地扯了扯脣角,“……好。”
等到一行人分道揚鑣,他們各自都心情很複雜。
裴星延送裴望離開,一路上兩人都很沉默。
裴星延突然道:“等我回去聯繫下我師父,看他有沒有辦法治好你的失眠症。”
裴望輕笑一聲,調侃道:“與其麻煩你師父,我還不如指望寧大師呢。”
裴望本意是開個玩笑,誰知裴星延思索片刻後,居然認真地點了點頭,“也好。”
裴望:“……你認真的?”
裴星延淡淡一笑,捻動佛珠的節奏不急不緩。他眼神澄明,嗓音清潤,“我一直覺得寧小姐身上……有奇蹟。”
裴望:“……我看你纔是病得不輕。”
他無語地將之前寧楚楚對自己的評價,扔到了裴星延身上。
裴望不甚明顯地翻了個白眼,呵呵一笑,懶得再理這個神神叨叨的“小叔叔”。
*
另一邊,送走了裴家叔侄後,寧楚楚神清氣爽,走路的步伐都透着股輕鬆歡快。
她轉頭叮囑馮一帆,“提前準備好合同,明天好跟裴影帝簽約。”
馮一帆神色複雜地望着她,遲疑道:“寧小姐,你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寧楚楚腳步一頓,轉頭危險地瞪了他一眼。見馮一帆訕訕地縮了縮脖子,寧楚楚輕哼一聲,“懶得理你。”
獨自回家之後,寧楚楚毫不客氣地召喚出某個冤大頭,“喂,把昨晚那個好眠buff加在裴望身上。”
玉鐲委屈巴巴:“他離我太遠,給他獎勵的話要消耗我更多能量。”
寧楚楚危險地眯了眯眼,冷哼道:“所以,你是又不聽話了嗎?”
玉鐲後脖頸一涼,“聽話,聽話!我這就給他加buff!!!”
寧楚楚這才滿意地勾了勾脣角,“這樣才乖嘛。”
說完,她又耐心安撫道,“你放心,只要你忠心辦事,我是不會虧待你的。很快我就多多地說謊,好不好?”
玉鐲心中一喜,難得見到如此好說話的女主,居然有些感動,連連點頭:“好!謝謝你!”
目睹了一切的系統:“……”
離大譜,PUA計劃未免太成功了!
宿主這個女人真的好可怕!
“對了。”寧楚楚摸了摸下巴,追問道,“有沒有獎勵能徹底治好裴望的失眠症?”
拍電影要持續三四個月,她總不能每天給他加好眠buff,那也太麻煩了。況且,寧楚楚覺得裴望這個人很不錯,也不忍心看他一直被失眠折磨,能幫的話當然要幫。
玉鐲老老實實道:“一個好眠buff可以持續一個月,只要集齊三次好眠buff,三個月後就能徹底治癒了。”
“好,我知道了。”寧楚楚滿意地點點頭。
如今的玉鐲老實得很,她倒是不擔心這貨忽悠她。
然而,玉鐲爲難道:“可我現在能量真的不多了,再這樣下去可能會陷入沉眠……”
玉鐲如今都不敢像以前那般粗聲粗氣地催促寧楚楚說謊了,只敢拐彎抹角地暗示。
寧楚楚淡定道,“放心,會給你能量的。”
跟玉鐲瞭解過治療失眠症的事宜後,寧楚楚就徹底放下心來,只等着明天裴望的反饋。
當晚,對寧楚楚來說還有另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我的兄弟姐妹》綜藝正片,正式開播了。
寧楚楚他們在西南部小村落裡錄製的幾期節目,已經被剪輯成正片播出。雖然錄製的時候節目組有進行過實時直播,但正片裡大部分都是直播裡沒有的情景,因此始一播出便創造了極高的收視率。
《我兄》節目組倒是沒有《情定》會作妖,沒做什麼惡意剪輯之類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還原了嘉賓們錄製綜藝時的場面。
然而這種還原,對於某些嘉賓來說……堪比惡剪。
【好傢伙,胡佳雨有毛病啊?不陰陽怪氣能死嗎?】
【本來覺得她挺漂亮的,說話怎麼這麼膈應人啊?】
【隔着屏幕都能聞到她對寧姐的酸味。】
