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定睛看了眼蘇染畫,點點頭。
蘇染畫見玉孃的臉色很蒼白,知道她傷勢着實不輕,便扶住她道,“金瘡藥已經拿來了,趕快上藥吧。”
蘇染畫看着玉娘上好藥,見她傷勢雖重,但是正如她所說心長的偏位,所以沒有危及生命,便放了心,準備離開。
“你要去哪兒?”太后追問。
蘇染畫看了看窗外,隨風一笑,“雖然我受了傷,但是事情總還得去做。”
真正有能力的人並不是只靠一己之力,雖然自身不便,但只要懂得利用旁人旁事,一定可以發揮舉足輕重的作用。現在,蘇染畫想到的是,趁冷冽不再在意她這個半死的人,儘快與喬大柱他們取得聯繫。
太后的眸中閃過讚許之色。
“你先等等。”玉娘招呼着蘇染畫回到她身邊。
“還有什麼事麼?”蘇染畫道,環視了一圈寂靜無聲的儲敏宮,“我認爲現在儲敏宮應該呈現悲慼之色,纔好去應付冷冽父子。”
“儲敏宮的事太后都會有安排,你先做到我面前,我給你療傷。”玉娘道。
“這……”看着玉娘傷重的身體,蘇染畫有些猶豫。
“玉娘,不要操之過急。”太后在旁道。
“不行,時間緊促,耽擱不得。太后,您也知道搶先時機才能多出勝算。”玉娘說着,掙扎着起身,一把將蘇染畫拽着坐到了她的前面,跟手就點了她的穴道,讓她反抗不得。
蘇染畫只能無奈的隨其擺佈。她知道玉娘是在拼着全身的力氣在給她調養受了內傷的身體。
對付像冷冽這樣城府極深的人,就得出狠招,不使用最猛的苦肉計是瞞不過他的。
冷冽爲了印證蘇染畫的話逼着蘇染畫對太后動手,那麼玉娘與蘇染畫不謀而合的決定要用她與蘇染畫兩條人命去讓冷冽相信。
當然冷冽想不到看起來穿心而死的玉娘就因爲心長偏了半分而沒有真死,至於蘇染畫,既然留給她半條命就也不會讓她死。
玉娘調息養力,將自己的真氣連綿不斷的輸給蘇染畫。
漸漸的,蘇染畫感覺自己的傷不再那麼痛,就在她以爲玉娘該放開她了,可是並沒有等到任何反應,玉娘輸給自己的真氣並未斷掉,甚至還有一種異常的暖流不斷的涌進了自己的體內。而蘇染畫也覺得自己越來越有力氣,似乎玉娘從未給過她那一掌,精神百倍。
過了好一陣,玉娘才收回了手。
蘇染畫轉身想要對玉娘致謝,可是在看到玉孃的一剎,突然僵住了。
原本年輕的容顏布上了皺紋,與她的真實年紀相符了,可是突然而至的蒼蒼白髮卻又超出了她的真實年紀,更老了許多。
“你……”蘇染畫不知該怎樣開口。
玉孃的臉色很不好,那一劍雖然沒有直穿心臟,但畢竟刺得很深,傷勢不輕,又只顧着給蘇染畫療傷,沒有給自己調理,整個人已經極爲虛弱。
“玉娘已經將自己大半生的功力都傳給了你。”太后道。
蘇染畫驚訝的看向玉娘。
玉娘含笑點點頭,被宮女扶着靠在了榻上。
“晚輩有何德何能,承蒙前輩如此大恩。”蘇染畫頓時心中有說不出的感慨。
與玉娘連認識都說不上,更別說有什麼朋友之恩了,竟然送給她如此大禮,就算她想拒絕,也已經來不及。
“太后看中的人,玉娘出手相幫不需要任何理由。”玉娘道,“如今的局勢你也看到了。若是真讓冷家人上位,我們根本沒有活的機會,空留這一身的功力也再無施展之地,只能隨之化作一縷青煙。若是你們能夠穩住大局,剷除冷家陰謀,太后得以安然住在儲敏宮,我陪伴太后,也再不需要什麼功力了。所以不管怎麼說,由你來繼承我的功力,去做背水一戰,是最合適的。”
聽了玉孃的一番話,蘇染畫才知道原來太后是如此看重她。
“其實,若不是覺察到皇上的異樣,哀家長居在儲敏宮,根本犯不上有什麼危險,更不需要玉娘在暗中去注意什麼,玉娘對於哀家來說只是個比別人更貼心的普通宮女,所以當玉娘打算這麼做的時候,哀家默許了,西門家更需要有年輕的能者來承擔,我們老了。”太后道。
“太后如此信任染畫,難道不怕自己託付非人麼?”蘇染畫回頭望向太后。
“當你沒有從水道離開皇宮時,哀家就知道你也是信任哀家的。”太后微微笑道,“剛纔你沒有與玉娘硬拼,甘願受那一掌,瞞過周公公的眼,哀家就知道你與我們的心思是相通的。”
“不管怎麼說,染畫畫平白無故受了玉娘前輩如此大恩,真是覺得歉疚了。”蘇染畫道。她知道玉娘功力深厚,得了她的真傳,就算自己算不得絕頂功夫,也一定稱得上是高手了。
“如果覺得歉疚,就替西門家守住江山。”太后鳳目威凜,流光閃動,“哀家承認自己利用了你,任由你隨意看待。”
“太后,玉娘前輩。”蘇染畫站起身道,“你們放心,染畫知道皇權動盪對天下蒼生的影響,染畫不是什麼頂天立地的豪傑,但是承蒙恩惠必將回報,染畫會竭盡全力去做的。”
太后滿意的點點頭。
蘇染畫轉向玉娘,朝她磕了個頭,站起身道,“太后,玉娘前輩,我該走了。”
在太后與玉娘深深目光的注視下,蘇染畫離開了儲敏宮。
本以爲自己身負重傷,在宮中行走要倍加小心,結果現在得了玉孃的功力,步伐比以前更矯健了。
路上,蘇染畫躲藏在暗處,看到被執事太監押入刑事房的淑妃,堪比皇后威儀的寵妃最終也落個階下囚,不知西門顯楚在配合冷家行事前,會不會給淑妃的結局有個定論?
想到從太后與冷冽的對話中聽到了西門顯楚的身世,蘇染畫就覺得悲哀,一個人近乎精神分裂般,暗中做着西門家與冷家的對峙。明明他可以成爲維繫二家化干戈爲玉帛的支架,結果成了二家矛盾的爆發點,釀成了今天的局面。難道他就甘願將盡心治理了幾十年的江山拱手讓給旁姓,而對自己的親生兒子趕盡殺絕?
難道幼年時期的陰影,凝結成的恨意能夠陪伴一生,愈來愈烈?這真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