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來走去,嘻嘻哈哈:“米寶,我真是還在騰雲駕霧中……你知道嗎?我六歲那年,我母親曾帶我去過一次公司總部。她告訴我,歐氏集團在全球有十幾萬員工……當時,我很震驚。十幾萬哪……可現在,歐氏集團在全球已經有超過五十萬名員工了……從六歲起,我就渴望做歐氏集團的真正主人。爲此,我整整努力了二十多年……”
二十幾年,幾乎是一個人的小半生。
他一直爲同一個目標奮鬥,從未改變。
並非是勝利來得太早——相反,是二十幾年光陰的煎熬。
他樂得飛飛的:“我在演講的最後,其實想大聲吶喊:老媽,你看吧,你的兒子終於贏了,你的兒子終於戰勝了所有對手……哈哈哈,歐氏集團,終於到了我的手中……現在,我母親在九泉之下,才終於可以瞑目了,哈哈哈……”
他肆意大笑,毫不掩飾。
米寶一連串,拍下他的各種猙獰。
“哈哈哈,米寶,我今晚得加班寫一篇日誌,把你給我拍的照片傳上去——你要知道,公司和媒體拍的照片最沒勁,他們全部是ps過的,全部拍的像一個古板的正人君子,道德模範……我呢,在公衆面前,要盡力表現得低調再低調,就好像我一點也不想坐這個主席位置似的……否則,人家就要背後詆譭我,說我巴不得父兄死了,自己好繼承寶座,儘管事實上本就如此,不是嗎?……哈哈哈,真是沒勁透頂……哈哈哈……”
他接過手機,翻開一張笑得十分猙獰的照片:“你看你看……就是這神態……米寶,這纔是我要的狀態……這纔是真實的自我……哈哈哈,米寶,你抓怕得真好,還是你瞭解我啊……哈哈哈……”
米寶,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真的小人,敢於直面內心最卑鄙的一個角落。
這一刻,她不知道該如何判斷歐舒同。
直到他拿起手機拍攝她:“米寶,你也得來幾張。來,就像我剛纔一樣大笑,哈哈哈,這也是你的勝利,是我們共同的勝利……”
爲了這個勝利,她獲得了高達九位數美金的報酬。
她的確該笑。
但是,她笑不出來,她伸手阻擋:“別別別,我不想拍。”
“拍嘛……米寶,拍一點嘛……來來來,我倆必須合拍一張……”
她拗不過他,幾乎被他抓着拍了一個合影。
快門連續按下,她乾脆拿開了他的手機。
他笑嘻嘻的:“不拍就算了。罷了罷了……米寶,我得一輩子留着這些照片,以後沒事的時候就隨便拿出來看看,欣賞欣賞……尤其,當我感到煩惱的時候,肯定看到這些照片,立即就會將所有的煩惱一掃而光……”
權利,是男人最好的椿藥。
金錢,是男人最好的美容品。
米寶只是看着他,這一刻,她並未鄙視他。她想,也許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是這樣的想法。只不過,好多人比歐舒同還差勁——既不敢當着別人的面承認,甚至,當着自己的內心,也不敢承認。
可是,他從不忌憚在她面前露出猴子屁股。
所以,她不得不出聲提醒:“歐少,時間不早了,我認爲你該出去了。”
他忽然又湊近,聲音很急促:“米寶,要不,咱們再考慮一下?延長一下合作?”
“……”
“我可以給你更好的籌碼……”
“都分了一半身家了,你還能有什麼更好的籌碼?難道讓我做集團主席?”
“哈哈,這也未嘗不可。等我做膩了,我就讓給你。”
“只怕你一輩子都做不膩。”
就像歐老爺子,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也在戀棧權位,根本不可能罷手。縱然是歷史上,那些太上皇也總是退位之後,還牢牢把握着實權。野心勃勃的男人,直到死,都沒人真心想要退休。
“米寶,你提一個合理的要求。在合理的範圍內,我一定答應……”
合理?什麼纔是合理呢?
她眼珠子一轉動:“歐少,你能不能把你送給崔蓮心的禮物全部收回來?把你讓她在股市上賺的幾十億以及你給她買的珠寶首飾,車子別墅……這些統統都收回來,你能做到嗎?”
他哈哈大笑:“米寶,這不行。”
她也笑了:“是啊,崔蓮心拿了你那麼多好處都沒有跟你白頭偕老,我直到現在,還真的沒有額外得過你一分錢的好處,我憑什麼陪你一直走下去?”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神情十分認真。
“米寶,我什麼都不給你,我把這顆心給你!”
