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聽了蘇染畫的話,白依依的臉色白了白。
“白小姐,”西門易掃了眼白依依胳膊上挎的菜籃,道,“不打擾你買菜了。”
然後,帶着蘇染畫從白依依身邊走過。
蘇染畫就像是高傲的公主,絲毫沒有受到任何打擊的影響,與西門易並肩而行,也是那麼的般配。
白依依盯着二人的背影,眸中燃燒着怒意。當日她向西門易出賣了明月樓,結果她在宮中受了大半年的苦,如今又像庶民一樣過着百姓的日子,而西門易卻實現了抱的美人歸的目的,蘇染畫不過是從一個王府到了另一個王府裡去興風作浪。
“昊?”白依依的眸光忽亮,定格在了側前方。已經有好久都沒見到過的西門昊突然站在了那裡,恍恍惚惚,彷彿是在做夢一般。
白依依輕輕的聲音飄進了蘇染畫的耳中,那個名字如重錘一般砸在了她的心底,身子驀地一僵,跟着西門易的步伐有些遲鈍。
西門易感覺到了蘇染畫微微的異常,停下腳步,一手拉住蘇染畫的胳膊,回過了身,張揚着邪魅的笑意對遠處的身影道,“二皇兄,真是巧。”
蘇染畫任由自己的胳膊被西門易拉着,暗自深呼吸後,平靜的看着那個人,曾經讓她愛了,又要恨在骨子裡的人。
“依依,日子過得可習慣?”西門昊沒有理會西門易與蘇染畫,先走到了白依依跟前,熟悉的輕柔詢問的聲音令白依依感動,百感交集的說不出話來。
自從除夕夜後,到了如今的夏末,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西門昊。她以爲西門昊真的不再管她了,可是沒想到見到他的第一眼,竟是如此溫柔的聲音。
“我很好,”白依依隱着內心的激動,莞爾一笑,“普通百姓的日子也有普通人的樂趣。”
倔強的,不服輸的話是故意說給蘇染畫聽。只要西門昊對她還好,她就沒有輸。
蘇染畫冷眼瞧着二人,聽着白依依對自己示威的話,無動於衷,一雙靜如止水的眸子彰顯着她的泰然自若。若說倔強,她蘇染畫更有這樣的品性。
他可以說變就變的視她爲一縷空氣,她也可以平靜的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只是,在心底的某個角落卻是難言的痛。不只是蘇染畫,西門昊也如是。
二人不一樣的外在表現,卻有着一樣疼痛的內心……
“走就走了,你卻偏偏要去找蘇洛城,如今又把着三皇弟不放,你這個女人可真是賊心不死。”西門昊走到了蘇染畫跟前,掃了眼被西門易緊拉着的胳膊,“你還真當出入王府自由,從北王府到南王府不過擡腳之間嗎?”
“我從來沒有覺得這一步走得輕巧。”蘇染畫微微一笑,“但是我要告訴北王,就算我有離開的機會,我也斷然不會走,這裡有我放不下的東西。”
放不下的是愛,也是仇恨。
“放不下?南王府給你的榮華富貴麼?”西門昊故意曲解了蘇染畫的意思,冷笑道,“你根本不配擁有什麼,如果是我的話,若是有了機會,纔不會再趟這遭渾水,滾得遠遠的最好。”
音落,西門昊轉身對一側的白依依道,“依依,帶我去你現在的住處,也給我嚐嚐你學會的拿手好菜。”
“呃……好。”西門昊突然的提議讓白依依一時沒回過神。
“依依,不要怪我。”西門昊走到白依依跟前,輕聲道,“我是想了很久才做了這樣的決定,對於我身邊的女人應該經受得起考驗,變得堅強纔好。”
“我明白,我本來就是做錯了。”白依依一時摸不透西門昊變化的角度,內心慌亂中,垂下頭,一副柔柔的認罪的模樣。
西門昊與白依依同行離開。
盯着二人的背影,蘇染畫輕輕咬了咬脣,從西門易手中掙開自己的胳膊,大步跟了上去。
剛走出沒幾步,蘇染畫又回過頭,對原地未動的西門易道,“不要跟着我,我一會兒就來找你。”
說完,蘇染畫快步離去。
“跟着我做什麼?”