【她選秀的時候我給她投過票,我是SB。】
【幸虧寧姐把她懟回去了,舒爽哈哈哈!】
【話說……沒人覺得易君有點怪怪的嗎?感覺他好假啊!】
【我真想跟易君說一聲別蹭了……天天蹭裴望的熱度,恕我直言,你配嗎?】
有不少觀衆都堪稱火眼金睛,精準地看透了易君糟糕的人品。然而,易君人氣很高,有一大批相當忠實的粉絲,控評控得精準狠,很快就把路人罵得不敢隨意開麥評價易君了。
但是,易君的路人緣及風評肉眼可見地有所動搖,不少人都意識到,這位新晉影帝似乎並不像營銷的那樣清高無暇。
當然,節目裡最出風頭的還是寧楚楚。當期所有的高光都在寧楚楚身上。
【寧姐是有什麼幸運buff嗎?猜拳贏了,不小心選到爛房子,然後爛房子塌了,順利住上好房子……】
【我家境不錯,算是S市豪門圈邊緣吧。隱隱約約有聽說過,豪門圈子裡一些資本大佬對寧姐很推崇,不光私底下尊稱她爲“寧大師”,還會跟着她搞投資。】
【?草。真的開始相信一些寧姐的玄學大師人設……】
【我終於發現了寧姐一個缺點!那就是廚藝不好!太好了,我終於配得上她了!】
【寧姐,我會做飯,娶我吧!】
【沒人覺得那三個男的排排坐着,等待寧姐下令開飯的樣子,特別像伺候老佛爺嗎……】
【呔!你在內涵誰是太監?!】
【我確信易君有問題!你們發現沒有,易君說話的時候,寧姐乾嘔了兩次,明顯是故意給他沒臉呢!我話就撂在這兒了,寧姐看不慣的人,一定有黑料!坐等寧姐開錘!】
【別瞎說好吧,寧姐自己都說了只是不習慣雞鴨的味道,她跟我們易君影帝關係很好的!】
……
網上的評論讓某些人面色陰沉。
胡佳雨抱臂坐在沙發上,正生着悶氣。她的經紀人恨鐵不成鋼地罵她:“跟你說了多少次,在節目上好歹要收斂下你的本性,可你是怎麼做的?”
“再這樣下去,你的人氣都要被自己敗光了!”經紀人怒罵道。
胡佳雨委屈地撅了噘嘴,“是寧楚楚先挑事的嘛!”
經紀人冷笑一聲,“比你優秀比你漂亮就叫挑事了?你少給我裝傻,就是你自己上趕着往槍口上撞的!”
胡佳雨憤憤不平地想要爲自己辯解,但她的經紀人已經不耐煩跟她說話了,直接呵斥道:“之後你給我老實點,別再招惹寧楚楚了!再這樣下去,公司早晚會放棄你這個沒腦子的蠢貨!”
胡佳雨面色驟變,搭在膝蓋上的手緊緊地握成拳。她狀似順從地垂下腦袋,眼裡卻閃過憤恨不平的光。
比起胡佳雨這邊的雞飛狗跳,易君那裡就顯得有條不紊,但他同樣心頭髮沉。
“再去買點水軍帶節奏,把對我不好的言論都壓下去。”易君沉着臉吩咐道。
“好。”他的經紀人熟練地應下。隨即,他略帶擔憂地說:“易君,以後還是少提你跟裴望的事了,我看網友都有點逆反了。”
“還有,我看寧楚楚對你沒什麼意思,你是不是感覺錯了?”經紀人皺眉道,“這女人可不好惹,圈裡多少人栽在她手上,你可要小心點。”
易君沒有應聲,但表情十分難看。
他參加綜藝本意是爲了熱度,誰知現在卻一團亂麻,連自己的形象都受損了。
追根究底,都是因爲寧楚楚那個女人……
易君冷哼一聲,眸光陰冷。
*
當晚,寧楚楚一邊敷面膜,一邊看着網友們對這期節目的評價。
當她看到易君的粉絲爲自家偶像瘋狂控評時,她不爽地皺了皺眉。就那麼個腳踏三條船的人渣,他也配擁有這麼多粉絲的喜歡?
呵呵,早晚把這個噁心玩意兒釘在恥辱柱上。
寧楚楚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我兄》正片,一通電話便匆匆打了進來。
“喂,張姐?”寧楚楚漫不經心地喊了一聲。
“楚楚啊,謝勁秋那個特助又聯繫我了。”經紀人張姐的聲音裡充滿了激動,“他說,你之前提起的一種綜藝——解謎探案類型的綜藝,謝氏影視部已經在籌備了,他們問你願不願意參加呢!”