她心裡一抖。
不知怎地,她完全不習慣他忽然這麼一本正經的說話。這男人,撒謊起來,連眼睛居然都不眨一下。
他抓的手,抓得很緊很緊:“米寶,要不要考慮看看?”
她用力掙脫。
“米寶,真的不考慮了?”
她一笑,若無其事:“歐少,事到如今,我們不用再說那些沒用的東西了。我要的,你根本付不起。”
“米寶,也許有更好的辦法……”
“什麼辦法?”
“我倆生個孩子……對,生個孩子……”
一念至此,他再次心猿意馬,就像他倆曾經討論過的一見鍾情的本質――我一見你就想跟你ooxx――真的――最近,他這種強大的浴望,總是日甚一日……
又因爲一直不如如願以償,更加的貓抓心似的。
“米寶,我倆生個孩子,這樣,你的籌碼就增加了……想想看,你本身有一半身家了,以後,這孩子又會繼承我的一半身家……這樣,變相來說,你就擁有我全部的身家……哈哈哈,沒準,你真的比當集團主席更加牛逼了……”
他身上那股強烈的熱意,他曖昧而渾濁的語氣……米寶本能地防備他,避開,再避開一點……
“米寶,你說如何?”
他狼一般,步步緊逼。
很快,她被他圈在一個角落裡。
這男人,雙眼血紅,感覺隨時會強行撲上來似的。
千萬不要低估一個男人的無恥。米寶衡量自己和他的身形,再一次確信,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就在他的雙手放在她的肩頭時,她笑起來。
也許是那笑容實在是太嫵媚太妖嬈,他反而愣了一下。
她摟住他的肩頭,聲音沙啞:“歐少,你難道不知道我纔跟強森在酒店呆了三天嗎?”
“!”
“孤男寡女,你認爲那三天住在同一個房間,會幹嘛呢?你以爲我倆躺着聊天打遊戲?”
“!”
“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派人盯着我的一舉一動?既然如此,你就該知道,我和強森同居的那三天……你想,我千里迢迢趕去做啥?欣賞風景?那鬼地方有什麼風景好欣賞的?當然是按耐不住相思之意了,畢竟,在你這裡跟坐牢似的,清心寡浴,我也是個人,對吧……是人,必然就有七情六浴……”
歐舒同,臉色非常非常難看。
他的拳頭,悄悄地捏着,又放開。
米寶,假裝沒有看到這個細節。她清楚,無論他此時多麼暴怒,他都不可能立即翻臉。歐舒同,是一個比政客更加精明之人;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若無其事:“我這個月大姨媽已經推遲三天了……沒準我現在已經有了強森的孩子……歐少,你真要跟我那啥了,等有了孩子,這個接盤俠,你是做呢,還是不做?”
歐舒同的臉色,紅一陣,又白一陣。
“也許,到時候,我自己都分不清楚孩子是誰的了。難道,生了後再去做親子鑑定?歐少,你可要知道,我是絕對不會去打掉這孩子的,而只要我不去,你也沒法強行讓我去。難道,你真的要喜當爹?”
歐舒同恨不得一耳光扇在她的臉上。
可是,他深呼吸,深呼吸。
而她,語笑嫣然,不知死活:“沒準,強森很希望你這麼做呢。你想想看,借你喜當爹,以後,那孩子就順理成章成爲歐氏集團的繼承人,這樣,強森不費一兵一卒,就用他的基因戰勝你了……嘿嘿,歐少,你認爲這樣真的好嗎?”
他漲紅了臉,拳頭緊緊捏住,又鬆開。
忽然拉開門,一陣風似的衝出去了。
米寶大大地鬆一口氣。
夜宴,才真是星光熠熠。
許多隻能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商界大腕紛紛出席,觥籌交錯,穿梭往來,談笑風生……當然,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們帶着的伴侶。不少人帶的都是年輕漂亮的女人,甚至還有兩三人帶的都是電影明星——有錢人娶了明星的,也不是少數。
這些明星們打扮得特別花枝招展,風頭大出,花蝴蝶似的在人羣裡穿梭往來。
只是,沒有崔蓮心。
歐舒同這人就是這樣,無論崔蓮心多麼想來,他都不讓她現身——縱然請了好幾位大明星在慈善晚宴上獻歌,也沒有崔蓮心的身影。
他不會冒任何一點風險。
他不容自己好男人的形象受到任何損害。
他挽着她,無比的郎才女貌,無比的夫唱婦隨,把她介紹給所有圈內領袖級大佬。
“這是我的妻子米寶……”
“這是我太太……”
米寶配合着,笑得賢良得體。
她並不開口,只是微笑,點頭——點頭,微笑——就像一個古老的舊式女人,在丈夫身邊陪笑臉都能度過此生。
終於,和李芷蘭碰面。