剛拐過一個街口,西門昊擋在了蘇染畫跟前,再看,沒了白依依的影子。
疑惑間,蘇染畫顧不得多想,仰頭盯着西門昊,眸光敏銳,如利劍般刺着那雙深邃陰寒的眼。
“只是想再看清楚你。”蘇染畫壓着心口的鬱氣,緩緩的道。
因爲真的愛過,就算要恨也存着不甘,就算剛剛脫離了他親手造就的死牢,再次面對時,還是存着幾分柔軟。
也許只因爲這一次愛的有些深沉,有些不易。
“你還想看什麼?”西門昊垂眸,眼底的光華掃過蘇染畫的臉,隱在眼簾之下,聲音是刻意壓抑的冷淡。
“想看清哪個纔是真實的你。”蘇染畫微揚着頭,緊緊的盯着西門昊。
“你說呢?”西門昊反問,看着蘇染畫的目光謹慎起來,生怕她看穿了其中的端倪。
他知道,像蘇染畫這樣性格倔強的女子,是不會爲了求生背叛了自己的感情,如果她發現了事情真相,一定會死守着他,直到生命的終結。就算逼着她違背了自己的意願跟楚航在一起,也是會影響引毒的效果的。這是他與楚航都顧慮的事,也是決計要瞞着她,讓她放棄他移情別戀的根本原因。
這樣的她令他擔心,又怎能讓他不愛?
就因爲愛的更深,所以纔要表現的更傷她的心。
“我不會跟楚航走。”蘇染畫語氣果決,她相信西門昊是知道楚航要帶她離開的事。
“不走,等着我將南王府打壓的站不起來後,再去收拾你嗎?我還不知道你賤了這個地步。”西門昊不屑的道,“或者你再親手遞給我一把匕首,看我再出手是不是更加利落?”
“一定是我前世欠了你,才讓我來到了這個世上。”蘇染畫笑了,笑的妖豔,如罌粟般燦爛,那把直朝她的心口飛來的刀再次浮現,刺破了她心底的柔軟,讓她清醒的意識到,自己追着西門昊而來,真是可笑之極的錯誤。
西門昊不會明白蘇染畫所說的真正含義,不會懂得她所指的這場跨過千年的糾纏。
“蘇染畫,不要在我面前裝的這麼傷感,你連依依的一根指頭都不如。”西門昊翹着邪佞的脣角,挖苦道,“真沒想到你還會追來,臉皮果真比地皮還厚,最好在南王府將渾身的皮養的更厚些,免得哪天再受我一刀,好歹還能當鎧甲用。”
“謝王爺指教。”蘇染畫一字字緩慢的道,淡然的微笑取代了妖豔的笑容。妖豔的笑是用內心的血染紅的,她不要自己再多流一滴血。
“依依,我們走。”西門昊不再看蘇染畫,繞過街口,喚着白依依的名字。
原來,她躲在那一邊,真是難爲了她能夠一聲不響的看這場令她拍手稱快的好戲。
蘇染畫的眸子循着街口的方向陰了陰,而整個心被堵的滿滿的。
“本來饒有興致的出來轉轉,都被破壞了。”西門易悄然走到蘇染畫身邊。
蘇染畫不悅的微微顰眉,早就警告他不要追來了。
西門易似乎並不在乎蘇染畫的不悅,問道,“誰是楚航?”
“一個跟我無關的人。”蘇染畫瞟了西門易一眼,淡淡的道。她不想過多說明楚航的身份,將已經抽身的他再拉進這紛亂當中。
“是嗎?”西門易明顯不信。
“信不信由你。”蘇染畫道,明擺着一副不肯多說的態度。
西門易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麼,便不再問。
白依依跟着西門昊剛拐過街口,猝不及防的就被西門昊點了穴道放置一邊,聽着西門昊與蘇染畫的對話,心情格外舒坦。只是穴道被封,動彈不得,否則她一定要出現在蘇染畫的面前,親眼目睹她受挫的樣子。
當西門昊離開蘇染畫,給白依依解了穴道後,白依依迫不及待的順勢挽住了西門昊的胳膊,就像從前一樣。
西門昊寒眸輕掃,將胳膊抽回,大步走到了前面。
他的心沉重的很,這一次又在拿白依依去頂蘇染畫,尤其是在他清楚的知道白依依是怎樣的女人之後,還要用她去激蘇染畫。面對蘇染畫時,他可以強忍着,當不必再僞裝下去時,他不會再給白依依任何機會。
白依依覺察到了判若兩人的生疏與嫌棄,抿了抿脣,急步跟上,不敢再去碰西門昊的身,但努力着跟着他的步伐。
“你先回去吧。”西門昊驀地停下腳步,語氣冰冷的道。
白依依從來沒有聽過西門昊對她如此的語氣,或者說好久沒有聽到西門昊的聲音,他對自己其實早就變了,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那麼剛纔——
白依依想着西門昊對待蘇染畫的樣子,而西門昊已經在她的思考中閃身走開了。
夜深沉。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潛進白依依的屋子,連住在另一處的陳默都沒有感覺到。
“你來了。”白依依淡定的坐在牀-上,她一直等着這個人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