“是嗎?”寧楚楚眼睛一亮。但隨即她又皺了皺眉頭,說:“我馬上要拍馮一帆的《狩獵者》,不一定有檔期。”
張姐調笑道:“馮一帆不是還沒答應讓你演女主嗎?試鏡都還沒開始,你這就已經胸有成竹了?”
寧楚楚颯然一笑,“當然,我對自己有信心。”
“那我跟林特助說一下吧。”張姐隨意道,“咱們肯定是要以電影爲重的,如果檔期不合適,就只能放棄了。”
“是這個理兒。”寧楚楚十分清醒。
“說起來,謝勁秋真的對你挺上心的啊!”張姐八卦道,“之前你不過隨口一提,問有沒有這種類型的綜藝,然後沒過多久謝氏就籌備起來了。說不是謝勁秋的授意,誰信啊?”
“以後你要是能靠上謝氏的大船,真是什麼都不用愁了。”
寧楚楚眉頭微挑,淡淡道:“我靠的是我自己的大船。”
之前她的確心心念念地眼饞謝氏的各種好資源,但當她經歷了爆紅之後,她就發現,只要有實力在,一切好資源都會自動送往你的面前。
而且,滿打滿算她也不過從謝氏手裡佔到了兩個“便宜”。
一個是A家的星空系列代言,她回報給謝氏的是創記錄的超高銷售額以及廣泛的知名度。
另一個是《我的兄弟姐妹》。這檔綜藝本身熱度就極高,但經歷了五季,口碑和熱度都有所下降,這一季是打着她的名頭,才重回第一季時的風光。
所以,說到底是他們合作共贏,沒有誰佔便宜這一說。
而且,自從寧楚楚發展了資本圈的人脈,且通過投資讓自己的身家幾次翻番後,她更是感受到一種空前的底氣。
這讓她不再執著於一個位高權重的未婚夫,甚至連她渣爹的財產都不太看得上眼了。
當然,屬於她的還是要奪回來,總不能便宜了最討厭的人。
總之,寧楚楚如今腰桿兒特別直,底氣十足。
張姐也喜笑顏開地順着她的話說,“就是就是,我們楚楚如今有作品有人氣,前途無量!就算沒有謝氏,也會有大把好資源送上門來。”
“說起來,就憑你當下的熱度,如今再跟謝氏合作,還不一定是誰蹭誰呢!”
*
深夜,郊區某別墅。
裴望一臉疲憊地進了屋,很快就有保姆迎上來,接過他的外套,“先生回來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用了。”裴望淡淡道。
踏進家門後,裴望四處掃視一眼,隨即便皺起眉頭,問:“太太呢?”
保姆小心翼翼地瞥一眼裴望的面色,謹慎道:“太太說她去小姐妹的家裡玩了,今晚不回來。”
裴望愣了一瞬,而後幽幽地嘆了口氣,“也好。”
他飽受失眠的困擾,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他跟太太一起睡的時候,翻來覆去的經常把太太吵醒。
他的太太就會因此而鬧脾氣,而他失眠久了,脾氣也有點暴躁,兩人便經常吵架。
所以,從很早之前兩人就分房睡覺了。
他對自己的太太少有陪伴,如果她能跟小姐妹一起散散心,也挺好的。
裴望轉頭就將此事拋在了腦後。簡單地洗漱過後,他望着臥室那張柔軟舒適的大牀,輕輕地嘆了口氣。
牀再舒服又能怎樣?睡不着的話沒有任何用處。
就在裴望心情沉重地躺在牀上時,他不期然想起了某人信誓旦旦的話語。
“你今晚一定能睡一個好覺。”
裴望腦海裡浮現出寧楚楚自信滿滿的笑容,心中一個晃神——萬一她說的是真的呢?
下一秒,裴望就迅速回神了。
他嘴角微抽,在心裡唾棄自己腦子不清醒。寧小姐開玩笑也就罷了,他怎麼還相信了呢?
裴望不再想此事,只熟練地閉上眼睛。
不知道這次他又要閉着眼睛熬多長時間……
一夜時間轉瞬過去,裴望是被刺眼的陽光叫醒的。
他懵懵懂懂地睜開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發了好一會兒呆。
他記得……自己上牀的時候還是晚上,怎麼再一睜眼,就是白天了?
而且,感受着難得充沛的精神和飽滿的體力,裴望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失眠多年的他能有的狀態。
裴望呆呆傻傻地愣了很久,然後跌跌撞撞地爬下牀,翻出自己的手機,抖着手撥通了一個電話。
“寧大師!我們什麼時候籤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